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枝向暖,有女如荼-第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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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前，胡荼多么希望有人能在她哭泣时，也像此时她一样轻轻说一句，“想哭就大声哭出来吧。”

　　　　过去，多少个夜深人静，枕头和被子成了胡荼眼泪的残留地。

　　　　而今，她倒是哭不出来了，她想，如果不是眼泪流干了，那大概是泪腺坏掉了吧。

　　　　听见敲门声，叶南得赶紧收拾情绪，松开紧抱着的胡荼，转身背对着门口。

　　　　胡荼打开门锁，原来是何莉，她怔怔的看了一眼叶南得，转眼对着她说，“胡荼，去洗个澡，早点休息。”

　　　　留意到胡荼面前的衣服湿了一块，何莉有些诧异的问道，“衣服怎么湿了这么一块？”

　　　　忍不住想笑，胡荼机灵的遮掩着，“哦，那个我刚喝水，不小心洒了。”

　　　　似乎已经习惯了叶南得现在的表现，何莉也没有多说什么，她打算带领胡荼去浴室看看。

　　　　何莉前脚刚出去，叶南得就转过身走近门边，他大概是预备把门关上吧，胡荼这样想着。

　　　　叶南得哭红的双眼为他添了几分稚气，胡荼突然有些心疼他，就在他推门关上的瞬间，她调皮的坐了一个鬼脸，急忙跑开了。

　　　　从来没人冲他做过鬼脸，听着她蹬蹬跑开的声音，他露出淡淡的笑容，眼里掠过一丝轻松。

　　　　任凭带着些许温热的水流从头上流淌，胡荼还在惦念着刚才的事，她推断，醉得不省人事的男人准时叶南得的父亲。

　　　　从叶南得当时厌恶的眼神来看，像今天这样的情况大概不是特例，更像是家常便饭。

　　　　上一秒还在天堂，下一秒就坠入地狱，胡荼十分能够理解叶南得的心情，她甚至觉得，跟他算得上同病相怜吧。

　　　　不断的想着安慰叶南得的方法，胡荼不自觉的加快了速度，连头发都没弄干，她就急着去看看情况。

　　　　敲了两声，胡荼没有听见回应，她以为叶南得已经休息了，不禁安心了许多。

　　　　向何莉打了声招呼，胡荼便朝着她帮忙安排的房间走去。

第101章　难得夜话（）　
才刚关上门，胡荼就被门口的叶南得吓一跳，要不是及时被捂住嘴，她早就叫出声来了。

　　　　敲门没有听到回应，胡荼还以为叶南得已经休息了，没想到他竟然跑来她的房间，不声不息的站在门后。

　　　　松开捂在胡荼脸上的手，叶南得面无表情的走向床边，怅然的坐下。

　　　　她动作缓慢的揉搓着头上的毛巾，试图用它吸干久久不散的水分，她没有追问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因为原因显而易见。

　　　　即便不知道当中的细节，可不愉快的气氛她感受得深切，他的难受她更是亲眼所见，何必多此一问。

　　　　没敢靠他太近，她只是向前挪了两步，迟疑着问道，“你还好吧。”

　　　　短暂的沉默之后，叶南得略带伤感的回道，“不好。”他抬眼看着胡荼，像是在期待些什么。

　　　　实在无计可施，胡荼只好再扮鬼脸，头上的毛巾掉落在地，湿润的头发依旧凝结在一起。

　　　　叶南得没有露出微笑，胡荼小心翼翼的移开视线，悻悻的附身捡起毛巾。

　　　　就在她起身的同时，叶南得也起身向她走近，不顾她眼里的不知所措，他拿过毛巾，扑在她的头上，轻轻的擦掉水分。

　　　　叶南得的语气里带着些许责备，但却让胡荼没有半分厌恶，“头发也不吹干，你不怕生病啊。”

　　　　也许是急于辩解，胡荼不自觉的回道，“我怕你难过，想着先去看看你。”

　　　　被毛巾包围的胡荼只露出半张脸，视线被毛巾遮住，她看不见叶南得的神情。

　　　　大概正是因为这个缘故，她才毫不掩饰的将内心的真实想法说了出来，如果看着他的眼睛，她恐怕又要口是心非了。

　　　　看着眼前不及他肩膀的人，叶南得陷入沉思，他轻轻的擦着头发，眼里满是疼惜。

　　　　明明她看起来那么娇弱，可心底去蕴藏着无尽的能量，而且能治愈他那颗破碎的心灵。

　　　　他确定她视线不及，情不自禁的微微俯身，在隔着毛巾的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

　　　　胡荼觉得额头有些温热，刚想抬头一探究竟，却看见他转身走开的脚步已经移出她的视线。

　　　　愣愣站在原地的她掀开毛巾，看见面色有些红润的叶南得已经坐回了原来的位置。

　　　　出于好奇，翻着毛巾看了看，又不解的伸手摸了摸额头，胡荼觉得哪里不对劲，却又说不出来，更不知道应该怎么向叶南得发问。

　　　　叶南得一脸平淡的望着别处，内心却狂跳不止，看着胡荼没有察觉，他也佯装不知情。

　　　　顾虑到叶南得坐在床上，胡荼想换个地方坐下。可扫视了一下房间，除了一张大床，什么都没有。

　　　　猜不透叶南得此时的心情，胡荼只是安静的在一旁杵着，他安静的坐着，她安静的站着，没有任何对话，房间陷入一阵死寂。

　　　　最终，还是叶南得先开口，他扭头看了一眼胡荼，“你姓站啊？”

　　　　没有回答，她反应迟钝的走到床边，刻意坐得离他有一定距离。

　　　　主动权始终在叶南得手中，他语气平淡的说道，“坐那么远干嘛，怕我吃了你呀。”

　　　　接到指示，胡荼往旁边挪了一点距离，但始终没敢靠得太近，无语的叶南得又侧眼一视，“我脸上写着生人勿近四个字吗？”

　　　　似乎不太懂叶南得话里的意思，胡荼小声嘀咕道，“能听见你说话不就行了，坐那么近干嘛。”

　　　　视线再次移到她的身上，他的神情有些漠然，胡荼还以为叶南得生气了，她悻悻然的扭过头，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没想到，叶南得竟主动往胡荼的方向挪去，用余光留意着他的一举一动，她僵硬的坐直身体，一动不动的样子。

　　　　俩人之间的距离只有一个手掌那么远，近到她可以清晰的听见他的呼吸声。

　　　　那天晚上，叶南得说了很多关于他的故事，其中很小的一部分，胡荼已经从叶希茜的口中得知，而绝大部分，是她从来不曾了解的过去。

　　　　像是打开的话匣子，叶南得收不住嘴的尽数吐露，好像天底下就只有胡荼可以明白他的心境似的。

　　　　而只是做一个安静倾听者，她算不上合格，刚开始还装装矜持，到后面就原形毕露了。

　　　　她时而坐下，时而起身，最后索性直接蹲坐地上，那认真的样子像极了在听大人讲睡前故事的孩子。

　　　　凌晨两点了，他还在津津有味的说道心声，没有听见她的回应，他才侧头看了看，大概是真的很累，她已经靠着床沿睡着了。

　　　　每次胡荼倒在桌上小憩的时候，她的脸从来都只会面对窗户，现在却是面对着叶南得。

　　　　他顺势蹲坐在地，静静的看着她熟睡的样子，拿掉还搭在她脖子上的毛巾，他嗅到头发还微微带着点湿气。

　　　　一直以来，叶南得只觉得她的眼睛很大，没想到闭上双眼，她的睫毛那么长，长到让人忍不住想要去触碰。

　　　　何莉宽大的睡衣在她的身上显得过于宽松，以至于侧身的她线条分明的锁骨完全裸露在外。

　　　　视线不自觉的往下移动的时候，叶南得又想起之前的对话，他急忙制止住自己，心虚的他不想承认内心的邪恶，可事实却早已说服了他。

　　　　侧身靠在床边，叶南得安然的闭上眼睛，静静的陪着她一起入眠。他在心里默念，愿他可以走进她的梦里，陪她做一场好梦。

　　　　清晨，胡荼被冒然闯入的叶南得唤醒，刚下站起身来，她才发现腿已经麻木到动弹不得了，而且脖子也有些酸痛。

　　　　见他心情恢复得不错，她有些诧异，一边捶着腿放松，一边沉思着。

　　　　一想到要出去面对昨晚醉酒的叶爸爸，胡荼的心里不禁有些胆怯。

　　　　就在她犹豫着想要发问时，叶南得心领神会的说了一句，“现在才五点，他们还没起呢。”

　　　　几乎是完全被震惊了，胡荼叫出了声，“五点？”叶南得闹腾得那么厉害，她还以为又像昨天一样快迟到了。

　　　　谁知道，现在竟然才五点，昨晚听他说了太多故事，她直到凌晨才睡着，现在，他却这么早就把她叫起来。

　　　　简直不能理解，实在倦意难挡，胡荼又回到床边，预备倒下。

　　　　不料，叶南得竟然一把从身后拉住她的睡衣，她被拉回他的身边，已经干冽的头发散着清香，阵阵扑鼻。

　　　　俯身凑近胡荼耳边，叶南得低声说道，“快点穿好衣服，我带你去个地方。”那声音让她的身体一阵酥麻，使得她猛然间就清醒过来了。

　　　　不知是因为好奇他说的地方，还是因为刚才在耳边作怪的气息，胡荼听话的遵从叶南得的安排。

　　　　谁知，她一开口却结舌了，“那你。。。。。。先出去，我。。。。。。换。。。。。。衣服。”

　　　　似乎对刚才的这招感到挺满意，叶南得意味深长的笑了，得意的走出了房门。

　　　　胡荼急忙把门关上，努力平复着突然涌上来的紧张，她强制自己冷静下来，不停的追问刚才要干什么，却死活想不起来。

　　　　听见急促的敲门声，胡荼猜测多半又是叶南得，她感到脸上愈发滚烫，下意识的想要掩饰，可事发突然，她实在有些手足无措。

　　　　只能是找东西遮掩了，她在房间里有些手忙脚乱的找着什么，毛巾呢？怎么不见了。没办法了，胡荼只好拿枕头挡住脑袋。

　　　　开门的时候，叶南得看见一个大枕头，上面隐约闪着胡荼的那双大眼睛。

　　　　他好奇的偏着头，想要一探究竟，可她却躲得厉害，他慢慢向她靠近，嬉笑着追问，“你干嘛呢。”

　　　　脸红对于胡荼来说，确实是个头疼的事，别人的心虚和慌张都可以掩饰。

　　　　而她却做不到，因为脸红的瞬间，多么强大的伪装都显得苍白无力。

　　　　想着要是被叶南得看见的话，准会被他笑话，胡荼拿枕头盖住整个脑袋，心有怨念的回道，“我还想问你干嘛呢。”

　　　　将手里的衣服递了过去，叶南得理由充分的问道，“你不是要换衣服吗？”

　　　　还是执着着没有放下手里的枕头，胡荼指了指旁边的大床，“你放床上吧，我马上就换。”

　　　　看了一下时间，叶南得收起刚才的调皮，没有继续嬉闹下去的打算，自动走出房门，并随手把门关上了。

　　　　终于可以安心了，胡荼放下枕头，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急忙把衣服换上。

　　　　叶南得早已在门外等候，见胡荼脸颊泛红，他故意装作不知情的神情调戏道，“脸红什么？”

　　　　胡荼下意识的伸手捂住脸庞，急忙往洗簌间走去，只见叶南得看了手表，严格要求道，“给你五分钟。”

　　　　不知为因为叶南得严格的时间限制，还是因为急于躲开他的目光，胡荼不自觉的加快了脚步。

　　　　如约出现在客厅，胡荼看见叶南得在桌上留了一张便利贴，他回头看着她，甩头示意准备出门。

　　　　生怕叶南得回头盯着她，胡荼垂着头，默默的跟在他身后，“我们是去学校吗？”

　　　　叶南得一脸神秘的样子，嘴角露出弯月，“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虽然不大记得昨天来时的路，可直觉告诉胡荼，这不是去学校的路，市一中在市区，而沿途的风景却带着越渐浓烈的乡土气息。

　　　　越靠近小路的尽头，视线越开阔，走到尽头，出现在眼前的是一条宽宽的河流，在它上方，是晕彩斑斓的霞光。

　　　　看着远处的地平线上冉冉升起的火红，叶南得庆幸的喃喃道，“还好赶上了。”

　　　　走近河流，胡荼的心里燃起说不尽的惊喜，看日出日落，那是她多年前做过的事了。

　　　　回头看了一眼叶南得，脸上满是欢喜的胡荼，由衷的赞美道，“好美啊。”

　　　　看着高兴得几乎要跳起来的她，他如愿收获来自于她的慰藉，笑意充盈整张脸孔。

　　　　无论什么时候，都十分注意把握时间，这是叶南得早已形成本能的习惯，他看了一下手表，提醒胡荼道，“我们得回去了。”

　　　　依依不舍的望着眼前的美景，胡荼真想多待一会儿，毕竟难得有这种机会。

　　　　许是时间太赶了，叶南得没有顾虑的拉起胡荼的手往前快步走去，并郑重其事的许诺，“下次带你来看日落。”

　　　　这是叶南得对她许下的第一个承诺，或许在他看来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可在胡荼眼里，却是非同一般。

　　　　仰头看着他的背影，跟上他的步伐，清晨的微风让她心情舒畅，她觉得这一天，跟往常都不一样。

　　　　一路奔跑到学校，时间还来得及，叶南得径直走向包子店，买了两份早餐。

　　　　也许是刚下跑得太急，胡荼感觉小腹有些胀痛，她半捂住肚子，不停的交换呼吸。

　　　　盛情难却，胡荼便接过包子咬了一口，可心里一阵恶心，不想吃。

　　　　叶南得看见她神情有些嫌弃，还以为是包子有问题，拿过她手里的包子咬了一口，“不难吃啊。”

　　　　胡荼哭笑不得，她不知道应该怎么跟他说清楚，只好点头附和。

　　　　把被他咬过一口的包子递到她的面前，他的语气里带着些许命令的意味，“那你把它吃了，免得待会儿又晕倒。”

　　　　想起晕倒的事，胡荼实在无法反驳叶南得的话，她只好乖乖接过刚令她有些作呕的食物。

　　　　也许是因为俩人从来没有一起同时出现在校门口，大家都显得格外的诧异，尤其是当周畔就在俩人身后，这样的情景自然大有谈资。

　　　　此时的周畔，心里一万个不愿意让人看笑话，可如果不走上前去，旁人估计会说她被叶南得抛弃之类的话。

　　　　死皮赖脸的凑上去，好歹还能说明她与叶南得的关系并无异样，只是多了一个胡荼在身边而已。

　　　　赶上俩人的步伐，周畔走在叶南得右手边，温柔的问候了一声，眼里满是笑意。

　　　　大概是碍于胡荼就在身边，叶南得没有过多的回应，他淡淡的说了一声“早”，之后便没有多说一句话，只是一个劲儿的吃着包子。

　　　　胡荼没有任何异样的神情，安静的听着俩人的问候，大概是为了缓解尴尬，她竟主动将手里的包子送往嘴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