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进雷剧考科举-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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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生,他很长时间都以为继爹态度冷漠是因为不喜他这个拖油瓶。
他的生父姓陈,是一名秀才,在他六岁那年便已去世,一直到他十二岁,他娘才带着他改嫁到程家,从此改了程姓。
又一年,他娘生了弟弟程松,算是在程家站稳了脚跟。
其实程家人对他并不差,甚至可以说很好,一家人都供着他读书。但他心思敏感,总觉得自己名不正言不顺,加上继爹总是冷冷的,二叔母又爱说些风凉话,爷奶毕竟不是亲的,似乎更疼爱其他小辈,故此他与程家总是隔了一层。
直到他上了断头台,是继爹带着程松冒着被牵连的风险送了他最后一程。
他继爹红着眼告诉他,家里还瞒着他娘,爷奶也病了一场,又让他放心,承诺自己一定会照顾好他娘。
那一刻,他突然看清了许多事,原来他这位继爹,还有他的爷奶,是真的将他视作程家子孙。
是他自己糊涂,被莫名其妙的自尊蒙蔽双眼。
从来都是以心换心,他的态度疏离,别人又怎会对他热情?
程岩认真反省片刻,便从房中找出面铜镜,准备看看自己长成啥样?
想着雷剧中“程岩”那副猥琐痴肥的尊容,程岩深吸口气,横下心翻过镜面一照——很好,跟他前生一模一样。
程岩彻底舒了口气,若真长成剧里的“程岩”那样,只怕连官都没法儿做,毕竟大安选官很重视“颜值”。
正当他对着镜子“顾影自怜”时,李氏端着碗又回来了,身后还跟着程松。
“大郎来,灶房里给你炖了鸡汤,快趁热喝了。”
程岩闻着鸡汤浓郁的香气,望着汤面上黄澄的油汁,不禁想到“一只活鸡五两银”,心里一阵抽疼。
他忍着肉痛刚喝了几口,就感受到一股灼热的视线。
一转头,原来是程松正直勾勾盯着他的银不,鸡汤,显然是馋了,毕竟程家很少杀鸡。
程岩心中一哂,“三郎来喝吧。”
李氏忙道:“灶房里还有呢,我一会儿给他盛。”
程岩知道李氏在唬他,娘亲身为二嫁妇,又是长嫂,在程家处处谨言慎行。若不是他晕了,娘也断不敢让他吃独食。
只是这鸡汤何其珍贵?他不再争辩,直接舀了一勺递到程松嘴边。
程松小小年纪,哪里抵抗得了鸡汤的诱惑,他有些犹豫,“哥哥饿。”
程岩:“哥哥今天不太舒服,再多就喝不下了。”
话音一落,程松迅速咬住了勺子。
李氏:“”
等喝完,程岩又给程松擦擦嘴巴,程松呆呆地看着他,李氏也露出意外之色,心说大郎往日对三郎总一副地主奴役长工的样子,今天怎么这般温和?莫非是因为白天的变故?不是总有人大难后转了性情吗?
她一脸欣慰道:“咱们大郎懂事了。”
程岩不明所以,只笑了笑。
李氏不想打扰程岩休息,收了碗就要带程松离开,哪知程松磨磨蹭蹭地不想走。
程岩:“让三郎在我这儿待一会儿吧,我许久没见他了。”
李氏稍有犹豫,最终还是应了。
等李氏一走,程松有些拘谨地掰着手指,时不时偷看程岩。
程岩心中好笑,一把将程松抱在腿上坐着,惹来程松一阵惊呼。
程岩看着怀里小小的一团,不禁想到断头台前那个泣不成声的高大青年,忍不住眼眶一热。
前生他与弟弟相处的时间不多,没想到,自己在程松心中竟有如此分量。
程岩摸摸程松的头,开始执行套话计划,“三郎今年有三岁了吧?”
程松点点头,委屈巴巴道:“生辰那天都没有见到哥哥。”
程岩有些尴尬,“哥哥读书呢,社学里不好请假,夫子要生气的。”
程松嘟着嘴,将程岩抱得更紧,“想哥哥。”
程岩心头一软,捏了捏程松的小脸,“哥哥也想你。”
当天,程岩的计划很成功,他从程松口中得知自己此时正值十六,在兰阳社学读书,连续两次院试不过,至今还是个童生。
以上都与他前生经历一致,不同之处在于,原先的“程岩”十分讨嫌,村子里没啥人喜欢他,就连家里养的狗都独独想咬他。
程岩沉默半晌,很想自捶一顿。
另一边,李氏收拾好灶房就回了屋,一进门,就见程柱正狠狠瞪着一根枯枝,周身酝酿着“生人勿近”的气势。
李氏一愣,“他爹,你干嘛呢?”
程柱冷声道:“别说话,仙长说了,心诚则灵。”
李氏见程柱如此严肃,也跟着紧张起来,仔细盯着那根插在瓷瓶里的枯枝。
一盏茶时间过去,枯枝毫无动静,李氏终于忍不住道:“他爹,咱们到底在做啥?”
程柱有些失落地说:“看来,是我们心不够诚。”
他将瓷瓶小心翼翼地放在柜子上,语气坚定,“明日我们也学学读书人,洗个澡,换身干净衣裳,熏点儿香再来试试。”
李氏不明所以,就见程柱转回头,凝重道:“这,就是城隍庙中供奉过的金桂枝,仙长说等到枯木逢春那天,大郎就能中秀才了。”
李氏:“”
仙长?怕不是城隍庙前摆摊算命的道士?
第 3 章()
翌日;正是兰阳社学休沐之日。
程岩翻过原主的包裹;猜测这次原主之所以会回来;是因为没钱了
包裹里还剩点儿碎银;拢共不过二两;半只鸡都买不起。
不过程岩也没跟家里开口;读书人虽不事生产;但也有一套赚钱的法子。
前生他不想欠程家太多,便找了个抄书的营生,既能补贴家用;又能巩固学识,一举两得,简直美滋滋。
如今不谈欠不欠的;他还是想多攒些钱;让程松也能入早些进学。毕竟程家条件有限,要不是二房独子程仲厌恶读书;自己也不可能去念束脩最贵的兰阳社学。
但供他一人已是极限;前生程松就被耽误了好几年。
可惜他前生虽中了进士;为官后却并未做到“仕而优则学”;以至于学问不进则退。如今想考个秀才不难;难的是金榜题名。
没办法;只有重新学呗,做学问必须脚踏实地,没有半点捷径可言。
于是;程岩吃了早饭后再一次拿起了书;看着那些熟悉的词句和注解,心中竟是难得的宁静。
等申时一到,程岩便准备回社学。
程松一听他要走立马就哭了,抱着他的腿不放,李氏没办法,只能将程松抱走。
又因程岩回来时曾遇上了歹人,程柱和程根都说要送他。
“爹,二叔,真用不着送。昨天我就是倒霉,那几个细作走投无路才会挟持我,如今他们都死啦。”
程岩好说歹说,终于劝服二人,不过临走前,程柱塞给他十两银。若是以前他肯定要推辞,但现在的他只是默默接过,郑重道了声谢。
就这样,程岩背着“巨款”,踏上了前往兰阳村的路。
兰阳社学位于兰阳村,兰阳村和清溪村同属武宁县,但武宁县里并不止一间社学,兰阳社学也并非离清溪村最近的社学。
只是兰阳社学历史悠久,曾培养出数位高官,当朝户部左侍郎年少时便求学于此。
因此,附近县府的学子纷纷慕名而来。
等程岩到了社学,夕阳早已隐没于天际,星光伴着月色照亮了社学的牌坊。
前生,他十三岁入学,在这里度过五年的时光。
程岩凭记忆找到了自己的寝舍,由于兰阳社学有诸多士绅资助,寝舍都是独门小院,且还是奢侈的两人一寝,房中便只摆着两张床。
他记得自己的床靠左边,便将行囊放在床边的书案上。
程岩随意扫了眼隔壁床,见床铺得很整齐,被褥的料子也是极好,就连桌上摆着的文房四宝也非俗物。
莫非他的舍友很有钱?程岩细细回想,可他的舍友换了太多次,实在想不起如今是哪一位。
算了,反正人估计快回来了,待会儿不就知道了吗?
可程岩却失算了,一直到他洗漱好上床,都没有见到那位“土豪”舍友。
当夜,程岩又做梦了,梦中他再一次回到断头台,看见刽子手长刀斩下,自己的头颅高高抛起,落在地上还滚了几圈。
阖目前,他的视野中出现了一双皂靴。
程岩猛地惊醒,见窗外天色将明,估计已至卯时。
他坐着醒了会儿神,才下床洗漱,又循着记忆从院里找出个小炉子,将从家里带的干粮简单热了热。
等吃了早饭,程岩便拿好书卷往讲堂而去。
走到半路上他才想起,他那位舍友,昨晚上根本没回来过。
或许对方就住在兰阳村,今早直接来了社学吧?
兰阳社学占地颇广,程岩走了一刻钟,终于来到讲堂。
此时,讲堂里已有七八个学生,程岩一一打量过去,发现都很眼熟,有一两个他还能叫得上名字。
看来,社学里也很正常。
“阿岩!阿岩!”
程岩循声望去,见招呼他的是个小胖子,像是姓钱,但具体的名字却是不记得了。
他之所以有印象,是因为钱小胖乃商户之子,本朝科举虽不禁商籍科举,但旧有观念并非一朝一夕可改,朝廷对待商户出身的官员仍多有轻视,因此,当年社学里也没啥人与钱小胖交好。
只见钱小胖笨拙地跑来,从他手里抢过书,又“蹬蹬”回到后方一排座位,将他的书卷整齐放好,对他讨好地笑道:“阿岩,快来坐。”
程岩:“”
难道原主还收了小弟?不是说原主猫憎狗嫌吗?
程岩转念一想,估计是原主和钱小胖都人缘不好,只能抱在一起相互取暖。
不论如何,小胖子倒是帮他省了麻烦,他真不记得自己座位在哪儿了。
程岩刚一坐下,就听有人道:“钱忠宝,你上赶着伺候人家,人家理你吗?”
“我没有伺候!夫子说,同窗要相互友爱!”小胖子气愤地回了句,却见程岩正盯着他,吓得他心里一颤,以为程岩又要发火。
以往有人拿此事调笑,程岩都会许多天不理他。
哪知程岩却对他友善一笑,“多谢了。”
钱忠宝一呆,“不、不客气。”
先前说话之人也有些意外,冷哼一声,“一日不见,程岩竟是转性了不成?”
周围传来一阵笑声,程岩倒是镇定自若,因为他根本没想起出言嘲讽他的人是谁,他怕露馅。
那人见程岩不理他,自顾自道:“唉,也不知我这次能不能考上,若我连续两次不中,肯定也不是读书的料,到时候,我还是回家种地算了!”
众人又是哄堂大笑。
程岩不知对方的怨气从何而来,反正原主擅长吸引仇恨,正所谓债多了不愁,虱子多了不痒,他也懒得问。
但程岩不耐烦对方一直挑衅生事,便道:“夫子常教导我们锲而不舍,不过两试不中,你就要放弃学业吗?你意志不坚,脆弱堪比瓦砾,若是被夫子知道,怕不是要送你戒尺。”
“你——”
“再说,昔有大儒黄中令六十岁中秀才,本朝赵阁老也是四十才过了院试,若他们也跟你想法一致,估计地都能种出一顷了吧?”
程岩口中的黄中令乃是先帝时期的大儒,文章达天下,但科举路上总是不顺,直到百岁那年才中了进士。
而赵阁老则是当今吏部尚书赵文博,皇上爱其才,每每会试都要询问主考官“赵文博是否中了”,一直到赵文博五十五岁,终于被皇上钦点为探花,此后二十余年他屡受重用,如今不仅官居一品,更是内阁中年龄最大的阁臣。
程岩拿这两人举例,对方就是气死也不敢多说,只能咬着唇狠狠瞪他。
程岩又幽幽补了一句,“何况我年纪还小,不怕多考几次。你看上去比我沧桑多了,怎么也还在社学?”
“噗——”
鲜血从那位不知名同窗口中喷出,落在地上、桌上、书上、围观路人的脸上星星点点,纷纷扬扬。
只见他摇头晃脑,气息绵长,一口血喷洒得持久又不失均匀,但程岩无心欣赏,心中又惊又惧——他居然把人给气吐血了?不至于吧?!
程岩再不敢开口,正想着自己会不会背上官司,就见有人淡定地抹了把糊血的脸,“皓轩,别与他计较了,夫子就快来了。”
于是,程岩便眼睁睁看着那位“皓轩”兄狠狠擦了擦嘴,又瞪他一眼,找了个位置坐下了。
而其他人则擦书的擦书,抹地的抹地
从头到尾,似乎除了程岩自己,所有人都觉得“吐血”跟“吐口水”没区别,这也太荒唐了!
究竟是对方天赋异禀,还是雷剧使然,程岩陷入了深深的思考。
这时,身边钱忠宝小声道:“阿岩,你真行,居然能将王皓轩气吐血。”
程岩回过神,忐忑地问道:“你不害怕吗?他都吐血了?”
钱忠宝:“怕?你是说王皓轩会报复吗?哼,他就是针对我们,之前都把你气吐血好多次了,就算你不反击,他还是不会放过你的。”
程岩:“”
破案了,一切都是雷剧的神秘力量。
钱忠宝见程岩今天脾气特别好,便大着胆子道:“阿岩,听说社学里来了新人,他”
话说一半,就见一位衣着朴素、须发皆白的老先生走了进来,讲堂上立刻安静。
程岩对老先生记忆深刻,先生姓海,如今是兰阳社学资历最老、年龄最大、性子最古板严厉的一位夫子,当年就没有学生不怕他。
更令人敬畏的是,老先生还是一名举子。
寻常社学里的夫子基本是童生或者秀才,只有兰阳社学这等名声在外的,才能请到举人来任教。
程岩曾中过进士,再看举人自然不觉得有多难得,可对于社学里的学子而言,举人与他们差着童试和乡试,可谓天堑,许多人穷尽一生都未必能达成。
海夫子将书放好,又对着门外轻轻颔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