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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血鹦鹉-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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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官差已向他们刺了过来。
血的眼瞳,染血的刀锋。
首当其冲是常笑。
那个官差的眼中,却已没有这个头子的存在,一下过去,手起刀落。
刀未落,哧一声,毒蛇一样的一支剑已刺人了那个官差的咽喉。
那个官差立时气绝,刀势却仍未绝。
常笑怪叫一声,整个身子疾从地上跃出。
刀从他的肩旁劈下,他的人却从那个官差身旁掠过。
剑随势一转,“嚓”一下异响,那个官差的头颅飞人了半空,常笑却落在唐老大的尸身
之旁。
他探手夺去唐老太手中的那个瓷瓶,倒出了几颗药丸,吞入口中,盘膝又坐下。
十个官差现在都已变成了死人,无论在什么地方坐下,都已很安全,不会再受到骚扰的
了。
只可惜那十个官差之外,还有一个王风。
王风挣扎着,现在正从地上站起。
他整张脸都涨得通红,满头汗水小河一样往下淌,牙紧咬,仿佛在忍受着某种强烈的痛
苦。
一刹那,他紧咬的牙突然松开,发出了撕心裂肺的一声狂叫。
这一声狂叫就像是狼嚎。
午夜狼嚎本来就已够恐怖,人作狼嚎更令人动魄惊心。
漆黑的地,惨白的灯,鲜红的血,每一样的色彩都是这样的强烈,交结在一起,整间房
子就在一种诡异绝伦的气氛之中。
非人类语言所能形容的那种恶臭已被浓郁的血腥味冲淡。
血腥味却令人恶心。
血中零落的尸体却已非恶心恐怖这些字眼所能形容。
烟雾更迷蒙,黑鼎裹在烟雾之中,祭坛上的九子鬼母,亦已在烟雾隐约间。
一个鬼母,九个鬼子,十张脸上仿佛都已多了一抹笑容,讥诮的笑容。
这地方简直已变成了人间的地狱。
王风就像是变成了地狱中的恶鬼。
看到染血的刀锋,浴血的尸体,他的眼就睁得更大。
眼球中已布满了血丝,突然落在盘膝坐在那边的常笑的面上。
又一声狼嚎,他俯身拾起了一把染血的刀,疾向常笑冲了过去。
常笑好在还没有入定,听见王风的嚎叫,他就已看着王凤,这下看见王风执刀冲过来,
赶紧就跳起身于。
唐老大那瓶药显然很有效,他不单是没有发疯,而且还很清醒。
一看见王风那个样子,他就知道这个人非独不能理喻,而且来势的凶猛,已不是他所能
抵挡。
所以一跳起身他连忙向门那边冲去。
王风死追在常笑身后,分明又要跟常笑拼命。
在他清醒的时候,常笑都不肯跟他拼命,现在当然就更不肯跟他拼命的了。
也只有疯子才会跟疯子拼命。
王风现在已是个疯子。
门不知道何时又已关上,常笑冲过去,一脚就将门踢开个大洞,硬从那个洞冲了出去。
他根本没有时间将门拉开。
他才从那个洞口冲出,王风已一刀砍在门上。
一大片门板刀下碎裂,这一刀要是砍到身上,定然是血肉横飞。
王风第二刀第三刀跟着又砍下。
一连几刀,门便给他砍倒,他踏着碎裂地上的木块,冲出了房外。
看来他真的己发疯,如果他不是疯子,就算不将门拉开,也可以弓身穿过常笑踢开的那
个破洞,他却只懂得用刀先劈开挡住面前的门户才出去。
到他出了这房外,哪里还有常笑的影于。
他立时变得仿惶无主。
他瞪眼望左,望右,望天。
冷月弓一样弯在天边。
他死瞪着那一弓冷月,突然,向月那边追出。
自古以来天上的月光在人们的眼中就有着一种难言的诱惑,在疯子的眼中莫非也一样?
月向西。
镇西是一个乱葬岗。
白杨荒草,寒蛩冷雾,乱葬岗就像个鬼世界。
风吹草动,就像是群鬼乱舞。
王风就在岗上停下脚步。
刀手在一个崩烂的墓前,他双手扶刀,一个身子仍是摇摇欲坠。
汗已湿透了他的衣衫,整个人仿佛都已虚脱。
他神态又变得仿徨。
那一弯冷月已被乌云掩盖,他已失去了目标。
乌云迅速地吞噬了漫天的星光,天黑如泼墨。乱葬岗变成了一个黑暗的地狱。
风吹更萧索。
霹厉一声,暴雨突然落下。
王风草一样抖在风雨之中。
他混身水潺,头发亦已被雨水打散,人终于亦被雨水打在地上。
他躺着,没有动,却不住地在喘息。
一道闪电划过漆黑的长空,照亮了整个乱葬岗。
闪电消逝的刹那,一个荒坟上突然冒起了一条人影。
雨夜乱葬岗,这个时候,这种地方,又怎会还有活人?
莫非这就是坟墓中的幽灵?
又一道闪电。
这道闪电照亮葬岗的时候,幽灵已立在王风身旁。
幽灵蹲下身,伸出一双手,捏开了王风的嘴巴,另一双手却将一颗黑色的药丸拍入王风
的嘴巴。
王风的眼睁着,眼珠子却动也不动,更没有挣扎。
他浑身已瘫软,即使幽灵将他抱入地狱,他也没有力量反抗。
其实他的眼睛虽然睁着,意识已消失,根本就已没有感觉。
幽灵也没有再将王风怎样,只是抬手一托王风的下巴,强迫王凤将那颗药丸咽下。
然后幽灵就飘开,飘失在风雨里。
雨仍在下着。
王风躺在乱荒草中,就像是一堆烂泥。
也不知多久,他才从地上爬起。
他的面色更苍白,神态疲倦而讶异,张目四顾,仿佛要弄清楚自己在什么地方。
——这里的东面有一大片山坟,西面也有个乱葬岗。
他回忆着血奴的说话,突然笑了起来,喃喃道:“我现在莫非就在那个乱葬岗?”
他居然还能笑。
一个知道自己将死的人,胆子果然就比常人大得多。
常人在这个时候,在这种环境,相信走都已来不及。
他笑着又在地上坐下,双手抱着头。
他的神智虽然已清醒,但从挥刀追斩常笑之时开始,他就一直在疯狂的状态中。
良久良久他的头才抬起,叹了一口气,喃喃道:“好厉害的毒药。”
他已想起中毒这件事,也许挥刀追斩常笑那件事,他都已想起。
他跟着就说:“我居然追来这里。”再想想,他又道:“那种毒药虽然厉害,似乎要人
发疯,疯过一阵于,就没事的了。”
幽灵的出现,他显然根本没有印象。
“鹦鹉楼那边,不知弄成什么样子了?”
这句话出口,他便要跳起身子。
却就在这时,风雨中突然传来了杂乱的马蹄声。
马蹄声竞是向乱葬岗这边移来。
王风不由得一怔,要跳起的身子下意识一转,就伏倒在荒草丛中。
风雨声很大,他听到马蹄声的时候,马队已很近了。
来的是七骑快马,箭一样相继冲上了乱葬岗。
王风连忙从草丛中偷眼望去。
风雨迷住了眼睛,虽然已很近,他仍然无法看清楚来的是什么人。
马上的骑士亦没有发觉王风的存在,一冲上了乱葬岗,便纷纷将坐骑勒住。
一个铜钟也似的声音随后响起,道:“三爷还未到?”
另一个阴森的语声跟着道:“应该是时候了。”
应该是时候,这七个骑士竞是赴约而来。
他们到底是什么人?与他们约会的三爷到底又是什么人?
王风的好奇心本来就很大,现在就算这乱葬岗所有的鬼魂都出动,他也不肯离开了。
七个骑士旋即纷纷下马。
几乎同时,乱葬岗之下出现了一个人。
这个人身穿蓑衣,头戴竹笠,风雨中走来,直走上乱葬岗。
七个骑士看着这个人走上来,都露出了警戒的神色。
竹笠低压在来人的眉际,即使没有风雨,仍有星月,在笠缘的阴影遮盖下,亦难以看清
楚这个人的面目。
这个人一直走到七个骑士面前七尺的地方,才收住脚步。
他没有取下竹笠,只是抬起右手,以右手的食指将那顶竹笠推高,这已经足够。
王风虽然看不到,七个骑士已看到来人的面目。他们的神情立时放松。
来人显然就是与他们相约的三爷。
这个三爷徐徐放下手,道:“好!你们都来了。”
一听到这个声音,王风的心就一跳。
这个声音他已不陌生,这个三爷昨夜他已见过两面。
一面是他拎着安子豪去买白粉之际,还有一面却是他买了白粉,重回鹦鹉楼之时。
当时这个老人还是在院子里的六角亭中等他。
这个三爷也就是武镇山武三爷。
武三爷不单有财,而且有势。
安子豪虽则是附近百里官阶最高的一个官,也得听他的说话,看他的面色。
这个镇有一半是他的地方,如果没有李大娘,他甚至已将另一半的地方买下。
好像这样一个有财有势的人,竞会在这风雨的深夜,一个人走来这乱葬岗,岂非又是一
件怪事!
王风的眼睁得更大,耳朵几乎都竖起了。
七个骑士的一个赶紧上前两步,抱拳道:“三爷连夜召我们兄弟到来,有何指教?”
这个骑士身形魁壮,神情威武,一看就知是七人中的头儿。
他身上一袭黑衣,腰问一条红缎带,挂一口带鞘长刀,刀柄已磨得发光。
其他的六个人亦是那种装束,刀柄上的光泽亦不比头儿的黯。
七个人显然都是用刀的好手。
突然招来这样的七个人,武三爷势必有一番不寻常的事情要干。
他的语声淡而有威,道:“你们是名满大河南北的七杀手?”
“据知只要出得起重价,不单杀人,什么事你们都肯去做?”
“这是事实。”
“今夜我请你们到来就是有件事要请你们替我去解决。”
七杀手几乎同时笑了起来。
那个老大笑着道:“三爷你这是说笑?”
武三爷缓缓地道:“你们看我武镇山可是一个喜欢说笑的人?”
“我们也知道三爷不是一个喜欢说笑的人,可是以三爷你的本领,势力,你不能解决的
事情,我们兄弟竟能解决,岂非笑话?”
武三爷笑笑,道:“我没有说过不能解决,也根本就不是不能解决。七杀手不由一愣。
武三爷一顿,才接道:“我只是还不想与那个人正面冲突。”
老大点头道:“所以三爷才找我们对付那个人。”
武三爷道:“我也不是要你们直接对付那个人,连我都感到头痛的人,你们又如何对付
得了?”
老大奇怪道:“那个人到底是谁?”
武三爷一字字道:“李大娘!”
老大又一愕,仰天倏地打了个哈哈,说道:“这个女人虽然厉害,我们兄弟还不致怕了
她。”
武三爷淡淡地道:“这最好。”
老大道:“三爷到底要我们怎样做?”
武三爷沉声道:“我要你们替我将她的女儿抓起来。”老大道:“血奴?”
武三爷点点头,道:“就是血奴,你们认识她?”
七杀手六个摇摇头,老大却摸摸胡子,道:“有次在鹦鹉楼寻欢作乐,我无意中看见她
在楼廊上走,有个姑娘给我指点,总算见过一面。”
武三爷道:“是否还记得她的样子?”
老大道:“好像她那么漂亮的女孩子,就瞧一眼,已叫人毕生难忘。”
武三爷道:“好,很好。”
老大道:“只可惜她的价钱太高,否则我非要彻底认识一下她不可。”
武三爷道:“现在是你的机会了。”
老大忽问道:“你为什么要将她抓起来?用来要胁李大娘?”
武三爷不作声。
老大又道:“如果你真的这样打算,只怕你要失望,李大娘还当她是自己的女儿的话,
根本就不会由得她在鹦鹉楼做妓女。”
武三爷静静的听着,忽问道:“要你们做事,是不是要先说明原因?”
老大赶紧摇头道:“只要有钱就可以。”
武三爷道:“我一百两黄金买你一个人,给你们七百两黄金。”
七杀手的眼睛几乎都发了光。
七百两黄金并不是一个小数目。
武三爷接着又道:“你们抓住了血奴之后,就立即退出镇外,将她带到你们的地方藏起
来,等我给你们通知的时候,再送来给我。”
老大道:“什么时候你才给我们通知?”
武三爷道:“可能一两夭,也可能二三十天之后,所以我再给你们黄金三百两,补偿你
们在这一段时间的损失。”
老大忙问道:“就是一两天,那三百两黄金也是归我们所有?”
“是!”武三爷语声陡寒。“她送到我手上的时候,我却要她仍是一个活人,与你们带
走她之时一样的活人。”
老大拍着胸膛道:“这一点三爷大可放心,我们兄弟一定会好好的照顾她。”
武三爷道:“有一点你们却不可不小心,她的性情很古怪,不喜欢做的事情,就是要她
的命也不会答应做。”
老大大笑,道:“三爷的意思我们明白,她虽然是一个很可爱的女孩子,但比起一千两
黄金,就不见得怎样可爱了。”
武三爷道:“最好你们都真的明白,到时你们不能够将人交出。将会有什么结果。”
老大打了一个寒噤,道:“我们明白。”
武三爷的手段,他们也的确早已清楚。
武三爷随即从怀中取出一张银票,道:“这是一千两黄金的票子,你验收。”
他付钱倒也爽快。
老大接在手中,看也不看就放人怀里,道:“不相信三爷的票子,还有什么人的票子值
得我们相信?”
他笑笑又道:“只不知三爷要我们何时行事?”
武三爷道:“现在。”
武三爷道:“还有什么时候好得过现在?骤雨,狂风,这是天时。”他随即从怀中取出
了白中,道:“血奴居住的地方我已给你画好一个详图,即使从来没有到过鹦鹉楼的人,拿
着我这张图,亦很容易找到血奴的房间,这可以叫做地利。”
老大将那白中接过。
他又道:“血奴的身旁本来有一个敢拼命的小子,但据我所知,那小子打从今天早上开
始,就不见了人,李大娘那一伙现在正在忙着应付一个很厉害的人物,既未知道我这计划,
亦无暇兼顾血奴,这岂非等于人和?”他的语声更轻快,又道:“天时,地利,人和,现在
不动手还等什么时候?”
老大不禁大笑道:“好,我们兄弟就现在动手。”
武三爷再叮嘱道:“你们动手的时候最好先将面庞蒙上,即使被人发觉,亦不会被人认
出,我不想李大娘那么快就找到你们头上。”
老大道:“我们也不想。”
武三爷道:“人算不如天算,很多事情往往都出人意料,万一你们被人发觉,又万一你
们被人抓住,你们应该怎样,大抵已不必我多说的了。”
老大正色道:“我们兄弟的职业道德向来怎样,三爷你大概清楚,哪怕死,我们也不会
供出三爷你的名字。”
武三爷道:“否则,我又怎会将这件事交给你们做?”
老大道:“总之一句话,尽管放心。”
武三爷微微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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