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心-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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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他认为自己是因为这件事哭呢。
听到这样的话，方晴眼泪更是停不下来，哽咽的点着头，将头埋在弟弟的小肩膀上。
门“吱呀”的一声，没等方晴抬头，就感到自己和弟弟落到一个瘦弱的怀抱里，哥哥有些颤抖和哽咽声音响起：“哥哥这就出去。。。挣钱，早点。。。将咱们一家带离。。。这里。”
方晴知道哥哥的心意，但是，他小小年龄能到哪挣钱？又不是穿越来的，可别因此而上了坏人的当，在走上邪路可麻烦了，急忙说：“哥哥，此事不是着急的事，咱们慢慢筹划，你先把书读好，回来也教教我和弟弟。”
方舒平松开他们，偷偷擦掉滑落的眼泪，惊奇的问：“妹妹怎么突然想学认字了？原来我想教你，你还不愿意学呢。”
“呵呵，这不是弟弟想当大将军吗，大将军怎么也得认字啊，”边说边将弟弟放下，擦了擦眼泪，给方舒平使了个眼色说：“大将军认识字了，他的姐姐不能不认识啊，否则大将军会被人笑话的。”
方舒平将痛苦的情绪收敛，脸上挂上笑容说：“对，咱们都要好好学，省的弟弟成为大将军后，给弟弟丢脸。”
“哼，谁敢笑话哥哥姐姐，我就…我就…打他们，”强儿挺着小胸脯很气势的说。
“好好，强儿快快长大，长大后好保护姐姐啊，”方舒平笑着摸摸强儿小脑袋说。
正说着，母亲走了进来，看到自己孩子满脸的笑容，不自觉的脸上也带上笑，对方舒平说：“平儿，娘给你包了两个饽饽，你去学堂里吃吧，记着向师娘要点热水喝啊。”
方晴看看外面的天色，觉得还早，可能娘怕奶奶一会又要给哥哥找活干，耽误去学堂，所以趁这个空挡，赶紧让哥哥早点走。
方舒平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接过冒着热气的小布包，从他睡觉的炕边将一书袋背起，又将小布包贴身放进怀里，对着娘说：“娘，那我走了，有什么事让人去学堂通知我。”
自从小方晴出了那一档子事情后，每天早上哥哥都会这样嘱咐娘亲，仿佛他是这个家顶梁柱一般。
娘很认真的点点头，也嘱咐说：“路上看着点马车，听夫子的话啊。”
方舒平又摸摸弟弟的小脑袋说：“乖乖跟着姐姐玩，不许去井边，要是有人欺负你和姐姐，等哥哥放学回来告诉哥哥，哥哥到时给你们出气。”
弟弟方舒强很郑重的点点头。
方舒平才放心的走了出去，谢氏为了让目标减小一些，忍着送大儿子的欲望，望着那瘦弱的背影，满眼的不舍。
正房的窗户都燃起油灯，窗纸上不断显示各种影像，看样子一大家人全部都起来了，等他们洗漱完才能吃早饭，这段时间她要将后院打扫出来。
娘又去前院忙活去了，方晴将爹爹的大衣披到弟弟强儿的身上，又给他系好，怕衣服大将他绊倒。
将洗脸水端出去，掸到后院，将地侵湿，省的扫地时扬起灰尘。
初秋早晨空气很凉，晨光已起，前院开始热闹起来，大人喊小孩哭，伴随着后院的鸡鸣和猪哼哼，宣布方家新的一天开始。
由于方晴用话将老太太陈氏顶了回去，她与弟弟获得了片刻的安宁。
刚将后院扫完，娘抱着一大盆泡好的豆子来到后院，将盆放到一边，就准备清洗石磨。
这时，就听大伯母喊：“老三家的，赶紧过来伺候，老爷子他们要吃早饭了。”
谢氏急忙答应一声，将刷子放下，边用围裙擦手边对方晴说：“娘先过去伺候爷爷他们吃饭，一会你带着弟弟去厨房，娘给你们盛饭吃啊。”
方晴点点头，强儿也跟着点头，谢氏给她们一个温柔的笑后，就步履匆匆的往前院去了。
“太好了姐姐，咱们还是在厨房吃饭，不用在正房吃了，”强儿美滋滋睁着亮晶晶大眼睛对方晴说。
是啊，去正房吃饭什么也抢不到，还要被人歧视，被人当小偷或是贪吃鬼防着，在厨房吃，就她们娘三，虽然奶奶不会给她们留什么好菜，但吃的自在随意。
方晴将后院清扫干净，感觉时间差不多了，就拉着弟弟去了前院。
当走进前院，就见到娘亲跪在院中流着眼泪，方晴心里“咯噔”一下，心想：坏了，老太太将火气发到娘身上了。
还没等说话，强儿松开她的手跑了过去，嘴里大声喊着：“娘…你怎么了？娘…”
方晴也急忙跑了过去，站在娘面前，焦急的问：“娘，怎么回事？为什么跪在这里？”
正文 005唤醒
娘擦了擦泪水，低声对方晴说：“娘已经将饭给你们留出来了，在炉子旁边温着呢，快带弟弟去吃饭，还有些时间，要是她们吃完，你们就该吃不上了…。”
方晴知道娘的意思，要是不在她们吃饭空挡吃完，恐怕又得找茬让她们没饭吃。
自己和弟弟的小身子，都跟豆芽菜似的，要是再吃不上饭，恐怕就要出毛病了。
“娘，奶奶罚你跪在这里，到底是为了什么啊？”方晴想了解是不是因为自己的回敬，奶奶报复到娘身上了？
谢氏满脸忧伤的低语：“是娘不好，粥里的米放多了…。”
“就因为这个？”方晴吃惊的问。
这也太能找茬了吧，看样子真如自己所料，将那口怨气宣泄到娘身上来了。
娘没有说话，眼睛有些迷离，神色开始恍惚，呆呆的望着地上，浓浓的悲伤、思念和绝望笼罩在她的身上。
方晴知道娘在想爹爹了。
娘是这个时代教育出来的女人，将未嫁之前在家从父从兄，嫁人之后从婆家从夫这套理论贯彻的很是彻底。
爹爹就是她的天，是这个家和她依偎的顶梁柱，现在爹爹去了战场，不知能不能活着回来，未来的生活突然变得茫然无助，又没有了依靠，更不知何去何从。
本就痛苦绝望，又加上长辈和妯娌变法虐待折磨，恐怕谁也经受不住这样残酷的打击吧。
可是这样不行，娘要是颓废消沉，在加上老实胆小懦弱，他们兄妹几个怎么办？方晴咬咬牙，用小手使劲的摇了摇谢氏，低声说：“娘，你看看弟弟。”
谢氏跪在地上，强儿也感觉到娘亲身上那悲伤地情绪，吓得小手紧紧的抓着她的衣衫，满眼的惶恐和无助，但是嘴里还小声安慰着：“娘，别哭…别怕啊…”
谢氏这才惊醒过来，将强儿紧紧的搂在怀里，压抑着低泣起来。
“娘，你得要坚强起来，你想啊，你还在呢，奶奶就能将我给卖了，你要是不在呢？我们三个还有命在吗？”方晴觉得该让娘清醒了，不都说为母则强吗？
“可是…。她们是养育你父亲的恩人啊，”由于方晴说的都是大人话，谢氏将心地的矛盾和纠结终于说了出来。
方晴恍然大悟，这才明白，为什么爹爹能忍让这么多年，娘亲也无怨无悔的被剥削被欺负，甚至让自己的孩子跟着受委屈，敢情是在报恩啊，哎…原来还有这么一说。
“娘，报答方式有许多种，总不能为了报答他们的恩情，将咱们一家的命都搭上吧？哥哥才八岁，弟弟才三岁啊，要是总这样，恐怕我们真的活不了太长时间了，难道你忍心看着我们被饿死或是被害死吗？”方晴为了唤醒娘亲，尽量将事情说得残酷些。
娘满眼不信的望着方晴，厉声说：“别乱说，小小年纪怎么能这样诋毁长辈。”
娘亲一定还抱着幻想，感觉这一家人不会做出那么绝情的事吧。
方晴没有理会娘的训斥，愤怒的说：“娘，你醒醒吧，你好好地想想，要不是四叔，我现在是不是已经成了小傻子的媳妇了？是不是一辈子毁了？再说，我难道不是死了一回了吗？”
说到这，一把将弟弟从娘的怀里拉了出来，指着强儿说：“娘，你睁大眼睛看看弟弟，弟弟已经快要瘦成皮包骨了，要是在这么折腾下去，他还有命在？”
方晴又指了指正房说：“再看看金蛋，金蛋比弟弟还小一岁吧，看看那气色看看那胖的，好，咱们不跟金蛋比，可是四叔家的舒展，跟弟弟一样大吧，气色要比弟弟好多了吧？再看看哥哥，束？爹爹临走给交了，可奶奶还是极力阻拦哥哥去学堂，这些都是为什么？娘，你想过吗？他们是真心对咱们吗？难道你和爹爹要报恩，付出的代价就是我们三人的性命吗？那当初还不如别生下我们，省的让我们经历这痛苦短暂的一生，这样钝刀杀人也太折磨人了，娘要是为我们好，不如现在就将我们三个扔进江里，省的为了帮你们报恩，跟着受这份罪…。”
谢氏听到这后，猛然抬起头，一双大眼惊恐的望着方晴，一时不知该说什么，颤抖的手指着她：“你…。你…”。
方晴故意让眼睛里溢出失望的情绪，沮丧地拉着强儿装着要往厨房走，嘴里小声嘟囔，但音量能让娘亲听到：“不知你是不是我们的亲生母亲…怎么这么狠得心肠，我们还不如出去流浪呢，没准还能有些活路…。等哥哥回来就跟哥哥商议，我们离开这个家…”
“晴儿…。”谢氏声音带着怒气，音调有些刺耳。
方晴没有理会依然接着刺激着，淡淡的冷冷的看了她一眼说：“听说杨橛子的儿子还没有找到童养媳，娘后悔还来得及…。不过聘礼得给哥哥和弟弟，因为那是用我的命挣来的，不能当成你们报恩的东西，有了那些银子，哥哥带着弟弟在外还能吃饱几顿饭，还有机会活着，哼。”
“晴儿…。你不能这样说娘，娘什么时候这样狠心了？娘怎么能将你换银子呢？你这样说太让娘伤心了…”谢氏激动的站起身，音量放大许多。
“你一味的忍让，一味的让他们虐待欺负我们就是狠心，哪有娘不护着自己孩子的，别打着报恩的旗号，其实是你胆小懦弱，不敢护着我们…。”方晴越说越气愤，泪水不自觉的流了下来。
“啪”的一声，谢氏给了方晴一记耳光，打完后，她愣住了，方晴也愣住了…。。
随即，谢氏一把将方晴抱在怀里，慌乱惊恐的说：“娘…不是有意的，娘…”说到这，她又急忙看方晴的脸蛋，用手轻轻地抚摸着说：“娘不该打你…。晴儿说的对…。”说完，就抱着方晴大哭起来。
弟弟强儿也吓得用小手抱着娘的胳膊，跟着大哭起来。
“娘…晴儿知道你心里的苦，也知道应该报恩，但是什么事情都要有个底线，人要是没有底线，别人也会没有底线地一直欺负你的…”方晴扶在娘的肩膀上，在她的耳边低声说着。
谢氏听完后，一下将方晴拉开，从头到脚的打量，仿佛不认识自己女儿一般。
方晴知道自己说的话太过成熟，引起谢氏的怀疑，忙说：“娘，当女儿死过一次，什么事情还看不明白呢…。。”
谢氏听到这样的话，又将她搂在怀里，低声说：“晴儿，以后别说这样伤娘亲的话了…。娘以后定会护着你们的…。放心啊，”说完，擦擦眼泪，放开她站起身，拉着方晴和强儿往厨房走去。
方晴吃惊的抬头望着谢氏，谢氏低头对她笑了笑说：“晴儿说的对，娘今天做的没错，不该罚跪。”
“娘…。”方晴欣喜的抱住娘的胳膊，仰着小脑袋，满眼的依恋。
“娘…。以后咱们再也不怕她们了是吗？”强儿也感觉娘亲的变化，高兴地说。
“嗯…娘先带你们吃饭，”谢氏有些紧张的说，声音带着一丝颤音。
方晴正要给娘在鼓鼓劲，就听一个讥讽的声音：“哎呦。。。。真不将长辈放在眼里啊，她奶还没有准许你起来呢，你竟敢不跪了啊。”
方晴扭头望去，只见正房门口的台阶上，大伯母抱着金蛋，带着三个女儿，还有三姑站在正房门口，齐齐的望着她们。
看样子动静有些大，将她们惊动了。
正房平时也充当饭堂，由于人口多，平时吃饭都摆上两桌。
老爷子带着家里的男丁一桌挨着炕，吃饭的人里还包括店里的一个学徒小伙计，这个伙计是陈氏娘家哥哥的孙子，叫陈根荣。
老太太带着家里女人一桌挨着门口，所以能听到院里的动静。
谢氏身体有些发抖，咬了咬牙，声音颤抖地说：“大嫂还是先管好自己吧，我将不将长辈放在眼里谁心里都清楚，”说完就急急拉着方晴姐弟俩进了厨房，感觉像逃跑一般。
谢氏这突然轻微的转变，让大伯母她们没有反应过来，一下愣在当场。
这时，太阳升起，温暖的阳光从厨房打开的小窗户照射进来，给幽暗的屋里增添一抹金色。
方晴望着忙碌的娘的身影，满怀希望的想着：不管怎样，娘能做到现在这样，说明已经开始觉悟，今天的狠药没有白下，一记耳光也没有白打。
想到这，跟着弟弟一样，手握着筷子坐在炉台旁，笑眯眯的等着娘给他们盛饭。
谢氏的手还在颤抖，毕竟第一次开始反抗，心里不害怕那是骗人的，但是晴儿说的对，不为自己，就是为了孩子们也得变厉害一些，哎…。丈夫不在家，只有自己护着他们了，想到这，谢氏不由得咬了咬牙，又用袖子偷偷擦了擦滑落的泪水。
正文 006较量
刚要吃饭，厨房门口响起了脚步声，谢氏端着碗的手不由得一抖，紧跟着小姑声色俱厉的声音响起：“三嫂，娘问你为什么不在院里跪着？”
方晴用小手安抚一下娘，没等娘说话，就大声的回道：“我娘怕给大伯父兄友弟恭的名声破坏了，看到弟媳无辜被罚跪，他一不开解父母，二不为弟妹讲情，作为懂得许多做人道理的秀才，岂不名声受损？要是以后成了官衣，一定会被人当成短处揪出来的，”
门外的小姑哑了声，静寂一会，就听到急促的脚步声跑远，哎…没文化真可怕，不知她能不能将这样高深的话复述好，哼，大伯父这么浅显的道理都不知道，还想当官？方晴狠狠的咬了一口腌制的咸菜，解气的想着。
谢氏惊讶的望着方晴，什么时候自己的女儿变得这样有文采还言辞犀利了……
方晴这才感到自己是不是做的太过了？急忙补救说：“那个…兄友弟恭是哥哥昨晚教给我的，我就借用一下，吓唬吓唬她们。”
强儿这时很给力的说：“娘，哥哥要教我们认字呢，强儿长大要当大将军，姐姐说了，当大将军必须认识字的，强儿会好好学的，姐姐也要认字，怕别人笑话大将军的姐姐不识字。”
谢氏被强儿一席话逗得笑了起来，眼中的疑惑淡了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