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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章

龙凤呈祥-第1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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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从琰:“去哪里?”

    楚修宁正了正衣冠,施施然朝外走:“自然是去大朝会。”

    *

    大朝会上,梁成帝再次说出了那句百官等待已久的话:“众卿可还有何奏议,若无”

    首辅袁诚持玉笏出列:“微臣有事起奏。”

    梁成帝面无表情,百官也都知道他想说什么,近来国境内最大的事情,莫过于倭寇又大举登岸,这次还有正规的东瀛军。

    每次倭寇折腾大了之后,袁首辅就会站出来提议增加沿海驻军,说白了就是壮大虞家军,提高虞家养私军不得超过两万的上限,将沿海军权牢牢攥在掌心。

    而楚尚书就会以增加驻军不如取消海禁与他争辩,加上圣上忌惮虞家,这事儿便不了了之。

    果然,袁首辅启奏的内容又是此事。

    梁成帝听完后直接将目光投向了楚修宁:“楚卿?”

    楚修宁出列:“启禀圣上,微臣认为沿海之祸已是迫在眉睫,不容忽视,故而袁首辅之策,臣附议。”

    此言一出,无论哪一方都险些惊掉下巴。

    袁首辅也有些摸不着头脑,诧异着扭脸看他一眼。

    楚修宁正色道:“攘外必先安内,倭寇之所以猖獗,与盘踞在东南海上的海盗不无关系。尤其那海上三枭雄,无恶不作,通敌叛国,屡屡挑战朝廷法度,如今南洋与西洋诸国,竟只识麻风岛大老板金鸩的金面旗,而不知我大梁双龙旗。”

    此话触及到梁成帝的颜面,他眉头紧紧一皱。

    楚修宁道:“但微臣认为,再增加驻军之前,不如先效仿二十四年前的浙闽联合,再添南直隶与广东,结合四地兵力肃海剿匪,清内患,慑倭贼!”

    袁首辅自然赞同:“微臣附议。”

    四地联军,挂帅之人定是虞康安,对他们掌控沿海极是有利。

    只不过袁首辅不明白他这个师弟,为何会突然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楚党众人也是一脸懵。

    梁成帝蹙眉:“可朕听闻滋扰边境的,基本都是流寇?虞爱卿之前还曾上书,说那三匪首一定程度上对沿海乱象起到了扼制作用。”

    众臣看明白了,沿海乱了几十年,也乱不出什么大问题,圣上并不想为此大动干戈,反而更容易出乱子。

    楚修宁将一封密信与自己的折子呈上,沉声道:“微臣收到寇指挥使的求救信,寇指挥使因调查东宫失窃案千里迢迢前往浙闽,恰遇倭贼登岸,万幸寇指挥使洞察先机,派锦衣卫四处报信,方免一场灾劫,却因此遭到海盗报复,如今被困于麻风岛”

    众臣皆惊,虽然人人都想弄死寇狗贼,可那狗贼乃堂堂天子亲军指挥使,竟被海盗所俘,这不是打皇帝、打朝廷的脸吗!

    梁成帝取过宦官呈上来的密信,越看脸色越难看。

    梁成帝看信时,楚修宁压低声音对身畔的袁首辅道:“师兄,你儿子和我儿子,如今都在麻风岛上。”

    袁首辅听说寇凛被俘之后,已然担心起袁少谨,得到确定,神色也沉了下来,上奏道:“圣上,楚尚书所言极是,清内患,慑倭贼,刻不容缓!”

    袁党众臣纷纷附议。

    楚党这方各个闷声不语,他们理解楚尚书想救儿子的心,但这等于将军权白送给了虞康安。

    楚修宁却更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微臣提议暂时释放浙江都卫指挥使孟振邦,容他戴罪立功,且由福建总兵虞康安挂帅,负责此次联军总调度。”

    不等楚党一方跳起来,楚修宁又上前一步,振声道,“臣,请旨前往浙闽监军!”

    谢从琰随之出列:“臣愿为先锋!”

    *

    京城某地,后花园里。

    一黑衣女子正向谢埕禀告大朝会的结果:“内阁全员投了赞同票,两党也无人反对,四省联军剿匪已成定局!”

    谢埕坐在水榭里淡然喂鱼。

    “主人,楚尚书这是什么态度?不敢告密,于是想要切断咱们的资金来源?”

    谢埕笑道:“正常,他不去对付金鸩,我才会觉得他太可怕。选择离京,显然已经放弃了与我为敌。”

    “但”

    “无妨,这正是我想要的,金鸩岂是那么容易对付的,就让他们斗去吧,越乱越好。最好将金鸩激怒,也让朝廷开开眼界。”

    “可是少主似乎也上了麻风岛。”

    谢埕稍稍一皱眉。

    黑衣女子道:“少主自从红叶镇与寇凛对上,一心想与他比出个胜负,以是违背您的命令。自去了洛阳,更是调转枪头一路帮着寇凛”

    “没关系,由着他吧,反正寇凛也活不长了。”谢埕将手中鱼粮全撒进湖里,“你跑一趟沿海,保护好少主。”

    “是。”

    *

    清晨的麻风岛,阳光和煦,海风湿咸。

    靶场上,金鸩微微侧身,拉满了弦,漫不经心的朝着靶心射出一箭。

    嗖!楚箫的箭随后跟上。

    只差那么一丁点儿,便可拦下他的箭。

    瞧见楚箫扼腕叹息的模样,金鸩安慰道:“连续几箭都只差那么一丁点,进步已是极大。”

    楚箫摇摇头:“差之毫厘,失之千里,差一点儿和差的远,根本毫无区别。”

    金鸩哈哈笑道:“厉害厉害,能明白这个道理,真厉害。”

    楚箫现在不管做什么,都被金鸩夸的跟朵花似的,总觉得金鸩是在讥讽他,悻悻然自身后护从捧着的箭筒里又抽了一支箭:“再来。”

    “哥,你歇一歇吧。”楚谣坐在靶场左侧的圈椅上,看着他们天刚蒙蒙亮就在此比箭。

    打从虞清走了之后,他整天在此练习射箭。

    “我不累。”楚箫瞄了瞄准心。

    “不累也歇一歇,我看的眼疼。”楚谣知道他不累,他们先前回济宁老家,老家宅子大,也有个靶场,楚箫闲着无聊一练一整天,楚谣就在一边坐着看书晒太阳,陪伴着他。

    楚谣是怕金鸩累,早已看到他鬓边有一层薄薄的汗珠。

    她近来发现金鸩的身体似乎不太好,很少使用武力,整日里遛鸟散步,连给她画画像中途都要休息许多次。

    应是当年救段冲时,暗器碎片切入心脉所至。

    妹妹都这么说了,楚箫只能先停下:“那我去趟茅厕。”

    他扔了弓离开,金鸩才走过去楚谣身边坐下,笑了笑道:“你父亲真是好福气,有你这么个贴心的女儿。”

    楚谣正要说话,金鸩的义子曹山刚好从外头回来。这靶场就修在他住处附近,路过自然要来问个安:“义父。”

    “核对完了?”金鸩看一眼他身后仆从抱着的一摞子账本。

    “是的。”曹山恭敬道,“您可要过目?”

    “不必了。”金鸩摆摆手,“辛苦了,回去歇会儿吧。”

    曹山应了声“是”,正要走,又听金鸩道:“歇一会儿过来陪你楚家弟弟练箭,我也看看你如今箭术如何了。”

    曹山嘴角抽搐了下:“好的义父。”

    他转身时,目光从楚谣身上滑过。

    楚谣敏锐捕捉,朝他看过去时,瞧见他喉结滑动了下,似乎吞了口水。

    被她抓包,曹山赶紧掉脸走了。

    楚谣眼底流露出厌恶之色。

    金鸩安慰道:“放心,如今他有这个色心,绝对没这个色胆。”

    楚谣想起先前曹山出钱买孟筠筠的事儿,面色不悦:“金爷,二公子那些荒淫之事,您是否知情?”

    “你是说他爱收集美人?”

    “恩。”

    “知道。”

    “听闻您的生意多半是他在打理?”

    “对,早些年我手把手地教,这几年我身体状况不佳,懒得操心,基本都丢给了他。”金鸩夸赞了一句,“他很能干,生意上从未出过岔子。”

    楚谣垂了垂眼:“因是您的得力助手,所以您就纵容他强抢民女?”

    金鸩脸上的笑容收了收:“其实并没有外界传的那般夸张,他的那些女人,多半是他从秦淮买回来的妓子花魁。至于孟小姐,我去黑市查过了,是他第一次去黑市买人,他应是挺喜欢孟小姐。再者孟虞两家杀了我们不少人,他并不知我和虞康安是旧相识,更不知段冲是虞康安的大儿子,认为我们是仇敌,买仇敌的女儿并无不可。我那日不理会你们,是想让段冲来救孟小姐,再顺便教训他,你不知道,他怕段冲超过怕我。”

    楚谣道:“可是”

    金鸩打断了她:“我最初开始做海上生意时,他父亲为我打先锋,他母亲则帮我善后,有一次我们被浙境海军追剿,我旧伤复发,他父母都为护我而死,夫妻俩仅有这么一棵独苗,那会儿还不到十岁。”

    他这么一解释,楚谣立刻闭嘴。

    原本楚谣以为因是曹山善于经商,颇有利用价值,金鸩才对他过于纵容。

    有这层关系,以金鸩的性格不纵容才奇怪。

    如今楚谣也越来越像她哥一样淡定,不再去怀疑金鸩是他兄妹生父的事儿了。

    原本她想不通金鸩为何会对他兄妹这般好,接触久了之后见怪不怪,他这人就这样,爱人之子,友人之子,恩人之子,他都能统统当成自己的孩子。

    说着话楚箫回来了,拿起弓:“来。”

    金鸩本想起身,却远远瞧见段冲来了,立刻往圈椅一靠:“你自己先练,等会儿让曹山陪你玩。”

    段冲上前来,黑着脸对金鸩道:“义父,您能不能管一管那个贱人?您再不管,我要动手打他了!”

    楚谣眼皮儿一跳,自然知道他口中的贱人是谁。

    先前金鸩说找到神医的事情是骗寇凛的,如今他们闲在岛上没事儿做,寇凛每天除了和柳言白套近乎,就是去看段冲攀山。

    段冲做事很有规律性,若无要事缠身,每天日出和日落之时,他都准时去徒手攀山。

    观察了几日之后寇凛发现,段冲从山脚攀到山顶的极限是一刻钟,有时比一刻钟略长,有时比一刻钟略短,时间分布的极为均匀。

    于是寇凛就在岛上开了个赌局,赌段冲此次攀山能否在一刻钟内完成。

    参赌之人只需给他一钱,用于组织清算费用,当然这清算是由柳言白来做。

    这岛上也都是些有钱有闲的人,而且对这位“盖世悍匪”极为崇拜与好奇,还真让他将生意给做了起来,且越做越大。

    于是段冲爬个山,每天都被几百号人全程围观。

    而根据金鸩定下的岛规,无论做什么生意都是自由的,段冲不能为此发火。

    他决定休息几日,不去攀了。

    于是寇凛的赌局又变成段冲今日会不会攀山?

    段冲今日会不会出海?

    段冲今日会不会动手打架?

    作为岛民偶像的段冲如今几乎已经毫无任何隐私可言,走到哪里都被一群人暗暗围观,口口传递着他的一举一动:“那贱人今日更过分,说那个柳言白懂得算命,算出我今日会从山上掉下来,以此为赌。”

    金鸩听的津津有味:“然后呢?没人信吧?”

    段冲道:“自然没人信,唯有他下了重注买我会掉下来。”

    金鸩好奇:“莫非你真掉下来了?你可从来没掉下来过。”

    段冲气的磨牙:“那个贱人他”

    楚谣扶额:“他是不是在你攀山的锁链上涂了油?”

赌局() 
楚谣并不是随便猜的;段冲并非注意仪容之人;惯爱穿一身灰扑扑的短打;但并不邋遢;此时裤腿上却有好几道油渍印子。

    段冲道了声“是”:“半山腰的锁链上厚厚一层油!”

    哎;楚谣揉着额头不知说什么好。

    虽然伤脑筋;但寇凛这样似乎与以往的讹诈不同;她也不好指责他的不是。

    楚箫在一旁听着,微微皱起眉:“这也太危险了,悬崖峭壁可不是闹着玩的;摔死了怎么办?”

    段冲冷道:“那倒无妨,涂了油我顶多上不去,却摔不死我。”

    金鸩的反应慢了半拍;瞧他一直将油乎乎的手藏在背后;好大一会儿才拍着膝盖哈哈大笑起来。

    段冲被他笑的脸上青白交接:“义父,您还笑?您真不打算管那贱人吗?”

    金鸩笑问:“那你有证据证明油是他涂的?”

    “柳言白不会武功;不是他还能是谁?”段冲瞥一眼楚谣;“楚小姐都承认了的。”

    金鸩一摊手:“可是往锁链上涂油并不触犯岛规啊。”

    段冲憋着气:“我知道;所以我才忍住没动手;请您管一管;让那贱人往后莫在以我为赌,打扰我的生活。”

    金鸩摇摇头:“既不触犯岛规;你打不得,我也一样管不得。”

    段冲开口之前;楚谣抢先道:“段公子;你不该来告状的。”

    段冲皱眉:“为何?”

    楚箫跟在寇凛身边这么久,对寇凛也是了解的,啧啧嘴道:“你从山上掉下去,被气走了以后,大人肯定又设了个赌局,赌你会不会没出息的来找金爷告状。”

    段冲微微一愕,警觉的环顾四周,靶场周围的护从和侍女们惊惶垂头。

    他想,这些人刚才一定在暗戳戳打量他。

    远处好像也有人影一闪而逝。

    哪哪都是偷窥他的人,他来告状的消息肯定已经传出去了!

    段冲薄薄的嘴唇绷成了一条线,瞧见金鸩根本没打算管的意思,拳头一攥,抓了一手的油,利落转身:“义父,楚小姐,我要去打他了,打完之后自会去惩戒堂领罚!”

    “段公子!”楚谣忙不迭喊住他,“你去打他,我一点儿都不心疼,真的。但我必须告诉你,这是他求之不得的。”

    段冲脚步一顿,扭脸看她。

    楚谣讪讪道:“他应该还设了个赌局,下重注买你一定会忍无可忍触犯岛规出手打他”

    段冲嘴唇颤颤。

    楚谣再补一句:“可能还赌了你是先出拳还是出腿你若真忍不住出手,将事情闹大,只会吸引更多人来赌”

    “这孙子!”段冲简直要气晕过去,怒而转身下山去。

    “有意思。”金鸩笑的眼泪都快要流出来,“我养了冲儿这么多年,从没见他被谁气成这样子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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