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见王生-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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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点,显然李寻欢是知道的,他却似乎不知道,因为在镖局刚刚打开大门不到一刻钟,他便微笑着走进了镖局。
他一向很有礼貌的,这次却只是朝门房微微一笑,便往里走。
他既没有敲门,也没有和任何人打招呼,他只是捏了柄小刀,微微笑着坦坦荡荡的走了进去,走进了内堂,丁行空正在那里坐着。
镖局中虽不见得人人武功高的厉害,却大多眼里揉不进沙子的主儿,李寻欢此举甚为无礼,莫说是热血汉子,便是个七八十岁的老头儿,也总要说个话儿,阻止来的,在场之人,却没有一个人开口,因为李寻欢始终微微笑着捏着一柄小刀。
这场面其实颇为有趣,十几个镖师,或拿着刀剑,或拿着银枪钢鞭,还有一个大汉拿了根擀面杖,李寻欢走着,他们退着,没有一个人呼喝,没有一个人动手,虽然李寻欢脸上没有写着“我就是李寻欢”这样的字,但那柄小刀,只要不太愚蠢的,都该认得。
丁行空早已经冲了出来,又忽然转身冲了进去,端端正正坐在首位,大声道:“李寻欢,既然拜访朋友,为何不投名刺,为何不着人通报?”
李寻欢笑道:“我不记得这里有我的朋友,阁下难道说的是自己么?”
丁行空忽然大笑起来,似乎李寻欢说了一句非常好笑的笑话,谁要是不笑,谁就不太正常,他大笑着,道:“丁某虽然也不算什么好东西,却没有喜欢的表妹,也没有爱那嗟来之食的雅好,怎么当得起探花郎的朋友?只是凡登咱们镖局的人,丁某忝作大镖头,总要招待的。”他一挥手,门外的人退了下去,然后很快有人奉上清茶,香味浓郁,显是好茶,他笑着,“素闻李探花嗜酒如命,却不知这今春的岭海观音能不能如探花郎的口。”
丁行空是个很会享受的人,他衣着平平整整,头发梳的一丝不苟,胡子修理的整整齐齐,探出袖口的一只手细白修长,指甲短而圆润,他端着茶的时候,就像很有钱的世家子正在享受生活。
李寻花却一眼都没有看他,只是轻轻抚摸着手里的小刀,刀锋轻薄锋锐,冷漠却又乖顺,它在李寻欢手里就像一只正在被主人抚摸的大山猫,它随时随地准备着噬咬别人,却绝对不会噬主。
李寻欢缓缓道:“丁行空,你总该知道,当年我不杀你,并不是杀不了你,我要取你性命,易如反掌。”
丁行空脸色忽然变了,春风满面忽然变成了午夜厉鬼,却又很快笑出来,笑得太快,听来就像冰凌子摔在窗户上的不舒坦,“李探花杀人的本事,丁某从未怀疑,难不成八年不见,探花郎便是来杀丁某的么?小李飞刀藏匿六年,却要为丁某开锋,好,好得很。”
李寻欢淡淡看他,“你我虽不是朋友,却也算老熟人,你总该明白几点。”
丁行空道:“请教。”
李寻欢道:“我以前不杀你,不代表以后不会杀你。”
丁行空没有说话,低头喝了口茶,他喝得极为缓慢,那低垂着的眼中,却满是恨意。
李寻欢道:“刚才那句话,我若听到第二次,这把小刀一定已经进入你的喉咙。”
丁行空依旧没有说话,他静静听着。
李寻花笑道:“很好,看来你还是一个很聪明的人,一点都不比以前笨,那么最后一点,阁下想必也听得进去。”他缓缓道:“我这人有个毛病,不太爱听别人说假话,所以不管你多么会说话,今天最好跟我说实话。”
丁行空已经笑得十分勉强,他依旧笑着,“李探花想知道什么?”
李寻花道:“我也不想知道什么,只不过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丁行空道:“什么忙?”
李寻欢道:“帮我找一个人,这个人丁镖头一定认得,他叫刘破冰,是万通钱庄的少老板。”
丁行空十分讶异,“刘少公子难道不在万通钱庄?”
“刘破冰昨晚被人掳去,不知所踪。”李寻欢从怀里拿出点东西来,缓缓道:“丁镖头人脉极广,眼力极明,我不管丁镖头用什么手段,十天,十天内我要见到此人。”
丁行空看清那是几张银票,皆是万通钱庄的票号,皱眉道:“李探花莫不是寻错了地方,若要寻人,自有包打听万事通在行,丁某却不过是个镖头。”
李寻欢淡淡看他,“我说过,你最好还是跟我说实话,我虽不问,你也不要装糊涂的好。”
丁行空眼神几闪,已经笑得有些勉强,“丁某不明白李探花的意思。”
李寻欢看着他,“阁下认得刘破冰,自然知道他不太喜欢我,他时时刻刻想杀了我,其心思只怕与阁下相差无几。”
丁行空勉强笑道:“丁某说过,从不会记恨李探花。”
李寻欢淡淡道:“你这么说不过是你杀不了我,如果有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你下手不会比任何人慢。”
丁行空面上已经有些恐惧,他极小心道:“丁某不明白探花郎的意思。”
李寻欢却笑起来,“你若想报三指之仇,在下随时恭候,不过这个交易,我劝你还是接了的好,因为你没有第二种选择。”
丁行空苦笑道:“丁某一点线索都无,如何去寻那刘少公子,李探花岂不是刁难丁某?”
李寻欢笑笑,“我知道你有办法的。”
丁行空道:“李探花倒是当真看得起丁某。”
李寻欢淡淡道:“丁镖头总该知道,刘家与李家乃是世交,我虽也不太喜欢刘破冰,他若在我眼前死了,总也太对不起刘老板,你说是么?”他紧紧盯着丁行空,道:“我给你十天时间,已经足够多,无论你想怎么做,做什么,我都可以不管,但十天后如果我见不到刘破冰,只怕阁下就要有麻烦了。”
他站起身,已经准备走了。
7、杀人不用刀 。。。
丁行空狠狠瞪着他背影,一句话也没说。
李寻欢忽然又转过头来,笑了笑,道:“如果我要找一个人报仇,又打不过他,我一定也想着和他的敌人结盟的,丁镖头,你说是么?”
丁行空表情瞬间变得十分难看,那种混合着恐惧与深沉恨意的糅合,看来诡异又心惊。
李寻欢终于走出了镖局,终于走得远了,忽然弯下了腰,用力咳嗽起来,秋深露重,秋天的早晨,本就是冷得很的。
他用力咳着,越走越远,终于不见。
丁行空默默盯着他背影,嘴角笑意阴狠恶毒,他本来似乎被李寻欢压制一直处于下风,似乎毫无还手之力,看起来懦弱又可怜,此时他背负双手,眼锋凌厉,嘴角算计,其深沉,只怕李寻欢亦未曾想到。
刚才那段不明不白的话,他既未承认,也没否认,岂非本来便有些不对?
他缓缓笑着,缓缓道:“李寻欢,我期待着,你的死期……”
8
8、红粉惜英雄 。。。
黄昏,又是一个黄昏。
冷风紧压枝头,苍老古树暗暗沉沉。
秋风萧瑟。
镇远镖局的大门已经关了一扇,没有一个镖局会在夜里做生意的。
街道上也已经没有行人。
这个时候,忽然有人从镖局里走了出来。
丁行空形迹匆匆,冷风压着头发,他低着头,袖着手,急匆匆走出门来,绕过拐角。
这么晚了,他要到哪里去?
一个人影忽然从树后转了出来,他手里还拿着酒,他的脸上已经有了风霜,幸好他的眼睛依旧很亮,他紧紧盯着丁行空背影,缓缓喝下手中的酒,跟了过去。
这人赫然便是李寻欢,他不是已经走了么?他难道本就在等着丁行空?他难道已经等了一天?他为何要等丁行空?
李寻欢的脚步优雅,矫捷,虽然不快,却绝对不慢。
自他入江湖以来,还不曾有一个人逃得过他的追踪。
丁行空也显然未想到未提防有人追踪,他步履很快,在街道中穿梭,显然有约而往。
幸好陈州并不太大,丁行空的脚步加快,他想必已到了他的目的地,李寻欢却苦笑起来。
这个地方他虽未曾来过,这里的味道他却是十分熟悉的,这是勾栏,红粉之所,任何人,只要到了这里,都很难再被寻出形迹,难道丁行空本就约会于此?难道丁行空早就知道有人跟踪?
此时正是华灯初上,人影绰绰之时,正是这里最热闹的时候,李寻欢本来跟得并不太近,丁行空一入花楼,便失去形迹,他沉吟着,他的酒杯已经空了,花楼里最起码有很好很香的酒。
很快,他便不必再犹豫,因为已经有人替他做了选择。
李寻欢看的明明白白,一个女孩子绕过一片灯火阑珊,笔直朝他走了过来,那女孩子看起来不但个子很小,年纪也必定很小,她的身体还没有完全长开,却已经有了勾引男人的魅力。她走的不快,笑的却很欢,很甜,她的笑不一定是女人中最漂亮的,却甜的腻人,女人可以笑的很媚,但想笑的甜美,却并不容易,她笑的时候眼睛微微的弯着,鼻头微微的皱着,两只酒涡调皮活泼,她只是笑着,便有不少男人转头来看她,她甚至没有穿露骨的衣服,没有涂脂抹粉。
在这样凄冷暗夜里,忽然见到这样子温暖的女孩子,无论是谁,心里都难免要高兴些的。
李寻欢微微退了一步,完全隐进暗影中,眯着眼,微微笑着,摇了摇空了的酒瓶子,又忍不住叹气。
“你要喝酒,为什么不到屋子里去?难道你是个穷鬼,已经喝不起酒?”
这声音清脆,明亮,如同春天雨后绿油油的叶子,滴的出水来。
李寻欢眼睛亮了亮,却又黯了下去,他故意叹息着,“如果只是穷鬼倒还好些,最怕的是,这只穷鬼还是酒鬼,大大的酒鬼,那就很可怕了。”
女孩子道:“有多可怕?”
李寻欢道:“穷鬼至多吃饭不给钱,酒鬼却还要喝酒的,不仅喝了酒不给钱,酒若喝得多了,说不得便成了色鬼,那就更可怕了。”
女孩子咯咯笑起来,“你这人说话真有趣,我请你喝酒好不好?”
李寻欢道:“你难道不怕?”
女孩子道:“我不怕。”女孩子咯咯笑着,“我们那里好酒好菜多得是,只要我们愿意,多少穷鬼酒鬼都养得起,我更不怕色鬼,因为无论多么色的色鬼,见到我们家姑娘,都不会再想别的。”
李寻欢道:“你们家姑娘是谁?”
女孩子道:“我们家姑娘有名的很,我说出来保准你吓一跳。”
李寻欢道:“哦?”
女孩子道:“我们家姑娘叫燕小小,莺歌燕舞楼的燕小小。”
李寻欢道:“哦。”
女孩子瞪眼,“您难道没有听说过我家姑娘?”
李寻欢笑道:“我已经很久没有做色鬼。”
女孩子又咯咯笑起来,“你放心,你很快就会做的,因为我家姑娘要请你吃酒。”
这世上如果还有一样东西可以诱惑的了李寻欢,那样东西必定是酒,好酒,美酒,陈年佳酿。
李寻欢跟着女孩子来到莺歌燕舞楼。
这个名字俗气的花楼,却有着一群美丽而多情的女孩子,她们每一个都那么妖娆多姿,都那么有风情,要看一个女孩子美不美丽,除了脸,还要有柔软的身段,出众的气质,浑身的风情,长得漂亮的女孩子并不少,善于运用这种漂亮并且恰当好处的,却不算太多,这里的女孩子,却似乎个个都那么了解自己,个个都美丽的恰当好处。
却不知那位莺歌燕舞楼的燕小小姑娘,又该是何等的风情?
燕小小到底有多漂亮,李寻欢并没有瞧见,要欣赏一个女人,不一定必须要看长相的。
燕小小有自己的院落,一座双层小阁楼,院子中树影错落,一副小巧精致的石桌椅,风韵雅致,菊花在角落里开的正艳,空气中充满了微微的苦涩。
李寻欢已经笑了出来,这最起码是一个懂得享受生活的女孩子。
那爱笑的小女孩子朝李寻欢调皮的眨眨眼,已经退了出去,寂静的院落,听着空气里遥远的喧嚣,也算别样的享受。
李寻欢脚步缓慢而沉稳,踏进了小阁。
他却忽然有些惊讶。
这本是很素净雅致的屋子,一应摆设物事,皆是素雅格调,阁内却有着十分浓郁的香味,这种香味并不常见,却香的厉害,香的让人发晕。
一个聪明的女孩子总该知道一句话,过犹不及,一个如此素净雅致的女孩子本不该在屋子里放着这么浓的香味。
如果是一个老江湖,便是一个不是特别老的江湖,或许便该猜测,这香味,是否有鬼。
李寻花却仿佛根本没有发觉,脚步依然稳定,缓缓上了楼。
上了楼,无论是谁,都忍不住眼前一亮。
女儿闺阁在此,自然布置的比楼下精细的多,但无论如何精细,都已经吸引不了上楼人的注意,因为一个女孩子正静静的坐在屋子里,雅致的屋子里有了这样一个女孩子,就像伟大的画师那一笔点睛之笔,整个屋子似乎都活跃起来。
却偏偏那女孩子没有活跃,她甚至没有回头看是谁上了楼,她正背对着楼梯,在优雅缓慢的梳头。
她的头发又黑又直又长,她手里梳子梳过头发,就像春风拂过碧波,她虽然没有笑,却已经使这个屋子充满了柔软温暖的气息。
屋子里灯光不太亮也不太暗,小厅中早已经摆上了酒菜,一壶味道醇厚的好酒,一壶上好的清茶,几道雅致小菜。
这实在是个诱人又引人感动的画面,一个浪子,游荡了太久,忽然见到温暖的灯光,忽然发现一个人在屋子里的等着他,有一桌好菜一壶好酒陪着他,便是李寻欢,心中也不由微微一动,忍不住一声叹息。
燕小小道:“你叹息什么?你知不知道,我等了你很久。”她声音那么温柔,那么甜美,还有些微微的幽怨,她就像一个终于等到丈夫回家的痴情女子,温柔而哀怨。
李寻欢紧紧盯着她,盯着她纤手握着梳子缓缓滑过头发,似乎已经看的痴了,他喃喃道:“我一定是走错了地方,姑娘一定是在等情郎。”
燕小小幽怨道:“难道阁下不叫李寻欢?”
李寻欢道:“难道你等得便是李寻欢?”
燕小小笑道:“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