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倾城:冷君独宠-第7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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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入他视线的是一张苍白到极致的脸,而她原本空洞的双眸在看到他的瞬间,竟染上了光彩。
“求求你,救救他。”一抹混着淡淡哽咽的声音,缓缓从她唇间逸出。
这是他这辈子听过的最好听的声音,见过的最好看的女子。
小伙一路急急地跑着,一旁的村民见他这副模样,不禁好奇道:“林贵,你这般着急是干什么?不是答应和我一道喝酒的吗?”
薛林贵头也不回地继续奔着,只应道:“我去找弘夫子有急事,改日再找你。”
弘夫子是这个村里唯一识字的老人家。大家都只知他教书任课,却不知他也会医术。薛林贵知道,是因为他曾无意中见弘夫子替一只跌伤的羊接骨。他不知道弘夫子的医术是否能救回那男子的性命,但他想尽全力帮助那个女子。
不多时,他就拉着弘夫子推门进入自家的客屋,开口道:“姑娘,我把弘夫子带来了。”
清浅忙朝弘夫子走来,急急开口道:“夫子,求你救救他。”
目光探向床榻上身着血衣的男子,弘夫子应道:“姑娘,你让老夫替小动物接骨还可,这医病救人,实是为难老夫了,且这床榻上的分明是个死人。”
清浅急急拉上他的左手,重重一跪,“他尚有气息,他还活着。求你救救他。”
自她双手拉上自己手腕的一瞬,弘夫子便察觉到她的右臂似乎有问题。目光一转,他看向清浅的双脚。
她的一双绣鞋已被磨破,有鲜红混着泥污印在鞋边的磨损处。
眸光一暗,他开口道:“你背着他走了多远?”
清浅愣了愣,忙应道:“我也不知道走了多远,只知道那附近有片银杏林。”
弘夫子大惊,她竟背着床榻上的男子走了如此远,难怪右肩会被压到脱位。
这女子对自己的伤势毫不在意,只一心一意想着那个男子。
他淡淡地笑了笑,“罢了,罢了。老夫这辈子就栽在一个情字上,便帮你一回吧。快起来。”
见得他如此说,清浅双眸一亮,忙站了起身。
“你肩膀脱位时间不宜太久,我先帮你复位吧。”弘夫子的目光落向眼前神色坚韧的女子,缓缓开口。
清浅却摇了摇头,“不用,夫子还是先看他吧。”她话音刚落,弘夫子便伸手擒上了她的肩头。一阵短暂的痛楚过后,她的肩膀已经复位。
将手抚上不再疼痛的肩头,清浅微微一笑。
弘夫子在床榻旁坐了下来,拿出随身的剪刀,将连澈的衣袍剪了开来。
连澈的身上交错着大大小小几十处伤口。而那些伤处,皆有鲜红的皮肉翻卷向外,血口未合,凝着浓稠的血块。
清浅心中大恸。
接过薛林贵浸了清水的纱布,弘夫子将连澈身上的血渍一一清理干净,指尖探上了连澈的腕间。
静默了片刻,他摇摇头,轻叹了口气。
“他怎么样了?”清浅心中已是大乱。
“他虽还活着,却是个将死之人了。”弘夫子眉眼一沉,缓缓开口。
清浅闻言一惊,竟是脱口吼道:“你胡说!他不会死!”
见她情绪颇为激动,弘夫子并无半分愠怒,只是淡淡道:“他的身体已亏损殆尽,但因他自身的内力极为深厚,所以活着已是奇迹。”
若是能再延缓几日,以他之力兴许能将之救活。医者总是在和时间赛跑,但时间往往也是最为残酷的。
只怕,他熬不过今夜了。
与谷云天一战,连澈已是用命去拼,本就损耗了内力,他为了那最后一击,冒着性命之忧用了“迷蝶倾舞”,正是因这般损耗,他才会气血倒流,油尽灯枯。
见方才情绪还异常激动的清浅一时竟没了声响,弘夫子疑惑地转头。
她没有悲戚痛哭,只是专注地看着床榻上的连澈,好似要将他的眉眼、他的唇,都深深印刻在脑海中。
弘夫子缓缓起身,将位置让给清浅,眸光微敛。
若这男子是为了这个女子才受如此重的伤,那他的最后一刻,也必然是想和她待在一处的。
轻摇着头,他缓步朝门口走去。
人生总有这般揪心的生离死别,而活着的人又当何去何从?
目光落向站在门口早已看得双目发红的薛林贵,他说:“林贵,你去忙自己的吧,给他们留一些时间。”
看着薛林贵远去的背影,弘夫子喃喃道:“可惜、可惜。那仅有的一枚天心丹不在了。若是那药还在,这公子说不准有救。”
捋着胡须刚踏出几步,老者便听到房内传来了一声利刃落地之音,他心中暗叫不妙,迅速转身冲了进去。
房内,那女子正将手腕放在男子唇边喂血。他一把擒上了她的手臂,大喝道:“你疯了!这是在做什么?”
清浅激动道:“你说的那枚天心丹被我吃了!我的血液里应是带有天心丹的药效。他若是喝了我的血,便也可以进入假死状态。如此,你便能有时间救他了!”
弘夫子释然地笑了笑,“天意啊,天意。只是,我也不确定这药效是否能融入你的血液中。”
清浅淡淡道:“哪怕只有一线希望,我也必须要抓住。”
看着清浅坚定的神情,弘夫子不知再说什么好。
回到连澈身旁,清浅继续给他喂血。弘夫子微叹了口气,转过身朝门口走去。
若这男子死了,这女子亦会陪着他死。成全,或许是他们唯一需要的。
清浅微蹙了眉,静静地看着床榻上轻合双眸的连澈。方才她喂到他唇上的鲜血,皆顺着他的唇角淌了下来,他根本无法咽下。
她缓缓俯下身子,低头触上他的薄唇,只感到一片冰凉。她忍住心中的悲恸,用舌尖挑开他的唇齿,喂入鲜血后,便用唇堵上,让其全数流到他的喉间。
不知来回反复了多少次,直到疲累不堪,她才用纱布将自己淌血的手腕包扎了起来。
静静地看着昏迷中的连澈,她褪掉绣鞋,爬上了床榻。
这床并不算太小,正好能容下两个人。
原本想枕着他的手臂躺下,最终她只将他的手臂展开,将自己蜷成极小一团,躺在了下方。
贴着连澈冰凉的身子,清浅在虚软中合上了沉重的眼眸。
这一刻,唯有让爱以血相融,让心相依不弃,方不负他们徘徊过的情意,经历过的分散。
第126章 执手不负相思意(1)()
待清晨的第一抹阳光斜斜地照在村落的每家每户时,一名孩童迅速地从床榻上爬起,穿戴洗漱一番后出了家门。
去往学堂的路上,几名与他一道上课的孩子从后方追了上来。
“永棠,今日厉夫子将抽查新教的诗词,你背下来了吗?”
被唤为永棠的孩子皱了皱眉,撇嘴道:“没有。”
“那你完蛋了,厉夫子肯定会打你掌心。他好严厉的。”另一名孩子颇为同情地看着他。
永棠一想到此事,脸瞬间黑了。
待几名孩子踏入学堂,他们口中的厉夫子已站于书案旁。
而学堂的窗外,有几名年轻的姑娘逗留此处,正朝内探望。
“这个厉夫子不仅人长得俊,学问也好。”一名女子眨了眨眼,轻笑。
另一名女子斜了她一眼,调笑道:“只可惜,人家是有夫人的。虽说脸上有疤,可也比你美貌数倍,你莫要痴心妄想了。”
而这名被唤作厉夫子的男人,正执着手中书卷,眸光扫过一个个端坐的学童,视线落在一名身着藕色衣袍的学童身上,“周永棠,你来背背这首诗。”
听得夫子叫了自己的名字,永棠着实一惊。他极不情愿地站起身,低着头将整首诗背了出来。
男人行至他身旁,目光掠过他紧握的手,沉声道:“从你开始,若谁还存有作弊之心,将加倍惩罚。”
他话音刚落,眼前的小人便垂下头,乖乖地摊开了掌心。那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豌豆大的小字,且手的边缘还沾着墨汁。
男人从腰间摸出戒尺,在永棠的掌心敲了一记,“若再有下次,便不是如此了。”
待到晌午时分,连澈瞧见一名身着浅粉衣裙的女子正挽着食篮立在窗前。这个时辰,大部分学童都已回家用膳。
清浅将食篮内的菜肴与米饭端了出来,置于桌上,瞥了眼身旁的男人,打趣道:“你是如何看出永棠作弊的?莫非你儿时也经常用这招来诓骗夫子?”
连澈接过她递来的筷子,望向盘中,“怎么又是这个?”
“难道你不知‘萝卜上街,药铺歇业’吗?”清浅得意地说,她不去理会连澈此刻略显闷堵的神情,夺过他手中的筷子,径自夹了一块胡萝卜送到他嘴边,“今日是红的,这个补血。白萝卜润肺,利于消肿止血。”
连澈微微一笑,吃下了她夹来的萝卜。
清浅将筷子递至他手中,双手托腮,轻笑道:“快点老实交代,是不是你儿时也经常作弊,所以才会知道永棠将诗抄在掌中?”
连澈咽下口中的饭菜,轻瞥她一眼,不屑道:“我自小便过目不忘,何须如此?”
清浅挑眉看着他,忽然凑到他身前,轻眯着眼眸,几乎与他脸贴着脸,“看得清我眼中的鄙薄吗?”
四目相对,连澈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凝视着清浅,眸光炽烈。
清浅忙轻咳一声,与之稍稍拉开些距离。不知从何时起,他在外人面前毫不避讳与她亲近,且从不收敛那灼人的目光。
清浅指了指盘中的菜肴,“我想吃这个。”
清浅吃着连澈喂入她口中的食物,乐滋滋地享受着他提供的服务。
在二人分食桌上的饭菜之际,清浅忆起了曾拉着他说起的儿时之事。
在他们奉旨陪同当时的太子连皓与六皇子连曦在上书房读书时,柳璃尚不是苏清浅,夏竹烟还寄养在苏府中。
而连澈,亦不过是备受冷落的皇子之一。他因在宫中灯谜会时替太子挡下了一劫,才有了到上书房陪读的机会。
那时宫中盛传,继承皇位的将会是端贵妃的儿子——那个年少睿勇,不掩锋芒的六皇子连曦。
“在想何事?竟这般出神?”忽然而来的轻喝,打断了清浅的思绪。连澈似是极为不满她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
清浅凝眸看向眼前似有薄怒的男人,轻轻笑了。那日,当她再度醒来时,已是三日后了。
发现他不见后,她开始疯狂地寻找,后来才从弘夫子口中得知他伤得较重,须每日浸泡药浴,而自己则由薛林贵的姐姐照料着。
待到他醒来时,是七日后。弘夫子说自己为了救他,已七日七夜未曾好好休息过。
连澈想报答夫子之恩,可弘夫子说,若想报答他,便去学堂替他当几天夫子。
他一向不喜孩童,却爽快地答应了弘夫子的提议。
不过,他却成了这个村落里有史以来最严厉的夫子。
因他凡事都要求尽善尽美,于是那些学童便在背地里喊他“厉夫子”,而她则成了“厉夫人”。
在养伤的时日里,他们也曾乔装下山打探过。众人都说前段时日此处大乱,连王爷都带兵前来镇压。
而那作乱的人,一死一逃。
她曾问连澈,他们什么时候去与池宋等人会合。他说,自己已联系了暗卫,不必急,可再待几日。
虽然她很疑惑为何要再待几日,却满心欢喜,因为她很喜欢这般惬意无忧的生活。
用完午膳,连澈唇角一扬,“下午学童放假,我同你一道回去。”
清浅点头轻笑,将碗筷收拾到食篮中,便拉着他一道出了学堂。
回到暂住的农舍内,她放下食篮,开始为他换药。
她褪掉连澈的外袍,轻轻解开缠于他身上的纱布,正打算丢弃时,薛林贵提着一个篮子走了进来。他行至清浅身旁,将篮子递给她,红着脸说:“我们家的蔬果丰收了,姐姐让我给你们送一些来。”
清浅微微一笑,接过了篮子,“谢谢,这段时日多亏你姐姐的照顾,她怎么还如此客气?”
“姐姐说你们元气大伤,需要进补。我们家虽没什么好东西,但这些蔬果的营养还是不错的。”薛林贵笑了笑,甚为亲切。
“那便多谢你姐姐了,改日我烧几道她喜爱的菜,你们一起过来吃饭吧。”
“好。”他点头之后,道别离去。
此刻,坐于房中的连澈已将院内的一切收入眼底,那小子分明是一副情窦初开的模样。
清浅提着篮子踏进房内,一边整理蔬果,一边对连澈说:“我先将它们收好,再替你包扎。”
连澈见她一副忙碌的模样,凑过去拿起一个萝卜把玩,指间稍一用力,竟将它掰成了两段。
清浅挑眉看了眼他,笑道:“无聊!”
她微倾着身子,继续专注地整理蔬果,那份灵动之美让他心潮荡漾。他顾不得伤口疼痛,紧紧地将她拥入怀中,“厉夫人,这段日子,我很快活。”
清浅感受到耳际滚烫的气息,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手轻轻扶上他的手臂,娇嗔道:“你还是坐在那儿等我吧,我”
她话音未落,他灼烫的亲吻便落在耳边。这酥麻微痒的触感,让清浅扶在他手臂上的手渐渐收拢。
她滚烫的脸颊与抓在他手臂上越收越紧的力道,让连澈很清楚地明白,她已情动。
不顾清浅的闪躲,他不依不饶地追逐着她亲吻。她微微一挣,转过身子,眸光灼灼地凝视着他。
透过他的眉眼,她很清楚,他要什么。
他的伤口狰狞恐怖,几乎要了他的性命。他用了七日才醒来。而这几日,她颇为小心,唯恐碰到他好不容易才结痂的伤口。
但她却不想辜负他压抑良久的渴望。
清浅踮起脚尖,手臂圈上他的脖颈,迎头吻上他的双唇。软腻的唇瓣吮吻着他轻启的薄唇,柔滑的舌尖羞涩地探入他口中,轻轻缭绕着。
连澈微怔了片刻,开始猛烈地回应。清浅虽然较为羞涩,却并不退缩,而是同他一道纠缠追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