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落尽夜未央-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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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离是我的,你还是早点知难而退吧,别多做无用功。”
楚怀柔也不甘示弱,“谁笑到最后还不一定呢,走着瞧。”
“哼!”
“哼!”
送走欧阳菲霜和楚怀柔,荆离又打包了一份烤鸭,才扶未央上车,一起回家。
吃饱了的未央显得异常乖巧,上了车之后一言不发,独自发呆。
荆离给她倒了一杯茶,问:“夜小姐芳龄几何?”
“啊?” 被问到的未央抬起头,“我今年及笄了。”
“家里可有兄弟姐妹?”
未央遗憾的摇头,“没有,我家就这我一个,小时候倒是有个玩得好的姐妹,后来她搬家了,现在也只有表哥和菲霜姐姐会跟我玩了。”
荆离看着她嘟着小嘴微微有些抱怨,两颊的脸蛋肉嘟嘟的,虽然已经及笈,看起来却像个稚气未褪的小孩,比起刚刚的两位,竟多了些率真可爱。
荆离不善于安慰人,之后一路更是无言。
到了夜府之后,未央不等丫鬟搀扶,自己率先跳下了车,准备进门时,突然想起了什么,转身回来对马车上的荆离行了一礼,“多谢荆相送未央回来。”
荆离微微一笑,拿出之前打包的烤鸭,“若是不嫌弃,叫我子渊就好,墨轩的掌柜与我熟识,走的时候多送了我一份烤鸭,我母亲茹素,家里无人享用,若夜小姐不嫌弃……”
荆离话音刚落,未央便接过烤鸭,笑嘻嘻地开口,“不嫌弃不嫌弃,真是谢谢……子渊大哥了。”
荆离眼底有笑,“如此,荆某不远送了。”
说完,朝车夫微微点头,马车便扬长而去。
荆离走了,夜府炸了。
看门的小厮看到荆离亲自送夜未央回府后,马上禀报了夜父,和夜夫人。
夜夫人一听是当朝丞相荆离,惊得手里的茶杯都摔了。
旁边未央的二婶酸溜溜地开口,“荆离是什么样的人物,怎么可能亲自送一个五品同知的女儿回家,大嫂莫要被这刁奴给骗了,白开心一场给别人看咱们夜家的笑话才是。”
夜夫人也是经历过大场面的,夜张氏的话又如同凉水一样,把她浇了个满头,很快就镇定了下来,“桃柳,去把小姐叫来。”
桃柳是未央的丫鬟,但是因为未央今天是去陪着欧阳菲霜会男人的,所以把她支开了。
一会儿,未央换了衣服过来了。
“娘,你找我,拜见二婶。”
夜家没这么多礼数,夜夫人直接把未央拉到自己跟前,问道:“儿啊,告诉娘,门房说是荆相送你回来的,可是当真?”
未央心里一跳,支支吾吾地解释,“我今日与欧阳姐姐一同逛街,恰逢遇到楚家姐姐的车与子…荆大人撞到了,欧阳姐姐送楚姐姐回家,荆府里我们家不远,又因着欧阳姐姐车小,就由荆大人送我回来了。”
说完,未央心虚地低着头,不敢看自家娘。
夜张氏噗嗤一笑,“原来是沾了欧阳小姐的光,这人啊,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嘛…呵呵。”
夜张氏笑了两声,看着未央说,“这不是咱的东西还是不要想的好。”
夜夫人这下是火了,“弟妹话不要说得太早,我家未央天真烂漫,出落得又如此动人,是我的掌上珠,心头宝。别说荆大人,怕是皇上要,我也得思量思量。”
夜张氏这下笑得更厉害了,“大嫂莫不是傻了,皇家哪是我们可以妄议的,我这个人嘛,不贪心,只希望我家怡儿能觅得如意郎君,不想当什么天家皇妃,何况如今宫里可不缺凤凰。”
说完,夜张氏就扭扭屁股走人了。
夜夫人气得直咬牙,她和这位的仇怨也是由来已久,未央的父亲当初答应要带着二房,所以也一直没有分家,但是夜张氏借人屋檐,却又偏摆出一副傲气盛人的样子来,老是和夜夫人对着干。
“娘,你别气,二婶她就是那样的。”
看着自己女儿的小脸,夜夫人火气消了些,她温柔一笑,“快与我说说,这荆相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一想到荆离,未央嘴角沾上些许笑意,“他啊,很和善,是个好人,还送了我烤鸭呢……”
夜府母女情深,而荆府就不一样了。
荆离来到樊卿公主所在的佛堂,摒退了众人,在她身后跪了下来。
“舅母。”
樊卿手中的佛珠顿了顿,张开了原本紧闭的双眼,她从蒲团上起身,走到了荆离的面前,双目如炬地看着她,一字一句地问道:“你可知错在哪儿?”
荆离脸上不卑不亢,“孩儿不该在朝堂上说自己少年慕艾喜欢宋瑶笙,不该拿死人做挡箭牌。不该公然拒绝两位三朝元老的示好。”
樊卿的脸『色』终于缓和了一些,“笙儿,你想找人做挡箭牌自是无碍,可是宋瑶笙是何人?是罪臣之女,是你的过去,前朝之事也只过了五年,难免会被有心人翻扯出来,昭华那丫头又根基不稳,到时候能否保住你亦是未知,当初我就说你这步棋走得奇险,那欧阳老贼和楚贼都不是好惹之辈,借他巴国用一次,要还的恐怕是整个蜀地了。”
荆离叹了一口气,并未打算辩驳,“孩儿知错。”
樊卿扶起荆离,和蔼一笑,“说什么错与对,我本就是你舅母,难不成还罚你跪佛堂?离儿走得早,他爹也……这些年若不是你一个人谋划,杀了狗皇帝替他两报仇,我还不是只能终日在这佛堂念经。”
说完,樊卿用袖子擦了擦眼泪,“只是可怜了你,好端端的一个女儿家,要在这豺狼虎豹里生存,还得时时提防,一不小心就会粉身碎骨。”
荆离抱了抱樊卿,“舅母放心,等笙儿结束这里的事,就找个山灵水秀的地方带舅母养老,舅母就当我是离哥好了。”
第三章 传言()
第二天,京城上下就传遍了荆离倾慕宋瑶笙的消息。
宋瑶笙是谁,七岁时就名满天下的奇女子,可惜因为其父作为大理寺卿,利用职位之便,放走了当时很重要的一个犯人之后,宋瑶笙一家被灭门,宋瑶笙死的时候,也不过十岁。
城西某酒楼内,说书先生不紧不慢地捻了捻自己的胡须,目光随意扫了一下座位上好奇的百姓们,待所有人都正襟危坐,目不转睛地望着自己时,他才清了清嗓子,开口说道。
“这宋瑶笙清历九年出生,她出生那晚,宋府那是乌云滚滚,天雷阵阵,宋府隔壁李寡『妇』家的院子里的花草都被糟蹋了,宋夫人疼了两天一夜才生下这么个女娃,当时有相士听闻此事,劝说宋大人将其溺死水中。”说到这里,说书先生,两指一掐,模仿起了相士的语气,好似自己就在一旁。
他说:“此女踏雷而来,必有灾祸,先克宗庙,后祸朝堂,劝君溺之,永绝后患。”
“宋大人好不容易盼来一个孩子,自是不肯,还称那相士胡言『乱』语,害人子女,吩咐家丁『乱』棍打了出去,那相士也不多作言语,化作一溜烟便消失了,走之前留下一句话,可惜可惜。”
“宋瑶笙从小就出落得明艳动人,桃姿杏貌,见过的夫人无一不夸,有甚者,在宋瑶笙五岁时便说要与宋府定亲,众位猜猜这位夫人是谁?”
说书先生顿了顿,卖了个关子,只见喝茶吃枣的都放下了手中的东西,好奇地伸长脖子问道:“是谁?”
“这人就是当今长公主,樊卿。”说书先生如愿听到抽气声。
“那会的荆相不足八岁,大家也知道,宋夫人与驸马荆将军是堂兄妹,两家沾亲带故,荆相自然也与宋瑶笙识得,传言说,八岁的荆相第一次见到宋瑶笙便直呼对方是,翩若惊鸿,宛若游龙,当场就要求宋夫人把宋瑶笙许配给他,可是当时宋夫人当他是孩子心『性』,并未同意,没想到荆相竟然如此痴情。为了佳人,竟到如今也不肯娶妻。”
听到这番,众人嗟叹,可也有人好奇,“传言宋瑶笙七岁助父破案又是怎么回事?”
“这事,倒也是奇谈一件,虽年代久远,小老儿就姑且说上一说,宋品乃大理寺卿,某日,他接到一个棘手的案件,说是某刚刚外放回京的官员,夫妻两个一夜之间突然身亡,唯独留下一个五岁大的女儿,宋品查遍整个案子发现完全没有线索,一个外放回来的官员,没有复杂的人脉背景,连仇家也不曾,府里的奴仆都是新买来的……”
说书先生说得唾沫横飞,到精彩处,水都忘记喝,二楼雅间内,一命身穿青『色』长袍的女子轻轻一笑,白净的手抬起面前的茶杯,微微吹了吹浮在水面上的茶叶,不经意地问:“所以,你七岁的时候,是怎么看出那个小女孩就是杀害自己全家的凶手的?”
被问到的人,目光从楼下移开,带着点戏谑,回答到:“自己父母死后,她不曾哭闹,起初所有人都以为她是被吓傻了,排除所有的可能『性』之后,最不可能的那个也就变成真相了。”
昭华目光一顿,“可是她为什么要杀自己的父母?难道她不是亲生的?”
“那次我跟随父亲去查案现场,觉得她可怜,便央父亲把她带回家,她沉默地不像话,仍凭我怎么安慰也一言不发,你也知道,当时父亲和母亲是出了名的恩爱非常,母亲心慈,怜她年幼丧父失母,把她当做自家孩子一样,我有的也不会短了她,但是每当我们一家人吃饭的时候,她就会『露』出一种奇怪的情绪,明明她就坐在我旁边,还是那样不说话,但是她看着我父母的眼神就让我觉得莫名不舒服,后来我才知道,她父亲爱酗酒,常常打骂她,她母亲胆小懦弱,她恨他们,于是就毒死了他们,只是因着是我第一个发现她的不对,最后父亲通过我的话找到了线索,破了此案,所以外面传得玄乎了一些。”
荆离这么一说,昭华也被吓了一跳,“这女孩小小年纪,真恶毒啊,那可是她的亲生父母啊。”
不知想到了什么,荆离脸上的表情略带上了几丝嘲讽,“亲人相残,同室『操』戈的事情还少吗?一个人有了yu望,遇到山就劈开山,遇到海就填平海,山海巨物尚且不足畏惧,何况只是普通的血肉之躯。”
昭华拿着杯子的手动作一慢,荆离原本不是荆离,当她还是宋瑶笙的时候,宋品夫『妇』就被明清皇帝陷害致死,之后宋瑶笙的童年时期颠沛流离,不断逃亡,一个生活在温室中的千金小姐,一夜之间家破人亡,自己成了过街老鼠,其中的苦楚自然不用说,昭华不知怎么安慰她,只是叹了一口气,“阿苼,我父皇他,已经死了。”
明清帝已经死了,不仅是他,太子和陈王,当年参与那件事的人都死了,宋品夫『妇』,荆老将军,连带着原本的荆离在天有灵也该安心了。
“是啊,死了,被我亲手杀死的,我该安心才是,可是有时候我一个人在黑夜里醒来,却觉得自己活得像个鬼魅一样。”荆离『摸』了『摸』喉间的假喉结,『露』出一丝奇异的表情,想笑却又不是笑,“昭华,你说,我和他们又有什么区别?”
昭华眼睛微微眯起,一手抓住了荆离的袖子,直直地看着对方,“阿苼,我父皇『逼』死荆老将军,害樊卿姑母失去爱子,又因你父亲发现蹊跷,而设计害他触法,让你家破人亡,陈王和太子是帮凶,他们死有余辜,你跟他们是不一样的,你没必要自责。”
荆离把衣袖从昭华手中抽离,垂着眼帘,“我没有自责,我也不会自责,昭华,我没有心你知道吗,这里……”她指着自己的胸口说,“这里……是空的,无悲也无喜,以前支撑着我活下来的是仇恨,但是现在如你所说,该死的人都死了,我只是不知道,要做什么而已。”
昭华嫣然一笑,仿佛两人最初相遇的时候那样,“你不会没有事情可以做的,阿苼,你看看这外面,政通人和,百废俱兴,这一派祥和的景象都是因为我们,这个江山,是我们两人的,你还要为朕殚精竭虑,鞠躬尽瘁呢。”
说到殚精竭虑,鞠躬尽瘁,荆离脸上的表情微微一变,她何尝不知道昭华是用这样的理由把她留在她身边,但是她累了,真的很累,“这个江山是你的,不是我的,事情稳定后,我会离开。”
语气俨然不可拒绝,如同荆离当初站在昭华的面前,捧着那金光璀璨的王冠对她说,现在,你就是这个国家的王了。
昭华脸上的表情瞬间就冷了下来。
刚好楼下的说书先生就说到了,“宋品一家遭难之后,一把大火烧光了整个宅子,大火烧了整整一夜,连带着那个曾经被相士预言,先克宗庙,后祸朝堂的雷女也被烧得尸骨不剩,也幸亏啊……她死了。”
故事说完,众人似乎还沉浸在刚才的震撼中,久久无法自拔,有人叹息,有人落泪。
“其实他还漏了一句话,当初那个相士还说,我终此一生,无法嫁人,难觅佳婿,而且我宋氏一门从此绝后,现在看来,我确实克死家人,还祸『乱』了朝政,当初那个相士,倒也不是什么江湖神棍。”
荆离说得轻松,脸上也没有愤然之『色』,全然就像在说着别人的故事。
昭华微微一愣,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问道:“你虽用宋瑶笙做挡箭牌,但是我看欧阳和楚家绝不会善罢甘休,恐怕这件事还是没有完。”
说起来,荆离未婚自然是香饽饽一个,但是樊卿公主未曾着急,两个三朝老臣自然也是没有理由『逼』迫的,坏就坏在,现在当朝者是女帝,臣子们自然不可能把自家女儿送进宫里给昭华做妃,更不可能把儿子送去给昭华做男宠,而荆离当初辅佐女帝上位,自然被看做是女帝的心腹,攀上荆离这根绳子,就等于搭上了救命的船。
现如今,女帝刚刚继位,虽说根基未稳,但是她有荆离,这个皇位也是不可动摇的了,于是拉拢圣心自然成了保护家族和官位的第一大事。
“能挡一阵是一阵,家里多个外人,行事怎能方便,何况……时间一长,难免被人发现端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