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結-第9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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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察必娘娘笑得很慈祥，柔和的声音就像一阵清风，减轻了我的痛楚：「你变得坚强勇敢了。」

「不是的。」我一点也没有改变，仍是以前什麽也做不了，只懂在哭泣的自己，我很讨厌这样的自己，明明大家对我来说那麽重要，但我一个也保护不了。

察必娘娘依然笑着。在这黑夜中，风轻吹过她虚无缥缈的身影，她温和的眼睛抬头望向星空。

「你会没事的。」她道：「我心爱的孩子，你会没事的。」

在我眼中妈妈的身影突然和察必娘娘重叠，心中泛起巨大的涟漪，我愕然不敢相信，可是感觉却温暖得宛如被妈妈抱入怀内，曾经，妈妈也说过类似的说话。为什麽？察必娘娘和妈妈的感觉那麽相似？

这时，奔驰的马声从不远处传来。她望回我道：「听。来了。」

她伸手抚摸我的脸，可惜我只感觉到冷冷的夜风刮过。

「孩子，你已有足够勇气面对之后的人生。我感到很欣慰，现在的我还在等，等我最心爱的人，和他一起回大漠。」她轻声在我耳边细语，渐渐在我面前消失了影踪。

我拚命在心裡呼喊着她的名字。可是察必娘娘仍是温柔的注视着我，在我面前彻底的消失了。

心裡忽然像缺了一块般空洞，我睁着眼睛流下泪来，意识渐渐模煳起来，忽然一个声音穿透了黑雾，重新唤回了我的神智。

「诺敏！」

眼前的景象重新变得清晰。有人抓着我的肩膀不停呼唤我，是殿下，是我以为再也再不见不到的殿下。他来找我了。

我再次哭了起来，这次却是喜悦的泪水，殿下一看见我的眼泪，表情就越发的紧张。

他小心翼翼的扶起了我，把我抱到一旁去。可是他一动我就觉得鑽心的痛，疼得浑身都颤抖起来。

殿下也发现我的情况。尽量温柔小心的把我放下，手轻轻的划过我的手脚，在经过左边的肩膀和小脚时，我都疼得大叫起来。

殿下好像鬆了口气般跟我说：「只是骨折和擦伤，还好。」转头从包袱裡拿出了东西来为我疗伤，很快，我好了很多。

我倚在岩壁，抬头看着高高耸立的悬崖，心裡仍是犹有馀悸。

低头看着在我身上忙着包扎伤口的殿下，我气若游丝的问：「你。。。你怎样找到我。。。」

殿下瞄了我一眼，还来不及说甚麽，一团金色的皮毛飞过我眼前，殿下的金鹰停在我们身边，冲着我直叫。

我微笑了起来：「还是你聪明。」

殿下一皱眉头：「好了别说话。」

我乖乖的闭上了嘴，可嘴巴仍开心的咧起来，我看着他温柔的说：「殿下，我想起来了。。。」

他正要打上绳结的手一僵，抬头深沉的看了我一眼，才又低下头继续，我强忍着疼痛说：「对不起，我应该相信你的，你一直在意的人就是我吧。」

殿下没有抬头看我，只是低声说：「不，我也有我的问题。」

我被他意外坦白的说话吓了一跳，睁大了一双眼睛看他，殿下好像知道我眼中的含意，轻轻咳了声说：「那个女人可是狠狠的骂了我一顿，啧，这麽凶悍也真亏阔里吉思受得了。」

我开心的笑起来：「丽清只对你这样而已，是她叫你来找我的？」

「是的，她告诉我必勒格就是过去祸事的主谋。」殿下阴沉着脸说：「可是他为什麽做那麽多事？」

「因为昭书。」我无力地挥挥手上一直牢牢地握着的昭书。

殿下伸手接了过去，大致看过一遍后，却皱起眉说：「奇怪，虽然昭书上的确写了盟约，可是只有各汗王的签名而没有印鑑，最多只算一半的和约，而且上头也没有我们大都的名字。」

我轻声说：「会不会因为这样，必勒格才要攻城？」

「你要他要攻城？」殿下霍地回头，黑着脸问我。

我点点头，把被软禁时听到的话告诉了他，殿下盯着昭书上大片的空白位置，眼中闪过一丝闪光，抬头跟我说：「我们要赶回去，不然就麻烦了。」说完他把昭书收进怀中，起身收拾东西。

刚才被他挡着的崖下风景这才看得清，和我一同跌下的马匹，已经肚破肠裂的死去的，我一面觉得可怕，又忍不住庆幸，如果不是它我必定已经死了。

忽然眼神不经意一瞥，我倒抽口气，不敢相信眼前看见的事物。

殿下走了回来，看见我震惊的表情，疑惑的回头一看：「那匹马当了你的垫背，才会死得那麽惨。」

我摇了摇头，惊愕的指着马身后的东西：「那个。。。那个是。。。」

殿下不以为意的说；「只是人骨而且，大概有人跌死在这儿吧，看样子应该已经死了几十年了。」

我吞了下口水，浑身抖过不停，眼睛却无法移开，为什麽那骸骨身上会穿着牛仔裤？

是的，的确是牛仔裤！虽然已经变得发白，可是我没有看错，旁边甚至有一个已经破烂的现代背包，那是一个死在元朝的现代人！

我深深吸口气，推着殿下的肩膀说：「可以把那骸骨身上的东西拿过来吗？」

他不解的看着我，看到我不耐烦的想爬起身时，才按下我自己走了过去。

我急切的接过那个破背包翻找起来，可惜裡面的钱包证件已经煳得看不清了，根本看不到是谁，殿下在一旁不耐的说：「好了我们走吧。」

我不死心的倒过包包来甩了两下，忽然啪的一声，一本蓝色的小本子跌在我面前。

拿起那本似曾相识的小本子，我赫然看见封面上写着政治学论述上几个大字。

虽然字迹已经模煳开来，仍然勉强看得见字样，我在书籍和骸骨间来回看着，满心的不敢相信。

难道。。。那是王妃以前的身体。。。

现实降临　　　第一百八十八章　动乱的城市

我百感交集的看着那已经被风雨磨得发黄的骸骨，满心的难以置信。

王妃还以为自己的身体留在现代，只是灵魂穿越过来，想不到原来她已经……

我不敢再看，小声向走到我身边的殿下说：「把她安葬好好不好？」

或许这是唯一我能为她做的，恐怕这会是我一辈子的秘密，我决定永远收藏于心内。

殿下惊讶的一挑眉，在我祈求的眼神中，好不容易才点点头。

他在旁边浅浅的掘个坑，把骨头都放进去，我朝那个简陋的墓穴遥遥一拜，在回来的殿下帮忙下，艰难的爬上马匹。

马匹小心地在殿下的带领下，在狭窄的小路间走动，每动一下我的肩膀和腿就跟着抽痛一下，我咬牙忍下那些彷如刮骨的疼痛，知道现在不是我可以安心休养的时间地点。

终于沿着悬崖边伸廷的羊肠小径爬上崖顶，殿下扶紧了我的身体，就直接打马急奔。

我倒抽了口凉气，马背上的颠簸震得我眼前一黑，我把头埋入殿下的肩膀，死命忍下浑身的痛楚。

殿下也知道我的难受，努力把马匹控制得更平顺，可对我身上的痛还是没有丝毫帮助。

忽然身上痛楚一缓，应该没有这么快到才对，我疑惑的一抬头．看见殿下转头看着崖下，我也跟着转头看去，却愕然得说不出话来。

底下是一个普通的小村庄，昔日平和温暖的生活被鲜血柒红，草屋上红血四溅，一个个或男或女，或老或幼的身体，残破的倒卧在血泊里，各式各样的东西破碎在地上。没有一丝声响的村庄冷寒得可怕。

我死死的盯着眼前恐怖的景象，害怕得转不过眼来，殿下叹了口气，捂着我的眼睛挥鞭就走。

我抓着他的衣袖寻求一丝的安慰，他轻轻拥抱我，在我耳边低声说：「这就是战争的场面，必勒格看来已经出动了。」

我心头一惊，抬头看着他说：「真的吗？」

他点点头说：「强盗不敢在大都附近抢掠，必定是他的所为，大概是为了秘密行军吧。」

我理解的点点头。但仍旧难过的伏在他的肩膀上：「那些人……」

他拍拍我的脑袋，轻声说：「战争之中总有这些事发生。」

我看着在我面前擦过的树丛，马匹跑进了林间的小路。颠得我几乎要痛昏过去，我努力的开口说话，以兔真的晕了过去：「如果是你，会这样做吗？」

殿下讶异的瞄了我一眼：「不用战争也能做到的事，为什么要开打？」

我怔住了抬头看他。殿下专心的盯着前路，我只能看见他光洁的下巴轻轻在动：「或许战争有时的确难以避免，但世事千千万万种，总有不用战争的方法。」

不知为何，我安心的松了口气，觉得刚才缠绕在心里的惨况慢慢的消失。

回大都的路长得可怕。我在疼痛里半梦半醒，伴随的一路的，就只有不停的马蹄声和殿下身上的气味。我已经无力再想些甚么了。

到了下半夜的时候，我被殿下轻轻推醒，跟着他向下一望，才发现经过一晚奔驰，大都已经近在眼前。

可是出乎我们意料之中。夜色中大都火光通天，呐喊声清晰可闻。殿下下巴一紧，沉声说：「大都被袭击了……」

我脑中浮现丽清和义父的脸，紧张得声音都颤抖起来：「那怎么办？」

「先进去再说！」殿下一挥马鞭，加快速度冲下山路，绕到战火未至的西门。

看见是殿下归来，原本惊慌失措的城门士兵立刻打开侧门，殿下吩咐其他的士兵守紧城门和保护逃难的民众后，就再次打马就走。

我们逆着逃难的人群往皇宫方向走，一路上无助的平民百姓携老扶幼的往城门处跑，到处都有人喊着家人的名字，每个人都惶恐不安的样子，看得我既惊慌又难过。

渐渐地我们身边已经没有了普通的平民，殿下小心的向前进，避免被作乱的士兵看见，在一个离皇宫不远的岔口，他忽地停下脚步，躲在房间的阴影下。

一队没见过的士兵从另一边冲出来，领头的人手上高高举着一面旗帜，上面有着金鹰和晋字符号，没多久他们就遇到了城里的守军，开始激烈的交锋起来。

我听见坐在我背后的殿下，忽然重重的呼吸了两下，我转头凝视着他，瞧见他眼底深浓的惊讶，小心翼翼的把手搭在他手臂上。

「发生甚么事了？」我担忧的问他。

殿下回看了我一眼，眼中隐隐有竭力按下的情绪，他摇摇头，甚么也没说就钻进没有人烟的小路，沿路跑到皇宫的后园。

我发愁的看着皇宫高大的城墙，正门处火光熊熊，作乱的军队和皇宫内的士兵已经战斗在一起，从远处看上去显得极为惨烈。

殿下扫我一眼说：「别担心，你忘了这是我自少居住的地方吗。」

正如他所说，殿下没多久就熟练的找到了个隐秘的门口进了皇宫，他带着我匆匆往王妃的宫殿跑去。

一进门我就听到了吃惊的喊声，丽清惊慌地看着受伤的我，急急忙忙赶上来：

「诺敏！」

看见她平安没事，我终于安下心来，抓着她的手说：「丽清，太好了，我还怕你留在外面会出事。」

「是你才对吧，你可担心死我们了。」丽清皱紧了的眉头终于松开：「战乱一开始，斡罗陈大人就送我进皇宫了，阔里吉思在指挥宫中的士兵。」

殿下点点头，拜讬丽清照顾我就急急离去，的确，比起我的身子，外面的战争更需要他。

看见我满身的伤口，丽清连忙吩咐还在的宫女去请御医，扶着我慢慢走到床边休息。

我心急的拉扯着丽清衣袖：「我还是不放心，外面现在情况这样…我们躲在这里可以吗？」

「你先顾好自己的身体吧。」丽清一脸不赞同的看着我满面的伤口。

我只好乖乖的躺在床上，可是脑中还是回想着一路上见到的惨况，我忍不住问丽清：「动乱的人是不是和必勒格有关？那人是谁啊？」

丽清的脸色一变，眼睛左右飘移了会儿，那是她遇上不知所措的事时的样子，我吓了一跳，紧张的注视着她。

丽清瞄见我专注的眼神，终于叹了口气说：「是大殿下。」

现实降临　　　第一百八十九章　大帝之心

「甚么！」我惊得差点从床上滚下来，丽清立刻伸手扶住了我，喊我要冷静点。

我抓着她的衣袖，急切的问她：「没有可能，大殿下！？是不是搞错了！」

丽清摇头叹气说：「他都打出晋王的旗号了，还能有假？」

我脑中霍地回想起刚才看到的旗帜，还有殿下看见时的反应，这下也不由得我不信了。

脑袋混乱成一团，早先他那些奇怪的行为，也有了答案。

「不行，我要出去劝他…」我一急起上来，什么也思考不了，只知道阿雅一定不想看见大殿下这样，我拉起被子就要起来。

「但是…」丽清连忙拉着我的手臂，她当然知道我想做甚么，毕竟她清楚我的性格：「你身上还有伤啊！」

「我管不了那么多，万一……万一大殿下真做了甚么错事，阿雅就是死了也不安心！」我不顾身上的疼痛，在丽清的手中挣扎着就要下床。

就在我们闹起来时，突然一把洪亮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不行！」

我和丽清一怔，义父的身影已出现在我们面前，他严厉的瞪着我说：「小姑娘还想上甚么战场，你身上还有伤，好好休息为妙。」

「可是大殿下他……」我还是不死心的反对。

「够了，自从他打出旗号，他反叛者的名号已经坐实，你去了又能干甚么，别令殿下为难！」义父叹了口气：「而且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变成怎样……」

丽清抬起头来看着他：「大人，你觉得阔里吉思他们会输吗？」

义父摇摇头说：「阔里吉思和殿下虽然也有上过战场，但大殿下也不弱，以他的性格，不会只是在城里动乱，说不定还有甚么后手。」

「是必勒格！」我大喊起来。把在那边听到的事都说了出来。

丽清和义父的表情变得异常难看，丽清抖着身子，难过的咬着下唇说：「果然……是他杀了妈妈……」

我不忍的问眼中闪着泪光的丽清：「你知道这事？」

丽清沉重的点点头：「阿雅临死前把她查到的事告诉了我，可是怡云和宫中的关系，我只查到和南必皇后娘娘有关，我就猜会不会幕后凶手是必勒格，可惜他那时已经不在大都了，因此无证无据下我也无法告诉别人。」

「啧，南必也不是甚么好鸟，王妃已经迫问出是她派人杀了悦妃。只是她还死不承认和察必的死有关。」连义父也气得满面铁青，破口大骂起来：「那个混帐必勒格还有面子来求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