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嫁-第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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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随手接过大汉递过来的软鞭，用柄处挑起他的下颚，看着他，眼里有着几丝残虐的精光，“把东西交出来！”
北冥烈风对于夜湛依眼睛内所散发而出的杀意，已是不言而喻，从前她倔强又不失温柔的眸子，如今冰寒透骨，衣袂上那抹俏丽的紫色，已经变成寡淡的白色。
她说过，她不喜欢紫色……一切的一切，都是他强行加诸在她身上的。
却不知，他并非最爱紫色……一次又一次的伤害，都是因为他害怕自己爱上她。
夜湛依看着北冥烈风，那张冷酷的脸上没有丝豪惧怕，只是那样冷冷的看着他，致命的吸引。
“没有……”他缓缓吐出两个字，毫无缓和余地。
“那你就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了！”夜湛依冷漠转身，不再看身后的北冥烈风，冷声对着侍卫下达着命令，“动刑。”
“是。”二名侍卫从夜湛依手里接过鞭子，走向北冥烈风，一人握着，向着北冥烈风用力而去。
鞭子到了北冥烈风身边之时，力道以小了不少，最后打到北冥烈风身边之时，并没有皮开肉绽，而只是在肌肤之上，印迹下一道鲜红的痕迹。
“用力，没有吃饭吗？”夜湛依看着侍卫那打在北冥烈风身上的鞭痕，一双眼闪过一丝疼惜，但随即消失。她若不下此狠心，怎能让他恨透夜湛依。
“是。”侍卫抬眼看了看面无表情的北冥烈风，没有说话，紧握着鞭子，又再次向着他身前而去，这一次，用了内力，薄衣纷飞，破开的衣料露出道道血痕，鲜血顺着伤痕慢慢浸染，又渗入衣服之内。
“还是不想说吗？”夜湛依看着面前的男人，那双眼，有清冷的恨意，正是她想要的。
“你，最好是现在杀了我，否则，明日就是你们的死期，我北冥烈风只要活着一天，就决不会让你们好过。”北冥烈风对于夜湛依的恨意，已是刻印在心底，她可以肆无忌惮伤害他，折磨他，却不该动北冥墨雨，亲人的仇恨，是要用鲜血才能祭奠的。
“好，给我一直打，不说不停，就看看是你的嘴硬，还是鞭子硬。”夜湛依不再看她，冷哼一声，转身离开，临近门时她又补了一句，“他若坚持不说，就直接打死，扔去乱葬岗喂狗！”
侍卫们露出嗜血的笑容，鞭子挥起又落下，一鞭鞭打得北冥烈风身上血肉模糊，最初是痛的，可渐渐就麻木了，茫然的盯着冰冷的石灰墙面，终是支撑不住晕了过去。
侍卫们相互看了一眼，两个粗壮大汉上前抬起他，奔后山树林而去。
*
待他再睁开眼睛时，四周一片黑暗，微风磨砂树叶的声音沙沙作响，他身上埋了半截黄土，另一半露在外面。
周围狼啸狗叫的声音清晰入耳，数十双眼睛泛着绿光幽幽注视着他，期待这顿丰盛的美餐。
似乎是发烧了，北冥烈风感觉到头部胀裂般隐隐作痛，喉咙干渴，嘴唇也裂开。
不自觉伸手，胡乱抓起一块石头。
冰凉的质感在温度过高的掌心里，分外鲜明，让他眼睛都有点模糊起来了。
“依儿。”
“我爱你。”
大概是高烧得脑子不清楚了，才会对一个无生命的石块说这种话。
“你知道吗？”
“依儿，我以后会好好保护你。”
感觉到眼泪掉下来的动静，北冥烈风充满了自我厌恶，她这样对待自己，为什么还是觉得爱？
紧抓在手里的石头半点反应都没有，可还是不能放手地抓得死死的。
在石头上反复亲吻，一边拼命忍耐着眼泪，他快要崩溃了。
狼群的包围圈越来越近，他全不在乎，活下来又如何？他和夜湛依只能做永远的仇人，他不清楚自己能不能下狠心杀了她，又怕懦弱的自己，对不起死去的墨雨。
但他不可能放任自己被狼群吞食，纵使死也要有北王的尊严，最后看一眼夜色，举起石头，冲额头狠狠砸下去。
北冥烈风倒在血泊里，周围的狼群渐渐散开，夜湛依从一片绿光中出来，把他带回林中的茅屋。
晨光透过叶缝洒下来，耀眼的黄为茅屋渡上一层金色。
夜湛依看着身旁静静伏在一边的北冥烈风，他已经没有意识了。
晨曦中，她仔细打量着他，有快五年没有再见他，却能深深记住他的样子。
他身上的衣服成了一片片碎布，侧面的脸庞有着姣好到不可思议的线条，他连睡觉时眉头都是皱着的，喃喃着她听不清的话语。
夜湛依回门时，她第一次见到北冥烈风，一见钟情。
她很后悔，为什么当初嫁过去的不是自己？那男人的一切温柔和宠溺，都该是属于她的，却被夜若水夺走。
后来，她被迫嫁到秦峦，因为发现聚魂丹的秘密，被西君泽打入死牢，行刑那日，她拼死逃出去，喝下狐妖血，变成现在的蓝莹。
妖没有人类的情感，没有心，感受不到冷暖，嗅不出花香，尝不出眼泪的味道。
她只能常年潜伏在阴冷的山洞里，过着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
直到遇见西君胜，那个酷似北冥烈风的男人，她以为他是自己的归宿，舍了内丹救他，供他吸食处子血，帮他找凤凰女……
她做了那么多，依然抵不过秦情的突然出现。
西君胜动摇了，她感觉的到，他依然爱着秦情，自己，不过是他利用的工具。
思依楼一行，她一路跟着他们，看到他们再续前缘，恩恩爱爱，心……针扎似的痛。
她恨，恨他的口不对心，恨他的背叛。
她以为找到聚魂丹就会解脱，却不想那又是一个骗局，得凤凰女者得天下，多么可笑，原来夜湛依在夜琪眼里，竟比天下都重要。
夜湛依，她罢占了一切该属于自己的东西，一次又一次击碎自己的美梦……
到头来，她什么都有了，可自己却什么都没有！
怎能轻易放过她？
V138
当西君胜与夜湛依勿勿赶回北城时，距北王府被灭满门已经过去三天，街头巷尾的议论铺天盖地，一路上就听到多个版本。
“惨啊！百十口人一夜之间阵亡，尸体全扔去乱葬岗喂狗了！”
“听说是一个女人带着几个男人，打得北王毫无还手之力，跪地求饶！”
“估计是惹上了什么桃花债，这就是始乱终弃的后果！”
“不不不，一定是死对头来寻仇，才会大开杀戒！”
北城现已由新到的钦差接管，城墙上贴满了夜湛依与西君胜的通缉令，两人一进城就乔装打扮，直奔北王府。
撕去王府大门上的封条，一脚踹开门，只见院内地上，树上，墙上，全是血渍，已经凝固变黑。
西君胜一路心心念念的女人安静的倒在地上，面上染尘，蓬头盖脸，小腹被剑刺出了一个大血窟窿，鲜血涓涓染红了一袭青衣。
三名黑衣男子见到他们，飞快蹿上墙，逃之夭夭。
“情儿……”
西君胜根本顾不上去追他们，把奄奄一息的秦情紧紧的抱在怀里，苍白的唇微微的发颤，抱着她的手越发用力，似乎怕一松手怀里的人儿就会香消玉殒了。
“是谁？是谁干的！”他恨咬牙切齿，“是蓝莹，是蓝莹对不对，我要杀了她！”
秦情看到西君胜，眼里突然有了一丝光彩，把手里紧紧抓着的东西塞进他手里，眼睛瞄了瞄夜湛依，气若游丝的动了动干裂的嘴唇。
“湛依姐姐……”
夜湛依忍住几欲滑落的泪，任它在眼圈里打转，鼻子和眉头几乎皱在一起。
把秦情抱在怀里，任她腹中流出血的染红洁白衣衫，夜湛依全身都在颤抖。
“情儿……”声音嘶哑到几乎听不见。
“湛依姐姐……情儿有一件事……要求你……”她每说一个字都有一点血沫自嘴角涌出，西君胜看在眼里痛在心里，却无能为力。
秦情向前挪了挪，最终无力的倒下，夜湛依知道她有话说，把耳朵附近她嘴边。
“玉夫人……是西君胜……杀的……”她有气无力的声音，“我不告诉他真相……是不……不想他难过，宁愿他恨我……也不希望他内疚一辈子……”
西君泽生性阴狠，城府极深，当年酒宴上，他在酒里下药，至西君胜癫狂，错手杀死自己的母亲和君宇。
或许是药力作用，或许是受到刺激太大，他醒来后竟完全不记得。
秦情只好找人假扮玉夫人，甘愿当恶人，因为她太了解西君胜，若知道真相，他不会独活。
有时候，恨是一个人活下去的动力，愿意成为他的动力。
“现在他的恨能随着我的死消失……我很满足……”
断断续续说完，秦情的嘴角缓缓勾起了一个弧度，是一种满足的幸福，“湛依姐姐……别让西君胜为我报仇，你们斗不过蓝莹……他受的伤害太多，以后，请你帮我照顾他……好不好？”
这是她死前唯一的请求，夜湛依无法拒绝，眼神定定望着她，郑重点头，“我会用生命护他！”
秦情欣慰的笑了，手却越来越凉，瞳孔也开始扩散，西君胜心里一慌，拉着她的手急急道，“不要死，你不能死，你这辈子欠了我太多太多，你怎么可以丢下我？我说过我可以来找你报仇，你不能死……”
他悲伤至极，只会反复重复这一句话，爱她十年，心里全是她，她的调皮可爱，她的害羞脸红，她许许多多的小聪明……
“对不起……”
或许是知道自己已经油尽灯枯了，秦情打断他的话，冰凉的手缓缓举起，抚上他满是泪痕的面颊。
这一刻，仿佛又回到从前，在樱花岭时，两人相互依偎，她总是一遍又一遍摹娑他的脸，把他的样子刻在心里。
“我爱你……”
她说完突然吐出了一大口鲜血，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西君胜颓然的跪在地上，喃喃的反复秦情在这世上留下的最后三个字，伸手触及她死前硬塞给自己的东西，是那枚绣字的荷包。
我也爱你……
他从怀里抽出一把沾满铁锈却覆着精美花纹的短剑，那是被她退回的生日礼物，她总说男人家不要总是打打杀杀的，比起这个，我更想要你的心。
他把短剑用力刺向自己的身体，眼前都是她的音容笑貌。
剑锋距身体不到一厘米的时候，被夜湛依握住。
锋利的刀刃割破手掌，血滴在西君胜手背上，唤回他一丝理智。
他猛得松开匕首。
啪——夜湛依狠狠甩了他一巴掌。
“你死了秦情就能活过来吗？生者痛，仇者快，这就是你想要的？”心中的骤痛一点一点的主宰了她的意识，泪水一滴一滴滑出了眼眶，再一滴一滴冰冷了脸颊。
若能代替心爱的人，她也愿意用生命换北冥烈风回来，可事实是事实，没有如果。
西君胜目光一冽，浑身杀气腾起，抓起短剑就要冲出门去，眼中竟硬生生的流出了两行血泪。
“你要去哪？”
“找蓝莹报仇！”
夜湛依让出道路给他，两人擦肩而过时，飞快击在他后颈。
她答应秦情要保住西君胜的性命，就一定要做到，现在去找蓝莹拼命无疑是送死行为，她不能让他走。
西君胜不甘的回头望了她一眼，轰然倒下。
夜湛依望着满地狼藉，啐碎一口银牙。
“夜若水，我和你，不共戴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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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处的房梁上，夜若水笑意浓浓观望这曲悲歌。
“主人，一切都按您说的办好了……”黑衣侍卫指向下面二人，“他们怎么办？”
“放他们走！”夜若水成竹在胸，“北冥烈风的伤怎么样了？”
“好的差不多了！”
“好了就好，还有最后一场戏没演完，这一次，我定让他恨透夜湛依！”
V139
满城都是她们的通缉令，夜湛依无处可处去，只能带西君胜逃回仙女崖下的药谷。
初出沙漠时，她虽用蛇血为西君胜延缓了发病时间，但也是治标不治本，想一劳永逸，还要找红袖帮忙。
玉生烟死后，红袖一直隐居在药谷，用她的话说，这里有他们一生中最美好的回忆，能够想着他也是好的。
人，总要到失去才懂珍惜，一如她与北冥烈风，西君胜与秦情，错过了那么多时间。
当他们幡然悔悟，想弥补什么时，那个人已经不在。
红袖为西君胜搭了脉，长叹一口气，“夜宫主，不是老身不尽力，只是四王爷这身子……”
她后面的话没说出来，夜湛依已经从她的表情中窥探出事情非常不乐观，西君胜身底子弱，在沙漠中受了外伤，内又急火攻心，郁结成疾，这内外一夹击，纵是正常人也受不了，何况是并不算人。
“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夜湛依如此追问，一是想为西君胜求得一线生机，二是怕红袖因为秦情的事对西君胜还有心结。
红袖看出她的顾虑，苦笑，“宫主莫要有疑心，我与西君胜虽有过结，却也是以前的事，我早决定不再追究，再者……”
她顿了顿，眼神透过夜湛依望着窗外，露出一抹流恋与不舍。
“他是情儿最爱的人……”
秦情是她最疼爱的弟子，她亦把秦情当成亲人，当初为了私恨阻止他们，如今回想颇为后悔，如果当时能成全西君胜，秦情就不会回到北城，也不会死。
她摇了摇头，甩开零零碎碎的想法，定声道，“要说方法也有，一是让他彻底变成妖，二是以药克毒，不过这药性猛烈，要三十二种搭配起来，顺序不能出丝毫差错，所以必须有人试药！”
夜湛依神色一喜，“这好办，我去死牢抓几个壮丁回来，需要多少人？”
“这药并非谁都可以试……”红袖踌躇了一下，试探着问，“宫主可还见过有谁是药胴之身？”
“这……”夜湛依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有些糊涂，“师傅不要叫我宫主了，叫我湛依吧，我和秦情一样，叫您声师傅，师傅有话直说便可”。
“那我就直说了，试药之人必须是药胴之身，血液淬过百毒……”她顿了顿，为难道，“你也知道，药胴百年难遇，这药我从未用过，效果如何不敢说，试药的人也会很危险！！”
“没关系，这药我来试！”夜湛依没有丝毫犹豫应下。
红袖对她这种表现很意外，以为是自己没说清楚，补充道，“可能会变呆变傻，也可能武功尽废，当然，这些算是好的，怕的是性命难保……”
“这些我知道，师傅，事不宜迟，敢快用药吧！”夜湛依早已将生死置之渡外，她即答应秦情用生命护他，就会不惜一切代价保住西君胜的性命。
“好吧！”红袖低声叹息，这或许是她能为情儿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之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