菁华浮梦-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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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宴招待很是周到，让人有种宾至如归的感觉。饶是这般，我却在隐约中感觉到一丝不安的情绪在他们中间蔓延。纵使我即将与魏无忌大婚，可他们热络的，似乎有点过头。
宴后，我趁着散席之前找机会与公孙衍搭上话，“上大夫，恕东歌唐突，有一事请教。”
他见我向他行礼，忙挥袂复手深揖，“公主有话但言，老夫知无不言。”
我朝他无害一笑，“上大夫既来信陵迎亲，为何又让东歌在信陵停驻几日，难道说婚期有变麽。”而我此言一出却有点咄咄『逼』人之味。
公孙衍面『色』一窘，吱唔着转眸左右无言以对。而一众官员亦是面面相觑不知所以。好似我问了一个不该问的问题让他们感到难堪了。
我清了清嗓子，复言，“上大夫若感为难不言也罢，东歌在信陵待上几日便是，失陪。”说罢，不顾他们一脸错谔，逞自迈步先行离了宫殿。
从他们言行举止来看，其中必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不让我知道，我偏要知道。如是想着，唇边已『荡』起自得一笑。
夜里，我换了身束衣悄悄出了房门。左右顾去，一提气上了檐甍，急行于比屋之中，不多时便到了一处四方院落。只见院内灯火通明，人声不绝。我扬起唇角，就知道你们不安好心。
行至屋檐上方轻轻揭了一方琉瓦眯眼瞧去，晚宴中的所有官员都在里面，貌似在密谋着什么不为人道的事。
“此事瞒不了多久，诸位大人还是想想应对之策，在此嚷嚷也无济于事。”公孙衍端坐正位之上，沉声制止了满室吵嚷声。
“上大夫，此事既瞒不了，不如道破，我想赵国公主也不敢怎样。”右侧一佩剑将军直言嚷出。
而这事，果然与我有关。
公孙衍对那将军不置一顾，嗤声道，“晋将军糊涂，老夫岂能跟着糊涂，此事若不能妥善解决断不可鲁莽相告。公主东歌可不是久居深闺的普通女子，她可挫败过田章五万齐军，前时还随昭公讨伐中山。她若不满，愤然离魏，赵魏很有可能就会兵戎相见。”
那被唤晋将军的人不屑地睨了眼公孙衍，“如今齐赵大战在即，他们不会蠢到此时来与我魏国结仇。上大夫若觉不好开口，此事就由本将军来说。她若识趣，乖乖留下便是，她若不愿大可离去，我大魏国公子还怕娶不到夫人不成。”
“将军慎言，将军慎言。”旁边一些小史听着堂上二人剑拔弩张的对话纷纷出言相劝。
“慎什么言，本将军所讲皆属事实，如今我大魏王病危，公子怎可在此时大婚。”晋将军瞪大了眼转向那些劝言之人，一副嚣张模样很是讨厌。
而他方才说魏王病危，此事，我怎从未听说……
“安邑急报”
吵嚷间，室外传来高禀声打断了满室喧嚣。
一小将匆匆行至室内，单膝跪地，“上大夫，晋将军，安邑急报，我王，我王薨世了。”语末，满室震惊，公孙衍僵直了背脊又颓然伏倒在地，悲切痛呼，“我王……”
顿时间，痛哭声响彻满室，就连那高傲的晋将军也跪地哭泣。
恍惚中，我仍不敢相信方才所闻一切。魏宣薨世，太突然了。
没想到，我与魏无忌大婚，竟遇上了魏国国丧。
第44章 齐赵交恶（）
回到住所就见娘亲在室外焦急地来回踱步，我唤声快步迎了上去。
青影行至我回前上下打量着，担忧之情溢于言表，“你跑哪去了。”
我坦然一笑，“没，逛了逛信陵城。”
她不置可否睨眼看来，后又无奈叹了叹气，握着我的手似有不忍，“方才收到候虔传书，魏王薨世了。”
我一挑眉，不是惊讶于听到魏王的死讯，而是候虔。“他也在魏国吗？”
“这他倒没说，不过我在收到他的传书后就看到安邑城来人了，想必此事不假。”
我撇了撇嘴角，事不关已地说着，“魏王的确死了，看来我与魏无忌的婚期要延后了。”
“东歌……”娘亲自身侧唤的轻柔，心痛我大婚在即竟遇魏国国丧，再怎么说，这个兆头却是不吉。
我无谓一笑，抚手『揉』了『揉』娘亲的手背，“婚期延后便延后，纵使毁婚也不可惜，我这就上书让公孙衍带回。”说着不顾娘亲反对的眼神，逞自迈步进了居室。
殿堂之内，上大夫公孙衍，晋将军及一众随行官员皆在。
“公主当真如此决定。”公孙衍有些不可置信地询声再问，不止是他，在场的所有官员都是面『露』难信之『色』。
我坦诚地再次重述方才所言，“是，魏国国丧之期自是不能大肆举行婚礼。东歌也是明礼之人，断不会就此事与魏国过意不去，特陈书由上大夫上呈国府。赵魏是履行婚约还是就此做罢，待到魏国国丧之后再做定夺。”
公孙衍微颤着双手接过我递上陈书，捧着陈书深深揖下，“公主大义，老夫拜谢。”
晋将军扭捏着朝我抱拳一揖，粗里粗气道：“来日公子迎娶公主，晋昂亲至邯郸迎亲。”
我笑着受拜，心道：谁知来日会有什么变数。
归途只有我跟娘亲一人一骥。
所有随嫁物品皆留信陵，就连那身绛纱嫁衣也留在了信陵。魏无忌，若你我无缘，就此别过。
前往代郡的路上听到了一些不好的消息，齐国自围困代郡以来又煽动了燕国加盟，如今是齐国围困代郡，燕国向安平郡进军，两国连手其势小窥不得。我现在有点明白，齐国遣使来赵求亲不过是个幌子，他们不过是想借着媾婚一事来造势，这样才能明正言顺地对赵国发起攻击，而燕国受『惑』，哼，不想都知，他们定是拿东篱之事说事。
好个田桓，是为上次密谷失颜之事报复来了，还是怕赵国强大威胁到你。
不管你是为何，赵国铁骥是不会允许你如此放肆的。
十日后抵达井径塞驻地。
栈前被守门甲士拦了下来，“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我抬指撩了斗蓬昂首朝向高台，“公主东歌。”
甲士一瞧忙朝着路栈高呼，“是公主，快开栈门。”
粗重的栈门缓缓开启，我夹腿蹬了蹬马腹朝栈内驱去，行到营地翻身下马往幕府走去。
幕府前守将刚要开口就见幕帘撩起，出来的是乐池。
“公，公主。”他显然是没有料到我此时会出现在此地，惊讶地舌头打结。
我只冲他微微一笑，低声询问，“公子可以帐内。”
乐池许是还未回过神来，只知呆呆地点了点头，愣在原地一动不动。
我睨了他一眼，衣袂拂动，迈步进了帐内。
高坐之上，公子还是那个公子，脸上多了些许憔悴之意，此刻正单手抵案撑着脑袋似在闭目神思，就连我进帐他都未曾发觉。
旁边的桌案上摆放着些许吃食，不过，看样子似未曾动过，心下莫名一紧，抬步轻缓走到衣架处取下披风走到他身后为他轻轻披上。
“几时了。”
方站起身，就听公子低喃了句，眼眸却依旧闭着。
我踟躇着不知是答不答，一时进退两难僵在原地。
席上公子动了动身子瞥眸瞅向身后的我，对上我的双眼时亦是一震，那双漂亮的眸子内有一丝喜悦拂过，瞬间复平。
他挪了挪身子坐好，再开口时声音清淡如水，“你怎么来了，此刻你不是该和魏无忌……”酸涩的话语到此攸止。
我抿了抿唇绕到案前，“魏王薨世，婚期延后。”旋即又叹了口气收回眼光，“齐赵怎会交恶，是你……”忽觉话有不妥忙收口。
而他也清清楚楚的听去了，冷哼一声，语中带寒，“你怀疑我。”
一时间气氛凝重，双双不语僵持不下。
最后还是我妥协了，走到他身侧坐下，软声道：“不论是什么，此刻最重的是击退来犯齐军。”
而他亦是受不得我的软言相向，对于我，他从来就不曾真置气过，哪怕我说出多么伤人的话语，他对我总是千般宠爱万般包容，现在也一样。
他舒了舒气，转眸瞥向我，“父王率十万大军去了安平郡，苏言、樊巷同去。我率五万铁骥赴代郡，范、乐二将同行。代郡现在还没有任何消息，齐军只是围而不攻，不知其意是何。”
我扬了扬唇角姿意一笑，“公子如今驻军井径塞，不进亦不退，是真不知齐军用意还是故意敷衍本公主。”
他望着我挑了挑眉，清徐一笑，“扁曲要收你为徒看来不无道理，你若为男儿定能成就丰功伟业。”想了想又补充一句，“本公子却喜你是女儿身。”
我咬了咬唇，忽略掉他后面那句话，脸上看似依然笑得姿意无谓，心中却是难掩苦涩，默道尧兮啊尧兮，你所想又何尝不是我所想。我深深吸了口气，唇角笑意却是渐渐泛凉。
沉『吟』片刻，我还是道出了心中忧虑，“我们总不能等着齐军攻城才动手吧！代郡只有一万守军，哪能抵的住十万齐军。”
尧兮不语，微笑时，眸间微微暗下，神『色』淡而漠然。而这个样子让人瞧了更像是苍穹在握的上位者，好象任何事皆在他的盘算之中。
片刻后他才缓缓道出，“不急，急的该是他们。”意味深长的一句话让我更觉愣然，他这唱的是哪厢。
“不要想太多，我带你去个地方。”怔然间，尧兮的声音在身侧响起。我呆呆地转眸望向他，他却笑的轻松，拉起我的手逞自往帐外走去。
片刻后，塞顶，尧兮带我来的是井径塞最高地，站在此处刚好能看到入营地的官道与整个营区。脚下是丛丛绿茵，春天将过，目及处皆是片片黯然绿意。
我拾地而坐，仰头看了看站在大石上俯瞰身后济水的尧兮，“塞顶果然好风观，你不会是带我来欣赏风景的吧！”
尧兮笑了笑，不说话。
我就这样一直看着他，看到心中隐隐侧恸，忆起方才入帐时所见，开口似有若无地轻声问道：“这几日你一定都在为此事『操』心吧！”
尧兮毫不掩饰地点了点头，答话时如玉的面庞隐起倦『色』，“你来之时刚想偷歇会儿，就被你给搅了。”
一个忍俊不禁，自唇边溢出笑声，“既敢偷歇，想必你是已经有了对策。”
“差不多。”
“差不多？”
“嗯，与其跟齐军正面交战，不如兵分两路，一路过济水直『逼』临淄，一路绕密谷经由赤城杀进蓟城。”
一时震惊，猛然抬眸向他，我抿了唇，沉『吟』片刻方道：“这样做，是否过分犯险。如果燕齐大军杀回，我们恐无退路。”
尧兮凝眸，抬头看我，锐利的眼神中多了些许意味不明的诡异之『色』，“所以，一路要你率领。”
此话一出更是让我讶不能言，他是不是疯了，让我带兵？
他见我木然，勾起唇角付之一笑，“怎，想当初那个扬言卫国，密谷大挫齐军锐气，随军征战中山的东歌，不见了？”
“谁说我不敢了。”一时气咽，愤然反驳。语末，却也为自己大言懊恼，我从未带过兵，怎能打好这一战。
默然片刻，我硬是装作无谓模样似无意问着有意的话，“既要我率领一路，总得跟我说说你的布署，还是你想让我拉着大军自由发挥。”
尧兮不置可否睨了我一眼，语中带笑，“先不说我的布署，说说你的看法。”
“我？”我抬指指向自己，眉开眼笑，随口扯出，“我的看法就是，你率一路杀过济水端了临淄，我率一路越过赤城端了蓟城。”
尧兮本是一本正经地静待我有什么高见，谁料我竟扯出此等无稽之谈，顿时白眼直翻。我垂眸笑了笑，站起身挥了挥衣袂，走到他身侧抵肘触去，“怎，本公主这计策不妙。”说罢不忘朝他挤了挤眉。
尧兮低声笑，眸『色』清冷，光华隐去，“你就与我卖乖。”
我弯了弯唇角，却笑不出来，他这一眼望进了我的心里，敛了敛神『色』复问他，“还是说说你的布署，我的小计两不足为道。”
尧兮莞尔，勾起唇角，简要丢出一句，“上兵伐谋，次尔伐兵，其下攻城。”
“兵者诡道，端看如何变通。”我自觉接了这一句。
尧兮呆呆地转过头来，一时无语，痴痴地看着我不眨。
我愣住，摇了摇头，低声，“我又说错了。”
尧兮亦摇头，绕手揽过我的肩，“将你嫁于魏无忌是赵国的损失。”
我环手抱住他的腰际，低笑着，“那我就不嫁了。”风过，这句有意的话语被吹散在风中。
既然我们都不言明如何伐谋，那就看我们各自己会以何策对战齐燕。也许会是一场激战，也许可以不费一兵一卒，端看何人先占先机。
第45章 小将有勇（）
是夜，全军偃旗息鼓，乐池随我率两万轻甲兵朝密谷方向行去，范良随尧兮率三万铁骥朝济水行去。
表面上看尧兮对让我领兵一事很是放心，可是在临行前他还是假借给我银狐斗蓬将他的担忧泄『露』无遗。尧兮将我拉到栈侧凝视了半晌才开口，“遇事不要自『乱』阵脚，乐池会全力协助你。还有最重的是，此战非攻城掠地，切忌贪功。”
我抿唇，扬了眉，只手接过他送上的斗蓬，好笑道：“此时才来担心不觉太晚。”
尧兮一噎，面容顿窘，拂袖转过身去迈步就离，走出几步丢下一句，“此战只许胜。”
我当然明白，此战不胜怎解安平之危。
天『色』渐明时到达了密谷，守将还是上次那个年纪尚轻的小伙，一眼便认出我来，上来不由分说，道，“公主，此战末将请缨共往。”
我歇马道侧，让甲士先行通过。听这小将一言不免多瞧了他一眼，浅然一笑，“小将军唤何。”
“李牧。”
“李牧”我低声重复了遍他名字，“此行凶险难料，你家中可有兄弟。”
李牧一怔，随后听明白了我话中的意思，抱拳就道，“禀公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