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妹妹的红楼梦-第8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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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夸她,说她中用,要赏她汤喝,便叫我把两只碗都拿了出来。刚端进来,奶奶却拦着我叫外头叫小子们雇车,说今日回家去。等我再回来,恰好看到袭人趁奶奶往后头走动,给她拿卖身契的时候,悄悄从裙底掏了一个小瓶儿出来,折了些东西匀到两只碗里,然后一股脑的把自己那碗全倒到了花盆里,想来,她是猜到了那碗里有什么不好的东西,因此不喝的,可是我们奶奶见她喝光了下药的那一碗,一高兴,便把自己的也全喝了。”再后面的话也不用多说了,谁都能明白究竟。
袭人早呆住了,她是一早猜到那碗里有东西,可是在她想来,无非是花红一类让女子不孕的药物,就像她过去在贾母和王夫人那里都见过的东西一样,她还想着,让夏金桂自食其果,好报被她毁容之仇,却是万万没有想到是砒霜的。被邢夫人逼着放下凤姐儿赶过来帮衬的平儿也吓得满身大汗,暗中庆幸自己忠心,一直守着凤姐儿方才逃过一劫。
事情到这里便再明白不过了,夏金桂作茧自缚,弄了毒汤,先毒平儿,却被袭人无意中偷偷折走了毒汤;次又要毒袭人,结果被袭人倒掉了毒汤,发展到这里,错的一直是夏金桂,与别人无干。可是坏就坏子袭人折到两只碗里的原属平儿的那一份毒汤,她自己一口没喝,夏金桂却毫不知情的喝了一半,这一下,就变成袭人毒死了夏金桂了,袭人一个劲儿的叫冤,说自己不知道,可是过失杀人也是杀人呐,何况两人一个是主子一个是奴才,这连判都不用判了。不过袭人也不是吃素的,见事已不可为,揪住宝蟾叫道:“她也是帮凶,她明知道那汤里有毒,却不提醒奶奶,岂不是比我更加有罪?”刑部官员一愣,随即赞同道:“没错,你是不知情而为之,她是明知情而不阻,确实比你更加该死。来人,一并捆了。”宝蟾原本还在得意洋洋,见脏水泼到她身上,才大喊大叫起来,又想逃跑,可是哪里跑得了?被扭着手臂跟袭人捆做了一堆。袭人反倒笑得挺开心:“这回好,你想害我,却不料自己更惨,好,好,活该,这下黄泉路上你要先走一步了。”宝蟾连气带吓,直眉楞眼说不出话来。一旁平儿怔怔看着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模样的袭人,叹了口气,悄悄走了。
袭人和宝蟾被带走以后,夏婆子想重拾旧话谈索赔问题,还没开口便被一直旁观闹剧的邢夫人给打断了:“来人,把夏家儿子抓起来,他买的砒霜药死了我们府上的二奶奶,这条命也该偿还了才是。”她看夏家儿子要闹,立刻提高声音道:“说不得,还得再麻烦刑部老爷们一回,把这一笔也一道算了才是。”
夏婆子顿时萎了,夏家儿子也蔫了,贾政却威风了,一个劲儿的高喊道:“大太太说的有理,我这就去再请一次,左右还没走远,也便宜得很。”说着,还真的像模像样的往外走。
此时夏家母子算是彻底慌了,想来总要吃亏的,不得已反求邢夫人道:“千不是,万不是,总是我死的女孩儿不长进。这也是她自作自受,可是要再闹下去,到底府上脸面不好看,求亲家太太息了这件事罢。”
邢夫人冷酷道:“我并没有你这等亲家,你有话,只朝她去说。”说罢,把赵二太太指给她瞧,自己则袖手坐到了王善保家的殷勤抬来的透雕卷草纹圈椅上,连脚都抬到了绣花锦墩上,断的是一派冷艳高贵的悠闲姿态,只不过,她严词拒绝了逃过一劫的麝月讨好捧上来的茶水。不止是她,现在在场的,估计以后没有一个人会喝宝玉房里提供的任何液体,就连亲爹贾政都不例外。
夏婆子只好去求赵二太太,被趁机要挟要把夏金桂的嫁妆全交出来,不然就接着报官,那夏婆子也是块滚刀肉,她早知女儿的嫁妆已花的差不多了,反倒是贾家偷出来的还有剩,于是一口答应。可叹赵二太太,一辈子就会跟王夫人耍心眼儿,碰到更油滑的夏婆子立刻现眼了,最后只气得脸红脖子粗的拿回十几件破衣烂衫,鼓着眼睛,连抱怨的地方都找不到,还被贾政骂了好几天。
两家议定,拦了刑部的深度结验,贾政百般不情愿的命人买了口薄棺,成殓了顶着宝二奶□衔挺尸的夏金桂,连停灵都免了,当夜就趁黑埋到祖坟里给宝玉准备的地方隔壁,其过程艰苦朴素的约等于盗尸。
夏金桂死的这般惊天动地,和贾家关系比较亲密的马道婆自然不会不知道,鉴于夏金桂一死,她的尾款没人结了,马道婆采取的紧急停止做法的消极怠工措施。她这边一停工,宝玉和凤姐儿那里自然也停止了狼狈,开始一天天好转起来。不过这好跟好也是有区别的,凤姐儿发疯前智力超群手段不凡,好了之后虽不能再现巅峰,但是跟一般人比也是绰绰有余的。可是宝玉发疯前已经发傻多时了,现在就算好了,也只不过是恢复到呆瓜的状态罢了。这番对比,让贾政对王熙凤都大大不满起来,好像是她占了他儿子的聪明似的。
邢夫人及时转移了他的注意力,凤姐儿和宝玉醒来的第二天,忍无可忍的邢夫人就雷厉风行的把贾家二房集体扫地出门,这一次全面的连原先仗着彤玉撑腰被留下来的贾环都不例外。贾政打头,后面赵二太太、李纨探春、贾环贾兰,直至生活还没法自理的贾宝玉,一个不落,全被邢夫人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要求“有多远滚多远”。其中贾环最听话,一出贾府就自动自觉的往林府滚。探春也很听话,目送完贾环就挽着赵姨娘到小花枝巷落户。李纨无比悔恨当年彤玉几人住在贾家时为了讨好王夫人而没有和他们交好,可是悔之晚矣,现在的林家是绝对不会再接纳第三个姓贾的出入了。
在整场混乱中,还有一段很快被人忽略掉的小插曲——在凤姐儿和宝玉昏迷的第四天,所有当时清醒着的人都听见空中隐隐传来木鱼声,旁边还有配音念了一句“南无解冤解结菩萨!有那人口不利、家宅不安、中邪祟、逢凶险的,找我们医治。”平儿倒是挺激动,求邢夫人和赵二太太请高人进来相救,但是赵二太太十分不愿意,宝玉和凤姐儿,死了哪一个都可谓称心如意,要是两个一起死,那就是双倍的称心如意,她怎么可能去给他们请什么高人?不但不请,还跑去忽悠邢夫人,把王熙凤过去对她的不恭不敬、不理不睬、落井下石、不放眼中……从头举例到尾,把个邢夫人气得“呼呼”大喘,果断命人往门外泼了两桶馊水,顿时浇灭了神神叨叨的男声。
再之后的事情她们就不清楚了,不过林妃却接上了后续,因为一僧一道被泼到林家门口去了。
111千里的姻缘一线牵
马道婆的一番施为还是不负夏金桂付给她的五十两银子的,除了把宝玉弄得更痴呆了几分以外;给凤姐儿也留下了后遗症——虽然不知道究竟是不是诅咒引发的;但是可以确诊;醒来之后的王熙凤,不但身体素质比从前更差一层;而且生育几率也越发渺茫了。
这一回,轮到凤姐儿想药死平儿了,尽管她要理智得多,只是在脑子里嫉妒了一回,并没有真的动手,但是那一瞬间利箭似的目光;也扎的平儿透心凉了。
邢夫人积极提议给贾琏娶二房,并举贤不避亲的推荐了来信说要上京投奔她的嫂子随行带来的大哥邢忠之女岫烟。王熙凤一听就满嘴发苦;慌不迭的想推平儿上前,抢占先机。凤姐儿咬定贾琏喜爱平儿,且平儿身体好,能生儿子。邢夫人反驳说平儿在贾琏屋里四五年了,连怀都没怀过,如何证明她能生?凤姐儿不慌不忙的拿出证据——平儿之母育有四子,平儿乃是唯一的女儿,从遗传上来看,平儿生儿子的几率非常之大。邢夫人哑口无言,她才是正宗一辈子连怀都没怀过的,虽然说她娘也曾生了个儿子邢德全,但是邢德全本人却至今无子,她义母兄长邢忠也仅得一女,从这方面来看,岫烟估计也十分够呛。谈判就此破裂,邢夫人气冲冲的走了。凤姐儿忧心忡忡,一连派了四五人出去打听贾琏几时归来,好趁邢家人进京前赶紧把平儿塞过去,免得将来邢夫人真的给贾琏外聘个二房来,她和她女儿可就要没有活路了。
不过一直到岫烟进了贾府,贾琏也没有回来,王熙凤心心念念着塞平儿做二房的妄想也没有实现的机会。但是她很快就不抱怨了,因为岫烟一家上京的路上,碰到了在老家过不下去的凤姐之兄王仁,也正带着全家想进京投奔凤姐儿,两亲家一处搭帮来了。走至半路泊船时,遇见李纨寡婶,带着两个女儿,长名李纹,次名李绮,也上京,大家叙起来,又是亲戚,因此三家一路同行。后有薛蟠之从弟薛蝌,因当年父亲在京时,已将胞妹薛宝琴许配都中梅翰林之子为妻,正欲进京聘嫁,闻得王仁进京,他也随后带了妹子赶来。四家人一路同行数日,整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很快就都相识了。那岫烟之父邢忠见薛蝌出手阔绰,抱琴珠光宝气,心中垂涎万分,便拉着王仁做媒,一定要把女儿许给他。王仁正值穷疯了的当儿口,只要有钱,便是卖老婆卖孩子也不在乎,哪里会去管这一双小儿女是否相合?只惦记着要从两家狠挖一笔谢媒礼,因此不管不顾的死缠着薛蝌,大讲和薛蟠的友谊,非说自己也算他兄长,摆着款儿的硬逼薛蝌应下婚事。
薛蝌此来,本为送妹入梅家。他们父亲已逝,剩下个寡母,又以痰症多时,眼看熬不得一个年去,薛母生怕自己哪一天撑不下去了会误儿女终身,便催着薛蝌送嫁宝琴,心里也是打着让他们进京,请薛姨妈帮着薛蝌张罗一个媳妇的念头。这薛蝌从小与妹妹同吃同住,感情笃厚,一心想好好的嫁了妹妹再考虑自己的婚姻大事。偏宝琴虽出身商家,却极守礼,声称长兄不娶,她不能越过去先嫁。两人争执几回,都没个结果,只好暂且放下,待进京见了薛姨妈再作打算。
结果,半路上就被王仁逼着做亲于邢家,薛蝌为人腼腆,当场就被臊的抱头而蹿,还是靠着宝琴机锋巧辩,忽悠走了王仁。
可是,第二天,当宝琴从邢忠夫人生拉硬拽请的便宴上回来之后就倒戈了。宝琴认为邢忠夫妇虽然品行粗鄙,素质不高,但是邢岫烟却生得端雅稳重,且家道贫寒,是个荆钗布裙的好女儿,而且岫烟心性为人,竟不像她的父母一样,却是温厚可疼的人,温柔安静中又有几分超然不凡,观其举止言谈,竟如野鹤闲云一般。自幼长于富贵热闹环境之下的宝琴很为岫烟的气质所倾倒,内心深处已经开始盘算着有这样一个嫂子的妙处了。
薛家这一辈的两兄弟两姐妹有一个共同特点——男弱女强。不管是薛蟠还是薛蝌,都是比不上自家妹子的,薛蝌虽生的比薛蟠强十倍,但论心性能力,也是不如宝琴的。只是他为人端方,守礼有节,又颇通书识字,于生意上虽不出众却也不至于败坏父亲家业,因此大家往往会忽略掉他不如宝琴的地方。
就像现在,他的意志很快依着宝琴的判断而动摇。而且伴随着宝琴和岫烟的接触越来越频繁,越来越密切,他动摇的幅度也越来越大,终于在入京前一晚弃舟登岸之前,摇到了答应婚事的边缘。
邢忠夫妇固然欣喜若狂,王仁也是笑逐颜开,因为宝琴做主答谢了他两百两谢媒钱。邢忠夫妇那里,宝琴反倒拦着薛蝌,不叫多给他们聘礼。幸好这两口子一般的眼皮子浅手爪子轻,在宝琴的授意下,薛蝌仅用不到一百两银子的财物便备齐的小定的四样花红酒礼。看着妹妹做主挑好的红木礼盒,薛蝌惊讶的合不拢嘴,昔年大伯在世的时候,买个小妾也不止百两呢。他心中有些过意不去,想着岫烟将来会是自己相伴一生的妻子,这样减薄,未免不敬,因此打算再加厚一倍,却被宝琴拦了下来,英明指出:“这些东西,买的再金贵,嫂子也摸不着个边儿,一准儿的被她那对酒糟透了的父母败掉。哥哥若有这等心思,不妨等日后她过了门好生开销,到那时,才是真正和和美美呢。”薛蝌一听,很有道理,便不再言语了。
到得第二日,大家上了岸,各寻车马一同往原荣国府中而来。路上,几家人才惊讶的从王仁口中得知,原先的荣国府,如今已经是降了级的将军府了,大房和二房分了家,薛家更是早早搬走。薛蝌一听,当即拉住马到宝琴轿前,悄声问道:“琴妹,如此一来,我们还去荣府吗?”
宝琴沉吟片刻:“若是不去,也找不到大娘如今的下处,还是要去问上一问的,至多不在那里叨扰便是了。”薛蝌听了,依言行事不提。
他们兄妹二人面皮薄得很,不欲烦扰贾家,李婶娘和李纹、李绮也是抱着一样的念头,只打算从贾府问出她们家大姑奶奶李纨的下落。可是王仁和邢忠两个确实抱定了赖住贾府的念头,他两个的妹子,一个是大房太太,一个是大房奶奶,有充分的便利条件耍横。只是这二人均深知自家妹子泼辣悭吝成性,心下对于能占多少便宜都是惴惴,便不约而同一定要拽上薛、李两家,图的是个人多势众好施展。薛蝌心性软弱,耳根子更软,李婶娘女流之辈,对男人的话不大敢反驳。因此,虽有宝琴和李绮力挽狂澜,却仍是随波逐流,四家一起飘到了贾府门口。
邢夫人听见兄嫂要来白吃白占,早不爽于心,可是刚想撇三五百钱打发叫花子,忽而听见侄女儿岫烟许给了“珍珠如土金如铁”的薛家嫡子,当即把态度转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弯儿。她先是可惜了一下没有早几个月来以便许给更加富贵的薛蟠,但是后来见到薛蝌开出的礼单,知道他家根基虽不如薛蟠那一房,但是也算不错,现今虽不大贵,却也称得上大富,且薛蝌生得又好,宝琴看上去也是天真娇嫩的,不似宝钗深沉有心计,料想应该好忽悠他家的钱袋子,因此欢欢喜喜的赞了邢忠一番,破天荒的大方了一把,把原先预计打发他们的五十两碎银提到了八十两。邢忠夫妇因为家中艰难,所以巴巴的上京来,想仗邢夫人与他们治房舍、帮盘缠,但他们也算熟知邢夫人性情脾气,心底也未尝不是抱着破釜沉舟不行拉倒的念头,眼下出乎意料的得了银子,又把女儿许给了“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