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剑传-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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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刚才是柯烂一梦？”
李图轻语，眼前的景象转换得实在是太过突兀了，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广场上千人在两两对弈，只闻参差不齐的落子声，一眼看去尽是人影，根本就不知道有多少人，或老或幼，或男或女，或美或丑。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黑白棋城。”
李图站了一会儿，然后走了上去，但发现没有一人看自己，个个皆在专心下棋，似乎并没有看到自己。
难道他们都看不见我？
李图心中有疑惑，这有些像在亭子中的情景一样，似乎他们都不能看到自己，皆是在专心对弈，或认真、或严肃、或平静、或怒目，神态各一。
然后，李图走到了一个对局前，静静地观看起来。
对弈两人，一名是神态平静的俊朗青年，另一名是脸色略显阴沉的中年。
李图认真地看着两人对战，发现青年的棋风是属于均衡型，对局面把握从容，有几分随心所欲无招胜有招之感；而中年则是防守型，擅长于平稳局面，平凡着法，无懈可击。
但从整个棋局上看，俊朗青年的棋力比阴沉中年高明了几分，略占上风。
对局虽然很精彩，技巧下法也有着不少的亮点和妙招，但对于刚刚观过传说中柯烂棋局的李图来说，此时有些沉闷了，兴趣不大。于是把目光从棋盘上移开，看了看整个广场，又抬头看了看一片灰蒙蒙的天空，心道：“难道九品棋城就是让我观棋，要不然为何有如此多的棋局摆在此？”
放眼望去，尽是棋局。
接着，李图慢慢走了一圈，发现整个广场上竟然有两千人在对弈，整整一千个棋局。而且，发现每个人的棋风都不同，或是大气磅礴，或是奔放豪迈，或是流水不争行，或是柔凤快枪，或是飘逸洒脱等等，不胜枚举。
两千人对弈，竟然是两千种不同的棋风。
李图不禁愕然。
而且，一圈走下来后，也发现了一个问题，就是每一种棋风都有它的优劣。猛者只是一味逞强，得手概率低；大气磅礴看上去很美，但少善恶搏；阴柔者往往能克制刚猛或狠辣。
每一种棋风都显现出了它的优缺点，让李图感触不少，同时对棋艺也有更深的了解。
一千个棋局中，李图也看到了每个棋局都有亮点妙招出现，或直线攻杀，或缠绕追击，或鬼手不断，各种手段呈现而出，让人惊叹连连。但在亮点妙招闪烁之时，缺点也突兀而现，让人不能忽视。
其中一个棋局原本占着上风，眼看胜利即在，但一子落错，结果是落得满盘皆输。
一千个棋局，两千种棋风，各自的优劣，亮点妙招，缺点短处，几乎完美表现出来。看到了这里，李图渐渐明白了九品棋城的意图，同时，心中也想起兵法中的一句话：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不知彼而知己，一胜一负；不知彼，不知己，每占必殆。
明悟了九品棋城的意图，李图又回到了第一个看的棋局中，继续认真用心观看起来，同时也在分析着俊良青年和脸色阴沉中年棋风的优劣，找出棋局中的亮点妙招之，也找出其缺点短处。
看着棋局，李图一步一步推理分析，用心计算，把自己当成了俊朗青年，或是阴沉中年。
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李图把整个棋局完全研究透，对棋局一目了然之时，眼前的俊朗青年和阴沉中年突兀地从眼前消失。
“这又是什么情况？”
李图惊愕。
此时，广场上只剩下九百九十九个棋局。
“难道是因为我洞悉了一切，所以这棋局已经没有继续存在的意义才会消失？”
李图心中明白了，接着走到另一个棋局中去，研究两人的棋风，棋局的妙招、缺点等，当完全研究透洞悉一切时，这一个棋局也会随之消失。
“果然是如此。”
李图看着广场剩下的九百九十八个棋局，心中不禁有些兴奋起来，当自己完全洞悉一千个棋局，两千种棋风时，自己的棋艺会有如何的进步？
结果肯定是不明而喻。
李图双目不能视，平时无法正常观战，而现在九品棋城中恰好出现了一千个棋局，两千种不同的棋风，都是极有代表性的，这对他棋艺有极大的帮助，正好解决了眉头之急。
观一千棋局，悟一千种棋法。
洞悉一切，方能百战百胜。
当李图从黑白棋城中出来时，发现已经是清晨。

第二十五章　寸草心

一夜都在九品棋城中观棋，同时还分析推理着棋局，精力消耗得相当大，此时李图也显得有些疲惫，精神不振。接着，走下了竹楼，在河边诵读先贤文章，在浩然之气的温养滋润下，又精神焕发起来。
同时，胸中的那两团浩然之气不断地盘旋交融，整个人中气十足。
与老仆道了一声，然后背着古琴去学府。
午时，李图去了御科，欲找车教授继续学棋。
在坡地上的亭子中，一名华服老者正在闭目养神，闻到了脚步声，微微睁开眼，见到李图朝自己行了一礼，点了点头。
“数月来，多谢先生的悉心教导。”李图感激地道。
车子臣笑了笑，看着似乎有些不同的李图，道：“可是通幽了？”
“已成九品。”李图亦笑了笑。
“大善。”
车子臣大悦，然后道：“想不到你如此快就踏入了师级之品，很不错。继续认真学习，日后必定有所成就，或许并不比你的琴艺成就差。”
李图点了点头，然后盘坐了下来，脸上有些兴致地道：“先生可否让九子与学生对战一局？”
闻言，车子臣大笑，道：“可。”
“横四，纵十五。”
李图脸上露出喜色，立即落子，身后蓦然间升起了一道滚滚狼烟，直升数丈。
“横十六，纵五。”
车子臣看着李图身后的狼烟不禁点了点头，眼睛有满意的神色，然后亦落子，身后也升起了一道道的滚滚狼烟。每一道的狼烟都比李图身后的狼烟粗壮了数倍，显得气势汹汹，有气吞万里如虎之势。
气势压人。
烽火狼烟升，兵戈起。
两人落子不急不缓，各自布局着，转眼间就落了数十子。此时，李图被打得七零八落，溃不成军，然后一败涂地，而身后的狼烟也被车子臣的狼烟所绞散吞噬，接着慢慢消失。
一局终。
“先生大才。”
李图感叹，虽然车子教授只是用了九品的棋力与自己对弈，但他的九品棋力比八品乃至是七品棋师所表现出来的棋力还要强悍。而且，这棋力并不是说九品就九品的，一般人都很难控制。
虽然李图一夜在黑白棋城有所得，但也不过是刚刚入九品，棋力尚弱。
车子臣笑了笑，道：“你很不错，这段时间你观了不少棋谱？”
李图惊讶一下，想不到车教授只与自己下了一局，就看出了自己观了不少棋局，然后道：“是观了不少，有所得，因此才向先生请教。”
车子臣点点头，道：“棋谱看得多了，自然会明悟一些东西。”
“先生，世间流传由仙人所留的柯烂棋局是否真实存在？”李图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问着。
“柯烂棋局？”
车子臣疑惑地看了一下李图，然后皱了皱眉头想了想，道：“这应该只是一个传说。虽然世间有着柯烂棋局，但有些名不副实，并没有像传闻那般有着千变万化的神奇，应该是假的，乃是世人所著。”
“假的？”
李图疑惑了，难道在九品棋城中看到的并不是柯烂棋局？此时脑海中回想着那棋局，不禁脸色一变，自己只想起了十数步，后面的竟然记不清了。
看到李图的脸色突变，车子臣也是一惊，急道：“何事？”
“学生昨晚梦到了柯烂棋局，观了整个对弈过程，但现在只想起十数步，后面的竟然全记不清了。”李图迷茫地道。
“竟有此事？”车子臣惊讶，有些不信。
然后李图把柯烂棋局前面的十数步一一道了出来，虽然只有十数步，但车子臣也看出了其不简单，越想越是感觉到其中蕴藏的变化深不可测，更是惊奇起来，愕然地看着李图。
“此棋局不简单，后面的可还记起？”
李图摇了摇头。
“如果此棋局真的是柯烂棋局，你记不全也不奇怪，那是因为你的棋力还不够。”
车子臣感叹一声，然后又道：“古史有记载，曾有棋师夜梦仙人对弈，次日棋力大进，数年后成为无比国士。”
“有这样的事？”李图问着。
车子臣看了一眼李图，道：“你不就是如此？这是一种非常玄妙之事，可遇不可求。”
李图不禁愕然，自己根本就不是什么夜梦仙人对弈，而是因为黑白棋城的原故才会如此。
“李图，先生拜托你一事可否？”车子臣沉默了一会儿后道。
“先生请讲。”
“当你的棋力增强时，你也会一点点地想起后面的棋局，把后面的棋局记录下来，给先生一份如何？”车子臣期待地道。
李图点了点头。
日薄西山，李图到了藏书楼。
老教习看到精神焕发显得略有不同的李图，微微一楞，道：“可是棋艺有进了？”
李图行了一礼，道：“终成九品棋师，还多得先生的指点迷津。”
老教习点了点头，示意李图坐下，然后疑惑地道：“我感受到你胸中的那一股中正平和之气似乎浓郁了些。”
李图点了点头，道：“在昨天，我已经突破为士子八品了。”
“士子八品？”
老教习惊讶了一下，然后问着：“你已经开辟了胸中天地，成为了修行者？”
“嗯，先生你应该也是修行者吧？”李图问着，他同样感受到老教习身上有着浩然气息，而且非常浓郁。
老教习摇了摇头，脸上有些落寞，道：“不是。”
“不是？”
李图疑惑了，于是问着：“先生，我也感受到你胸中有着一股浩然之气，怎么不是修行者呢？”
“书读多了，胸中自然会有浩然之气。”老教习摇了摇头，“虽然我胸中有浩然之气，却无法开辟胸中天地。”
“为何会这样？”
“或许是我资质甚劣吧，或许是我不适合修行。”老教习淡淡地道，几十年来也习惯，对开辟胸中天地也没有什么期待。
“先生我有一养气之法，你可否试试？”
“养气之法难道学府中就没有吗，我已经试过了好几种了，但都无法开辟胸中天地。”
老教习摇了摇头，然后又道：“儒家虽然讲究教化天下，但也有法不传六耳，术不可轻授的说法。法与术乱传乱授，如果是心术不正之人得去，会造成大害。你以后切记，不可轻传了。”
李图哑然，然后道：“先生乃是何人，怎会如此。而且，学生的养气之法与学府的略有不同，乃是上古养气之法，或许能够开辟胸中天地也说不定。”
“上古养气之法？”
老教习有些兴趣了，道：“如果可以传授他人，道来听听。”

第二十六章　读书破万卷

数日后的一天清晨，李图在河边诵读先贤文章，突然间感觉到身边升腾的浩然之气发生了巨大的动荡，显得非常剧烈，而且浩然之气中似乎传来了阵阵若隐若现的读书声，带着一股悠然古意。
“这读书声似乎有些像老先生的读书声。”
李图静心凝神地听了一会儿，然后也发现动荡之源似乎是学府藏书楼的方向，心中不禁想着，难道是老先生运用上古圣人的养气之法开辟了胸中天地？
不过想到老先生学知渊博，胸有经天纬地之才，能够短短几天就开辟了胸中天地不算什么，应该是如此了。
李图回到了竹楼与老仆道了一声，然后背起了古琴立即朝学府走去。
藏书楼前的草坪上，一名清瘦的灰袍老者在红日初升下，正全神贯注地诵读着儒家经典文章，口中吐字缓，但很有力，声音洪亮，显得中气十足。而且，身边的浩然之气不断升腾，汇聚，弥漫，竟然形成了一片淡淡的白雾。
如清晨的雾气。
学府中的几名教授出现在藏书楼不远处的草坪上，静静地看着老教习诵读，脸上有喜色的同时也有些疑惑。
“不仅开辟了胸中天地，还直接突破到了学士境，浩然之气竟然影响了方圆十余里。”一名老教授感受那浩浩荡荡的浩然，不由惊讶起来。
“燕老几十年来一直都在藏书楼中，熟读儒家无数的经典，可以说是学富五车，胸藏大学，开辟胸中天地直接突破到学士境也不算奇怪。”左道白凝视着老教习，然后淡淡地道。
几名教授点了点头，其中一名教授道：“古书有记载，曾有儒生在暮年时无意间开辟了胸中天地，直接成为了大学士。更有传言，有些学识渊博的老儒生明悟了一个道理，直接成为了大儒，名动天下。燕老现在的情况，与古书记载的倒是有些像啊。”
“你说得也不错，不过这种情况极少，而且它的前提条件太过严格了。”左道白点点头。
老教习诵读完后，发现自己开辟了胸中天地，心中大喜，想不到自己到了暮年终于成为了儒家的修行者，心中思绪万千。此时，脑海中不禁想起了那名总是背着古琴，专心跟自己读书的清秀少年，脸上不由露出了淡淡的微笑。
这时，左道白带着几名教授走了过来，道：“恭喜燕老开辟了胸中天地，愿了几十年的心愿。”
老教习点了点头，有些感慨地道：“几十年了，想不到在将入土之时，终于成了。”
当左道白等几名教授离开后，李图也来到了藏书楼，感受到老教习胸中的浩然气息变内敛不易觉察起来，而且整个人给人的感觉也有些不同，道：“老先生可是开辟了胸中天地？”
老教习看到李图到来，脸上悦然，然后认真地朝李图行了一礼。
李图急急闪到一旁，虽然无法看得见，但修行了数个月，感知无比的灵敏，而且气氛也有些不对，再加上这样的情况下，定然是老教习向自己行礼。
于是急道：“老先生不可如此。”
“你授我上古养气之法，助我开辟了胸中天地，成为我修行的引路人，就如我之师，受我一礼有何不可的。而且，如果我不行这一礼，心中必有愧，日后必定寸步不能进。”老教习非常认真地道。
李图闻言怔了怔，老教习所说也有道理，而且也了解老教习是怎样的为人，知道躲不过也接了这一礼，然后也向老教习行了一礼。
“老先生你现在是什么境界了？”
李图感受到天地间浩浩荡荡的浩然之气，不知道比自己强烈了多少倍，而且根本无法知道笼罩了方圆几里，想来开辟的胸中天地必然不简单。
“我现在是学士九品。”
老教习笑了笑道，李图愕然，想不到老教习直接就跨过了士子境，踏入了学士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