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夫人的当家日记-第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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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云芝没想到皇上会开口留饭,想着小安今天要吃她做的白糖糕,她若留在宫里用饭,就太对不起小安了,便委婉开口道:
“这……天色也不算晚,家人都在府中等候,我来时也没跟他们说一声,还是不了吧。”
萧络不想放弃这个机会,当即拦在她的面前,说道:“朕现在就派人去将军府传话不就得了。”
说着话,萧络便招来了刘朝,正要不顾席云芝的阻拦,让他去将军府传话,中元殿外便传来一声太监高声吟唱:
“皇后驾到——”
席云芝如释重负,偏到一边去迎接皇后的到来。
萧络一副被人打断了好事的脸色,看着不明所以的甄氏,甄氏将席云芝扶了起来,在他二人之间回转目光,温和的说道:
“臣妾听闻云芝在宫里,便特意来接她去坤仪宫用膳的。打扰你们谈事情了吗?”
萧络负手背对着她,用行动表示自己的不痛快,倒是席云芝很懂抓住时机,对甄氏说道:
“谢娘娘惦念,云芝的肚子正好有些饿呢。”
甄氏对她笑了笑,席云芝对萧络跪拜告退,萧络还想说些什么,却被甄氏打断:
“如此,臣妾便也告退了。云芝,走吧,本宫准备了你最爱吃的枣泥山药糕。”
“多谢娘娘。”
两人相携走出了中元殿。
亲昵的走到了御花园,甄氏便放开了席云芝的手,屏退宫人后,对席云芝冷道:
“我的席大小姐,你是真傻还是装傻,没看出来皇上对你的心思吗?今日若不是我赶到,你敢想象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吗?”
席云芝看着甄氏,半晌没说话,其实就在刚才,她也确实感受到了来自皇帝的那股狂热逼迫,她心叫不妙,却又无计可施。
见席云芝不说话,甄氏也觉得可能自己的情绪有些失控,不禁又牵了席云芝的手,克制温和的说道:
“皇上这个人我已经看透了,他是个为了达到目的,会不择手段的男人,不管是对江山,还是对女人,他都是这个态度,我与他捆绑在一起,坐上了如今的高位,世人羡慕我运气好,可是他们哪里知道我的苦,流放西北的时候,我跟着他过的是什么下三滥的日子,你知道吗?有时候回想起来,连我自己都看不起自己。”
甄氏越说情绪越激动,席云芝想上前安慰,却被她抬手拦住了,只见甄氏对席云芝摊牌道:
“云芝,我希望你以后没事就别入宫了。我不会再主动传你,你有一个好的归宿,有一个幸福的家庭,犯不着为了这么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金丝牢笼毁掉如今的一切,我已经不是从前那个与你一同笑,一同疯的怂包济王妃了,我是皇后,我母仪天下了,我高高在上,我不允许有人抢夺我的高高在上,这宫里的女人别想,你——我曾经最好的朋友,也别想。听明白了吗?”
“……”
甄氏的一番话,重重的敲击在席云芝心头,令她一直出了宫门都还处在失神之中。
她又何尝没有看出来甄氏已经变了,她变得野心勃勃,变得阴森深沉,席云芝明知,这些变化,都是甄氏用来应对后宫险恶的本能变化,任何一个人身处那样危机四伏,所有人都巴不得将她拉下位取而代之的环境中时,都会发生变化,席云芝一点都不怪她,反而感激她能够如实的对她说了这番话,也为自己不能帮到她而感动愧疚。
她今日之所以想到去宫中对皇上讨那份差事,其实也就是想再将她的事业做的大一些,只要她足够强大,那她的夫君便不需在朝中做那般危险之事了。
可是,事实证明,一切都是她自以为是,太天真了。
失魂落魄回到家中,调整了心态,去到厨房给小安做白糖糕。可是小家伙下午的时候跟步老太爷出去游玩时,吃了好多其他东西,小肚子里根本塞不下她娘做的白糖糕了。
席云芝便略感惆怅的端到了房间,既然小的不吃,那就给大的吃吧,反正他们父子俩都爱吃。
悠扬的笛声再次传来,还是上回那种曲调。
席云芝想去后院找她爹,没想到后院的仆役却告诉她,说席老爷下午的时候便出门了,说是与人相约在日月潭饮酒。
席云芝心下大致明白她爹去干什么了。
笛声钻入她的耳朵,撩动着她的心灵,跟门房老陆说了一声,便也坐上了赶去城中日月潭的马车,不一会儿便到了。
席云芝站在人来人往的拱桥之上,忽然听见有人在叫她,循着声音望去,在河面的那头,有一间二楼的雅间窗户边,一个人正在对她挥手,不是她爹席徵却又是谁呢。
席云芝走过拱桥,去到了他们所在的那间酒楼,走上了二楼雅间。
她爹扶着栏杆,站在楼道口接她,走入了雅间,只见顾然似笑非笑的倚靠在窗边,她爹席徵喝得有些醉醺醺的,但神情却十分兴奋,指着顾然对席云芝说道:
“云芝啊。他就是云然啊。爹终于找到你弟弟了。”
“……”
席云芝扶住了歪歪斜斜的父亲,看着一脸清明的顾然,久久不语,席徵说了几句话之后,便醉倒在软榻之上,偌大的雅间内,只剩席云芝和顾然两人。
只见顾然对席云芝弯下了腰身,将脸凑到席云芝面前,别有深意的对她说道:
“原来你就是我的姐姐啊。席掌柜。”
席云芝看着近在眼前的这张侵略性十足的脸,心中百般不是滋味,脱口说出:
“你根本不是云然,你到底是谁?”
、第82章 琴哥儿
“你根本不是云然;你到底是谁?”
席云芝的冷静之言;在静谧的雅间内传开,震慑了心灵。
顾然勾起唇角,饶有兴趣的看着她;良久之后才将双手抱胸说道:“姐姐,这就是你跟亲弟弟相认之后的第一句话吗?”
“云然的容貌承袭了我娘;他眼角上扬,丹凤眼,左眼之下有一点很小的泪痣,就算这些容貌特征随着年龄的增长会有变化,但最起码我记忆中的云然;不是你这样的。”席云芝出奇的冷静:“我不知道你假扮云然到底有什么目的;但是请你不要欺骗一个老人对失散多年儿子期盼的感情,那样会让人觉得你很卑鄙。”
她说出这番话之后,又盯着顾然看了好一会儿之后,才越过他,扶起醉酒倒在软榻上的席徵,走出了雅间,丝毫没去在意跟随在她身后的侵略目光。
顾然看着她扶着席徵,吃力的走下楼梯,不自觉的摸了摸下巴,他好像还是第一次被一个女人这样嫌弃呢。
***
席云芝将席徵领回家之后,便交给门房老陆,让他扶着席徵回到了后院。她自己则回了主院。
步覃看来是回过房间,因为她走之前放在桌上的那盘白糖糕不见了。
席云芝将披风挂在屏风上,便走出房间,去到隔壁的书房,果然,看到步覃正坐在灯下研究着什么。
她走进去的正是时候,步覃头也不抬,将空了的茶杯对她比了比,席云芝便顺便从桌子上拿了茶壶向他走去。
“晚上去日月潭干什么?”步覃一边查找书册,一边记录,嘴里还不忘跟席云芝说话。
不想让顾然的事情再度困扰步覃,席云芝便一边倒茶一边说道:
“哦,没什么,我爹在日月潭边的酒楼喝醉了,我去把他接回来。”
步覃接过席云芝倒满的茶杯,喝了一口,这才说道:“对了,今天听说彤贵人得罪了皇上,被罚杖责二十,你要不要抽空进宫看一看她?”
席云芝听步覃提起宫里,情绪更是低落,将窗边的太师椅搬到步覃的书案旁坐下,手肘撑在桌面上,无精打采的摇头:
“不去了,彤贵人被罚定有缘故,我不是内宫的人,管不了那么多。”
步覃听出了席云芝话语中的低落,不禁抬头看了她一眼,见她面色苍白,神采全无,整个人像蔫儿了般趴在他的书案边上,可怜巴巴的玩儿着砚台。
放下笔,步覃拉着席云芝的手,让她坐到自己腿上来,席云芝先是摇头,说不想动,但却拗不过步覃的气力,只好强打精神走到了他身边,躲入他温暖的怀抱之后,就不想再起来了,兀自寻了个好地方,枕着不动。
“不想跟我说些什么吗?”
两人沉默了片刻后,步覃率先开声。
席云芝摇了摇头,提不起兴致,步覃伸手在她额头上摸了一把,确定她没有发热,这才又道:
“你不想说,便就算了,我相信你能处理好一切。”
“嗯,我可以处理。”席云芝边说边点点头,步覃在她脸蛋上拍了拍以示安慰,忽然又想到什么,对席云芝说道:
“对了,过几日镇守南宁步家军的元帅会回京一趟,可能会借住在将军府,你安排一下,一行大概十多人吧。”
席云芝一听有客人上门,突然抬起了头,瞪着圆滚滚的眼睛看着步覃,不解的问:
“南宁步家军的元帅?”
步覃点头:“嗯,我没跟你说过吗?步家在南宁还有二十万的兵,全都是步家军,元帅步迟是我的表叔父,也是步家最后一位领袖,德高望重。”
席云芝摇头:“没有,你没跟我说过。步家还有这样一位德高望重的领袖,那你和爷爷被赶出京城的时候,怎么没见他们站出来保你们呢?”
“……”步覃对妻子一出口就这么犀利的问题很是无奈,失笑道:“那时我不是打了败仗吗?在表叔父眼中,打了败仗的将军就该受到惩罚。”
席云芝看着自家夫君没有多说什么,虽然心中觉得这位表叔父实在太不通情理,但毕竟是他们的长辈,也不好在背后妄论才是。
既然夫君让她准备客房待客,她只需做好便是。其他的,她相信自家夫君定然是有分寸的。
***
席云芝在南北商铺的后院看着洛阳绣坊的发展,觉得潜力无限,她早就派人回洛阳传话给兰表婶她们,让她们将洛阳香罗街上的空闲店铺都买下来扩充绣坊,如今绣坊的规模空前的大,从原来的五六十名绣娘,发展成了如今五六百名,就这么多人,还是日夜赶工在做。
席云芝也在京城开设了一间成衣铺子,接待本地制衣的同时,也代买洛阳绣坊做出来的成品,因为绣工精湛,确实很受京中贵妇小姐们的欢迎,再加上她诰命夫人的名声,她的成衣铺渐渐的就做成了京城之最。
她会跟皇上去讨要做军需衣物,也不是完全没有底气的,最起码她有一条完整的产业链在这里,京城的铺子做不完,她还可以让洛阳那边加紧。
只可惜,这条路被皇上的私心给封死了。
走出后院,席云芝正要回将军府,可一出店门,就看见朱雀街上满是争相奔跑的百姓,全都往街头跑去,拥在道路两侧,一眨眼的功夫,就万人空巷了。
“大家去看什么呀?”
席云芝印象中,朱雀街有两回万人空巷,一回是她家夫君以两万精兵大挫犬戎十多万,凯旋而归,万人空巷;第二回,则是她的父亲高中状元,游行入宫时,只不知这一回大家却是为了什么。
店铺里的小方立刻情绪高昂的回道:
“看将军啊。咱们萧国唯一的一位女将军,威风着呢。”
女将军?
席云芝不解,但也难掩心中好奇,便站在自家铺子前头,远远的眺望起来。
威武的马队自北面驶来,高高扬起的三角番上写着一个大大的‘步’字,席云芝这才想起,昨晚夫君和她说的话,南宁步家军,就是他们了吧。
为首那人四五十岁的年纪,刚毅威严,两鬓有两搓白发,令他倍感沧桑,任何人见了,都会为他的铁血刚气所折服。
但席云芝扫过马队一眼便知,人们簇拥在一起观看的,绝不是这个威严的元帅,而是跟在元帅身边,那抹白马红衣,银枪飒飒的身影。
“她就是咱们萧国唯一的那位女将军,哎哟,看着可真英气啊,怎一个帅字了得?”
席云芝听到身旁的伙计围绕这位女将军的话题如豆子般撒开,收都收不住。
别说是他们,就连席云芝见了她,都觉得这样一位女子实属传奇,容貌自是出色,一对细长剑眉如刀锋般斜插入鬓,细长的凤眼说不出的煞气,只见她端坐马背,英姿飒爽,紧抿的唇未擦胭脂,看着有些泛白,但却丝毫不影响她周身的英气散发。
像是感受到了席云芝的审视目光般,那双凌厉的凤眸直直扫向席云芝的方向,精准的落在她的面容之上,席云芝只觉心中咯噔一下,像是被人撞了一撞,冲突的感觉侵袭而来。
这就是所谓的气场吧,席云芝这回算是彻底见识过了。
马队从她的店门口经过了,人们也随着马队的移动,渐渐的往前方迁移,席云芝想着夫君昨日的吩咐,见马队往正阳门走去,定是先入宫拜见皇帝,然后才会到将军府休息。
她坐上了回去的马车,从城中最好的酒楼中买了十几坛陈酿米酒和十几坛竹叶青,另外买了八宝酱鸭,蒸蹄髈等有名的大菜,经过香糯斋的时候,想了想,还是拐进去买了几包蜜饯果子,这才返回将军府。
亲自监督收拾了一坐离主院颇近的院子之后,才去到厨房安排晚上宴客的菜色。
将一切准备就绪,小安见满桌子的好菜,爬上凳子就要往桌上爬,幸好被步承宗发现的早,不然等到客人来时,这小家伙说不定已经坐在桌上吃起来了。
酉时刚近,步覃便带着客人来到了将军府。
来人正是她白日在街面上看到的那位威严元帅和飒爽将军,端正大方的对她们行了个礼,便拿出主母的架势请他们入了内。
席云芝一共安排了八荤八素的冷盘,一坛散发着浓郁香味的米酒一揭封便就引起威严元帅步迟的注意,将那酒坛直接拿在手中观看,还不时将坛口送到鼻下轻嗅。
“这是……不少于二十年的香糯米酒吧?”
众人不解一个好好的元帅,怎会对宴客用的酒这般有兴趣,席云芝在旁微笑解释道:
“步元帅高见。此乃京城归一酒庄特制的陈年佳酿,的确是糯米酒,若是元帅觉得不够劲力,这里还有陈年竹叶青。”
步迟对落落大方的席云芝不禁多看了几眼,这才对步覃点点头,笑道:
“好啊,只要是酒,我都爱,但最爱的,还是这香糯米酒,闻一闻都觉得是享受哇。覃儿,是不是你跟你的夫人说过,老夫爱喝米酒哇?”
步覃看了席云芝一眼,笑道:
“叔父爱喝米酒,小侄至今不知,怎会特意告诉内人呢。”
“是吗?”步迟仍旧一副不怎么相信的神情,席云芝不以为意,招呼随行之人坐定,只觉身后有一火红身影一窜而过,二话不说,便坐在步覃身边的位置,豪迈奔放的勾住了步覃的肩膀,说道:
“覃表哥,咱们好久没见了,今晚可得好好喝几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