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谋生手册-第5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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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字,又打量着这鲜衣怒马的几个青年,很快就有人认出那上前与游七搭话的人。
那不就是之前才伞盖游街,风光无限的一甲头名,今科状元郎沈懋学吗?
旁人惊叹,游七的那张脸却黑了。今天的来人当中,有沈懋学、冯梦祯、屠隆、沈有容,其中沈有容是沈懋学的侄儿,这位状元郎常常带在身边的,他自然也熟,另两位都是张嗣修的同年,在放榜之前就在外城各处会馆以文会友,名声赫赫,与张家几位公子也都有些交情,但问题在于,沈懋学竟然堂而皇之地把汪孚林给夹带来了!
如果汪孚林从前没进过张府,那也就算了,偏偏汪孚林认识张家几兄弟还在沈懋学之前,甚至沈懋学都是其引荐到张府的,汪孚林一人来他可以挡,这么多人一起来,他怎么挡?拦下一个放进其他人?还是全部都统统挡驾?谁不知道沈懋学能点状元,背后有张居正的影子,而且几位少爷全都对其文章学识佩服得五体投地,张嗣修日后可是要在翰林院和沈懋学共事的,他今天拦,日后说不定会被少爷惦记上!
于是,在好一阵子的天人交战之后,游七便强挤出了一丝笑容道:“既是状元公几位和二公子有约,还请入内就是。不过今日老爷难得休沐,之前在宫里一忙就是大半个月,始终没空回来,还请……”
“首辅大人日理万机,我们怎敢搅扰?”沈懋学只听游七这推搪就知道,汪孚林所言不虚,因此他照旧挂着温和的笑容,心里对这个豪奴却是更加不齿。等到游七特意叫了人出来,美其名曰送他们去见张嗣修等人,分明就是监视,以防他们借此机会去见张居正,他就更加心头忿然了。哪怕他本来并不想得罪游七,可想想张府有这么个上蹿下跳趋炎附势的人在,日后只怕会送给外人无穷把柄,他就暗想是不是找机会提醒张家几兄弟一声。
而成功进了张府的汪孚林,想得可没那么复杂。他今日来本就不是为了见张居正,反正张居正交待他写的那份陈奏,无论转交张敬修兄弟几个中的谁都行。他还懒得再领受一番张居正的审查。因而。等到了从前来过几回的那个院子。眼见张嗣修看到自己后吃了一惊,不消一会儿,张家兄弟五个就都出来了,拿他当成珍稀动物一般围观,沈懋学和冯梦祯屠隆又一副看热闹的架势,他就不得不咳嗽了一声。
“本人两只眼睛一张嘴,两只手来两条腿,和各位显然一模一样。还请别这样看了行不行,压力山大。”
张懋修直接笑出声来,而年纪最大的张敬修不得不拍了拍巴掌道:“好了好了,都看够了,就和世卿说的,他没有长三只眼睛两张嘴,就是胆大包天,惹事生非的本事大而已。”一本正经说到这里,他却也轻哼了一声,“回京这么久。也不见来看我们,今天怎么有空来了?”
“大公子。这张大学士府的门头很难进好不好?再说,我刚回来正好是殿试,后来刚发榜,谭尚书就过世了,不说两家旧情,就算看在人家对我的看顾份上,我也总得去帮帮忙吧?再说令尊老大人给我布置的任务,我也得花费时间去完成,可怜当初批下来整整二十天假,到现在加上今天也只剩下五天了,五天!”
见汪孚林可怜巴巴地伸出一个巴掌,这次就连冯梦祯都笑了:“别人都是心心念念求升官,你却是心心念念求休假。要真是这样,做官干嘛?你在广东这么拼命折腾的时候,怎么没想消停消停好好休息?”
“不把人折腾得怕了我,那我怎么能过消消停停的日子?”汪孚林微微一笑,见众人顿时都若有所思沉吟了起来,他方才耸了耸肩说道,“再说了,我总得对得起举荐我的人吧?”
“这话还差不多!”
张敬修真担心汪孚林语不惊人死不休,再说点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此时终于松了一口气。等到请了众人入内,他在心里思忖汪孚林此来的目的——沈懋学确实是应张嗣修之邀来的,可也是昨天才捎信说会和冯梦祯屠隆等人一块来,但谁能想到这个等人当中,还包括汪孚林?就在他斟酌该怎么开口的时候,却只见汪孚林从怀里拿出一份东西,随手丢在了桌子上。
“这是我刚回来就被首辅大人召见之后,他给了我二十天假,让我交的功课。这又不能通过通政司交,我也不可能大喇喇地去内阁直房求见,交到张府门口,估计就不知道在哪个环节被人扣了,所以我只能拜托诸位了。对了,之前在内阁直房的时候,首辅大人就是听入了神忘了时间,这才耗费了太长时间,所以才会被我忽悠得给了这么多天假写这个,各位帮我看看,这值不值二十天假?”
就连今天挑头帮了大忙的沈懋学,也忍不住好奇了起来,却比不得张懋修眼疾手快,第一个抢了在手。见张家其他兄弟几个都凑了过去,之前名次落在三甲,却并不十分在意的屠隆干脆也拉着冯梦祯起身过去看热闹,一时间,七八个脑袋挤在一块,沈有容想凑又看不着,最后只能气呼呼往汪孚林面前一坐道:“汪叔叔你不地道,回头把草稿给我看!”
“你回头找金宝就行了。”汪孚林挤眉弄眼地笑了笑,“草稿是陈炳昌弄出来的,金宝也掺了一脚,只不过被我改了一大堆东西。”
洋洋洒洒上万言,又没有句读,汪孚林知道这帮人看完肯定需要不少时间,眼见张敬修这个长兄也让位给其他人在那看自己那份陈奏,汪孚林就笑呵呵地说道:“各位要是看过没什么问题,张大兄就帮我交卷了吧。”
“爹布置下来的事情,你就这么上呈,也太不严肃了。”话虽这么说,张敬修也听说过父亲当初在内阁直房确实召见了汪孚林很长时间,如果是为了听其在广东巡按过程中的点点滴滴,那就不奇怪了。刚刚他略扫了一眼,却也注意到汪孚林行文颇为朴实,广东风土民情娓娓道来,倒比官样文章吸引人得多。等听到那边脑袋凑在一块一起看的众人不断发出惊咦,他也不由得有些心痒,却还不得不维持长兄的沉稳。
虽说已经有弟弟在科场超过了自己,但毕竟长幼有序!
偏偏在这时候,他听到沈有容在那问汪孚林道:“对了,听说谭家人就要扶柩回乡,所以谭夫人生前在京城的铺子出让了?”
“嗯,就是出让给的我。”汪孚林见张敬修惊诧地看着自己,甚至那儿看自己那份陈奏的几个人当中,仿佛也有人竖起了耳朵,他就将老管家说的某些东西略点了点,包括白粮出卖,庄米家用的奥妙。见张敬修等人目瞪口呆,他又提到谭纶厚遣了姬妾,这才继续说道,“所以,谭家人要扶柩回老家,担心在京产业别人照管不力,就打算卖出去,这铺子就和庄子一块到了我手上。但我想着,之前朝廷如此加恩大司马,日后其子侄应该也要进京谋求起复,这些就纯当我替他们照管照管,回头再还给谭家,也免得他们来日进京时捉襟见肘。”
“大司马当了那么多年官,当初还有人鄙薄他贪墨,没想到竟然这么清贫。”说这话的是屠隆,他挑了挑眉,突然问道,“不过,世卿你找谁打理这铺子还有庄子?”
“所以这才是麻烦!”汪孚林直接一摊手,非常光棍地说道,“实话实说,我虽说出身徽商之家,但家里那些产业都在南边,别说北直隶,就说山东也很少涉足,这京师更是一个能做生意的管事都没有。我都想偷懒地就把铺子直接租出去,收个租金算数,然后去找个略通农事的管事打理庄子。”
“你不是财神吗?之前举荐你为广东巡按御史的时候,可就是因为那边平瑶的军费有缺口。”
突然插嘴的是在场张家几兄弟当中年纪最小的张简修,话一出口,他才意识到自己这话大有语病。父亲要是追究下来,家里根本就没人提过此事,他又是从何听说的?
可下一刻,他就听到汪孚林苦笑道:“是啊,我是挺会做生意,可掌柜都在南边,总不成让我这个监察御史去决定那铺子开什么店,然后雇掌柜,请人手吧?那样的话御史们该乐开花了,终于可以开炮弹劾我。倒是庄子容易一些,但谭家之前地租太轻,那帮人还拖着不给,我就算来日打算还给人家,总不成一接手就去帮谭家催逼旧账吧?”
“怎么不行?”因为汪孚林之前只求帮忙进张府,其他的神秘兮兮不肯说,眼下沈懋学终于品出了几分滋味来。一句反问过后,他便笑呵呵地说道,“这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我看你还是得对首辅大人说一声。我听说游七在京城地面上人情精熟,回头可以让他帮忙推荐几个人经营起来,等来日谭家人回京,再还给谭家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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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六三章 来自家乡的警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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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了一趟张家,把功课交了,又随手丢给了游七一个大包袱,汪孚林回去时自然心情舒畅。当然,对于几个帮衬了自己一把的老朋友,他也少不得再三谢过。
因为之前沈懋学的帮腔,又听到汪孚林这会儿的解释,冯梦祯和屠隆这才知道汪孚林是成心把游七拉下水。他们全都不是怕事的人,对张居正这位当朝首辅固然还心怀敬畏,可对于仗着张居正的权势,什么事都敢兜揽的游七,他们当然看不上眼,因而竟是丝毫没有把可能会得罪游七的事情放在心上。
冯梦祯甚至满不在乎地拍拍汪孚林的肩膀道:“世卿你这人自己胆大,也别认为其他人就个个胆小,这事提早告诉我们不就好了?谭大司马刚刚过世,游七就在背后使阴招,这种趋炎附势踩低逢高的小人最可恨了,要是早知道,我也帮着撺掇几句。”
“你要是撺掇,那就露馅了,没看君典之前都不知道世卿到底打什么主意,帮腔的时候这才叫自然?”屠隆说到这里,突然词锋一转道,“话说回来,以后你们要是去张府,千万别再叫上我。”
“这又是为何?”这次换成沈懋学茫然了,可想到屠隆会试和殿试中,与其文名相比,全都相当靠后的名次,而且进京后期,会试之前,张嗣修那边的文会也确实不大叫上他,他不禁微微有所觉察。
“不要多问,这不是道不同,不相为谋。而是人家看不惯我的行事宗旨。”屠隆耸了耸肩。这才笑眯眯地对汪孚林道。“闻听世卿你岳家也是甬上人,正和我同乡,以后若再访甬上,可不要忘了到我屠家做客。不过,我可不比君典是状元,小冯这次馆选肯定能通过,我却肯定是要外放县令的,等这事定下来再聚吧!”
见屠隆说完这话。长笑一声便纵马而去,冯梦祯看着不明所以的汪孚林,这才有些难以启齿地说道:“长卿这家伙就是这性子,看他说话这意思,只怕是说,首辅大人知道他有……龙阳之好,心中不喜,故而把他摁在三甲。”
张居正是生怕屠隆带坏张家几兄弟,这才让儿子疏远了这家伙,于是会试张四维自然根据张居正的喜好把人放到一百名以外。所以,带这家伙上张家恐怕会引起张居正的恼火?
汪孚林压根没想到。为人放荡不羁,常常挟妓高歌的屠隆竟然还是个好男色的家伙,这会儿忍不住打了个寒噤,暗想沈懋学冯梦祯等人与其这般交好,就不怕被屠隆揩油?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头那莫名悚然,赶紧岔开话题。好在因为刚刚屠隆提到了庶吉士的馆选,他就非常自然地把话题往这上头绕。
毕竟,眼下一个是状元,一个是会元,皆是赫赫名士。
冯梦祯虽说殿试没进一甲,最终只得二甲第三,但他的文章底子摆在那里,又不像屠隆那样有不容于当权者的恶习,当然把握不小。因而三人遂约定馆选之后再聚,这才各自散去。
而汪孚林策马一路回家时,心里却感慨汪道昆也算是一时名士,他这个所谓族侄却是一路靠各种歪门邪道才考上进士,幸好他基本上不去参加什么诗社文会,和这些名士交往也就是谈天说地,否则就只能大肆剽窃了。话说回来,从冯梦祯到屠隆,包括自家伯父汪道昆,除却诗词歌赋之外,全都深爱戏曲,屠隆到京城参加会试这段日子,据说是已经大笔一挥写了两部大出风头的戏,也怪不得汤显祖性情桀骜不受招揽,就连个同进士都没中。
因为这年头的屠隆可比汤显祖更有戏剧宗师气象,老汤还没写出临川四梦呢!话说汤显祖曾经还和屠隆抢着要写他的戏,也不知道是不是开玩笑……
心里转着各种千奇百怪的念头,当汪孚林回到汪府门口时,已经快要晌午了。门前早就换了两个门房,之前那两人到现在还关着尚未放出来,直叫汪府中人越发敬畏他这个不是亲子胜似亲子的侄少爷。此时,两个门房第一时间跑上来牵马执蹬,等汪孚林下了地之后,其中一个则是低声说道:“好叫小官人得知,徽州有人过来给小官人送信。”
汪孚林算算自己进京至今也就是二十余日,而且因为路上走得急,若是徽州有什么消息要送信到京城,决计不应该这么快。因此,他心下惊疑,脸上却没有显出来,而是微微点头表示知道了,等进了大门后方才问道:“来的是谁?”
“来人自陈姓叶,别的什么都没说。”
两个门房临时换上,并不是徽州人,可他们这一说姓叶,汪孚林那就更加警惕了。小北认了叶钧耀和苏夫人为父母,身边叶家世仆很不少,如果真是她有什么闪失,那简直是……他不由得立刻加快了脚步。等来到汪府平常待客的小花厅时,他迈过门槛,认出里头那起身相迎的人,心里舒了一口气的同时,却又更加疑惑了起来。
什么事要叶青龙这个大掌柜亲自出马?
叶青龙跟了汪孚林那么多年,虽说这位雇主常常说走就走,大多数时候都不呆在徽州,但他当年连大腿都抱过哭过,对汪孚林的了解可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