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凤呈祥-第9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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寇凛熬了一夜,困倦的很,睡的极快。
楚谣反而翻来覆去,心烦意乱。
寇凛说他只有一半的把握,但楚谣顺着他说的那些“疑点”去想,越想越有可能。
楚谣可以放心的是,她父亲肯定不会参与谋反的,历来谋反成功几率都不大,但代价却很沉重,动辄株连九族。
她父亲安安稳稳的扶太子登基,今后必是内阁首辅,太子一贯对他言听计从,他谋反做什么?
但谢从琰她不敢保证,因为连她父亲也看不透谢从琰的想法。
从前谢从琰没有野心,也多半源于没有生出野心的条件。
当有条件后,难保不会生出其他想法。
楚谣侧过身,枕着自己的手臂,通过塞进房内的月光,静静看着寇凛的侧脸。
寇凛一定会捣毁天影,不给他们谋反机会的。
“国家兴亡”这个理由过于厚重,楚谣理解不了,还有一个原因他没有说,但她心里清楚。
谢从琰从不争到争,倘若心态生出变化,绝大部分是源于他的“不甘心”。
而他最大的不甘,是她。
比求而不得更痛苦的,是连“求”也不能“求”,这“舅甥”的身份,不知折磨了他多少年。
他若真夺了帝位,一定会杀寇凛。
而自己嫁过人,不可能再嫁帝王。最后的下场,指不定真会回到从前对谢从琰的猜忌上,成为一个被私藏起来的禁脔。
于公于私,寇凛都没有放任的理由。
楚谣抽出手臂,探入被中摸了摸腿,经过这次的事情,她已经不恼谢从琰了,仍当他是可以倚仗信赖的亲人。
她胡思乱想的这些,也只是以她对谢从琰的了解,做出的一些假设罢了。
只希望这些假设不要成真。
她忧虑着又翻了个身,一条手臂将她揽进怀里,寇凛的声音带着些半梦半醒的鼻音:“我告诉你,只是不想瞒着你,你有个数就行。有我和你爹在,这些事哪里轮得到你来操心?”
楚谣往他怀里拱了拱,没有说话。
翌日一大早,锦衣卫百户所外,停了几匹千里驹和一辆马车。寇凛先陪着楚谣乘坐马车,行至洛阳城外,让柳言白几人先走。
马车偏离官道,在矮坡前停下来,听见段小江喊了一声“师兄”。
等楚谣踩着垫脚下车,瞧见一位短打装扮的男子百无聊赖的坐在路边,二十六七岁的年纪,相貌清秀,身形也一样清瘦。
此人正是段小江的同门师兄姜行,旁的本事没有,轻功一流。这一路去福建,楚谣得由他背着,路上时间可缩短一半。
也不是为了省时间,主要是楚谣的腿舟车劳顿受不了。
“寇大人,寇夫人。”姜行站起身打了个招呼。
楚谣没有回应,之前从山东回京城,就是被此人掳走,当成货物一般扛在肩头,既被言语羞辱,还被伤了脖子,她是有些怵他的。
寇凛则警告道:“你给本官规矩些,不然本官再将你抓进诏狱。”
段小江取出一副皮质手套,递给姜行:“戴上吧。”
姜行嘴角微抽:“至于吗,上次我抓她的时候”
段小江猛地抬腿,在他脚面狠狠一踩,低语:“少哪壶不开提哪壶,知不知道我救你出来多不容易?”
姜行疼的险些跳起,恼归恼,想起先前在诏狱里被扒了一层皮的痛苦,还是闭了嘴,忿忿然将手套戴上,嘀咕道:“我是看在师弟你的情义上,断不是因为怕他这朝廷走狗!”
段小江吃了一惊,正想求情,却见寇凛睨他一眼道:“二十两不过定金,这一路平安抵达,夫人对你满意,本官再给你一百两金。”
什么?一百两金?一千两白银?姜行瞬间直了眼,跑堂一般点头哈腰:“是是是,小人一定将夫人伺候好了。”旋即小跑来楚谣前面,蹲下身|子,“夫人请,千万别客气,只管将小的当千里马骑!”
段小江嫌丢人的直捂眼睛。
楚谣微窘,脸颊透红,倾身往他背上一趴。
“啧,江湖中人。”寇凛挑挑眉,又吩咐段小江,“你跟好他。”
“是。”段小江抱拳。
寇凛忍下心头不爽,将楚谣的斗篷帽子戴好:“小心些别吹着风。他带你走捷径,我则走官道,我们午间见不着,只能晚上宿在汝宁府时见了。”
这厚实的斗篷是寇凛找人特制的,楚谣被裹的似个粽子,连眼睛都露不出来,点点头:“恩。”
段小江将自己骑出城的马牵来:“大人。”
寇凛翻身上马,又招招手示意他上前,附耳嘱咐一遍:“路途遥远,小河他们追不上你们的速度,你必须打起精神来。”
“属下明白啦。”段小江无奈,“您从早上开始,这话絮叨了十几回了。”
“有么?”寇凛愣了一下,“还不是因你最近做事越来越不守规矩!”
白他一眼,策马去追楚箫几人。
姜行也准备出发,道:“夫人,您要是渴了饿了,记得说一声啊。”
楚谣略拘谨:“好。”
姜行背着她起身,讨好道:“先前掳您这事儿,是我不对,但在江湖上混口饭吃不容易,尤其我们这些盗门中人,还请您见谅着点。”
楚谣依然只回了一个“好”字。
姜行对段小江瘪瘪嘴:这女人真难伺候,我的一百两金是不是没着落了?
段小江在一旁道:“夫人,说起来我师兄还是您和大人的媒人呢,要不是他将您抓走,您也不会被大人给救了”
这么一想倒也是,楚谣没那么拘谨了:“咱们走吧。”
官道口处,楚箫和袁少谨骑在马背上,等着寇凛追上来。
楚箫这几天都闷闷不乐,不爱搭理人,袁少谨问道:“你昨日去书局时,听人说了没?”
“说什么?”
“说贺兰夫人其实是大人的亲姐姐,先前贺兰茵的事儿只不过是幌子。大人不认她,是因为他这姐姐从前逃难时做过,有损他的名声。但你妹妹不知情,请了你舅舅来教训贺兰家,将这事儿捅破了,大人便将贺兰夫人暗中处死,对外却说是失火真的还是假的?”
楚箫悻悻道:“不知道,我没问我妹妹,谁知道他们在搞什么。”
袁少谨鄙视道:“你亲妹妹的事儿,我看你一丁点也不操心,倒是一门心思的想去福建找虞清。”
楚箫恼了:“要你管?你好奇的话,自己去问大人,问我做什么?”
袁少谨也恼了:“谁好奇了?我不过是关心一下大人罢了!”
“哼!”楚箫将脸扭去一边。
“就你会哼?”袁少谨也哼了一声,将脸扭去另一边。
柳言白牵马站在路边,今日没穿黑鹤氅,却披着件带帽黑斗篷。他距离两人有些远,却能听到两人谈话。
他知道楚箫是在生气,非他不关心妹妹,只是妹妹有事从不与他说。
需要用到娘家势力时,亲哥哥近在身边,却千里迢迢的从京城请了谢从琰,搁在谁身上都会生气。
其实楚箫并不是生气,他是在自责,越来越能感受到自己年幼时想要独善其身的决定十分可笑。
正想着,听见背后传来一阵纷乱急促的马蹄声。
本以为是寇凛追了上来,扭头一看并不是。
楚箫策马让道,袁少谨站着不动,心头打了个突:“是我大哥。”——袁首辅长子,兵部侍郎袁少戎。
楚箫瞅他一眼:“京中派来处理洛王案的官员里,没有你大哥啊。”
“完了完了,我大哥肯定是来抓我回去的,我爹不准我去福建。”袁少谨抓紧了缰绳,他先前跟着寇凛扳倒洛王,龙袍是他搜出的,寇凛的折子上他给做了证,给袁首辅惹了不少麻烦。前阵子他就收到了袁首辅的信,将他狠狠训斥一通。
情敌()
袁少戎并没有上前;勒马停在了官道外;只用眼睛看着袁少谨。
袁少谨双腿夹了夹马腹;硬着头皮上前去:“大、大哥。”
“你是怎么回事?”袁少戎骑的是匹黑色骏马;此刻他的脸比这马还黑;“做错了事不回去给父亲道歉;还妄图一走了之?”
袁少谨辩解道:“我哪里做错事了?”
袁少戎气道:“你被寇凛利用;为他证实洛王谋反,知道给父亲惹出多大的麻烦?得罪了京中多少势力?裴家原先与我们还算交好,现在已调转枪头向父亲发难!”
袁少谨纠正道:“大哥;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能得利益才叫利用,在这件事上;寇大人完全是秉公处理;我亦是心甘情愿,怎会是利用?”
“你!”袁少戎险些给他气死;扬着马鞭指着他;“你是不是忘记了自己调来锦衣卫的初衷?”
“我”这个问题;将袁少谨问的哑口无言。
袁少戎恨铁不成钢:“是你整天揪着楚箫不放;非说他是女扮男装;缠着父亲对付他。父亲根本也不信他女扮男装这事儿,却还是帮你在殿试上设伏;又帮你举荐他回京临摹山河万里图。他入了锦衣卫,你不顾一切抛开父亲原先为你铺好的路;执意也要入锦衣卫;还说是帮着父亲对付楚尚书,可你在锦衣卫都干了什么?处处与父亲作对!”
袁少谨既尴尬又羞愧,道:“我我从前心里憋了气。”
袁少戎倒是一怔:“怎么,现在这口气散了?”
袁少谨岔开话题:“父亲不是嫌我太偏执吗,现在跟着寇大人,我可以学到很多”
“傻子!跟我回去,这锦衣卫不能待了,再待下去,只会越发被寇凛当成枪使!”
“我不”
“不走也要走!”袁少戎摆出没得商量的气势,身后随从有人下了马,似乎准备将袁少谨强行带走。
袁少谨警觉的策马后退,他不能对哥哥动手,动手也打不过,正不知所措,瞧见寇凛骑着马远远而来,连忙高声呼喊:“大人!”
寇凛一早看见了他们,扯着马缰慢悠悠上前,睨了袁少戎一眼:“袁侍郎,这是做什么?”
“寇指挥使。”袁少戎拱手笑道,“我这弟弟从未离过京城,家父牵挂的紧,年都没过好,特派我来将他”
不待他说完,寇凛转望袁少谨:“袁百户,你是想回京,还是随本官前往福建。”
袁少谨立刻抱拳:“属下愿随大人!”
袁少戎简直吐血,手里的鞭子蠢蠢欲动。
寇凛笑着道:“说起来,令弟此次揭穿洛王谋反有功,本官正准备擢升他个副千户。”
这是愈发将袁首辅往火坑里推,袁少戎不悦道:“寇大人,适可而止。”
“适可而止?当初是袁侍郎求着本官,说令弟顽劣不堪,希望本官代为管教一二。”寇凛摸着马脖子的鬃毛,冷冷一笑,“当我锦衣卫好欺负,由着你们想塞人就塞人,想走人就走人?”
旋即一扬鞭,策马踏上官道,“袁百户,走了!”
“是!”袁少谨不敢去看他大哥的脸色,赶紧调转马头追上去。
袁少戎气的火冒三丈。
身后亲随道:“大少爷,现在怎么办?”
“能怎么办?你敢去这奸贼手底下绑人吗?!”袁少戎空甩一马鞭,厉声喝道。
再看他那平日里一身傲气连他父亲都没辙的二弟,像个小跟班一样跟在寇凛屁股后面,他真是想不通,“这奸贼果然是有些手段,难怪锦衣卫难以收买”
而袁少谨跟在寇凛身后,心里挺不好受。
原本袁首辅不想他来锦衣卫,但他见楚箫入了锦衣卫,也闹着要来。
袁首辅将他从都督府调出来,送入锦衣卫,其实也是想让他得个教训,知道由着自己性子,肯定会付出代价。
他心里也清楚,以他的身份,寇凛肯定不会重用他,还会变着法的欺负他。
可寇凛似乎完全不在意他的家世,不怕他与家中通气,只将他当成一个下属看待,甚至还有心栽培他。
知人善任,用人不疑。
与他那只会钻营算计的父亲相比,高下立判。
他忤逆父亲是错,但袁党也不缺他一个。他如今跟着寇凛的确学到了许多,甚至于,他觉得寇凛帮他从自己的人生迷雾中,推开了一扇门。
“这几日你们都休息好了吧?”寇凛勒马停在楚箫面前,视线却落在不远处的柳言白身上,“咱们今日要从河南府去往汝宁府,路上没有多少休息时间,能否撑得住?”
楚箫拍着胸脯道:“属下没问题。”
他的确没问题,虽不懂太多武学,骑马射箭是他的强项。
柳言白姿态优雅的踩镫上马,扯过缰绳后,不失礼数的点了点头。
“那就好。”
寇凛轻勾唇角,马鞭猛地一抽,千里驹嘶鸣一声,绝尘而去。
*
姜行说让楚谣将他当成千里驹骑着,楚谣没骑过千里驹,不知速度,但事实证明姜行比千里驹脚程快的多。
日落前就已抵达汝宁府,宿在汝阳城最大的客栈中。
段小江在客栈外留下锦衣卫特有的暗号,等候一个多时辰,暗卫抵达。又等两个多时辰,过了子时寇凛四人才到。
而寇凛听段小江说楚谣不等自己,早早便睡下了,心中担心不已,进入房间第一件事,先走去床边坐下,将楚谣的左腿搁在自己腿上,掀开她的裙子:“今儿一天感觉如何?”
她腿疼时,膝盖骨处会有红肿的迹象。
“没事。”楚谣已睡了一觉,手臂撑着床坐起身,“有你那一百两金子作为诱惑,小江师兄尽心尽力,被他背着,比坐船还要稳的多。”
“稳是没错,可惜如今是冬日,路上风大,你这腿受寒风多了,也会痛吧?”寇凛怕自己没轻没重,不敢帮她捏腿,好在皮肤白嫩,并未发现异常。
“还好。”楚谣微笑着让他放宽心,“衣裳穿的厚,特质的斗篷又挡风,除却趴久了有些疲累之外,身体无碍。”
寇凛仍然不放心:“今儿不过是实验,你若觉得这方式不行,咱们就再换一种,你莫要忍着,毕竟这路途漫长。”
楚谣将裙子拉下去,盖住脚踝:“真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