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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帝业缭绕-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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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谁曾说过,对注定失去的总不肯放手,这抓紧不放无疑是对爱的扼杀。
所以她决定放手了。放开对聂星痕的怨恨,也放开对楚璃的执念。
微浓轻轻抬手想要拭泪,又惊觉自己无泪可流,眼底只有一片干涩的荒芜,如同她此刻的处境:“聂星痕,我收回我的恨意。也请你……放过我吧。”


   

第110章 爱的扼杀(二)
毫无疑问,聂星痕与微浓不欢而散。但翌日,微浓还是被请回了燕王宫,但不是回凤朝宫,是去了未央宫。
微浓听晓馨说,这曾是聂星痕母妃赫连澈月的寝宫。自澈夫人病逝之后,这里便一直空置着。而“巫蛊附身”的王后重回宫中,却被安置在了未央宫,怎么看都是大有文章,惹人议论纷纷。
不过还有一个女人更应被议论——明丹姝。十日之内,燕王宫换了新的主人,大批的将领、宫人遭到清洗,唯独她明淑妃依旧站在后宫的巅峰,继续执掌凤印。
宫人们口中虽不敢说什么,但微浓几乎能够想象得到流言会有多么不堪。诸如她和明丹姝“弃暗投明”、聂星痕从此“娥皇女英”此类。
御医们日日进出未央宫,替微浓用药解毒,可她腕上的紫线一再变长,待进入腊月,已经越过了手腕一路向上延伸。虽然在药物的压制下没再吐血,但她也能感到自己的身子越来越差了——她开始逐渐畏寒。
聂星痕按照惯例每日前来探视,两人倒也未再起过什么冲突。因为每当微浓表露去意时,聂星痕都会强硬地转移话题,忽略她的意思。这多少有些自欺欺人,微浓也对此感到很无奈。
腊月十五,是长公主真正的幺女暮烟岚的生辰。去年是因为聂星痕在楚地遇刺,燕王聂旸大怒,东宫察言观色便没有操办;今年则是赶上赫连太后“病逝”,依旧没法子大操大办。
微浓自己是不在意的,但毕竟顶替着这个身份,不得不考虑长公主的感受。腊月初,明丹姝便为着此事,专程来了一趟未央宫。
细算起来,两人有一段时日未曾见过面了,微浓是越发憔悴,反观明丹姝,越发艳丽动人。
“王后娘娘,”明丹姝一袭暗红宫装进了殿门,笑意吟吟,“您的寿辰在即,敬侯殿下特意嘱咐,要在未央宫置办一台小宴为您祝寿。臣妾蒙恩执掌凤印,唯恐出了纰漏,特来问问您的主意。”
微浓上下打量她一番,情知她是来示威的,便也置之不理,神情淡淡:“明淑妃做主吧。我身子不爽,没有心思想这些。”
明丹姝倒也未曾客气几句,径直回看于微浓,叹道:“娘娘怎么瘦了?”
“你倒是丰腴了。”微浓再回。
明丹姝也不见生气,笑意未改落了座:“娘娘看错了,臣妾可是瘦了。如今王上卧榻养伤,敬侯殿下监国理政,诸事繁忙,后宫的事情全撂在臣妾一个人身上。从前有您和太后娘娘担待着,臣妾尚不觉得辛苦,如今独自执掌凤印,又没个人指点商量,才真是觉得劳心劳力。”
明丹姝说完这番话,眼见微浓无甚反应,便又加了一句:“就连敬侯殿下都觉得,臣妾憔悴了。”
此话一出,微浓冷若冰霜的脸上终于有了些表情,渐渐浮起一丝不耐,直言不讳:“咱们还是井水不犯河水吧!省得两看生厌。”
明丹姝仍旧维系着明艳笑容,好似没听见她这句话,只道:“那娘娘您好生将养身子。早些康复,也免得让敬侯殿下担心。”
俨然一副女主人的口吻,替男主人待客。
微浓听到此处,明眸轻眨,从座上起身,直白问道:“你是何时归附聂星痕的?”
明丹姝但笑不语。
“金城那只镯子,真是你送的?”微浓再问。
“是殿下授意的。”明丹姝这次倒是坦率得很:“殿下说了,他需要确认一些事情,得用上这只镯子。只要金城戴上去龙乾宫侍疾,先王必定有所反应。”
微浓笑了:“原来你早就知道一切真相了?你知道聂星逸并非王室血脉,才选择投靠了聂星痕?”
“不呢!臣妾是个愚昧之人,根本猜不到这些秘辛,只懂得随心而动。”明丹姝盈盈笑着:“殿下最开始也没发现其中内情,是后来先王中了风,他才留意的。”
先王是在长公主寿宴上中风的,也就是说,在此之前,聂星痕与明丹姝已经在一起了……微浓没再多问,直接向明丹姝下了逐客令:“我累了,就不送了,淑妃自便吧!”
明丹姝目的达成,终于“识趣”地道:“王后娘娘请放心,既然殿下有所吩咐,您的寿宴臣妾必当竭尽全力置办。”
言罢,她款款敛衽行礼,告辞的话正待出口,忽听殿外响起了一声禀报:“敬侯殿下到!”
太监的话音刚落,聂星痕已随之负手踏入殿内,身姿挺拔昳丽,步履匆匆,面上还有一丝不悦之色。或者是……紧张?
微浓瞥了他一眼,没什么反应。
明丹姝则整了整衣装,娉婷行礼:“臣妾见过殿下。”
聂星痕“嗯”了一声,径直走到微浓身边的位置落了座,浅笑问道:“在聊什么?”
“没什么。”微浓语气敷衍。
明丹姝立刻接话:“王后娘娘寿辰在即,您不是吩咐下来,要在未央宫置办小宴么?臣妾特来请示娘娘的喜好。”
“你是淑妃,却在敬侯面前自称‘臣妾’?”微浓终是发难,浅淡的眸光骤而变得锐利。
明丹姝心头一堵,张了张口欲待解释,便听聂星痕已先一步道:“她口误了。”
一句话,浇熄了明丹姝所有的热切渴盼。那原本笑意盈盈的一双眸子,顷刻间蒙了灰。
微浓抿唇没再多言,只道:“寿宴也商量得差不多了,多谢了。”言语中逐客之意显而易见。
聂星痕也是忙于政务,不能久留,他是听说明丹姝来了未央宫,怕微浓多想,才匆匆赶来探探情况。
“丹姝,你先去外头等着。”聂星痕很是随意地道。
明丹姝乖巧地行礼:“是。”而后款款退出殿外。
聂星痕隔着梅花小案看向微浓:“她方才说了什么?”
“没什么。”微浓远目望着殿外那个窈窕身姿:“诚如你所闻,她来找我商量寿宴之事。”
聂星痕心里还是有些不踏实:“我和她……不是你想的那样。后宫的琐事我不懂,也分身乏术,总得找个人暂时管着。”
“那为何是她呢?”微浓似笑非笑地问:“怎么不让你府中姬妾接手?”
“你非得与我这么说话?”聂星痕蹙眉:“我府中姬妾身份不高,对宫里的规矩也不了解,自然没有明丹姝合适。”
“是因为合适?还是因为她与你一心?”微浓一语戳穿。
聂星痕没有否认,面色隐带探究地看着她:“你在吃醋?”
微浓闻言神情微滞,抬手看了看自己的左腕,抚上那条紫色的线:“一个将死之人,还有心思吃醋吗?”
一提起此事,聂星痕也有些恼怒。御医署的那帮庸才,只能找到暂时压制毒性的药方,却没办法彻底解了微浓的毒。连阔倒是提出了一个可行之法,但……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想考虑。
他正有些分神,便听微浓又问:“你敢说你无意于她?半分也没有?”
怎么又说起明丹姝来了?
“没有。”聂星痕不假思索地应道:“你不能因我曾求娶过她,便将我判了死刑。这不公平。”
“那你对明丹姝公平吗?”微浓立时反驳:“既然你对她无意,又为何招惹她替你做事?你敢说,你没有说过什么让她误会的话?你敢说,你不是彻头彻尾地利用她?”
这一次,聂星痕无话可说了。
微浓又露出了一贯的讽笑:“聂星痕,你在感情上利用女人,可真是令人不齿。”
“这件事不会对你造成任何困扰。”聂星痕坦诚道:“等一切步入正轨,你身子也痊愈了,我自会妥善安置她。”
“听这话的意思,你是打算用完即弃?”微浓更加犀利。
聂星痕对此不置可否,只道:“那你说,我该怎么办?娶了她?”
“此事我无权置喙。”微浓缓缓起身,目视前方:“我只是觉得心寒。倘若没有这场阴差阳错的误会,倘若我只是个民间女子,也许我的下场,还不如明丹姝。”
她没再给聂星痕开口的机会,直白表露了自己的意思:“先王是在寿宴上中的风,聂星逸也是在寿宴上遇刺,这‘寿宴’二字已成了我的心病,还是不必铺张了。我会请长公主进宫来说说话,就这样吧。”
她淡淡看了聂星痕一眼,将他的沉痛、隐怒、欲言又止都收入眼中,转身进了寝殿。
只余空中浮散着一缕若有似无的药香,提醒着某人,伊人已去,决绝无情。
聂星痕闻着这缕药香,独自在未央宫坐了一会儿,直至这香味逐渐淡去,他才起身迈步走出去。
殿外,明丹姝仍旧沉静地等着,看不出丝毫不耐烦。两人一并默默走着,聂星痕突然开口道:“往后你不要再来未央宫了。有什么非办不可的事情,便差人告诉晓馨一声。”
“是。”明丹姝脚步一顿,委屈地道:“王后娘娘有‘皇后命格’在身,又是长公主的女儿,臣妾从不敢怠慢。”
“她是谁,无关身份。”聂星痕隐晦警告:“不要去招惹她,她心思直,斗不过你。”
“斗?”明丹姝闻言更加委屈:“臣妾对您说过了,这王后之位,臣妾不会与她争的,只要您心里头记着臣妾就好了。”
“丹姝,”这次轮到聂星痕顿住脚步,“你嫁了人,我死心了;她嫁了人,我没死心。你懂我的意思吗?”
闻言,明丹姝恍然一笑,神色楚楚:“臣妾明白了。”


   

第111章 爱的扼杀(三)
微浓说到做到,腊月十五,她真的只在未央宫设了一台“小宴”,独独筵请长公主一人。酒具、菜色都只备了两人份,连宫人都一并屏退出去,没留任何人服侍。
定义侯与赫连璧月私通之事,对长公主的打击实在太大,前后一月未见,她与从前已经判若两人。曾经乌黑的青丝半隐霜雪,精心保养的肌肤也呈现出枯槁之色,一直以来的傲然姿态被萎靡所取代,就连繁复华丽的妆扮也舍去了,穿着打扮越发朴素。
席间,思及这一年多里所发生的事,微浓也是感慨万分。对于长公主眼下的情形,她感同身受,那种被至爱背弃的伤痛,她也曾经历过。与聂星痕相恋一年,她都无法忍受他擅自做主送她和亲,何况定义侯与长公主成婚已逾三十年,打击自然更大。
她是真得关切长公主,遂忍不住问道:“您真打算休夫了吗?”
“没有休夫,我们已经和离了。”长公主凄然笑道:“他的所作所为,比纳一百个妾更加让我难以忍受。三十几年的夫妻,我竟像个傻子一样,难道还能原谅他吗?”
微浓不语,只因她也无法忍受相同的事情。爱情之于她而言,要么两不辜负,要么再不回头。她从不愿将就。
“从前我最爱面子,什么事都要强,临老了,倒是重重栽了一跟头。”长公主自嘲一叹:“宗亲们都在猜测和离的缘由,若不是顾及朝堂平稳,我真想全部抖露出来!让天下人都知道,她赫连璧月到底是个什么样的贱女人,聂星逸又是哪来的贱种!”
微浓默默地为长公主斟酒,她知道,长公主必定想要一醉方休。
长公主是真得太憋屈了,烈酒一杯杯往腹中灌,灌得多了,便开始诉说她与定义侯相识相知的故事,以及两人婚后的种种美满。微浓一直听着,期间偶尔插上一两句话,为她纾解心结。
如此过了一个多时辰,长公主不但没醉,反而略略冷静了些,按捺下心头愤怒,失意地问道:“你是何时知道聂星逸的身世的?”
微浓回忆片刻,答道:“大约是今年十月底。”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长公主再行追问:“聂星痕呢?是他先发现的?还是你先发现的?”
微浓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他是怎么发现的,我们……没有讨论过此事。”
长公主放下一直握在手中的夜光杯,神色渐渐清明起来:“你告诉我,你是怎么发现的?”
微浓迟疑片刻,到底还是捋了捋思绪,从头说起:“您寿宴的三日前,曾向我展示过那只镯子。当时我没对您提起,但其实,明丹姝也有一只款式相同的,是银色。”
“我原本还以为,是定义侯的图样被宫里抄了去,怕惹您生气,我便没将此事告诉您。但您寿辰当晚,王上,不,先王突然昏倒,我才对此事上了心。”
“你可知先王为何会突然中风?”长公主想起自己得知的内情,心痛难当,悲怆又起:“我的女儿烟岚,是被赫连璧月害死的!她怕烟岚会做太子妃,与聂星逸那个野种**,便在她日常用药里做了手脚!先王发现了此事怕我伤心,一直瞒着我……”
“我寿宴当晚,先王看到我戴的镯子……他知道赫连璧月也有一只,因而猜到暮皓与她有私情。再想到烟岚的死因,他猜到了真相,才会大受刺激。”
微浓是头一次听到这段内情,很是震惊,想要开口安慰长公主,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我已经不需要人安慰了。”长公主哀莫大于心死,朝她摆了摆手:“你继续说吧!我想听听你是如何发现真相的。”
微浓便继续说起来:“原本我对此事毫无头绪。当时先王中风,我日日前去侍疾,险些便将这镯子的事抛诸脑后了……直到聂星逸监国之后,金城公主来龙乾宫探病,戴了明丹姝那只镯子。先王看到后反应很大,一直盯着镯子想要说话。”
“等等,我听得糊涂了,”长公主不解地问,“你不是见明丹姝戴着镯子吗?怎么又变成金城了?”
“当时金城公主怀了明重远的遗腹子,明尘远却甘愿迎娶,明丹姝因此认可了两人的关系,便借明尘远的手,将镯子送给了金城。”微浓再行解释:“当然,这是金城对我说的情由。后来我才晓得,明丹姝之所以送出镯子,是聂星痕授意的。他在龙乾宫有眼线,想看看先王见到镯子的反应,好坐实他的猜测。”
“痕儿真是不简单,比他父王心思还深。”长公主慨叹一句,也不知是夸是贬。
“心思深,是他的可取之处,也是可憎之处。”微浓亦出口评价。
长公主没在这上头多做纠缠,急切道:“你继续说。”
微浓如实续道:“我见先王对这只镯子反应强烈,便去了一趟司珍房想要找些线索。但还是迟了一步,司珍房走了水,所有镯子的图样都被烧了。”
“如此一来,关于镯子的线索又中断了。没过多久,楚王幺女被辱自尽,我与聂星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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