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宠为患-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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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愉满意地接过,叫纪沁送到桌案上放好。
这时,仆婢送了早膳进来,纪宣命她们再添两份碗箸,兄妹三个就在房里的紫檀大桌上用了早膳。
残膳撤下后,纪宣在纪愉的要求下,又回到榻上靠着。纪沁自从发现自家哥哥转了性子,对他的畏惧减了许多,叽叽喳喳地同他说话,甚至都有胆子坐到床榻边上了。
纪愉站在一旁看着他们两个,不由感激上苍眷顾,慷慨地多给了她这一世。
屋内一室和谐,屋外却已经不平静了。
第24章()
韩业远远瞅见迈进韶光院大门的两个聘婷身影,额角不由一跳,登时觉得两只耳朵连带着脑壳又开始疼了。饶是如此,身为一个下仆,他仍要摆出笑脸上前迎接,谁叫那两位是这郡王府的大姑娘和二姑娘呢?
“大姑娘,二姑娘!”韩业躬身行了礼,将两人迎进正堂。
穿着一身银红襦裙的是大姑娘纪裳,今年十五,已经及笄,到了许嫁的年纪,但目下她的亲事还没有着落,她已经连着多日睡不好觉了。二姑娘纪菡也有十四了,她今日穿的是正绿色的垂丝裙子,站在胞姐身边,一红一绿,惹眼程度不分上下,只是颜色对比太强烈了,韩业一个大男人欣赏不来,只觉得这会儿不仅头疼耳疼,连眼睛也被扎得疼。
两个姑娘面容上很有几分相像,与她们的生母一样,都是丹凤眼,翘鼻小嘴,虽算不上绝色,但也够看了。不过,纪菡的肤色相对更白一些,细皮嫩肉的,很能衬人,所以瞧起来,便让人觉得她比纪裳要好看不少。纪菡自个也深以为然,每回看看镜子里的自个,再看看胞姐,就觉得上天对她更关照一些。
二人进了堂,先开口的是大姑娘纪裳。她对韩业直说了来意,表示她们姊妹两个要去探望生病的兄长。
其实不用她说,韩业也晓得她们来做什么,只是他就是再多一个胆子,也不敢放这两个姑娘进他家郡王的屋子。换了是从前,他还没这么怕这两人,但是自打他家郡王出了一趟远门回来,他发现了,郡王对这两个庶妹是越发不喜了,这些日子里,大姑娘二姑娘已经来了好几回,郡王一回都没见。这还不明显吗?他若现下放她们进去,不是找骂吗?
“这两位姑娘稍等。”韩业招了个婢女过来,打发她去请示。
纪裳和纪菡见状,脸色立即不好看了,纪裳憋着没出声,纪菡却忍不住,不高兴地睨着韩业,“哥哥生病了,我和阿姊理应过来探望,这还要请示,你这下人怎么做事的?这点小事也要去问哥哥,这不是给哥哥添麻烦吗?你这样不懂变通的下仆,留在哥哥身边有何用?就是养条狗,养了这么久,也该摸清主人的脾气了吧,这点事还要问?真是连狗都不如!”
韩业闻言十分不快,面上却不敢多有表现,只是恭谨地应着,好言好语地解释,“二姑娘说得在理,只是这是院子里的规矩,郡王定下的。”心里却道,给郡王添麻烦的似乎是姑娘您吧,我就是摸清了郡王的性子才不能放你进!
纪菡闻言,正欲再说,却被纪裳拉了拉衣角,这才住了声,不服气地哼了一声,没再出声。
等了一会,那婢女过来回话,只道“四姑娘说不见”。
这话一出,纪菡登时就炸开了,丹凤眼怒视那婢女,“什么叫四姑娘说不见?哥哥的院子何时轮到四姑娘做主了?我和阿姊也是哥哥的妹妹,凭什么四姑娘能见,我和阿姊就不能?哪里也没有这样的道理!”
纪裳这回也急了,已经好多日过去了,自从纪宣回来后,她至今都没有见上一面,眼见着三月快要过去了,自个的亲事还连个影儿都没有,她只是这后宅中的庶女,亲娘靠不了,爹爹已经不在,连嫡母都离了府,只能把希望寄托在纪宣这个家主身上,这会儿不找机会联络一下兄妹感情,更待何时?
一时间,两姊妹都十分不满,纪菡一个劲地对着那无辜的婢女斥着,纪裳则拿自个大姑娘的身份给韩业施压,撂了几句话后,也不等韩业反应,拽着胞妹就往纪宣的寝房走。
这两人虽是庶女,但好歹也是主子,她们要闯,韩业一个下仆如何敢伸手去拦,只能一壁劝着,一壁遣婢女快去禀告,吵吵闹闹间已经到了廊庑处。
韩业正头疼得紧,余光一瞥,瞧见那头走过来的身影,当即松了半口气。
第25章()
来人正是纪沁。打从婢女进屋禀告,她听到纪裳和纪菡来了,心里就已窝了火,也不管纪宣的意思,直接就对婢女传了话,纪宣和纪愉也没多说,谁料没过一会却听到外头吵吵闹闹,她不用猜也晓得是谁在生事,当即阻了正欲出门的纪愉,自个争着过来赶人了。
纪沁蛮起来倒是个厉害的,这一点纪愉最了解,且目下又在韶光院,是以并不担心两个庶姐这会敢欺侮到纪沁头上,便随她去了。
韩业瞧见纪沁,立即抬高了嗓子唤一声,“四姑娘!”
纪裳两姊妹这才望见朝她们走来的小女孩儿,她们的四妹妹。
纪沁抬着小脸,步伐迈得急快,很快就到了他们面前,“这是怎么回事?”她说话时只仰面望着韩业,连一个正眼都没有给面前的两个庶姐。
韩业正要回话,纪菡却一声冷哼,讥诮地看着纪沁,“四妹妹这是把我和阿姊都当死人吗?这是怎么回事还用说吗?哥哥生病了,我和阿姊好心来探望,你凭什么赶我们走?四妹妹恁的霸道,上回三妹妹受伤就是这般,今日又是这般,我和阿姊到底也是府里的姑娘,在四妹妹眼里真个连贱奴都不如了!这么两个大活人在这儿,你都能装没看见,倒先跟个奴才说话了?可真教人寒心!”
一旁的纪裳拽了拽她,又使了个眼色,意思是叫她顾好大局,别逞这些口舌上的一时之能,可是纪菡的火头上来了,一时灭不了,纪裳的眼睛都快眨出泪花来了,纪菡也不看,倒是扬着下颚骨,神情倨傲地看着纪沁。
纪沁比她们小了四五岁,个头自然不及她们两个,站在那里不过小小的一只,然而在气势上丝毫不逊于她们,否则纪愉受伤那回,她也不可能把沈氏娘仨成功地堵在灵缈苑外头,硬是没让她们进门。
此刻听完纪菡一番话,纪沁也不急,歪着脑袋哂笑,“二姐姐说得可真好听,来看哥哥?依我看,是来烦哥哥吧!上回还没被我骂够吗?又来凑什么热闹,我说你们娘仨就不能消停点?原来爹爹在时,就是这副德行,如今爹爹不在了,你们还是这般,你当哥哥和爹爹一样?在意你们俩身上流着的那一点纪氏的血?别做梦了!”
纪沁说着小眉毛一挑,不屑地道,“当年你们姨娘惯会甩手段,这我也听说了,可她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奴婢,没受过教养,可以理解,但你们两个呢?到底顶着府里姑娘的身份,身上流的有一半儿是我爹爹的血,从小也是有教养嬷嬷带着的,可不要学那些你们姨娘那些下三流的路数,整日装来装去的,碍眼!就你们那些个装可怜装乖巧装孝顺装兄妹情深的破伎俩,在爹爹面前使使也就够了,他心眼比碗口还粗,只晓得朝堂大事,看不透宅子里的妖魔鬼怪,可我就不同了,我五岁看的是这套,如今我都十岁了,你们还来这套,幼不幼稚?无不无聊?”
韩业听到这里,差点没笑出来,再一看,那大姑娘和二姑娘气得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他登时感觉更爽了。这四姑娘可真是个厉害的,小小年纪,伶牙俐齿,丝毫不给人脸面,这就当着下人的面把庶姐的脸打得啪啪响呢!
纪裳和纪菡怎能不气?被一个刚满十岁的小丫头说幼稚,而且还这般明晃晃地打脸,直戳痛处,换了谁,心里能痛快?
第26章()
气着气着,又忍不住怨恨起命运来,谁叫她们投错了胎,生母只是个身份低贱的婢女?饶是她们一生下来就占着郡王府姑娘的名头,可是身份上却比纪愉和纪沁差了不只一截,从小到大都被压了一头,就连旁人家的庶女也是比不上的,但是,这又不是她们的错,纪沁这个死丫头却偏要揪着这一块说叨,委实欺人太甚!
纪菡气得脸都绿了,目光刀子一般剜着纪沁,恨不得上前撕烂那张能说会道的小嘴。她是个性急胆大的人,心里烧着一股火,便顾不上后果,脚上立即有了动作,就要朝纪沁过去。
倒是纪裳心里更清楚,识得现下局势,又了解自个胞妹,当即就用了猛力,将她一把拽到身后,再上前一步,接着眼眶里立即就涌出泪来,就跟变戏法似的,连一丝铺垫都不需要,看得一旁的韩业和婢女目瞪口呆。
“四妹妹说得是,”纪裳面上挂着泪,委委屈屈道,“我和菡儿是庶出,自然和三妹妹、四妹妹不能比的,我们姊妹两个也绝无逾越的念头,四妹妹说这个,我们也没得话说,可是四妹妹怎能平白冤枉人呢,我们两个也是爹爹的孩子,对爹爹孝顺是本分,哥哥虽与我们不是一母所出,可也是亲哥哥,我们向来敬重哥哥,这也是真心诚意的,今个听闻哥哥病了,我们也很担心,这才赶来看望,却不晓得不晓得是谁四妹妹面前胡乱编排,居然能教四妹妹误会了,把我们指摘成这个样子”
说罢,竟像蒙了天大的冤枉一般,一改方才这种秀气的哭法,当即扯开了嗓子,放声哭了起来。
这下,不仅看呆了纪沁、韩业和一旁的婢女,就连被她拽到身后的纪菡也瞠目结舌,果然还是阿姊厉害啊!这一哭,当下就转了情势,纪宣的屋子离这不远,她这样一哭,定然能传到那边,纪宣就是再偏心纪沁,也不会这么明着偏帮她吧,毕竟是家主,若是不做些公正的样子,定会落人口实,参照纪宣往日对待她们的态度,皆是明确按照嫡庶的份例来的,虽不亲近,却也不曾亏过她们,可见还是个重面子活儿的。
就在纪菡暗自欣喜的时候,纪宣的屋子里果然出来个人。纪菡定睛一看,却是纪愉,她的脸色沉了沉。
哼,还说她们装模作样,这两个死丫头又好到哪里去了?从前也没见着她们跟这个兄长有多亲近啊,这会子倒是一个个赶集似的,来得比她们还早,竟还好意思说别人,五十步笑百步,真够虚伪恶心的!
纪菡正一脸不爽地看着走过来的人,纪裳却已经一壁掖泪一壁挪着小碎步,绕过一脸惊诧的纪沁,委屈兮兮迎到纪愉跟前,“三妹妹”
这一声唤得柔软亲昵,纪愉听得鸡皮疙瘩猛起。
“大姐这是做甚么?”纪愉皱眉睨了她一眼,随即瞥开目光,径自朝纪沁走去,“念念,这怎么回事?”
纪沁朝她一摊手,耷拉着肩膀,“大姐姐在练哭功咯!阿姊,你瞧她练得多成功,都把你给哭来了!”
韩业闻言,差点没憋住,使劲掐着手指才忍住没笑。
纪愉似怒非怒地瞪了纪沁一眼,听见纪裳哭得更大声了,只好回身看她,“大姐还是收收泪吧,哥哥还病着,目下正睡着,你在这儿喧吵,实在不好,还是让我和念念送两位姐姐回去吧!”
她轻飘飘地说完一句话,瞧也没瞧纪裳,上前拉着纪沁就走。说是送她们回去,做起来却丝毫不是那么回事儿。
纪裳和纪菡一时傻了眼。这就完啦?她们才刚鼓捣出兵器,摊开场子,准备来一场大的,对手却抱了团软棉花当盾牌,就这么偃旗息鼓了!
纪菡气不打一处来,眼睛都瞪红了,纪裳也忘了继续哭,有些呆,又有些懵,望着纪愉的背影,仿佛不认得似的。
第27章()
纪裳和纪菡一大早在韶光院闹了一遭,最终还是没有见上纪宣的面。纪愉撂了那句话,她们两个庶女就是气得心肝疼,也只能窝在心里自个消化。她们敢在纪沁面前闹,却是不敢跟纪愉硬碰硬的。
纪愉是什么身份,她们再清楚不过了,盖因她们的生母沈氏从小就耳提面命,纪裳和纪菡从知事起就清楚她们这个三妹妹与纪沁是不同的,那可是这纪府正儿八经的嫡枝,母族何等显赫,饶是生母早逝,也不影响她的尊贵。若要严格算起来,就连纪宣都要逊她几分,毕竟是个半途被扶正的,占的不过是男儿身份这个大便宜,当初靠的还是先郡王元妃宁泓郡主的恩惠,而他的母族更是早就衰颓,毫无倚仗。
沈姨娘是个善于钻营的,这从她当初能巴上先郡王就可见一斑。
因着沈氏的谆谆教诲,纪裳和纪菡从幼时就明白对待三妹妹要捧着哄着,不能与她坏了情谊,将来总有靠着她的时候。
而这一套对前世的纪愉的确是有些用的,在十四岁之前,纪愉对待两个庶姐虽不亲近,却也不苛刻,若是得了些好东西,偶尔也会给她们一份。可惜,这一世的纪愉已经不一样了。
纪裳和纪菡对她大失所望,既气怒又惊疑,甫一回到兰馨院,就对沈氏抱怨了一通。沈氏听了,也很疑惑。照理说,纪愉的性子她很清楚,和宁泓郡主颇有几分相像,算是性子软的主儿,和那位四姑娘不是一挂的,怎么今日竟突然这般冷漠起来?
沈氏这头还在琢磨着,那边纪裳已经哭起来了,纪菡则是气得在一旁骂骂咧咧,将一个兄长两个嫡妹全都骂了一圈,还是沈氏急急过去捂了她的嘴,她才歇口,却是和纪裳一块儿哭开了。
两姊妹一通哭哭啼啼,闹得沈氏心烦意躁,不免又絮絮叨叨地怨愤起自个不争气的肚子。
想当初,看着她的主子宁泓郡主熬了一年又一年,仍是生不出孩子,她才起了歪念,做了背主的事儿,原本抱着生个男嗣的念头,指望这一辈子母凭子贵,谁料肚子却不争气,第一胎没保住,就逢孙氏进了门,抢先诞下了纪宣。沈氏怄得抠心挠肺,心眼耍了一堆,却只生下了两个女儿。
如今先郡王又不在了,纪宣袭爵,成了家主,她再也没有翻身的机会,只能指望两个闺女能高嫁,她还能跟着沾点光。可是,在闺女亲事上,她一个姨娘哪有说话的份儿,还得指望纪宣和纪愉。
沈氏想着想着,又想起一桩重要的事。
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