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医夜行-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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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月渔连连点头,表示自己也是这般认为的。
安夜锦在这个时候突然笑了起来:“这样的毒,我可是不敢解呢……”
说完,两名女子就都笑了起来。
接近午时,小厮突然匆匆来报:“安姑娘,不好了,盏乐他……”
话还没说完,安夜锦就皱了眉头,心中担心,手中一挑,古筝发出一声刺耳的嗡鸣,尤其难听,小厮听到也只觉得心中咯噔一下,缓了一下,才继续说:“盏乐他在城内,与一家店铺的伙计打起来了,还砸了东西,那边正闹得凶呢……”
小厮刚刚说完,就看到安夜锦匆匆起身,她面色阴沉,如同寒冬之中不化的坚硬的冰雪,渗着阴冷的寒气。就算此时着急离开,也没有乱了分寸,先是对花月渔行礼告退,这才过去请小厮引路。小厮不敢怠慢,直接为安夜锦引路出去。
花月渔看着安夜锦急匆匆出去,对身边的人挥了挥手,道:“带些银两跟过去。”
第五章 谁对谁错
与盏乐发生冲突的店铺不过是一间小店,没有房子,仅仅是一间木屋外搭着凉棚,卖上一些肉面,来讨生计。偏偏这店中的儿子是市井有名的泼皮,遇事就喜欢先动手,后讲理,往往动完手后,对方已经说不出什么来了。
店中老板是一名干瘦的老头,人颇为势利眼,别看他家的生意不大,却十分瞧不上没钱的,今日盏乐到他们店里赖帐,他就说了几句酸语,被他的儿子听到,当即就要打了盏乐,谁知盏乐竟然有些拳脚功夫,他的儿子占不到什么便宜,还砸坏了店中的东西,这家老板就直接闹来了寻街人,制服了盏乐,寻来了安夜锦。
她初到时,老板正在指着自家店铺在大街上骂人,口口不离:狗杂种、穷鬼、要饭的、赖帐、败类之类的话语。他的儿子在他身后,虽然脸上有伤,却也趾高气昂的。
盏乐则是盘着腿,坐在地面上,被寻街人按住,气鼓鼓的成了包子脸,脸上与身上还沾着些尘土,狼狈之中透着不服气。
安夜锦看了看他,开口便问:“出了何事?”
店老板见来人了,打量了一番安夜锦的行头,又看了看她身后的家丁,态度好了些许,却还是准备多要些钱财,就眯缝着原本就不大的眼睛,让眼睛变得更小了:“你是这小畜生的家人?”
“请你放尊重些。”安夜锦没回答,而是高傲的抬起了下巴,神情不怒自威,明显对他的称呼十分不满,当即就盛气凌人的说了一句,让那老板的气焰降下去不少。
“你是这孩子的家人?”老板又问。
真别说,安夜锦长得秀美,生起气来,还真是十分的威严,这一声不算大声的呵斥,彻底让店老板改了口气。
店老板不免开始心中怀疑,不知这女子是什么来头,惹不惹得起?今日这事如果闹大了,恐怕对他们也是不利的,这钱是小,生意能不能做下去,就是大事了。他也是有些心机的,能够想明白这些。
“我是他的母亲。”安夜锦回答。
“你的儿子在我的店里点了一碗肉面,却没有钱付账,不但不知认错,还打伤了我的儿子,砸了我的店,夫人,您说这事该如何算?”老板觉得自己在理,说话也有些底气,想来她势力再大,也不好目无王法吧?
安夜锦没有就此下了定论,而是扭过头,看向盏乐,想要听听看他怎么说。
“娘,我的确是来了这家店中点了食物,却不知何时被人偷了钱袋,我本想与这老板说明,过去你那里取些银两过来,谁知他当时就骂我是‘叫花子’,还说了很多不好听的话,我气不过,就动起手来,事情是我不对在先,却也是因为这位店家实在不明事理。”盏乐回答,脸色变得十分不好,即便这样,他依旧有着他自己的高傲,说气话来井井有条,有些文人的清高。
安夜锦眉头微动,当即心中了然,点了点头。面上平静,心中却起了一阵涟漪,盏乐虽然功夫还不厉害,算不上高手,却是天赋极好,一般人是进不了身的,能在他的身上不声不响的偷走钱袋,定然是一名高手,如此高手不该仅仅是一名小贼,想来,这件事情不那么简单了。
很快嘴角一扬,她淡笑,一侧身,大摇大摆的坐在了一侧的老板椅上,挥退了要过来送银两的小厮,指着盏乐对店家说:“这位店家想来也是见多识广的,我且问你,我儿子的衣料你可看出价值?这种衣着的人,怎会是乞丐?”
“这……”这店老板向来碎嘴,喜欢多言,说的什么哪里想过许多,这回被人问出,有些答不出,刚刚想开口要钱了事,就看到她从自己的衣袖中取出了一片金叶子放在了面前的桌面上。
当即,便有围观者惊呼出声,这一片金叶子,别说赔东西了,这店中的老板想找钱,凑了这一生的家当也凑不出来。
店老板微微惊喜,却又有几分惊慌。
只是店老板的儿子见到金叶子,当即大喜,扯出笑脸来说:“早些给钱,不就没有这样的麻烦了?”
这人不说话还好,一说话,安夜锦就皱了眉头:“你身强力壮,如今已经是壮年男子,此番竟然欺辱一个孩子,你怎不知羞?”安夜锦手中捏着金叶子,怒视男子。
男子不知错,反而理直气壮:“他吃饭不给钱,我怎么会不收拾他?”
“目光短浅,只会欺凌弱小,怪不得这般年纪,依旧一事无成,还要依靠父母。如此下去,注定一生无用。”安夜锦冷笑了一声,不骂人,却比骂人还狠,男子刚刚要反驳,却被店老板拦住,他闭了嘴,眼中却是愤怒,他如今已经娶妻生子,却因为只会闹事,媳妇跟别人跑了不说,还只能在这店中做小二为生,安夜锦的一句话,简直说到了他的软肋之上。
他也算是一名泼皮混混,虽然脸皮厚,却受不得别人说他只会欺凌弱小。
安夜锦不愿与这种永不知错、不明事理的市井小民多言,这才问店老板:“这片金叶子,可否买下你这家店?”
竟然是要全部给他!
店老板暗喜,这么一片金叶子,足够买下他这样的店铺四五间的了。这回,还真是因祸得福了呢。
“够的够的。”店老板搓着手,近乎讨好的说。
安夜锦点了点头,当即扬手:“将店中地契给我。”
不一会,店老板便巴巴的过来,交给了安夜锦一叠东西,安夜锦一一看过,点了点头,两方签字画押之后,安夜锦就买下了这家店。
她见办理完毕,示意店老板可以拿钱走人了。
同时,盏乐也被寻街人给放了,他站到了安夜锦的身边,似乎知道安夜锦要做什么,只是沉着脸不说话,嘴唇抿得紧紧的,知道是自己惹了祸事。
周围围观的人却不明白事情,只当是安夜锦财大气粗,竟然因为这点小事,买了一家店,这老板真是好运气,不由得有些羡慕。
店家回去房中收拾东西,准备搬离,安夜锦却在同时对跟在身边的小厮吩咐:“找来工人,让他们将这里给我拆了。”
小厮办事利落,当即便找来了几名壮硕的大汉,三下五除二,就将这里的摊子连同旁边的木屋都拆了。
店家的儿子看到曾经生存过的地方被人这般拆了有些怅然若失,而那店家的脸色已经是越来越不好了。
人群中,一名身姿挺拔的男子也微微拧了眉头,不知这个安夜锦要做什么。
第六章 葬无眼人
旁观的人中,已经有很多人觉得没意思,离开了,就连寻街人都已经确定这里没有了事情,全部离开,只有那店家脸色发黑的站在那里,并不因为自己得了一片金叶子,而十分的高兴。
他的儿子总是催促他快些离开,面色十分喜悦,八成是认为自己家里算得上是小发了一笔,没想到自己的父亲却怒喝了一声,让他没了声音。
安夜锦毫不在意,只是低声对身边的小厮说了些什么,那小厮脸色一变,却也是照办了,过不多时,就有一辆车,推来了一座石碑送到了这里。
这种巨大的石碑是死人的墓碑,还是颇为气派的那种,这一下又引来了不少的人围观,觉得这女人做事乖张,毫无道理,不知道之后会做出什么来。
店家却是踉跄了一下,差点晕倒过去,却还是看着安夜锦。他的儿子终于意识到了什么,站在那里直想冲过去,却被店家拦住了,握住了他的手腕,示意他准备推着刚刚装好的马车离开。
拆了房子,将东西都堆在了一侧,安夜锦让工匠将石碑立在地面的正中间,从小厮的手中拿来了笔墨,她拿着粗大的狼毫笔,细细的沾墨,看着石碑掂量了一下字体的大小,便直接走了过去,在石壁上写了四个大字:葬无眼人。
笔刚落,人群就骚乱了起来,有些不识字的听到了身边有人解释,当即也跟着议论起来,不少人甚至直接嘲笑起了店老板。
安夜锦一不骂他们,二不打他们,只是给了他们足够的好处,让他们滚蛋,同时在他们的精神上侮辱他们,他们的确是得了足够的钱,这个地方他们却是呆不下去了,说不得他们会不会一直被人这般嘲笑下去。
自己住了多年的地方,被人立了这么一座气派的石碑,还葬了他们的最丑陋一面,谁又能受得了呢?
看似是安夜锦亏了,却足够让这店家想起来,就窝心一辈子,除非这是一家不长心的。
“师傅,帮我按照这几个字刻,辛苦您了。”安夜锦客气的对身边的石匠说,这石匠跟着站在那里,微微有些愣神,络腮胡子微微颤抖,也是一惊,却还是连连点头,照着她说的办了。
安夜锦点了点头,她低垂着眸子,去听周围的动静,过了片刻,并无异样,这才淡淡一笑,走到了盏乐的面前蹲下,面带微笑的看着他:“今日之事,你可有何感想?”
“是我不慎,叨扰了娘亲。”盏乐低头,他已经知道自己做事有多么的不成熟,脸色有些不好,内心之中应该已经反省了一番。
“你可怨?”
“自身之错,无可怨。”就算心中不服气,却还是死撑,他知道,推卸责任对自身不利。
“那你可会改变?”
“尽其心者,知其性也。知其性,则知天矣。存其心,养其性,所以事天也。夭寿不贰,修身以俟之,所以立命也。”盏乐表情坚决的说出了这样一段话来,表示自己不过是在实践内心的知觉,知晓了自己的根本天性,懂得了事物,却不会丢失本心,他不过是在修身养心,永远不会改变自己的想法与使命。
安夜锦点了点头,便起身去打点其他的事物,支走了花府的人,处理好了这些,便拉着盏乐的手离开,回了他们的住处。
店家与其儿子灰溜溜的离开,伴随着周围人的嘲笑声音,两个人走得十分狼狈,他们心中有气,却不舍这金叶子,只好这般离开。他们刚刚还是气焰嚣张,如今却如过街老鼠,虽是占理的一方,却败得无地自容。
另外一边,安夜锦刚刚离开,就有一名身姿挺拔的男子身法奇快的转身离开,他脚下生风,步伐奇特,转眼间已经拐入了小巷之内。小巷之内停着一辆马车,车夫也是会些功夫的,见到这名男子并没有表现出什么,依旧是懒洋洋的坐在那里,任由他上了马车。
他刚刚进入到黑帘马车之内,就唤了一声:“主子。”
车内一名男子斜靠在那里闭目养神,他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嗯。”
虽然懒散,却依旧雍容华贵,根本不似凡夫俗子的出身,他的贵气十分显然,好像生来就是上位者一般。
“小的按您吩咐的做了……”薛安将事情跟男子叙述了一遍,男子听着听着,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盛,到了后来,干脆大笑出声。
“好一个葬无眼人,好一位聪慧的女子!”
薛安不解,诧异的去问司徒亦:“主子,这安姑娘是否有些过于嚣张了?传闻中安姑娘是一名极为平和的人,今日做事怎得这般乖张?”
“否,她是在用行动告诉我,兔子急了也是会咬人的,她不仅仅是折煞了那店家的面子,还在无形之中暗示我,说我有眼无珠,敢去招惹她……哈哈,她这是在与我宣战呢。”而且他也在同时断定,安夜锦那一日就已经发现了他的身份,只是没有点破而已,还有就是,这个盏乐是她十分在乎的人,不然她是不会因为自己如此小动作,就掀起这样的波澜。她的性子,司徒亦摸清了几分,却有大半让他探不清,摸不准。还真看不出,那般柔弱的女子,却是个刚毅的性格。
司徒亦说完,忍不住啧啧称奇。
薛安则没想明白,这安姑娘在空地上立一座墓碑,其中就蕴含了这么多的意思?她能断定自家主子可以猜出来?
良久他才又对薛安说:“善!大善!如此妙佳人,我竟然生起些许兴趣来,如若了解得多了,不舍休妻,该当如何是好呢?”
“小的愚钝。”薛安有些弄不清自家主子的意思了。
司徒亦睁开眼睛,观察了一番薛安的神情,不由得叹了一口气,他当初是看中了薛安的忠,却是个不够伶俐的,罢了罢了,听话就好,懂事就好。
“回府吧,三日后上任,还有很多事情要准备呢,今日也只是好奇得紧了才过来的。”司徒亦摆了摆手,重新闭上了眼睛,懒洋洋的,如同一只华贵的猫。
薛安点头应是,吩咐车夫赶路,低调的马车从小巷驶出,直奔知府的府邸。
马车刚走,便有黑衣人从暗处出现,去往了另外一个方向,他的速度极快,一看便知是轻功了得的,司徒亦的车夫却只是瞥了那处一眼,便直接撇嘴不屑的道:“主子,这人可用杀?”
“这人的调查并非针对我,不用去管,以免打草惊蛇。”司徒亦的声音从车中传来,车夫冷哼了一声,就不再理了。
黑衣人离开直接去了花府,到了院落中,便看到花府老爷正在与花月渔说话。
“禀告老爷,给安姑娘下绊子的人乃是新任知府司徒亦。”黑衣人的话音刚落,花府老爷就是眉头一皱。
刚刚还是一副恬静模样的花月渔此时样子懒散的靠着凉亭的柱子冷哼了一声:“怎么,烟国的人也注意到安夜锦了?”
“小的听闻,好像这司徒亦与安姑娘曾经是有婚约的,司徒亦则是有意休妻。”黑衣人如实的回答。
当即,花月渔就“啊?”了一声,思考了一会,才又:“哦”了一声。
花府老爷坐在了一侧,看着花月渔,开口道:“你如何看。”
“这亲,不能结。”花月渔只是简单的说了这样一句,便已经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花府老爷点了点头,这才忍不住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