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知我意-第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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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时安想起那通电话:“对了,他问你有没有男朋友。”
游思把蓝莓洗好:“他管得着嘛。”说完随手拿了两颗递到戚时安嘴边,“你先尝尝甜不甜,甜的话我再吃。”
戚时安挪开半步,伸手接过搁进嘴里:“还行。”
面粉和砂糖搅拌在一起,像摊散沙似的堆在料理台上,游母新做了指甲,万万不肯动手,游父碾磨香料,也磨磨唧唧的。
薯条玩了满手面粉,瓮声瓮气地问:“到底谁和面啊?”
“我来吧。”戚时安左右洗净了手,早年在部队也学过一点做饭技能,他把牛奶和蛋清倒进面粉中,警告道,“我只和面,别的可不管。”
公司的数据库格外好用,沈多意自主加班,每项挨个审查数据。整个部门只剩下他自己,分外安静的环境下,做事效率达到了高峰值。
他进一步筛选出了几个,准备吃完泡面就打给戚时安问问。
“你电话响了。”
游思拿起戚时安的手机走近:“是我哥,那我帮你接了啊。”她接通,那边传来游哲的声音,“哥,时安已经到了,正和面呢,不方便接电话。”
戚时安微微弯腰,薯条帮他系上了围裙,游思在料理台对面和游哲通话,说着说着又开始抬杠。“哲思金融就得拉着我上班啊,我现在经营画廊更开心,你干脆改成哲哲金融好了。”游思不欲再聊,正好有电话插/进来,“不说了,有人找时安。”
她一看来电显示:“是章以明,帮你接吗?”
戚时安满手的面粉:“接吧。”
“喂?”游思接通,俩损友开始糟蹋电话费,“你拨打的用户正在做饭。”
章以明重点和常人不一样,而且有着非正常的警觉性:“你为什么拿着他的手机,男女朋友都不这样**外露。”
游思回道:“谁跟你似的浑身**,我和时安就算是男女朋友,也不怕碰对方的手机。”
“你俩要是能成男女朋友,还用等到二十八/九啊,别故意气我了。”章以明没什么正事,“叔叔和阿姨都挺好的吧?我寄过去的药材记得喝,滋补的。你也挺好的吧,寂寞了就回来,我一直都在。”
游思一听就开始咋呼,游父游母也在配菜上出现分歧,明明就三口人,却总是鸡飞狗跳的。戚时安笑着看戏,要是他家这么乱,早被他姥爷一嗓子吼安生了。
电话挂断,游思嗔怒道:“章以明对我性骚扰,他在公司是不是也骚扰人家女同事?”
戚时安两手黏黏糊糊的,无力道:“你冤枉他了,他骚扰与否只看姿色,不看性别。”
这厢和好了面,那厢连面汤都喝完了,沈多意收拾干净桌面,然后戴上耳机准备打给戚时安。号码已经拨出,他对着资料勾画,等待对方接听。
才响一声而已,沈多意很高兴对方接得这么快。
“你别烦了!我们俩刚刚决定在一起,你歇着吧!”
沈多意勾画的笔尖顿住,被喊懵了。
游思看都没看,以为章以明没完没了,结果说完却没听见回应。戚时安拿起旁边蛋壳砸过去:“别拉着我造谣,破坏我名誉。”
游思被蛋壳砸中叫了一声,而后狐疑地看了眼屏幕:“沈多意?”
戚时安立即骂道:“你就作吧!把手机拿过来!”
顾不得满手的面粉了,戚时安抢过手机去阳台上接听,几步的距离始终没听见那边的动静。沈多意带着耳机撒癔症,已经不知道如何开口。
“你还在吗?”
戚时安靠着栏杆:“找我有事吗?”
听到熟悉的声音传来,沈多意总算回神,他讷讷地说:“我选了k753和k760,想问问你的意见。”
“可以,建议买入。”戚时安此时根本没兴趣聊这些,便敷衍地给了答案。给完也不出声,想让对方来打破沉默。
等了五分钟,电话那边毫无动静,像睡着了似的。
戚时安心急如焚:沈多意怎么还不问他女朋友的事儿?
他超级想听沈多意酸溜溜地质问他。
哪怕不酸,随便问一句也好,起码说明在意。
“那什么,”沈多意终于出声,“没别的事了,我忙去了。”
忙音直钻耳朵,戚时安吊着的一颗心被活活堵死在了喉咙口,他隔着玻璃窗瞪了游思一眼,开始组织八百字的真挚解释为自己正名。
忽然“叮”的一声,蹦进来一条信息。
沈多意发来:“你快回来了吗,我请你喝黄油啤酒吧。”
“很困吗?”
“还行,你又不理我。”
“我平时很少载人,偶尔载我爷爷出门,也是听他唠叨。”
“经常听你提起你爷爷,老人家身体好吗?”戚时安觉得沈多意应该是个很孝顺的人,也觉得对方面对老人时肯定特别温柔。
沈多意回答:“还行吧,七十多岁的老人多少都会有点病痛,降压药吃了十几年,腿脚不太利索,别的方面都还可以。”
他说着拧开了音响,然后来回戳了几下:“听音乐吗?我爷爷喜欢听戏,我就给他下载了几段,好歹有个动静。”
一段戏曲流淌出来,光前奏就十分悠长,待到女声响起,戚时安觉得更困了,他没话找话:“张继青老师的《牡丹亭》,离魂那篇吧。”
沈多意惊讶道:“你还了解戏曲吗?”
“只了解有名的。”戚时安已经看见了夏天餐厅的牌子,“吃饭的时候再给你讲。”
上次举办欢迎会是在三四层,这次两个人去了五层,五层是欧餐自助,晚上人不多,四周很安静。他们靠着窗户坐下,双层玻璃窗之间是循环下落的水幕,隔着水幕隐隐约约能望到对面的街景。
“先生,需要帮您取餐吗?”
沈多意洗完手直接自己取了,戚时安犯懒,在座位上查看外汇指数图,顺便等着服务生帮他。直到食物摆满了餐桌,他才把手机调了静音放好。
沈多意已经见识过对方的饭量,他吃着几根烤芦笋,顺便不着痕迹地把一盘羊肋排推给戚时安,意思是“多吃点”。
戚时安把这顿饭当作约会,果腹的问题压根儿就不在考虑范围,他关心道:“好吃吗?”
“嗯,好吃。”沈多意组织语言,也在纠结坦诚一些还是保留一些,“其实我应酬不多,除了公司聚餐和朋友见面,很少出来吃。”
虽然现在薪水负担得起,但好像生活习惯已经定型,并不太会享受。这句有点不好意思,沈多意没有说出口。戚时安在对方垂着眼的表情里读出了百般滋味,他想起沈多意喝咖啡要加许多奶,便把面前一小碟递过去:“尝尝这个。”
沈多意尝了一口:“好甜啊。”
“这个是爱尔兰蛋糖脆皮卷,招牌甜点。”戚时安看沈多意一口一口挖着蛋糕,“外国菜名字长,但来来回回本质都差不多,我自己住不在家吃,最喜欢的其实是家常菜。”
沈多意打趣道:“你最喜欢的不是喝酒吗?”
戚时安乐了:“你又听谁造谣的?”
“同事都说啊。”沈多意也跟着笑,“说公司两个高级合伙人,章先生睁眼闭眼都在恋爱分手,戚先生春秋冬夏都在盯盘喝酒。”
戚时安把责任归咎于东京酒吧的选址上,要不是离公司太近,他哪至于被人看见再议论几番。听着沈多意的挖苦,他配合地晃动杯中的酒喝了一口。
喝完说:“什么时候再请我喝回黄油啤酒?”
沈多意怔了片刻,唯恐戚时安把话题引入暧昧的境地,他吃完了最后一口蛋糕,倏然聊回车上的话题:“你还没讲,了解哪些戏曲呢。”
戚时安学过格斗,打过枪,精于多项运动,也曾沉迷于网络游戏。疲倦时喜欢栽倒在床睡一大觉,无聊时喜欢泡在酒吧呲哒酒保,除了每年春节陪他姥爷看春晚,平时几乎和戏曲毫无接触。
“留学那几年学校办过一次文化交流活动,中国留学生就选了戏曲这方面。”他看沈多意已经放下刀叉,便也跟着结束了进餐,“当时收集了好多资料,连听带看就记住了一些,不过只知道有名的选段。”
聊着天离开了餐厅,坐进车里时正好话题结束。今天天气还不错,能分辨出几点寥落的星光,夜深车少,戚时安把他的住址输进导航中,估计不多时就到了。
沈多意又拧开音响,没唱完的《牡丹亭》再次流淌出来,他握着方向盘在马路上驰骋,手指轻点,不自觉地打着拍子。
每个字都唱好久,半天才唱完一句,口音的缘故有些字甚至听不清楚。他想起沈老总跟着瞎哼哼,笑道:“我爷爷说听戏能磨性子,老半天蹦一个字,是涨耐心的。”
旁边的人丝毫没有动静,沈多意转脸望去,发现戚时安已经闭着眼睡着了。通宵盯盘又开了多半天会,下了班不回家还要拉着他吃饭,估计早就疲累至极了。
按照导航抵达了公寓外,沈多意靠街边停下,想等戚时安醒来。等了十分钟,那人仿佛越睡越沉,他只好轻轻拍了拍对方的肩膀,“戚先生,到家了。”
戚时安的确困倦非常,以至于睁开眼的时候忘了今夕何夕,只想把视线变成一张密网,然后把当中的沈多意扎扎实实的束缚起来。
《牡丹亭》终于唱完了最后一字,凄凄女声也总算停止。
戚时安声色喑哑:“你最喜欢哪一句?”
《牡丹亭》中的名句不胜枚举,单单就“情不知所起”那几句就能叨念出一篇文章,可沈多意对这些并无触动,他最喜欢的是那句——但愿那月落重生灯再红。
因为他很小就知道,人总要有希望在的。
晚餐吃得很饱,聊的内容也很开心,沈多意不想在最后这刻提绝望与希望互相参半的句子。他久久没有回答,只装作不懂戚时安的问题,殊不知神情眼色早出卖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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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第 49 章
因订阅比例不足; 此为防盗章,24小时后恢复。 他很后悔当初选了即使两层也依旧轻薄的棉纱窗帘,应该选厚重些能吸音的。垂着头坐在床边醒盹; 一只脚踩在拖鞋上,另一只脚直接踏在了地毯上。
整个洗漱过程中噪音还没有停,他刷牙的节奏似乎都被“嗡隆”声带跑了。吐掉最后一口泡沫; 他静静地看向镜子中的自己,然后露出一个标准的微笑。
“您好; 我是沈多意。”
声源就在厨房,沈多意挽着袖子走过去,看见了料理台上正在工作的豆浆机; 还有旁边正在看早报的沈老爷子。
他凑过去跟着一起看; 纳闷儿道:“爷爷; 你怎么每天都看房价信息?”
“你每个月还房贷太辛苦了; 我看看有没有便宜点的,咱们把这儿卖了。”沈老推推鼻梁上的老花镜; “闪开点,挡着光了。”
沈多意又挪回料理台前; 正好豆浆磨好了; 他过滤掉豆渣盛了一碗,说:“这里房价高是有道理的,又有温泉又有碧水湖; 适合老年人住。再说; 那点房贷我负担得起; 你别操心这些了。”
沈老接过那碗热豆浆,沿着碗沿吹了吹,担心道:“可你不是把工作辞了么。”
沈多意趁沈老喝豆浆的工夫拿来了报纸,他边看边说:“可我今天不是要去面试吗?”
豆浆已经不那么烫了,他捧着厚瓷碗走到落地窗边去喝,正好欣赏窗外刚刚放晴的天空。三十层离地面很远,听不见人们的热聊与寒暄,大部分时间都是极其安静的。思及此,沈多意又想起被吵醒时的痛苦,可一口豆浆流淌进胃里,痛苦又被抚平了大半。
“爷爷,你最近怎么不下楼买早点了?”
“我嫌坐电梯晕得慌,正好你单位发的豆浆机没怎么用过,以后每天早晨都自己磨豆浆喝。”
沈多意心中叫苦,面上却没什么不情愿的表情,他回头望着沈老,轮廓间逆着阳光:“爷爷,是不是上礼拜钓鱼的时候受刺激了?”
公寓里的碧水湖可以钓鱼,春秋夏三季每天清晨都有老头坐在湖边垂钓,沈老爷子为此还买了把新躺椅。
“说了你又要揶揄我。”沈老轻轻叹息,语气中掩不住的羡慕,“一堆老头除了聊儿女就是聊孙子辈的,聊完孙子辈的又聊重孙辈的。”
沈多意揣着明白装糊涂,故意道:“我爸妈都离开多少年了,你就别惦记他们了。”
沈老眼皮已经松弛,但仍努力瞪着:“我惦记他们干什么,我是操心你,你也毕业工作好几年了,什么时候成家?什么时候找个合适的伴儿?”
沈多意从窗边走进客厅,阳光渐渐被他遗落在地板上,他揶揄道:“我现在连工作都没有。”
沈老气道:“现在就去换衣服,早点出门面试!”
青色的厚瓷碗带着层豆浆沫就被搁进了水池里,沈多意逃荒似的回房间换衣服,避开老爷子接下来的唠叨。
书桌左边有三层抽屉,由下至上分别是小初高三阶段获得的奖状,右边的柜子里则是大学期间的各种证书。一切收拾妥当,他把需要用到的资料放进包里,然后准备出发。
门关上的瞬间收到一条信息:“师兄,祝你面试顺利,结束后一起吃午饭?”
沈多意编辑道:“好,我请客。”
发信息的人是沈多意的学弟,名字叫孟良。孟良的叔叔是保险公司的高管,过去四年也是沈多意的上司。如今各行各业稍好点的工作都需要托关系,工作中也需要维持一定的人脉,沈多意却把关系砍断,毫不犹豫地递交了辞职信。
一路回想着过去的种种,直到进入商务大楼才回神。他在前台登记姓名,说:“我姓沈,和游先生预约过上午面试。”
二十层的会议室开着门,每个位子前都放着一杯咖啡,可见会议刚刚结束。沈多意在空位上坐下,等秘书关上门后出声道:“游先生您好,我是沈多意,您需要先休息会儿吗?”
“不用。”游哲靠在宽大的椅背上,“我们这行经常加班通宵,喝咖啡像喝水一样,你能受得了吗?”
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