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流独成雪-第1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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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是北安”林俊微微皱眉。
“大夫，求求您了，救救我娘吧。”
忽而，一个半大的孩童拖着一个郎中，在街口嚷着不走，一时间围观人越来越多，那郎中见状，顿时不悦，“没钱，你还看什么大夫，你娘已经病入膏肓，没个一百两银子根本无法医治，我看你啊，还是别白费力气了。”
“不，我娘一定可以活下去的。”
女童面颊脏兮兮，蓬头垢面，此刻唯有一双眼睛灵动生辉，云裳站在人群中，蓦地心头一震，仿佛曾经的回忆正在刺激她的脑颅，令她的头钻心的疼，四周一片混沌。
她强撑着意念踉跄地扶住身旁的墙壁，颔首看着女童，这女童，竟与她这般神似。
“哟，这是怎么了，大清早地在我红玉阁门前大肆闹事，莫不是与我红姑作对？”
“红姑，这自是不敢，只不过这小妮子非要拉着我给她娘诊病却又付不起诊金，这”
郎中颇为危难地叹了口气，看着周围围满了人，不免心中憋屈，“看什么看，还不散了去。”
众人虽指指点点，却不曾有人站出来替女童出出主意，这红姑倒是将目光落到了女童身上，蹲下身子，用手指挑了挑女童的下颚，当下眼前一亮，温声细语道：“我可以救你娘。”
“真的？”女童惊喜道，随后便又胆怯地问，“可我没有那么多银子？”
“你瞧我这红玉阁有多气派，若是你签了这卖身契，别说一百两银子，就是一千两银子，红姑都替你出。”
“真的吗，我签我签。”
郎中自始自终都一言不发，看着女童松了手，这才拂袖而去，唯剩下女童跟着红姑进了红玉阁，由着小厮领着，歪歪扭扭在卖身契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红玉阁云裳”云裳蓦地一惊。
“从今天起，你便是我红玉阁的姑娘，唤作云裳，可曾明白。”
“是。”
面前如画一般的女子敛眉而道，可云裳却一眼瞧出了这正是当年的自己，只觉得胸口仿佛压了几块巨石，令人窒息，她大口大口喘气，想要使自己平静，却发现仍无济于事。
“这就是我的曾经？”
云裳问，可是无人应她。
她仿佛陷入了极大的困境之中，紧紧攥住自己的拳头，直到她重回炼狱室，看着与已经曾经朝夕相处的同伴一个个倒地，而自己却双手沾满鲜血，她终是抑制不住情绪，失声痛哭起来。
她如今，有多光鲜，曾经，就有多卑微。
林俊在玄镜外亦是隐隐攥紧拳头，未曾想到云裳的曾经原是这般曲折，看似风轻云淡，实则伤痕累累。
“王上，这女子怕是定力不足，也罢，一个外族女子，又如何能承受的住这般磨难。”
燕氏得意地看了一眼白眉，白眉面色凝重，随后将幻境切到了长乐和莺歌之中。
长乐执念亦是深重，困于父辈之命无法自拔，燕莺歌亦是如此，燕氏一副恨铁不成钢之状，方才还嘲讽云裳，此刻不得不承认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原本嚣张的气焰顿时消尽。
“倒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苏长雪轻啜了一口雪顶龙茶，抱着香笼，饶有兴趣地看向观看玄镜的每个人：有的幸灾乐祸，有的愁眉不展，唯有她平静无波，只看得这茶叶起起伏伏，亦如人生一般。
“你以后便叫做元云裳，是我元云宗的义女，这北安长情，自此以后便与你再无瓜葛。”
“是。”
云裳缓缓起身，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都仿佛在她眼前一略而过，她恍然间立住手脚，不再上前，看着四周道：“你以为这样便可以困住我？”
周围没有声音，似乎一切都陷入死寂。
“无论过去怎样，如今的我依然完好地站在这里，无论曾经自己有多卑微，如今，我亦可以金盆洗手，重头再来。”
身后是片片破碎的声音，云裳一个闪身，躲过了碎片的掉落，北安的每一个人就这样如同木偶掉了引线一般垂落，化为一滩污泥，取而代之的又是一片黑暗。
“云裳云裳。”
“谁？是谁在装神弄鬼。”
“我是你娘啊，云裳快来娘的身边。”
“娘？”云裳又开始头疼欲裂起来。
“裳儿，沿着这条路来寻娘，娘带你回家。”
云裳挪开步子，渐渐朝声音的方向而去，那是她朝思暮想家的感觉，倘若踏过去，她所便会回归宁静。
“其实我真的想与娘一同走，只是在这里，我不能，还有云裳这个名字，是红姑赐予我的。”
云裳眸子里闪过一丝厉色，随后拔出宝剑，一剑刺于幽暗之地，忽而听见一声惨叫，云裳蓦地一惊，抽出宝剑时，便见燕莺歌倒在血泊之中，玄镜之外此刻均是一惊。
燕氏见自己的侄女被伤，气结而道：“圣女！你该作何解释！”
“来人，将燕氏长老押下。”
还未等燕氏反应过来，便见这后庭之中唐然出现一群暗卫，直逼燕氏，强押了下来。
“怕是长老未料及自己做的事情，看似滴水不漏，实则却是漏洞百出。”
苏长雪平了平茶盖，“至于您老做了怎样的事情，还是留着在择选后再辩解吧，押下去。”
第321章 蔷薇少女（）
“云裳，你”
莺歌也是面露惊恐之色，看向插在自己心口的这柄剑，恍而一阵碎骨的疼痛蔓延至五脏六腑，令她险些栽倒。
“去把燕莺歌也带出来，此次第四关她已是不合格，又妄图扭曲幻境加害于云裳姑娘。”
一直一言不发的主母抬眸，看向一众屏息的长老，笑道：“几位长老可有异议？”
“这可我们分明看见是这云姑娘拔剑刺向燕姑娘的，主母如何”
说这话之人欲言又止，似乎迫于自己并不知晓幻境中的规矩，祸从口出，难免会于此。
“你们并未掌管幻灵之术，自然是不曾知晓，这每个人都会有相应的幻灵场景，此番云姑娘一剑，实则是刺入虚无缥缈的黑夜，为何偏偏让燕姑娘当了挡箭牌，诸位可曾想过？”
“这莫不是有人扭曲了这玄镜的幻灵？”
“不无可能，这第四关乃是圣女所设，也是一个心关，难免会有人想赢而不择手段。”
主母意味深长看了一眼苏长雪，随后转向林俊道：“只不过这燕姑娘还是太自作聪明，还请王上暂时将她收押，待择选后与燕长老一同定罪。”
林俊摆摆手，示意暗卫前往玄镜将燕莺歌带出来，几人领命后迅速消失在玄镜外。
时间仿佛静止一般，云裳仍然忘不掉方才莺歌那惊恐的神色，她为何会出现在自己面前，而自己又是如何将宝剑刺入她的心口？
她的内心犹如一团乱麻，竟一时不知手脚该如何安放，随后便让自己尽快冷静下来，应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
“云姑娘，多有冒犯，我们是来带燕姑娘走的，一炷香后，姑娘可进入下一关考核。”
“那燕姑娘无事？”
“自然是无事，姑娘莫不要忘了这是幻境，一切都是由心而生。”暗卫们迅速撤离。
云裳欲待要问些什么，周围又回归一片混沌，仿佛方才发生的一切都只是假象。
待云裳视线渐渐开朗，映入眼帘的并不是一个场景之幻，而是一个少女之幻。
面前的少女手中握着一朵蔷薇花，晶蓝色的瞳孔微微有些失神，在黑暗之中宛若精灵，却浑身散着令人胆颤的寒意。
“西域少女？”
林俊先是一愣，随后赞赏地看了一眼白眉，道：“看来长老对于此次择选颇为费心思，竟然可以想到这点。”
“王上谬赞，好戏还在后头。”
“哦？孤倒是很期待。”
云裳此刻不知该是向前还是后退，立在原地好一会，可这周围皆是一片漆黑，唯有少女的瞳孔在这黑夜中熠熠生辉。
“你是何人？”
虽是云裳发问，可少女似乎并未理会云裳，缓缓起身，轻声叹了口气，手里仍然紧握着那朵蔷薇，眸光忧伤。
“为何我会流泪。”
云裳只觉得这少女太过魔性，自己竟被她带到了极为悲伤的情绪之中，手指拂过脸颊，发觉自己已然止不住流泪。
“姐姐，你来了，蔷儿好想你。”
少女忽而将目光落于云裳身上，顿时面露喜色，奔着扑到云裳怀里，一脸依赖，云裳见状，顿时错愕，双手停留在半空，不知该如何是好。
“姐姐莫不是因为没给蔷儿带好玩的才这般忧愁吧，蔷儿只盼姐姐回来，余下的蔷儿不在乎。”
姐姐似乎这少女在呼唤她的族人。
“蔷儿乖，能告诉我，在姐姐不在的这段日子里，你都在做些什么？”
云裳如今唯有顺着少女的话语询问方可知道一些蛛丝马迹。
“姐姐不在的日子里，我都是待在屋子里发呆，他们都死了，只剩下蔷儿，蔷儿怕。”
云裳甚为惊讶，抚着少女的一头黑发，语气柔和道：“他们为何都死了？”
“我们宗族被在外族人破城而灭，姐姐将蔷儿放在衣柜之中，还让我不要出声，说过些日子便接蔷儿走呢。”
少女笑嘻嘻地捏着那朵蔷薇，“姐姐瞧，这朵花就是你送的，你果然来接蔷儿了。”
云裳这才发觉原是少女的执念将她留于幻境之中，而少女却浑然不知，还将她错当成了姐姐。
“蔷儿，你可知这里是何处？”
“自然是西域啦，姐姐今日真是奇怪。”
少女看向云裳多了几分审视，又道：“姐姐不在的日子里，蔷儿好怕，那些人冲进了蔷儿的屋子里叫嚣，还好蔷儿躲在衣柜里，这才不被他们发现。”
“那些人是谁？”
“蔷儿不知道，宗族只剩下蔷儿一人了，蔷儿怕。”
云裳凝视着少女手中的蔷薇花，这花似乎通灵一般，随着少女的情绪起伏，散发着不同的光芒。
“这朵花能给姐姐看看吗？”云裳问。
“姐姐怕是糊涂了，你当初和蔷儿说，这花就是蔷儿的命，一旦花枯萎，蔷儿也便不在了，蔷儿不能给你。”
少女摇摇头，从云裳怀里挣脱，紧紧护住手里的蔷薇花，云裳正待疑惑这一关究竟如何才可过关，便听得苍穹之上传来声响，“杀了她，取走蔷薇花，否则你必输无疑。”
杀了她。
杀了她。
这声音充斥在云裳耳畔，阴寒无比，云裳平静下来，将目光落于少女的眸子上，不免有些疑虑。
而画面的另一端，长乐听到这声音后，嘴角噙着一丝冷意，长鞭而出，毫不留情地鞭笞着少女，而就在少女吐血身亡的刹那，那朵蔷薇绽放出数万支毒箭，朝长乐迎面射来。
“你骗我！”长乐怒意而上却避无可避。
一支利箭毫不留情地穿过她的小腹，令她在这玄镜中的幻象支离破碎，只是一恍神，便从玄镜中弹了出去，待她定住神，这才发觉参加择选的女子大部分早已被淘汰出局，在玄镜外等候。
“还有谁在玄镜内？”长乐问。
“这是那个外族女子云裳。”
“怎么可能，这第五关她定不可能过去！”
然而，云裳在拔出宝剑的刹那，转身折向自己，轻闭双眼，道：“我能感受到她活下来的不易，如果一定要杀了她方才能过关，我宁愿以我性命换她在幻境中的平安。”
寂寥无声。
云裳忽而觉得奇怪，蓦地睁开双眼，满天蔷薇花飘零，方才的少女也早已不见了踪影。
蔷薇已逝，良知仍存。
第322章 凤冠霞帔（上）（）
欲待凤冠，必承其重。
——凤冠霞帔
片片蔷薇飘落，在云裳掌心凝聚成了一株极美的七彩蔷薇，而方才那个少女也在此刻立于她的面前，面露感激之意。
“谢谢你。”言罢她便转身里去了。
“恭喜你通过第五关，介于所有参加择选的人唯有姑娘通过了第五关考核，因而姑娘现在便可以离开了。”
“这是何意？”
“姑娘当得起这凤冠，当得起南疆的女后。”
云裳自玄镜而出后，一众朝臣朝拜，她恍然一惊，却见林俊在一众人之中缓缓伸出了手，眉眼温润，一如当初初见她的模样。
真的都结束了？
云裳走上前，由着林俊牵着落座于他的身旁，婢子取来凤冠递予苏长雪，苏长雪扬袖，神色清俊，“自玄镜而生幻，此次夺冠之人乃是云裳，按照祖历，继凤位，择日行大典。”
“此举怕是不妥吧。”
不和谐之声传来，群臣皆惊，但见长乐行步而来，眸光阴桀，“敢问圣女，这祖历可曾写过这凤位不可传位于外族人？”
“长乐姑娘此话是何意？”苏长雪问。
“既然祖历写过，这云裳乃是外族人，自然担不起这女后一位。”
“哦？依长乐姑娘所言是该立姑娘为后了？”
“那是自然，她既然不是南疆中人，便自然不在王室考虑范围内，更何况我宗族曾与王室乃是鼎力之族”
“放肆。”苏长雪打断了长乐的荒谬言谈，“我当长乐姑娘是知分寸，懂退让之人，怕也是不知这其中缘由。”
“长乐，虽说祖历确实曾这般记载，但孤与圣女皆是外族而来，你这般说，岂非是说孤和圣女不配坐上如今的位置？”
林俊的语气清冷，长乐连忙伏地，自知林俊已动怒，连忙解释道：“王上息怒。”
“燕氏因有暗害云裳之心现已被拘押，孤本想饶你一命，但如今你这般不知进退，孤倒不介意与你算一算你父辈留下来的荒唐事。”
“是长乐糊涂，还请王上恕罪。”
长乐咬牙而道，她自是知道林俊早已察觉她在王室之中的小动作，倘若自己再得寸进尺，恐怕不仅自己惹祸上身，还会牵连在南疆的长老阿叔。
“王上，长乐姑娘也是无心之失，今日乃是王上册封女后之日，万莫动气。”
这番话出自旁人苏长雪倒是不意外，反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