怜寻-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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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的身躯罩在阴影里。
花以怜绷着小脸蛋,将一团灰布包裹递去:“这是我娘让我交给你们的。”
江二郎接过一瞧,里面装着几双尺码不一的新袜子,嘿嘿笑了两声:“真是有劳花伯母费心了,改日我们一定好好拜谢。”
“不用了。”花以怜气冲冲地讲,“我娘身体不好,不愿老有人打扰。”
江二郎知她一向讨厌自己跟父亲他们,但此刻瞧她撅着樱唇,软腮润鼓,那模样着实可爱得很,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小娘子生什么气,我也只是想表达一下自己的谢意啊。”
花以怜不愿与他说话,直接道:“我找衣遥哥哥!”
“他?”就像提到苍蝇一样,江二郎压下眉宇间厌恶的神色,嘴上却呵呵笑道,“恐怕这会儿正在打水呢,没有空闲,小娘子有什么事,不如直接告诉我啊。”
花以怜眉尖却高高地耸起,稚声隐约含怒:“你们是不是又欺负他了!”
江二郎故作吓了一跳,摊开手:“怎么会呢,他虽是被我爹收养的,但我待他一直如亲生兄弟,哪儿来的欺负一说?”
花以怜才不信他的话,可想着见不到封衣遥,心底焦急万分,正不知如何是好时,耳边蓦然响起那道熟悉温和的声音:“小怜?”
封衣遥从屋内走出来,恰好看到她在与江二郎对话。
江二郎动下眼皮,掩过眸底阴霾,笑着拍拍他的肩膀:“衣遥你来得正好,花小娘子正说有事要找你呢。”忽然猛力一按,才若无其事的离开。
肩膀的伤口被触痛,封衣遥暗自咬紧牙根,但怕被花以怜察觉,一瞬后又恢复笑容:“小怜,你怎么来了,找我什么事?”
花以怜显得既紧张又兴奋,小鸟似的黏上去,使劲拉着他的胳膊往外拖。
封衣遥一头雾水,愣是被她拖着走了几十余步,最后哭笑不得地问:“到底怎么啦?”
“我、我有东西要给你。”到来树荫下,花以怜从怀里掏出一枚小荷包。
“给我的?”封衣遥微微诧异,待接过仔细端详后,不禁大赞,“愈发地巧了,绣的真好看!”
花以怜心底一甜,眼睛睁得又圆又大,盯着他的表情,有点紧张地问:“衣遥哥哥,那你喜欢吗?”
“嗯,当然喜欢了。”封衣遥喜不自胜,仿佛将一只粉蝶呵护在掌中,那时眼波温柔潋滟,长长睫毛被斑驳的阳光镀上一层金碎,轻微颤动,似有花香绮散,看得人不饮自醉。
“不过,怎么是六瓣梅花呢?” 他留意道。
“嗯……”花以怜正想解释不是自己绣错了,却听封衣遥格外愉悦道,“好是特别,这样我便能永远记住这是小怜绣的荷包了。”随即宝贝般地收入衣袖中。
等来这句话,花以怜纯稚无邪的脸蛋上泛起薄薄红晕,就像晚霞洒照桃花林一刹的艳灿,似乎在不知不觉间,芙蓉出水,一股灵秀之美已逐渐隐现。
封衣遥竟看得几分怔愣,尔后想到:“对了,我也有话要说。”附她耳边低言几句。
花以怜眼睛一亮,好像燃起两簇绚耀的烟火:“衣遥哥哥,你记得呢。”
“当然了,这么重要的日子我怎么会忘。”封衣遥宠溺地刮下她的鼻尖,“那我们说定了,到时老地方见!”
“嗯!” 花以怜同他钩钩手指头,依依不舍地离开。
目送她的身影消失后,封衣遥拿出荷包看了又看,竟似情窦初开一般,欢喜到不行,最后小心翼翼地收好,赶回家。
江二郎翘着二郎腿,一直躺在厅角的木榻上,见他满脸喜悦地回来,冷笑一声:“怎么壶里一点热茶也没有,这是要把人活活渴死了!”
刻意扯高着嗓门,生怕谁听不见似的。封衣遥知他有心刁难,也不多言,正要去厨房烧水,却发现地上有一滩白色碎布条,猛地一愣,恍悟过来。
江二郎得意地耸耸肩:“凭你的身份,还想跟我们平起平坐,吃穿用一样的东西?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有几两重,当初我爹把你捡回来,可不是让你跟着享福的。”
封衣遥蹲下身,将那些碎布条捧在手心里,想到这是花伯母为自己所做,指尖微微地发抖,黯然的神色中挟有一丝愧疚:“再、再怎么说,这也是花伯母连日辛苦所做,你不该就这样……”
“臭小子,你也有权利指责我?”江二郎扭头啐骂一声。
封衣遥只得闭口不言,默默起身欲离,不料又听江二郎自言自语地道:“说来,花伯母还真是让人刮目相看,凭借一双巧手只身守寡地养育女儿这么多年,人过韶华却风韵不减,啧啧,可惜当年嫁给了那个命薄穷书生,这花家小娘子也是一日比一日出落的水灵,将来保准是个小美人,若能把他们母女俩都娶了过来……”
父亲早有此意,如果王氏肯改嫁,那是最好不过。而想起花以怜含怒娇俏的模样,他托着下巴,露出淫意的笑容。
不料脸庞传来剧痛,眼前星光乱闪一阵晕眩,整个人竟被打得跌下木榻。
“不准你打小怜的主意!”封衣遥收回攥紧的拳头,双目充满怒火。
江二郎愣了半晌才寻回神,摸着半边红肿的脸,眼神赫然浮现凶光:“当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你小子敢动手打我!”
封衣遥惊醒,当时他满心里想着花以怜,竟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失了心神。此刻遭江二郎一喝,才惊惶地收了手,颤巍巍地启唇:“我……”
江二郎怒火中烧,上来便是一记拳头,而听到响动,江满与江大郎从房内出来。
“爹,我不过说了他两句,这个臭小子居然不知天高地厚,敢出手打我!”江二郎一向最得父亲疼爱,捂着脸狠狠盯向封衣遥。
江满眉头一皱:“怎么回事。”
江二郎戟指向倒在地上的封衣遥:“今日花家的小娘子送来花伯母新做的袜子,我才偶然得知,原来这家伙到处跟人说我们虐待他!”
听他倒打一耙,封衣遥急忙开口:“我没有……”
“闭嘴!”江满一声怒吼,几乎震耳欲聋,听得人寒毛倒竖。封衣遥不敢反抗,低头跪在地上。
江二郎朝大哥一递眼色,江大郎忙朝江满捧来一根缠成七股结的藤鞭,幸灾乐祸地道:“爹,这小子到处挑拨是非,与人说我们的不是,败坏江家名声,今日不给他点教训怎么成!”
“嗯。”江满接过藤鞭,冷目凶光地注视封衣遥,“你莫要忘了,当初如果不是我心存仁念,你早已寒尸街头,又何来得今日,必要教训一下你这忘恩负义的东西!”
但听“啪啪”几声错响,藤鞭抽打在封衣遥清瘦的后背上,刹时衣裂肉绽,殷红显现。
江二郎一旁洋洋得意:“爹,这小子虽然皮糙肉厚,但也不要打死了,否则谁还来伺候我们。”
藤鞭十二声响后,封衣遥已是痛得浑身痉挛,摇摇欲坠,江满停下手道:“去后院罚跪,不到日落前,不准用饭!”
发带松落下来,遮住苍白俊秀的脸容,封衣遥哆嗦着唇应了声,举步维艰地走向后院。
春寒料峭,凉风袭面,枣树下,有人抖索如叶,形影相吊。
天端一抹残红,鲜浓似血,望而欲滴,有老鸦的影子掠过,喳喳啼叫,寂寥无限。黄昏日落时,封衣遥脚步蹒跚地回到柴房,纵使满身伤痛,仍不忘给对方带来食物。
他头脑一阵浑浑噩噩,脚下虚浮,眼前景物逐渐模糊不清,当跨入柴房的瞬间,竟是栽倒陷入昏迷。
4约誓
不知过去多久,封衣遥意识恢复一丝清醒,感觉到一只凉如水色绫罗的手正抚在自己的额心上。
“你醒了。”幽冷的声音,仿佛来自冰山雪潭,但又无端多出几许关怀之意。
封衣遥睁开眼,映入女子一张倾世绝艳的玉颜,容光华射,美若洛神,昏暗间看来,直叫人目眩神迷。
封衣遥呆了一呆,正要起身,却被她轻轻按住。
“先别急着乱动。”玄纱女子静坐身边,似乎有意放慢语速,一字一顿道:“你服下我的灵丹,此刻高烧已退,身上伤口不会继续恶化,只要平静渡过一夜,自会好转。”
经她一说,封衣遥果觉自己昏醒过后,混沌全消,精神爽朗,只有背后的鞭伤仍在隐隐作痛。
“你的伤势痊愈了?”封衣遥见她不若平时盘膝打坐,而是神态自如地与自己对话,不禁开口询问。
提此,玄纱女子竟大笑一声,好比天籁箫音在山谷流转,甚为动听悦耳:“不错,我不仅内伤痊愈,更在近一个月内打破生死玄关,功力提升另一境界,绝非昔日可比,那些牛鼻子老道想联合对付我,如今已是难上加难!”
她似乎愉悦得很,银铃笑音不断从朱唇传出,扩散满屋,宛然一波一波的碧绿春浪,令人闻而心漾。
封衣遥并非江湖中人,对武功一窍不通,自然听不懂玄纱女子在说些什么,只担忧她这一笑不止,将江满等人引来,忙出声打断:“恭喜你了。”
玄纱女子果然止住声音,媚波眄睐,投注在封衣遥脸上,竟是出人意料,柔声袅袅地问:“之前你说……你叫封衣遥,对么。”
将近一个月的相处中,封衣遥早已习惯她的冷漠言辞,此刻对方一反常态,柔声慢语,倒叫他颇感不适,有些木讷地点点头。
玄纱女子艳容凑近,伸手托起他的脸庞仔细端详,那芳躯蕴香,一股馥郁的香气从指尖流沁,浸染空气,不由自主地淹没掉对方的呼吸:“说来……你生得很是俊俏,日后必能迷倒不少女子,让她们为你倾心折服……”她朱唇启阖,吐字如同幽幽靡音,在耳际徘徊萦缠,似在不经意间,便已掳摄走人地心魂。
封衣遥从未与女子如此亲近,那若有似无的诱惑,直引得他俊容燥红,急忙把脸撇开:“我、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玄纱女子微微一笑,声音在刹那,透出不可一世的孤傲尊威:“本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西月宫宫主,阮湄裳。”
封衣遥岂会知道,眼前这个艳丽动人的女子,正是让武林各大门派闻声色变,人人得而诛之的女魔头。当下有些局促地道:“阮姑娘。”
阮湄裳道:“衣遥,你救下我的性命,这份恩情我必将回报,再过不久,我的属下便会寻来此处,届时,你将随我一同回西月宫。”话音听去柔和,但隐隐间又带着无形压力,不容人违拗。
封衣遥下意识地脱口:“什么?”
阮湄裳起身,双手负后,举止间一派绝傲风华:“衣遥,从此你便是我西月宫的人,日后我会亲自传授你绝技,你筋骨奇佳,天资禀赋皆属上选,不出五年,武功必可凌驾万人之上!”
封衣遥大惊,不顾伤痛,忙跃身而起:“这怎么行!”
阮湄裳眉心一蹙,转首看他:“怎么,你不愿意?”
封衣遥认真道:“我从没想过要学什么武功,更不愿身涉江湖,我救你只觉人不该存见死不救之心,与求回报全无关系,纵使你忘记,我也毫无怨言。”
阮湄裳深一眯眼,每当做出这个动作时,已是她大怒狠绝时,但此刻,她显然对这个少年有着某种特殊的情感,反而耐心地劝说:“你该知道,当今世上,有多少人对‘西月宫’三个字望而生畏,宫中又有多少弟子渴求我能传授一招半式,如此天赐机遇,你竟肯错过?”
封衣遥摇摇头,仍无半分心动之念,坚持着拒绝:“多谢宫主一番好意,我今生只愿做一个普通人,平平淡淡地度过余生。”
“你……”阮湄裳艳容怒红,“你甘愿为一介平庸农夫,寄人篱下,像现在这般受尽欺辱?”
封衣遥垂落眼帘,一痕青影淡淡如烟,平静回答:“江家对我有养育之恩,我不会怨恨。”
阮湄裳美目瞪视,似对他不可理解。
封衣遥想自己昏迷一段时间,不敢在此多作停留,正朝门口走去,不料衣袖内落下一枚粉色荷包。
见他小心翼翼地拾捡起,珍惜万分的模样,阮湄裳眼波漾动,寒光潋滟,冷冷地问:“是你心上人所赠?”
男女之事,被她单刀直入地问出口,一时让封衣遥无言以对,在他心中,任何人都不及小怜来得重要,但那时少年情怀,如初生萌芽,仍是恍恍惚惚不知所觉,只觉又羞又窘,出声反驳:“小怜自小与我一起长大,还是个三尺童儿,你莫要胡说!”
阮湄裳看他像被戳中心事般窘迫,美如傅粉的面容也因陡现的绯红而更生俊朗,当下不发一言,阴冷冷地凝视他。
封衣遥倏然惊醒,想她身为一宫之主,心性残忍,内心莫名涌现不安,生怕她再多加询问小怜的事,撇过头,匆忙留下一句:“既然你的伤势已经痊愈,待你的属下找到,就尽快随他们离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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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空澄碧,流水潺潺,天上地下相映成辉,绿衣斐然,涤荡尽人间尘埃。
后山一处平地,静谧无声,四周草木葱茏,其中隐现出一株红梅,绯光艳辉,满枝生花,随风摇曳,洒下一场朱雾红雨,萦山入谷,飘香千里。
花以怜穿着粉红衣裳,肩上斜挎一个小布兜,头顶两个团子髻梳得精巧整齐,傍花而立,手抚辫梢,对着山谷怔怔出神,那情景简直美可入画。
不久,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后渐渐近来,花以怜转过头,天真娇稚的脸上展现笑靥:“衣遥哥哥!”
“等很久了吗?”天气春寒料峭,封衣遥见她鹅蛋般的小脸粉里透红,忙搓了搓手,往她两颊上捂了一会儿,又将那小小的身躯罩进披风里。
他身上传来温暖好闻的松木香味,花以怜轻轻嗅入,弯起俏丽的眉眼笑道:“没有,我也才来。”
后山这块平地,是他们经常相约见面的地方,那株红梅,也是三年前彼此一起亲手栽植的。
封衣遥从怀里掏出一个白布小包,微笑地递给她:“快打开看看。”
花以怜歪着脑袋,纳罕里面装的什么,便一层一层地拆开,最后发现是一枚掌心大小的如意银锁片。
“不离不弃,芳龄永继……”花以怜喃喃念出镌刻在上面的小字。
封衣遥脸色窘红,伸手挠挠头:“我、我当时也不知道该刻些什么……”
花以怜看过手中之物,朝他呆呆地眨了眨眼。
封衣遥不由得紧张:“怎么了,你不喜欢吗?”
花以怜摇头,抿着樱唇,犹豫下,才一本正经地问:“衣遥哥哥,这枚银锁片是不是花了不少银钱啊。”
封衣遥还是当什么,摸下她的脑袋瓜,轻薄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