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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尽欢-第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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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逝水愈发局促,却仍然在自家父皇身上摸索。
  突然,逝水的指尖触到了一片凹凸不平的区域,触手艰涩冷硬,好像是刀剑在皮肤上砍伤之后,未及处理留下的疤痕。
  怎么回事?!
  '32'第三章 爹爹可为太上皇第三章爹爹可为太上皇怎么回事?!
  逝水猛然睁开了眼睛,低头细细一看,顿时心里五味杂陈。
  尽欢帝肋下有一处三寸来许,不太规则的伤痕,血痂已经脱落,新生血肉依附其上,中心颜色几近转深,外围却呈粉色,触感凹凸甚是明显,丑恶地扒在尽欢帝原本麦色的皮肤上,尤为惊心。
  这是箭伤!
  而且看中央的深紫色,当初受伤时至少没入了二寸,这肋下不比肩窝等处,稍稍偏离便会出入五脏六腑,到时候不止血流如注,痛不自禁,更可能丹药惘效,生命垂危。
  父皇堂堂一国之君,到得战场也是大将军,怎么会受这样的伤?!
  逝水心中一紧,不由将手掌覆在了尽欢帝的伤痕上,来回摩挲间抖了抖嘴唇,兀自停下了所有动作。
  “爹爹,这伤……”
  “嗯?这个啊?”
  尽欢帝乐在其中间,突然知觉逝水停了动作,有些困惑地俯身顺着逝水的手掌看去,而后满不在乎地说道:“小伤。”
  “怎么会是小伤,这里稍有差池,爹爹就……”
  逝水咬唇,眼中忧思满满,尽欢帝眼神一柔,环住逝水的腰际将他往自己这边一带,伸手刮了刮他的脸,一脸得意地宽慰道:“不会有差池,爹爹是故意的。”
  “故意的?”
  逝水讶然。
  沙场上士兵故意受伤,那该是想下战场了,但是全军的首领故意受伤,除了心存叛乱之心,不是想为投降找借口,就是要激励士气,兵行险着。
  父皇断不可能心生降意,那铁定就是兵行险着。
  ——父皇为了羊谷之行,居然如此伤害自己……“爹爹可以另寻他法啊,刀剑无眼,谁能保证它一定会没入爹爹想去的地方。”逝水半带嗔怒,掌心纹路与伤痕亲密无间,却是心疼至极。
  “在那样的环境里,作为君主,作为全军的首领,这是唯一的选择。”
  尽欢帝幽幽回了一句,似是调侃,似是无奈,一语未了却又开始毛手毛脚。
  逝水愣住。
  是啊,自己虽然不知当时是什么情形,但是自己知道,父皇当时若是还有其他选择,便不会用如此激进,如此胜负半半开的方法。
  以前也是,听宫人传言父皇逼死皇祖母,在御花园中酷刑连连,将跪在宫门之外的满朝文武杖责致死,这些方法都属激进,却是情势所迫之下的上佳选择,只是无人理解,无人赞赏,本该是众说纷纭,却只传出了‘暴君’二字。
  这些年来,父皇在上书房批阅奏折至四更漏子,夜深人静时分独自悠悠叹气,从未大兴土木,苛政酷税,虽然后几年甚少上朝,但国事从来托付可信之人,井井有条了无纰漏,为何从来没有人真心实意奉父皇为明君,只道父皇是昏庸无度之帝?
  “爹爹累么?”
  逝水眼中波光潋滟。
  “不累啊。”
  尽欢帝却不知逝水意有他指,张口缘着逝水脖颈不断种下吻痕。
  “爹爹,可以不当皇上么?”
  “逝水开什么玩笑。”
  尽欢帝被逝水大大出乎纲常的问题带得一滞,心神一晃,牙齿几乎咬在逝水喉结。
  “真的,爹爹可以不当皇帝么?”做一国之君,实在太辛苦了,何况父皇对此已经厌烦之极。
  “爹爹不当,谁来当?爹爹弃了皇位,该去何处?”
  尽欢帝乍一听觉得逝水的问题有些孩子气,但隐隐又觉得逝水别有深意,便抬起头来,垂下眼帘看着逝水的脸,见他一副认真诚挚的表情,逐渐的就拢起了眉心。
  ——皇儿好像,是认真的。
  “这个——”
  逝水一时语塞。
  是啊,帝王退位,还是正当盛年天下太平之时无故退位,前朝还真没有先例可循。
  逝水纠结了半晌,感觉着自家父皇灼灼的眼神,出口说出了一句让他悔恨许久的话:“爹爹可为太上皇。”从此不理政务,抛却责任,不用再被百姓社稷之类逼着去做不喜欢的事情,倒是也乐得逍遥自在了。
  逝水才一出口,水面剧烈一荡,慢慢飘起一团血雾。
  逝水咬牙咽回了痛楚的嘶鸣,勉力抬眼看着尽欢帝近在咫尺的脸,和他脸上突然浮现出的,与在中秋家宴散场那晚,与自己假作和蔼时的笑容如出一辙的表情,恍然明白了自己说的话,有多么大逆不道。
  '33'第四章 立长立谪或立贤第四章立长立谪或立贤逝水说出‘太上皇’三个字的一刹那,尽欢帝眼中寒光一凛,毫无预兆地抬起逝水修长的腿,血雾渺渺从水下弥漫,腥甜。
  被硬生生劈开的痛楚,和接下来尽欢帝面带和煦笑容,却毫无顾忌的肆意顶撞,逝水几乎将嘴唇咬出血来。
  身为皇子,当着自家父皇的面说出‘爹爹可为太上皇’之类的话,篡位之心昭然若揭,谋反之意人尽可见。
  逝水心中悔恨之极,却百口莫辩。
  “太上皇?逝水方才是说,孤可以当太上皇?”
  尽欢帝温文出言,眉眼半弯,但浴池上激起的剧烈水花,和飘飘摇摇的几缕鲜血却将他心中的滔天怒火显露无疑。
  难怪皇儿主动投怀,难怪皇儿直言相思,难怪皇儿,如此关心自己的伤势。
  自己倒是被感动得无以复加,身心被虏,情根深种,以为皇儿虽然对那个叫‘墨雨’的女人情有独钟,却总算愿意无条件对自己好,不贪权位财势,是值得自己执手相看,一世白头的。
  刚刚还情不自禁便想说出心中怜惜,小女人一样心中忐忑,担忧皇儿会厌恶反感自己不该属于父子的爱恋,会从此对自己有隙,却被当着面儿狠狠嘲弄了一把。
  皇儿他原来,亦不过是觑着帝王一位而已。
  “孤交出玉玺,昭告天下,自此为太上皇,那谁来当皇上,孤可是还没有选太子呢。”
  “父皇,逝水并无此意——啊!”
  逝水竭力辩驳,却被尽欢帝一个深深撞击顶得疲软无力,苦不堪言,只能双手后背撑着浴池边上的玉石砖,向后仰起了头。
  “太子一位悬虚太久了,逝水有些心痒了吧,不过逝水虽为长子,却不是皇后所诞呢。”
  “父皇不要再说了,便当做逝水从未提及,可好?”
  逝水听着尽欢帝语调愈发偏激,腰一挺,动作愈发张狂,丝毫没有前次的怜惜之意,心下酸楚,只能紧紧颦起了眉心,苦苦哀求。
  尽欢帝恍若未闻,扳过了逝水的脸,单手紧紧扣住逝水下颌,强迫他与自己对视,冷冷续着前言开了口:“皇后已死,孤要立古妃为后,日后天钺便是皇后之子,逝水说,立长好呢,还是立谪好呢?”
  “不要,父皇不要——”
  逝水声嘶力竭,却被尽欢帝一把撇开脸,抽出凶器来,拦腰抱起淌出了浴池,一松手狠狠摔在了玉石砖上。
  玉石砖分外生硬,寒气逼人,逝水本便疼痛难忍,经此一摔,只觉浑身骨头都要散架。
  但逝水却并未呻|吟出声。
  被训练成杀手时,亦有此肉身重创,故而这般痛楚还算能忍受,逝水难耐的只是心中的悲凉懊悔。
  ——太过情牵,太过心焦,居然忘记尊卑有别,冒天下之大不韪,惶惶谈及帝位之争。
  父皇好不容易归朝,却被自己如是一个下马威。
  尽欢帝欺身压上,湿滑的手指细细描摹着逝水的唇形,喃喃道:“如此好了,逝水与天钺竞争,孤来个立贤,也好给天下百姓一个交代,逝水可有异议?”
  疑问结尾,尽欢帝却没有给逝水回答的机会,只是心念一动,陡然将手指强行插|入逝水口中,一边模仿着交|合时的动作上上下下,一边好好父亲地说道:“逝水去上书房的日子少,已经落后天钺好些了,公平起见,逝水也该受孤好好教导才是,从现在开始,孤将治国之道耐心说与逝水听,可好?”
  空中传出淫靡的‘啧啧’水声,逝水口不能言,又无法推挡,只得任由尽欢帝带着虚作的笑意搅动唇舌,晶亮粘稠的液体顺着下颌流淌而下,俊脸绯红,眼眸迷离,扭了扭身子想动一下姿势,一呼一吸间竟然美艳无双。
  尽欢帝心中怒气翻涌,却仍被眼前香艳的场景刺激得心潮澎湃。
  迫不及待抽出手指来,尽欢帝呼出一口气,挪了挪身子,凤眸一眯。
  既然皇儿为了王位能如此舍身,那自己也不用克制欲|望。
  皇儿当自己是踏上权位至高点的垫脚石,那自己,无妨当皇儿是泄欲的工具。
  ——公平交易。
  尽欢帝忍下心中刺痛和空虚,看着逝水紧拢的眉,和他脸上难掩的尴尬悲戚,缓缓道:“第一条,皇家无真心,只有利用。”
  顿了顿,尽欢帝忽又凝眸浅笑,几近讥诮。
  “哦,孤错了,这一条孤不用说,逝水看来已经了然于胸了呢。”
  '34'第五章 得偿所愿第五章得偿所愿七月十六日,远征四月的尽欢帝终于还朝,笑意满满地与垂帘听政许久的古妃同时出现在了文武百官面前。
  轻轻低咳一声,尽欢帝当着众位臣子的面儿,缓缓执起古妃纤手,柔情款款道了一声:“这些时日,爱妃辛苦了。”
  古妃敛眉,掩去脸上的喜极而泣,婉转答言:“臣妾没做什么,皇上为万民出征羊谷,总算是凯旋归来,皇上才是辛苦。”
  古妃话音刚落,朝臣齐齐跪下,口呼‘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而后恭贺尽欢帝剿灭羊谷反贼之喜,溜须拍马言及‘英明神武’‘不费吹灰之力’者比比皆是,张扬大喜之时,群臣几乎忘却了尽欢帝被困九死谷之时的惶惑和举棋不定。
  左丞夹在其中,倒是没了半点脾气。
  尽欢帝单手松开古妃柔荑,往前平挥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而后依依不舍地从古妃脸上收回目光,面向群臣道:“羊谷已定,不日前承皇后之卒,后宫不能无主,孤看爱妃贤良淑德,端庄自持,为国为民又操劳甚多,故而孤有意封爱妃为后,已经命上书房草拟了圣旨,不日即昭告天下,立典封后。”
  “皇上英明!得古妃娘娘共掌天下,实乃万民之福。”
  群臣跪伏在地,叩头三呼万岁。
  董辞随着大流低垂下头,俊朗的脸上却喜忧参半。
  娘娘终于得偿所愿,与皇上共掌天下统领后宫,今后大概再也没了要用到自己的地方,碍于身份也不会再涉险召见自己了。
  早就知道不会开花结果的相思,为何自己饮鸩止渴,时至今日仍然在自欺欺人?
  稍稍抬眼,飞速瞥了一下笑容满面如遇春风的古妃,董辞终于悠悠叹出一口气来,却突然释然一笑。
  ——我愿予你幸福,也愿予你自由,这份眷恋之心不过是自己锁住自己的镣铐,也是自己给予自己的囚牢,与你恋不恋我无关,亦与你会不会与我白头偕老,毫无瓜葛。
  既然再无了希望,从此便可以遥遥相望,心无波澜了吧。
  明媚的日头射入赤红大殿,热火朝天的七月,终于免去了战乱之忧。
  ———————————————————————————————————————————————————————————————————逝水拥被睁眼,勉力单手搭上额头。
  指尖一颤,滚烫。
  发烧了么。
  逝水懒懒坐起,迷迷蒙蒙倚着床栏,来回再摸了摸额头,仍然是滚烫。
  逝水叹出一口气来,颓然将手撤回被窝,清晨就开始透出灼热的夏日里,竟然开始冷汗连连,逝水再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发现自己居然,连苦笑的气力都被抽走了。
  昨日尽欢帝仪态万方地穿上了换洗的衣服,冷眼决绝离去,留逝水一人在已经冰凉的池水里,喘着粗气清理欢爱之后的斑斑驳驳,而逝水怕宫人指指点点,只能轻手轻脚整理完,强自撑着回了房,勉强上了床,头挨着青田玉枕,精疲力竭却又无法入眠,辗转反侧到鸡鸣时分,两个黑眼圈明晰地不能再明晰了。
  ——父皇当真是,生气了。
  逝水闭了闭眼,又舔了一下嘴唇。
  自己居然如此糊涂,竟然当面,也不加修饰就直白说出了‘爹爹可为太上皇’那样的话,父皇本来就对自己心存疑窦,这一下恐怕是彻底对自己失去了信任。
  与天钺竞争太子一位,已是不可避免的事实,虽然自己想过,为了让父皇逍遥自在,毫无威胁地去做太上皇,可能还需得自己挑起朝纲大事,到时候也不得不和天钺抢继任帝国的权利,但是没曾想,让父皇误解为是自己觊觎权势,利欲熏心。
  听父皇对自己说的最后一句话,看来还以为自己将‘利用’二字运用得炉火纯青,甚至于用到了父皇的身上。
  ——自己种下的因,苦果自服,怨不得天。
  “殿下起了么?”
  门外轻轻传来万竹清脆的唤声,逝水一愣,恍然回神,勉力清了清嗓子回了一句:“起了,进来罢。”
  '35'第六章 皇储之争(增添)第六章皇储之争(一)晌午,逝水强忍住腹中的翻江倒海,勉强咽下了几口饭菜,才回了房想稍事歇息,便见万竹跟着进来,歪了歪头,很是关切地问道:“方才殿下吃的可少呢,是夏日炎热,没了胃口吗?”
  “嗯。”
  逝水头昏脑胀,下意识点了点头,一脸的不欲多言。
  “那要奴婢吩咐御膳房,晚膳做些清凉开胃的汤吗?”
  “不用,我想休息了,万竹退下吧。”
  逝水疲倦地挥了挥手,一步一挪地想往床边走,被万竹出声阻住了去路:“殿下等等,皇上刚刚让人传话,让殿下用膳之后去御书房呢。”
  “哦?”
  逝水以手抚额,堪堪扭回身来,看万竹表情,便知她也不明晓尽欢帝所谓何事,只能说了声:“知道了,马上就去。”
  逝水说着即便起身,慢慢向着上书房的方向走。
  父皇才说了要教授治国之道,去上书房大概为的也是这事儿吧。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自己已经被逼入了与天钺竞争皇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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