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将-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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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逐流此去带了两百个弩手,五百千轻骑兵,一千步兵。军阶较高的她只带了韩小四和萧魅,将齐风留在了戈锁城中。
齐风主意大,在军中威信也颇高,若是罗流有什么事,好歹他能想出个主意来。
走在草场时,林逐流脑子里便时而浮现出军营里黎远岳那意味深长的眼神。
他好像是在怀疑萧魅的,虽然什么都不说,却仿佛对所有的事情都了若指掌。
如果真被人知道萧魅是封暮的帝子,必然会传到封凌韵的耳朵里去。那滚蛋家伙小气得很,在戈锁城功高震主的她和镇北王,只要在封凌韵面前便会收敛起全部的锋芒,以免被他疑心。萧魅这人有勇有谋,封凌韵若怀疑他有叛国或篡位之心,必然不会轻易放过他。
这次封暮的来使意图不明,谁知道会说出些什么来?如果焚邱的来使意图不轨,他就在那人说出妄言前将他一剑封喉,然后……推说自己手滑?
林逐流挂一头黑线,反正她这人没型没状惯了,别人总是怀疑,也那她没什么办法。最多不过是降级,她现在已经声名在外,就算降成个下级兵士也能被整个戈锁的人崇拜着。
正这样想着,队伍已经到了明珠湖畔。
林逐流带着骑兵队赶到明珠湖畔时,贺兰戎镶的战船已经准备靠岸。
那战船气势恢弘,整个船体做工精湛,体型与制造工艺都不似以往封暮人的技术能够达到。
林逐流心里暗暗一惊,封暮人造船的技术竟已到了这种程度,若是有多一些这样的战船来犯,要守御起来还真比从前困难许多。
她这样想着,战船上登岸的踏板已经架起。
一支穿黄铜铠甲披银色披肩的步兵队先行下船,接着便看见一个穿灿金战甲的人自船头缓缓走下,步伐傲然,气势凛冽。
这人便是封暮帝座,贺兰戎镶。
林逐流这人善战而不好战,而贺兰戎镶不同,他是封暮的一头无战不欢的饿狼。
她这是第一次见贺兰戎镶,之前他爹和哥哥在的时候轮不到她与他对战,待到自己当了武魁,正是贺兰戎镶的身子坏下去的时候,他又将焚邱的担子丢给了乔必信。
这时看到贺兰,林逐流惊诧了片刻,这人长得……还真不是一般的难看……
她看了看萧魅,怎么也想象不出这两人竟有同一个父亲。
乔必信走在贺兰戎镶身后,看到林逐流,他也知道自己躲不掉的,又要被她挑出来打一场。
果然林逐流才对上他的眼睛,便一身火气地朝他扬眉道:“乔必信,比试一下?”
乔必信脸色一黑,他知道林逐流不会放过他,可这次出使戈锁势在必行。
小不忍则乱大谋,由她嚣张一阵罢……
乔必信这样想着,只好朝林逐流一笑:“来啊。”
乔必信之所以能成为焚邱的大将军,只因这人有三点出众:第一,狠毒;第二,能忍耐;第三,运气好。
这人征战沙场十余载,武技不算特别地出众,但硬是撑了十几年没死,也算是焚邱的一个奇迹。
林逐流跟他将斗,简单轻松如耍猴,可就是这轻描淡写的感觉,让她一身的戾气无法发泄,整个人也更加烦躁起来。
林逐流挥动戎予鞭,倏地缠住乔必信的右手,顺势一拉,便将他拉得落了马。
这速度之快,在将斗中实属罕见,紫营军中本就对乔必信积怨颇深,此时便是一片狂吼。
将军落马,在两军交战中是奇耻大辱。可林逐流是怎样的狠人,此时能在她手中保住性命就不错了,于是乔必信翻身上马,躲开林逐流的攻击迅速后撤。
林逐流手中银鞭龙牙全开,像一只准备扑捉猎物的野狼,笔直朝乔必信追去。
鞭子触到乔必信的前一刻,却被一支银紫色的长剑挡住,萧魅对她摇了摇头:“将军,适可而止。”
“林将军,我败了。”乔必信朝她抱拳。
“你没有败。”林逐流看也不看乔必信一眼,仰着头道:“让自己手下的被自己敌营之人所害,这比将军落马,比将斗败北,还要羞耻千倍万倍!”
林逐流话音方落,便见贺兰戎镶策马上前,仔仔细细地打量她。他的眼神虽凛冽,却隐隐透出些激赏。
“端月武魁林逐流……真是闻名不如见面……”
“怎么?见了面你也想打一场?”林逐流笑了笑,将戎予鞭收在腰间。
贺兰戎镶邪睨一笑,翻身下马。他步行至林逐流面前,竟俯□子,恭恭敬敬地朝坐在马上俯视他的人行了个礼。
“林将军,本王贺兰戎镶,见礼了。”
贺兰戎镶的这一句话,让所有人愣在当场。
但凡是一个帝王,谁会对一个将军恭敬至此?纵使这将军是一国的武魁,可终究也只是将军而已。
现在贺兰戎镶说这样的话,真真让林逐流无法接口。
说什么呢?难道说不必多礼么?这时说这样的话才是最失礼的吧。
就在这尴尬之时,萧魅带头单膝跪地,给贺兰戎镶行礼。
“见过贺兰帝座。”
戈锁的士兵见他跪下,忙跟着行了礼。
贺兰戎镶看了看单膝跪地的萧魅,走到他面前,转身朝林逐流问道:“林将军,这是你营里的将士?”
“这是我的副将。”林逐流点了点头。
“你叫什么名字?”贺兰戎镶向萧魅问道。
“末将萧魅。”
“你叫萧魅?”贺兰戎镶像是听了什么好笑的笑话,兀地笑了起来。
林逐流听见他的笑声,皱眉道:“贺兰戎镶,你既是来戈锁与我们和谈,便随我去见大将军和镇北王吧。”
“请。”贺兰戎镶朝林逐流展颜一笑,翻身上马。
林逐流轻甩身后披风,也骑上了马背。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第三更,明天继续=3=
39营中会面
贺兰戎镶要与封凌韵缔盟;这在裂川四境而言可是一件令人惊愕的稀奇事。
裂川四境分裂已久,除了一早就缔结盟约的隐雩国和端月国;其他过之间一贯是水火不相容的关系;其中又以端月与焚邱的战争最为频繁。
林逐流还未当上武魁时;这两国的战乱更甚;现在的焚邱人比从前要收敛些,多少是忌惮了戈锁城精良的兵马和一流的战备。
林逐流与贺兰戎镶一行人的队伍走近了戈锁城的北城门,便看见秦离带着五个营的队伍在城门口迎接。
那五支队伍散发出一股凛冽的气场,压得这边焚邱的将士几乎抬不起头。
这是林逐流第一次面对面看自己的队伍;以往她都是站在军队的最前面;也没刻意回头去看自己身后的将士。
如今放眼望去,才发觉现在的戈锁为何那样让人忌惮。
“林将军;戈锁的守备果然不凡;看来此次我前来和谈,对封暮国而言的明智之举。”
“过誉了。”林逐流对他微微一笑。
贺兰戎镶在林逐流当上武魁的这些年,是第一次来到戈锁城的城墙下。
他发觉秦离带的队伍之后,城墙还是当年的城墙,城门也仍旧是从前的城门,门上方古朴而沧桑的“戈锁”二字仍旧那样醒目庄严。
本来这样的戈锁城应是没有变的,可他如今看来,却觉比从前多了一种难以侵犯的气势。尤其那矗立在城中的雪藏戎山,压得他几乎透不过气来。
进城后,贺兰戎镶带来的兵马便被请到了营盘的西边,单独辟出一块地给他们住下。
贺兰戎镶本人直接去见了镇北王,两人聊了约摸一个时辰,黎远岳便派人将他送到了早已备下的休息处。
他这次来戈锁城,本就是件令镇北王纠结的事情,所以黎远岳也没想着给他弄个迎宾宴,只是晚饭的时候悄悄叫厨子给他们加了两个菜,派卓娅送到了他们房里。
卓娅端着托盘和菜肴来到他么房里,也没给他们好脸色,将托盘中的菜一道一道放在桌子上,便转身要走。
才走出没几步,便被乔必信拦住问道:“这位姑娘,请问萧副将的住所在何处?”
卓娅瞪了乔必信一眼,这些年来这人坑了戈锁城良多,但凡是戈锁的百姓都对他恨之入骨。如今封暮的帝座一句和谈,他们就要对他客客气气的,还真让人郁闷又憋屈。
卓娅不愿告诉他,但碍于贺兰戎镶接着乔必信的话又问了一遍,于是只得答道:“萧哥自然是与将军住在一处。”
说完,她便端着装食物的托盘离开了。
“帝座,林逐流对萧魅,似乎是异常的信任。”卓娅走后,乔必信低声道。
贺兰戎镶点了点头,对他挥了挥手:“派人去请贺兰戎予过来,本王与他有话要谈。”
从明珠湖畔迎接贺兰戎镶回来,林逐流便一直呆在主营帐中处理公务。
这些天为了罗流的事情,她的心情一直不好,营里压下的许多事务一直堆到了今日。
林逐流在营帐中呆到傍晚,也不觉得饿,过了吃饭的点才起身往自己的营帐走去。
十一月的天气已经转寒,晚上因明珠湖上吹过来的寒气,更是冷入骨髓。
她披着一件雪白的皮裘,不知怎么的,还觉得冷。也许并不是因为冷,她这些天一直为萧魅的事情担忧。
贺兰戎镶来戈锁城的目的绝不单纯,若他是真要和谈,何至于萧魅身份暴露的第二天,便做出这样的决断?
可他到底是为了什么呢?如果是真想和谈,并且将萧魅接回封暮去,林逐流倒有信心萧魅不会跟着他走;可如果他揭穿了萧魅的真实身份,这样的流言一传出来,众人信或不信,影响都是极大的。
这样想着,她已经走到了自己的营帐的外面。看到帐中亮着的灯火,她伸出食指微微将帐帘挑开一道缝隙,眯起眼朝里面望去。
萧魅刚刚才沐浴完,身上沾着浓重的湿气,拿着根精致的宝蓝色镶银丝带子正将头发束起。他穿一件玄银色锦衣,那衣服色泽鲜明,领口开得极下,露出刀凿般精实的胸肌。
林逐流心中有些疑惑,萧魅一贯穿得简朴,不是军中装备的轻胄就是粗布的常服,何至于一夜之间竟变得风骚了起来?
她正准备撩开帐帘,却看见一枚细小的羽针扎着纸筒,朝萧魅射了过去。萧魅轻扬起右手,食指与中指夹住了那枚羽针。
那羽针的位置射得极刁,一看就是受过严格训练的暗卫所为,并且手法于端月国的暗卫不同,料想出针的应是贺兰戎镶带来的人。
只见萧魅展开羽针上附着的纸筒,只低头扫了一眼,便将它放入油灯中烧毁。
他站起身扫了一眼镜中的自己,皱了皱眉头,狠狠地将原本系好的发带扯下,转身朝营帐外走去。
林逐流急忙后撤,躲在他看不到的位置,在他走出四五丈远时悄悄跟在他身后。
萧魅先走出紫营,接着绕过红营,最后来到白营北边黎远岳给贺兰戎镶准备的营盘,毫不回避走了进去。
贺兰戎镶的营盘守卫非常森严,林逐流看了看四周的守备,邪睨一笑,闪身消失在焚邱兵士的视线中。
萧魅进入焚邱营盘,如入无人之境般地来到主营帐,掀开帐帘便直接走了进去。
贺兰戎镶坐在营帐中,乔必信站在他身旁,正在给他添茶。
“皇弟,你竟然没死,真叫我诧异。”看到萧魅,贺兰戎镶笑道。
萧魅眼帘都不抬,云淡风轻道:“贺兰殿下是不是弄错了?我父亲只是个军奴而已,殿下这样说岂不是自降了身份?数十年前我便听说嫇芳夫人与贺兰先帝所生之子被处决,我在雍瞳这么多年,也从没听说过这位皇子的消息。”
贺兰戎镶一皱眉,偏过头去看自己的身侧之人。
“你!”乔必信不可置信地瞠大眼睛,指着他道:“贺兰戎镶,你在焚邱军营的时候,分明将那证明身份的白璧给我看过。我与你去石室外面密谈,你还告诉我你想回到封暮,不过更想拿下戈锁城,所以与我联手做局骗过林逐流。你当时说你要做封暮的内应,与我们里应外合攻下戈锁城。”
萧魅轻笑两声,“乔将军这话说笑了。您堂堂焚邱城大将军,竟能由得我一个副将信口雌黄么?至于那证明身份的白璧,那更是无稽之谈,我萧魅穷了半辈子,如若真有那值钱的东西,必然早卖了换酒来喝,怎么会留到今天?”
“那天的白璧……你分明就是贺兰戎予本人!居然耍这样的手段,你真卑鄙!”乔必信气得发抖,在焚邱城放走这三个人,原以为是忍辱负重,没想到竟是纵虎归山。
乔必信抽出腰间的佩剑,朝萧魅劈了过来。萧魅的腰间蓝光一闪,竟在乔必信没看清楚的瞬间将他的剑锋斩断,而后回剑入鞘。
“过誉了。要说卑鄙,谁能比得过乔将军你?把将军引到焚邱城去,不正是你一手策划的好主意么?” 萧魅对乔必信轻蔑一笑,转身朝贺兰王说道:“贺兰戎镶,不要以为没有人知道你们在打什么主意,七年前的松斓关之战我赢了你,这一次我也不会让你将戈锁城赢了去。还有,看管好你留在戈锁城中的爱将,见好就收,否则迟早玩火自焚。”
贺兰戎镶看着萧魅,眼中闪过一道寒光,“我真不明白……你为了一个林逐流,真的值得吗?”
“当然值得,我本就是将军的副将,替将军分忧是我分内之事。”
“好吧,萧副将。既然你没有与我们联手的打算,今日来了我的营帐,我若是说出去,旁人会怎么想你呢?”
萧魅这才抬眼,第一次直视了贺兰王的眼睛,“封暮国男风盛行,贺兰殿下让我来,当然是有殿下的意思。我区区一个副将,也不好妄加揣测。”
贺兰戎镶看他那完全不同之前的衣着,仔细想了想,嘴里一口茶喷薄而出,“你……贺兰戎予!你堂堂一个封暮的皇子,竟说出这样荒唐的话来,你还要脸么?”
萧魅走近贺兰王两步,嘴角勾起一个一闪即逝的狡邪浅笑,“所以你要看清楚,我这么一个出身低,风评差,脸皮厚,不知耻的人,怎么会是封暮国的皇子呢?”
说罢,他忽然变了脸色,正色道:“贺兰戎镶,你要记得我今天说的话。封暮国若是对戈锁城有什么不轨的举动,我萧魅拼死也会帮将军保住戈锁城。”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的文放在存稿箱里,居然没有发出去!!
神呐!!这是个不可饶恕的错误!!
我出门走亲戚回来,才发现这个问题= =
这是昨天的那一章,今天的会在晚上发出来~
然后,谢谢君笑醉扔的地雷,这是我人生中收到的第一张霸王票,谢谢了~
40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