爱谁谁-第1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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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们愿意为自己的孩子付出一切。”如果画中的女子是皇上生母,那么多说对方几句好话总不会错。
她的猜测显然是正确的,男人布满戾气的脸庞正慢慢柔和下来,赤红双目浸出星点泪光,似乎在隐忍着满腔悲痛。
“你怎知道她手腕上的伤口是自己割的,而非恶鬼啃咬所致?”他又问。
“从画上来看,这孩子的一只脚还蜷缩在母亲肚腹中,并未完全取出,而女子手腕上的伤口却早已经存在,不是她自己割的又是哪个?取出孩子,自己却快死了,若旁人没能尽快施援,她总要想办法让孩子多活几天。除了自己的鲜血,她恐怕找不到更好的食物。还是那句话,母亲总愿意为孩子付出一切。”
“孩子是母亲的骨血,也是她们生命的延续。”说到最后一句,关素衣抬头看了圣元帝一眼,然后愣住了。只见对方捧着版画静静凝视,深蓝色的眼眸流出两行热泪,嘴唇开合,似要说话,却因喉头堵塞了太多哀恸,竟难以成言。
从嘴型判断,他应该是在呼唤“母亲”,一声、两声、三声……然而那人却早已不在,他的思念与热爱,竟不知向谁诉说。
关素衣眼眶一热,差点掉泪,随即埋下头,等待最后的宣判。正所谓“尽人事听天命”,该说的都说了,能不能活着回去全看这人心情如何。
圣元帝沉默了近两刻钟才哑声询问,“会念往生咒吗?”
“会。”关素衣飞快答道。
“那就念吧。”他扯过蒲团,盘膝坐下,双手捧着版画,似乎在专注凝视,又似乎魂魄已经离体,不知去了何处。
关素衣舔了舔干燥的嘴唇,用缓慢而又轻柔的嗓音吟唱往生咒,一遍之后又是一遍,足足重复了二十一遍才停下。据说日夜各吟唱往生咒二十一遍就可消灭四重罪、五逆罪、十恶业,现世一切所求均能如意获得。画中的母亲为孩子承受了那样巨大的痛苦,惟愿她下一世平安康泰,无忧无虑。
放下负累,破除心魔的圣元帝从未如此轻松过。他坐在洒满鲜血和阳光的宫室里,灵魂已疲惫到极点,却又透着一股沉静。耳畔不断传来轻柔的,带着独特韵味的咒文,令他不受控制地合上眼,慢慢安睡过去。
发觉圣元帝坐着睡着了,关素衣停下念经,表情茫然。没得到允许,她自然不敢离开,但跪久了腿脚难免有些麻木,便想站起来伸展一下。她刚直起腰,就见一名黑衣人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用口型无声命令,“继续念。”
关素衣无法,只得压低音量继续念往生咒,瞥见睡得极沉的圣元帝,苦中作乐地暗忖:就当替这暴君超度好了。
半个时辰后,圣元帝悠悠转醒,蓝色眼眸哪里还有一丝戾气,全是精神抖擞,神采奕奕。一名黑衣人立刻呈上一封密函,又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关素衣无意打探,忍了又忍,终是不怕死地询问,“敢问陛下能否给臣妇一壶茶水?要凉的,臣妇的嗓子快冒烟了。”
圣元帝似乎勾了勾唇角,摆手道,“给关夫人上茶。”
改口叫关夫人,那密函里应该是关家祖宗十八代的信息。关素衣了然,却并不感到愤怒,愿意在自己身上花费精力,可见对方已打消了杀人灭口的念头。她暗松一口气,迫不及待地灌下三杯凉茶,这才感觉好些,然后又倒三杯,小口小口啜饮。
圣元帝坐在对面,将她从头到脚打量数遍,眼里满是兴味。
一壶茶水喝完,关素衣恭敬道,“陛下,臣妇误入禁地,请您恕罪。叶婕妤还在甘泉宫里等待臣妇觐见,能否容臣妇先行告退?”她掌心沁出一层细汗,心知自己是生是死,全在对方一句话之间。
圣元帝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当她头皮发麻,几乎快绷不住时才甩了甩袖子,“去吧。”
关素衣心脏剧烈跳动,表面却平静无比,本打算磕头谢恩,看见地上半凝固的血水又不得不停住,改为深深鞠躬。出了殿门,她长出一口气,正准备离开,却见一名黑衣人捧着一个精致的匣子走出来,“这是陛下送给叶婕妤的礼物,必要她当场验过才成。劳烦关夫人帮忙捎带。”
关素衣双手接过,对着殿门再次鞠躬,这才在另一名内侍的带领下前往甘泉宫。她一路走一路思量,实在想不明白叶婕妤为何要置自己于死地。她是叶蓁的同胞姐妹,然而对方早在自己过门之前就淹死了,与自己根本无冤无仇。哪怕是为叶繁撑腰,顶多敲打几句便罢,何至于借刀杀人?她们哪来那般大的仇怨?
这个问题只能由叶蓁本人来解答。自从那天被圣元帝揭穿,又灌了离魂酒,她便像个荡。妇一般脱了衣裳在宫里癫狂,太监、宫女,侍卫,全都忍受不了她的骚扰,夺门而逃,最后她只能抱着床柱摩擦了一整晚。
翌日醒来,她终于明白什么叫做羞愤欲死,原来羞耻到极点的时候,竟真的没有活下去的勇气。她只是个供人取乐的小丑,蹦跶来蹦跶去,自以为光鲜,实则早就被贬得一文不值。
更可怕的是,打那之后,圣元帝依然会来甘泉宫,见她难堪沉默,还会让她继续缅怀赵陆离,说自己很喜欢她的表演,生动而又有趣。但这丝毫不能拯救叶蓁,反倒让她陷入更深的绝望与耻辱。
她受不了圣元帝的戏耍轻贱,更害怕将来被千刀万剐,无奈之下只能分别写信向父亲和赵陆离求助。叶全勇自身难保,哪里顾得上她?赵陆离更狠,竟直接与她恩断义绝。
本就濒临崩溃的叶蓁受不住刺激,当场便发起狂来。赵陆离想扔掉她开始新的生活?甚好,那她就毁掉他在乎的一切!请封诰命?追封还差不多。
等了半个时辰也不见镇北侯夫人抵达甘泉宫,叶蓁摆手道,“把茶点撤了,去御书房通知赵侯爷,就说关氏失踪了,让他自个儿找找。”
咏荷躬身领命,刚走出殿门就见一名容貌绝俗,气质高华的女子缓步而来,言明自己便是镇北侯夫人,虽绣鞋和裙摆沾满血迹,却半点不见狼狈。咏荷大感惊异,面上却丝毫不露,把人带进去拜见娘娘。
行礼过后,关素衣将沉重的匣子放在案几上,温声道,“方才误入禁地,冲撞了皇上,这才来晚一步,请娘娘恕罪。此乃皇上送给娘娘的礼物,说是让娘娘亲启。”
叶蓁明知事情不妙,却无法推脱,打开盒盖往里一看,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关素衣也被骇住,却因刺激太多,脑子早就木了,只稳稳当当坐在原位。
匣子里并非什么礼物,而是将她带去佛堂的那名内侍的首级,一双眼睛睁得极大,显然死不瞑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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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4。番外
关素衣僵硬地坐在原位,而叶蓁早已连滚带爬地跑到梁柱后,用纱幔紧紧裹住自己,一面凄厉尖叫,一面淌出眼泪和鼻涕,看上去十分狼狈。这些天,她早已被羞耻心和绝望感折磨到崩溃,恨意深沉的时候的确想拉所有人为自己陪葬,包括叶家、赵府,甚至于一双儿女。但现在,看见这颗首级之后,她才骤然发现死亡竟如此可怕。
她想活下去,无论多么屈辱、卑微、绝望,都想活下去。
关素衣转头看她,思绪翻涌。她起初认为叶婕妤就是加害自己的凶手,后来又想,宫中那么多嫔妃,万一是谁想嫁祸对方呢?她并不了解各位娘娘,一时猜不透内情,走入殿里试探一句,竟得知了真。相。
她说自己误入禁地,叶婕妤并未露出惊讶或关切的表情,而是诧异于她的完好无损。直至盒盖掀开,看见首级,她才敢笃定自己的猜测。凶手果然就是叶婕妤,否则圣元帝绝不会让她把“礼物”送过来。
这是震慑,也是警告。锦衣卫上可入天,下可入地,不会连这点真。相都查不出来。
然而为什么?关素衣自问与叶婕妤往日无冤近日无仇,她杀死自己能得到什么?或者说,她想借自己的死去陷害谁?唯有这个理由才能解释她的行为。但眼下,她又不那么肯定了,只因叶婕妤又哭又笑,竟露出几分癫狂之态,似乎精神出了问题。
一个疯子什么事做不出来?但她堂堂婕妤,宠冠六宫,又有谁能将她逼迫到这等境地?
关素衣想起血腥的佛堂,又看看桌上的头颅,这才抖着手拿起盒盖,将它掩住。难怪叶婕妤会发疯,天天面对这样残暴的君主,不吓傻才怪。她只入宫一次,回去却要做许久噩梦。
恍惚中,一名宫女走上前,毕恭毕敬地说道,“关夫人,奴婢带您去后殿梳洗一番,换身干净衣裳,然后去面圣。”
“还要面圣?”关素衣音量拔高。
试图控制住情状癫狂的叶婕妤的咏荷高声喊道,“咏梅、咏竹,快来帮忙啊!你们带关夫人下去作甚?”
咏梅、咏竹听而不闻,直接扶起关素衣朝后殿走去,站立在角落的一干宫人也尾随其后,显然以她二人马首是瞻。原来早在很久以前,甘泉宫里的主事便是这两位大宫女,她们伺候叶蓁,同时也将她的一举一动报告给皇上。叶婕妤表面温婉柔顺、善良卑弱,内里阴狠毒辣、蛇蝎心肠,皇上又岂能不知?
叶蓁见此情景,瞬间便安静下来,慢慢瘫坐在地,呢喃道,“原来我纯粹是给皇上逗乐的,什么飞上枝头变凤凰,全是妄想,假的!”
咏荷与咏菊退后几步,脸色发青,灭顶之灾即将到来的恐惧感令她们无法呼吸。
…………
御书房里,赵陆离等了许久也不见皇上,心情不免焦躁起来。若是可以,他永远不想带素衣入宫,唯恐她被皇上撞见又抢了去。但素衣在赵府举步维艰,不给她请封诰命,那些姬妾永远不会消停。上一世,她的诰命是老爷子为她求来的,这辈子身为夫君,便该处处为她谋划。
赵陆离一时懊悔,一是忧虑,见皇上总也不来,便向白福拱手,“白总管,皇上他……”
“侯爷少安毋躁,陛下在佛堂诵经,很快就到。”白福打了个千。
在佛堂诵经?赵陆离搜寻记忆,发现这辈子的霍圣哲不信佛,却有每日诵经的习惯,也不知他用沾满血腥的双手翻开经书时会不会亵渎佛祖。从仁君到暴君,不过换了股肱之臣、左膀右臂而已,何至于产生如此大的偏差?
想起关老爷子的厚德载物,再看看徐广志的急功近利,他摇头,唯余一声长叹。清流涛涛,风气就正;浊流滚滚,风气就斜,此乃常理。怨不得偌大一个魏国,如今已乱象频生、社稷不稳。这一世的霍圣哲也是个眼瞎的。
胡思乱想间,圣元帝大步入殿,身上穿着一件厚重的黑色深衣,看上去似乎没有问题,却带来一股浓烈到刺鼻的腥气。赵陆离连忙半跪行礼,瞥见地上落下一串血迹,恍然忖度:皇上哪里是在诵经,却是杀人去了!
不等他从骇然中回神,便见一封羽檄落到面前,圣元帝沉声道,“桐城爆发民乱,乱军已攻占当地官府,你速速点兵五万前去救援。”
“现在?”赵陆离惊讶地问。
“难道你还想吃个饭,喝两坛酒,然后趁宿醉睡它三天三夜再去?”圣元帝语气森冷。
“微臣不敢!微臣即刻出发!”想起往事,赵陆离脸色煞白,捧着羽檄说道,“微臣的妻子还在甘泉宫……”
“难道连这点小事也要劳动朕不成?让叶婕妤遣人送她回去。”圣元帝曲起指节叩击桌面,表情十分不耐。
赵陆离这才放心了,行礼过后躬身退走。圣元帝盯着他匆忙的背影,神情莫测,一名黑衣侍卫悄然入内,低声禀告,“礼物已经带到,叶婕妤吓得魂飞魄散,关夫人却八风不动,还拿起盒盖将首级掩上了。”
“哦?连尖叫一声也无?”圣元帝兴味地挑眉。
“无。”侍卫对关夫人着实佩服得紧。这么多年下来,她是第一个擅闯佛堂却全身而退的,别人若是像她那样,早就被砍成肉泥了。非但如此,她还让皇上取下邪物,拆了佛堂,安安稳稳睡了一个好觉。
自从皇上入魔之后,已有许多年没能安眠,要么在噩梦中醒来,要么辗转彻夜,谁若是贸然接近,非死即伤。眼看他快被心魔折磨得疯掉,关夫人竟出现了。虽然不知道她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但只要能让皇上恢复理智,锦衣卫自然会对她多加看护。想必在皇上心里,她也是尤为不同的。
“有意思。”圣元帝回忆刚才的一幕幕,鼻端发出一声轻笑。
黑衣侍卫和白福愕然看他,却见他早已拿起一张奏折批阅,仿佛之前充满轻松愉悦的笑声不过是幻觉而已。
少顷,咏梅、咏竹带领装扮一新的关素衣前来觐见。想到那杀人如麻的暴君就在里面,关素衣双手僵冷,心如擂鼓。她不敢回忆自己是如何与死亡擦肩而过,又是如何将那颗人头捧去甘泉宫。当自己吓得魂飞魄散时,没准儿对方还觉得很有趣。
压抑许久的怨气和恐惧在胸口翻腾,终于让她虚软的腿脚恢复几分力道。听见宣召,她一步一步稳稳走了进去,下跪行礼。
“起来吧。”圣元帝放下奏折,从头到脚将她打量数遍,说道,“镇北侯已赶往桐城平乱,朕让白福送你归家。”
能回家就好!关素衣僵冷的指尖微微动了动,正准备谢恩,又见他拿出一个锦盒,“这是朕赏你的,来领。”
关素衣瞳孔收缩,竟差点夺门而逃,只因这锦盒与先前那个一模一样,也不知里面装了什么,残肢断臂?她顶着一张平静的面孔走上前,接了锦盒,指尖却在发麻。
“打开看看。”圣元帝饶有兴致地吩咐。
关素衣一面深呼吸一面去掀盒盖。有了上次的教训,她的动作很慢,当盖子彻底打开的一瞬,不免屏住呼吸,闭上眼睛。似乎过了许久,又似乎只是须臾,她睁开一只眼朝盒子里瞥去,然后大松口气。里面并非残肢断臂,而是许多贵重药材,药香味将圣元帝身上的血腥气都冲淡不少。
谢天谢地,谢谢菩萨!关素衣露出劫后余生的表情,却听座上传来一阵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