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鸾(重生)-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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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叹了一口气，说：“宋爵，我知道你在。如果你不出来的话，我现在就大喊你的名字。”
少年果然动摇，在离她不远的灌木丛里发出响声，楚凉回头，看到钟爵从身后的灌木丛下钻了出来。原来他是躺在灌木丛里面的。
他看了看楚凉，随即又躺在旁边的草地上。
“果然如我所料。”她笑呵呵地走到他的身边，紧接着坐到了他的旁边。
见她跟自己挨得很近，钟爵只是微微皱了一下眉，没说话。
“你是知道同学们都无视你的，你更害怕我跟你对话被别人发现。”
钟爵双手举过头顶，头枕在自己的双臂之下，懒懒散散的样子，闭上眼睛没有睁开，默认了。
咦……
楚凉眨眨眼，身子向钟爵挪近了一些。他露出来的手臂上有几道浅浅的痕迹，但是那是什么？她看不清，身子又向下倾了一分。
钟爵突然睁开眼。
四目相对，楚凉一怔，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现在半个身子都快要向钟爵倾过去，而且她的头正在他的正上方，钟爵又是躺在地上。这个动作，暧昧不已。
她赶紧直起身子来。接着，她便觉得自己很好笑。钟爵又不跟七家那俩兄弟一样那么变态，况且她记得，钟爵应该是比她还要小一岁的。没有去看钟爵的表情，她还是为了避免尴尬而刻意打破沉寂：“那是淤青吗？”
他没说话，没打算回答。楚凉也知道他会是这个反应，于是问了一个更尖锐的问题：“他……我爸爸对你用暴力，把你藏起来，虽然让你来这里上学，但同学们装作看不见你应该也是他的意思吧。是什么原因让你忍受下来了？”
那边沉默几秒钟，就在楚凉觉得他不会回答自己的问题时，他开口道：“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奇。”
虽然听起来是问句，可钟爵是用陈述句的语气说出来的，声音里面的冷漠似乎在说：你不要管我，我不归你管。
她微微转头，看着钟爵的脸，说：“因为我们太像了，都是被七家从小培养的玩物。只不过，我在明，你在暗。”
楚凉的话让少年的目光为之一动。
“什么意思？”
“你问我什么意思？”她笑了一下：“别装傻了，你我都清楚，我们的存在就是供人玩乐，与其那样长大，为什么不绝地反击？”
那话好像说到他心里去了，他眼睛直直地看着她，似乎想要从她的眼神里判断她值不值得信任。
有芥蒂是应该的。楚凉心想，虽然如此，她也真的非常需要一个伙伴。一个帮助她不再陷入沼泽的伙伴。况且，谁又能断言她不能帮助他脱离苦海？
“相信我，现在只有我能救你。”她朝他伸出手：“虽然我还没想好要怎么救，但是你相信我，我一定可以救你的。”
钟爵看着伸到自己面前的手愣了一下，没有握，而是怀疑地看着她说：“你为什么要救我？”
“因为，也只有你能救我。”她小声地说。接着，楚凉主动将少年的枕着的手臂从他头下面拉出来，轻轻地握住了他的手：“这样，我们就是一条船上的人了。”
说完，她笑起来，十分的甜美。钟爵觉得自己的脸有点发烫，只得偏过头去，把自己的手抽回来。他没有再拒绝，楚凉就当他是同意了。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从附近传来：“楚小姐，你在这边吗？”
楚凉微抬了一下头，发现是司机陈伯。
四处寻找她的声音让钟爵有些慌，他慢慢藏到灌木丛中：“你快去吧，不要说你是来找我的。”
去？她怎么去？去了该怎么说？楚凉灵机一动，对钟爵说：“把你手边那个树枝给我，快！”
钟爵偏头一看，自己手边果然有一根树枝，想也没想就给她扔了过去：“你要干什么？”
楚凉拿到树枝之后，撩起自己的长裙，二话没说就往小腿上狠狠戳去。树枝尖尖的顶端划过她细嫩的皮肤，没几秒钟就窜出血来。
“嘶……”
该死的，还真疼。
钟爵看着她的举动目瞪口呆，这女孩真是什么都敢做！
她对钟爵笑笑，说：“记住我今天说的，我们是同一条船上的人。你要继续忍耐，到我救你为止，那时起，你宋爵就不再是宋爵了。”
说完这别有深意的一席话，她站起来，跛着脚往前走了十几步，这才朝不远处的司机一边招手一边叫道：“我在这里！”
她是被陈伯背上车的，七澈已经在里面坐着了。
她刚上车，见七澈没什么反应，心想大概没事了。可她想的太简单了，七澈是何许人也？到处找她没有找到，自然是有疑心的。车刚开起来没多久，七澈就发问了：“你去哪了。”
没等她回答，他第二个问题又抛了过来：“腿怎么了。”
她回答：“在后花园随便逛逛，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给划破了，走路不怎么方便，就坐在那里等着你们来找我……”
七澈没有说话，眼睛也在看着窗外，没有看她，楚凉想，估计是敷衍过去了。可是腿上的痛感却没有消散，楚凉皱眉看了一眼自己的腿。
啧，什么时候自己对自己也这么狠心了，这伤口还不小呢。
到了别墅前，陈伯要把楚凉抱进去，像把她从学校后花园抱进车里一样。楚凉推辞道：“不用了，扶着我就好，我可以慢慢走，还不至于是残废。”
七澈开口命令：“陈伯，把她抱进去。”
楚凉偷偷翻了个白眼，当着七澈的面还是说：“那好吧，麻烦陈伯了。”
她刚被陈伯抱进去，七澈就接到了七夜的电话。
“澈，还在上学？我在会所里面游泳，来跟我比赛吧。”
“你怎么又去游泳了？”
“不要啰嗦，快点过来！”
“不了，哥。”七澈说：“我已经到家了。”
“她也回去了？”七夜在那边问。
七澈知道他说的“她”是指谁，嗯了一声。七夜继续问：“老头子有事要说？”
“不是。”他看了一眼开着的别墅门，说：“她好像对那个人，特别的感兴趣。”
那边的七夜先是“哦？”了一下，接着就大笑起来。




、1010

别墅的客厅，灰白色调的装修风格。
楚凉十四岁以前从来没见过用一整面墙壁做电视的人，七锦辰就是这么一个人，他给这个家带来的是无尽的奢华瑰丽，不像是家，倒像是艺术馆。
此时，楚凉正坐在偌大的沙发上，由七家的私人医生来为她诊视腿上的伤口。
“会留疤吗？”七锦辰问。
私人医生回答：“不会的，只是个小擦伤，养几天就能好，我准备了药，每天消毒涂药好的会更快。”
七锦辰点头。
楚凉觉得他是有松一口气的，如果她这么漂亮的腿留了疤，影响了美观，那么以后就不“方便”了。
医生走后，七锦辰便把每天给她的伤口消毒涂药的任务交给了李玉清。
“小姐，把脚抬一下，我来给你上药。”
那已经是一周之后的事情了。
这一周以来，七澈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跟七锦辰提出让她在家里养伤不用去上学了，七锦辰也离谱的同意了。明明只是小伤而已啊，她现在一点都不觉得痛了。
正给她上着药，七夜和七澈从外面回来了。七夜朝着她们愉快地吹了个口哨：“今天很正哦！”
这个七夜，永远都这么不正经。
但是接下来，李玉清却转过头去，害羞地对着七夜笑笑：“少爷，你过奖了。”
原来……不是说她正啊。楚凉在心里笑自己的自作多情，目光投向李玉清被表扬的那张脸上。
今天的李玉清涂了口红，还化了点妆，用眼线将自己的眼睛拉得很长，看起来确实比以前妖媚了一些。可是看到这样的李玉清，她便想起了几个星期之前发生的事情，一阵恶心感从胃里生出来。
这女人，是导致她日后被双胞胎侵犯的罪魁祸首，这一点，就算重生了也一样。
“今晚来琴房。”七澈在一边淡淡地说。
她撇撇嘴。
说起来，已经一个星期没有去七澈那里弹琴了，本以为就这样拖着能拖挺久，只要不跟七澈独处，她可以不用那么煎熬。没想到……
七澈看了她一眼，问：“你有什么意见？说出来。”
“就非得晚上吗……”
她话一说完，旁边的七夜就哈哈地笑出声来。楚凉被他笑得面部僵硬，说不出来的尴尬！她这么一说，感觉不就好像是觉得晚上会容易出事么！她干嘛要表现出来啊！她才十四岁，这样想想不是很奇怪么！
好在七澈并没有笑她，只是说：“其他时间我没空。”
就在七澈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楚凉“啊”地叫了一声，把腿一抬，从李玉清手里抽了回来。
原是保姆涂药的时候不小心把她已经结痂的伤口给扯开了一点，李玉清赶忙道歉：“对不对，对不起……”
“没事。”楚凉皱眉，心里却暗喜。好一个李玉清，也不知她是有意还是无意，反正是帮了她的大忙。她抬起头来看着七澈，他刚好看到这一幕，她的目光像是在询问他能否再拖延几日，七澈还没说话，便听一旁的七夜笑着来到来到她的面前。
“哈哈，你可真是不小心。”七夜话是对着李玉清说的，眼睛却直勾勾地看着楚凉。楚凉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果然，七夜蹲了下来，将她的腿握住，扳到自己的眼前。
他看着她的伤口，长长的一道，已经长了痂，此刻因为李玉清的缘故而裂开了一点，在她纤细白皙的美腿上的确太碍眼了一些。七夜的手指轻轻地抚过她伤口附近的皮肤，弄得她感觉小腿痒痒的，很想挠一下。
他的双手刚刚移动到她结痂位置附近，顺着那道垂直向下的伤痕，同时向左右两边用力地按扯了一下！那结痂的伤口里渗出血液来，托他的鸿福，这时候她的小腿已经鲜血淋淋，伤口惨不忍睹。
楚凉只觉一阵痛楚自小腿处的伤口直直地传到心口。
“呃……”她低低的叫了一声，马上就要把腿从对方手里抽回来，奈何七夜用力地握着她的脚踝，无论她怎么使劲，就是无法行动半分。
“小姐！！”李玉清吓得大叫，立刻拿纸巾擦她小腿上的血。
她疼的快要流出眼泪来！杏眼恨恨地瞪着七夜。
看到伤口处流出的血，七夜笑了。
他竟然笑了！
楚凉看着他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对她说：“弱小。”
七澈冷眼旁观，淡淡地说：“麻烦。”
晚饭的时候，七锦辰注意到了她又重新裂开的伤口，问起来，没等她说，七夜就自己承认了。七锦辰面儿上没有说什么，很快，双胞胎就吃完，又是先一步离席，餐桌前又只剩下她跟七锦辰。
“那么，我也回房了。”她说道，刚起身，听见七锦辰说：
“楚凉，不要让七夜看到你受伤，尤其是受伤之后的反应，那会让你很危险。以后你要注意。”
嗯，她早就知道，他们兄弟两个都是那样，见到软柿子就想捏，见到蝼蚁就拼命想踩，见到有人受伤他们就要往人家伤口上撒盐，见到弱小的人就越想去欺凌。
所以她才，在上一世的最终变得倔强、强势。所以她才，在这一世拼命锋芒毕露。
不过，也多亏如此，她才能多拖一段时间再去练琴。
不弹琴的日子里，她发现，七夜也并不是什么都不做的。有一次，她看到七澈把在学校里记的笔记给了七夜，她想，七夜应该是学习的，只是不上课罢了。原来七澈把笔记记的那么详细，只是为了这个哥哥而已。
不管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他们兄弟俩一直都这么要好，即便他们残暴无下限，但他们对彼此却是很好的。
这一拖，就拖到了生日会的前夕。
她其实不是故意拖的，她是真的不想参加双胞胎的生日会。但就像知道她的想法似的，七夜提前跟她说了一声：“今天我去看你弹琴。”
就这样，她就不得不在琴房坐以待毙了，而且不能迟到，必须比那两人提前。
自七澈陪她练琴以来，七夜从来没有来看过，她倒还挺紧张的。
此时，门“吱呀”一声打开。
唔……黑发，是七澈。
她眨眨眼，只有七澈一个人？
不等他问，七澈就开口回答道：“突然有朋友来找哥，他去忙了。”
那就好……
楚凉心里松了一口气，就听七澈又问：“很高兴？”
“啊？没、没有啊……”怎么能把高兴表现在脸上呢！
七澈没说什么，先是用一块干净的布把钢琴擦了擦，又去整理琴谱。她觉得，做着这些动作的七澈，显得很温柔。她突然想到，上次她把自己重生的那件事告诉七澈，他有没有告诉七夜呢？看之后七夜的表现，应该是没有，如果七夜知道这件事，肯定会想办法整她的，但是七夜并没有。那么七澈为什么瞒着七夜？她想不通。
弹了一会儿琴，楚凉的脑子一直在胡思乱想，虽然也弹琴，但是很心不在焉。突然，七澈停了下来。楚凉不解地看向他，就见他的表情很不悦。
“你就这么不想给我们过生日？”
“如果你表现好的话，我，还有哥，会对你更好的。”他的声音依然冷冷的，但楚凉却为之一愣。
七澈刚才说了什么？“会对你更好的”？她没有听错吧。
暴虐的，冷漠的，变态的，像撒旦一样的他、他们……会对她更好的？宛如动人的情话，又像一把尖刀往她的心上插。
为什么要她表现好？她就像马戏团里的猴子，听话的话能有东西吃，不听话的话还要用鞭子抽。可她是人，不是什么东西，更不是为了给他们表演而制造的。
本以为，告诉眼前这个人自己的经历，重生一次，能给自己多一些的机会，看他当时的反应，她还以为这一次自己真的改变了一些什么。他或许，没有她想的那么坏。可是……这个好几次让她有柔软错觉的少年，此刻却是满脸的怜悯和鄙夷，说出自以为妥协的话。
这种话多么自大，听起来就像个笑话。
她从座位上站起来，看着仍旧坐着的七澈，目光认真，态度坚定：“说实话，我就是不愿意参加，我讨厌那些富二代们在我眼前晃，我讨厌他们的目光，也不喜欢被人指手画脚！我不是为了取悦你们才来弹琴，我只是无法拒绝。但是现在，我要拒绝了。如果看不惯我，那就赶我走吧。”
她又把赶走她这种提议说出来了。
如果能直接赶走她，那么她就不需要勾心斗角，不需要担惊受怕，就能好好享受自己重生之后的每一分每一秒。
她刚要走，七澈就抓住她的手腕。
“放开我！”她叫道。
“放开你可以。”他开口，眼睛没有看她，因低着头而看不清是什么表情。
“但是你要说清楚。以前我们的生日会，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