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夫藏娇-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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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她以为自己就要死在禁卫军的铁蹄之下,却被一名黑衣人所救,带着她逃到京郊的老林,却也没能摆脱追击,于是黑衣人引开禁卫军,而她在林子里迷了路,冻晕在大雪之下,待贺氏夫妇赶到,已奄奄一息。
父亲留有遗言托贺炜带给她,叫她万不可报仇,只需安生度日,留得庄氏一族血脉,就算对得住九泉之下的爹娘了。
她知父亲是不愿她此生命途多舛,她便想方设法躲躲藏藏,竭尽全力为庄桩活着。
但百密一疏,还是叫方二少爷得了可趁之机……
男人的目光犹如两团烈火,大有灼烧她致死的势头,偏偏她放弃挣扎的模样深深刺痛了他黑亮的眸子,而他的心竟也跟着没来由地剧烈抽痛,终究还是不忍,他猛然松手,动作利索地翻身下榻,腰身挺直地背对着她。
贺桩终于得到自由,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空气,却也不敢放松,一面捂着心口,一面抹掉眼泪,整个人蜷缩在角落。
樊络见她瑟缩的模样,气不打一处来,她骗了自己,难不成他还冤枉了她?哭什么哭?
他更气的是,自己竟会心疼她,前所未有的感觉,而且根本不由他控制。
潜意识地,他非常厌恶这种失控的感觉,遂狠下心道,“我马上出去求张秀才写一封休书,如你这般倾城倾国的女子,樊某要不起!”
休书?!
贺桩吓得脸色苍白,猛然抬头,却见他神色严肃,不似开玩笑,而且他的行动力极强,抬脚就要出门。
似乎极其不愿与她待在一个屋子里。
新婚第一日便要休了她?那她日后还如何见人?庄家人的自尊心与羞耻感不许她这般没皮没脸地活着!
樊络已到了门口,眼角却瞥见她忽然朝柱子撞去,瞧那阵势绝不是唬人,他可不想自家屋里死了人,眼明手快地一把将她拦下。
不由大喝道,“你要干什么?想死也别死在我屋里!”
贺桩跌坐在地,浑身湿了大半,发髻也散了,一张俏生生的小脸梨花带雨,苍白如纸,凄楚动人。
饶是这般,她也开不了那个口,求他别休了自己。
只道,“你说得没错,我的确该休。像我这样的女子,天生只会害人。七年前已累得爹娘举家返乡,这才没安生几年,偏又招惹了方家二少爷,只是爹娘年岁已高,家中尚有幼弟,留着我,也只是徒增麻烦,倒不如死了干净!
她一个弱女子,又能如何?()
要说也奇怪,贺氏夫妇年轻时倒没生下个一儿半女,却是贺桩随着返乡,第二年便有了,而今贺家小儿子贺硕也五岁有余。
若不是她,贺家的光景也不至于此,贺桩心里有愧,只道,“婚前确实不该瞒你,我……既已进了樊家的门,便不愿欺你,只是昨夜那酒实在太烈……这才成婚一日,我便是被休,怕也是回不去。”
樊络盯着地上的人儿不说话,其实真说起来,也是他昨夜考虑不周,累得她醉酒,且想来,她小小年纪,哪来那般的坏心眼,只怕确是迫不得已。
她一个弱女子,又能如何?
难道真要眼睁睁逼死她?
樊络面上冷硬,却也并非无情之人,开口问话时,慑人的气势收敛不少,“你是说,以前也是因你的容貌,这才从京都返乡?”
贺桩迟疑,若是被人揭发他娶了“罪臣之女”,他必定丧命,她不能害了他,只得点头。
她此生怕是不会离开庆丰镇,这个惊天秘密会守住的的吧?
她的容貌,确实容易为人觊觎,可她不是早就隐藏了吗,为何方家那二少爷又来为难她?
“方家二少爷又是怎么回事?”他瞧着她湿了大半的嫁衣,皱眉问道。
“那日我在院子后山种地,突然下雨,脸上的胭脂被雨淋掉,我急着回去收衣裳,就忘了,偏巧方家二少爷寻地租路过……”毕竟是自己的失误,她越说越没底气,坐在地上不敢看他。
樊络却是听明白了,心道,说起来她也无辜。
他不是纠结之人,弄清楚缘由,也就释然了,话说回来,他还捡了个绝世妻子,只放轻嗓子道,“地上冷,起来换件衣裳罢。”
他这是什么意思?贺桩抬头,惴惴不安地望着他。
她的脸上还挂着晶莹的泪珠,樊络瞧着心疼,遂伸手想替她把泪拭干,贺桩却如惊弓之鸟般急慌慌躲到一边,晶亮的眸子透着满满的警惕。
她嫩生生的颈脖还残留着一圈血痕,樊络懊恼,自己怎就不知轻重!
他是个直性子,脸色颇自恼道,“不小心伤了你,实在对不住!你身上的嫁衣湿了,先换件衣裳,我去烧着热水。”
话音刚落,他便推门而出,贺桩仍呆呆蹲在原地,未几,却是噗嗤一下笑了。
瞧他冷硬的模样,还以为他是个不好相与之人,没想到还挺通情达理的。她站起,透过轩窗望着男人高大的背影,心里总算安稳了些。
樊络做事一向快,没多时,只听门一响,他便端着热腾腾的水进来。
而她已换上一身碎花棉袄子,脸上亦重新抹上胭脂黄粉,屋子内的水渍也收拾得干干净净。
“地面潮湿……容易摔倒,娘家硕儿便是如此。”见他盯着地面,她又呐呐解释道,“硕儿是我弟弟。”
其实,除却她隐瞒容貌一事,眼前的妻子,真的很好,比他想象得要好。
昨夜怕他摸黑进来会磕着,初来乍到的她特地点燃煤油灯,即便她顶着盖头什么也瞧不见。
我给你上药()
而眼下,她又把水渍扫掉,且他什么话都没说,她却像是知道什么,又是解释一通。
他忽然想到一个词蕙质兰心!
瞧见他进门,贺桩又是耳根一红,仍旧不习惯与男子共处一室。
“嗯,你的胭脂怎么是黄的?”樊络知她脸皮薄,即便自己也不擅言谈,仍努力找着话题。
“混了黄粉。”她简言道,仍旧不敢正眼看他,不过心里倒是放下了戒备。
闻言,樊络却是拧眉,他没忘记清晨见她的第一眼时,那苍白如纸的脸色。
“黄粉里可是掺了硫磺,虽是极少量,但终究对肤色不好。日后你待在院子里,往来人不会进来,你大可不必以胭脂敷脸。”
贺桩闻言,心下一动,越发觉得自己嫁得也不算太糟糕,只努力点头道,“好,我记下了,多谢你!”
她接过他递来的热帕子,将蜡黄的胭脂洗净,再揭下,素颜的她笑得娇憨。
而她身上的红袄子很衬白皙的肌肤,倒是她颈间的瘀痕分外刺眼。
贺桩见他一直盯着自己的衣裳,误以为嫌弃自己太过瘦弱,一时有些无措,只道,“怎么了?我会干很多活的。”
这是不是意味着,她心里是愿意与他安心过日子?
一向不言苟笑的老樊竟破天荒地笑了,捏了捏她灵巧的耳垂,柔声道,“我以卖铁为生,不需要你干很多活。”
听到他的赞美,贺桩却是红了脸,低头不语。
樊络不觉有他,从怀里取出一个青瓷瓶子,只道,“疼不疼?那时我被气得没理智了,对不住。你去榻上坐着,我给你上药。”
她之所以受伤,也是自己欺瞒在先,而他两度致歉,且还特地给她上药,看来他是将自己放在心上了,她还有什么不能原谅?遂道,“只是淤青,过两日便好,不妨事。”
樊络见她不动,竟上前一把将她打横抱起,等她反应过来,她的人已稳稳落在榻沿了,而他则半跪在面前,神色专致地给她上药。
贺桩仍旧不习惯有男人靠的太近,满脸羞赧道,“我自己来。”
“别乱动!”樊络拉开她的手。
“疼”当时他用的劲极大,贺桩频频后退,甚至眼圈也红了。
樊络心里的愧疚更甚,只想轻柔些,再轻柔些。
沁凉之意渐渐盖过痛觉,而此时,樊络的大半个身子已欺过她,到底是未经人事的少女,贺桩不免尴尬,盯着一旁的青瓷瓶子,问道,“哪里来的瓶子,真好看。”
其实第一眼见这瓶子她就好奇了,瞧着青瓷不似寻常人家的东西。
他一个清贫的铁匠,哪儿来的好东西?
樊络倒是毫不在意,一边上药一边道,“早年我受过伤,有阵子昏迷不醒。醒来身边便带着这东西了。也是从那时起,记性也不大好,记不得自己是谁,家住何处,便四处漂泊,走南闯北几年也累了,见这庆丰镇却是极好,便安居下来。”
一听他受伤,此时贺桩哪里还顾得上什么青花瓷,只抓紧他的袖子道,“伤得重不重?会不会很疼?”
所谓宜家宜室,说的便是此番光景吧?()
樊络一边收拾一边笑道,“放心,早就好了,不然怎会好端端站在你面前。今日你受了惊吓,去歇会儿吧。”
言罢他便又低头出门了。
贺桩素来怕冷,方才那一闹确实令她惊魂失色,冷静下来还真觉得冷,她跳上小榻,全身缩成一团,却仍觉冰冷得很。心里一叹,当年那场落雪,当真下得凶,到如今,她的身子还是虚寒得很。
而且,他好像并未动过她。
没多久,樊络便端来了饭菜,“快吃饭吧。”
“多谢。”贺桩面色羞赧,心里却是甜丝丝的,没想到他还会做饭。
“不客气,趁热快些吃吧。”男人咬了一口馒头,简言道。
饭毕,贺桩主动承担洗刷碗筷,不过她新人入门,便承担了家务活,倒也没阻止,由着她去了。
男人素来将家里家外分得很清楚,家里之事,她愿意做什么,便随她高兴就好,只道了句,“我去外间干活,你今日好生歇息。”
贺桩洗了碗便回房了,想到嫁衣湿了,干脆拖出来趁着今日天晴,洗干净晒干。
而她惊讶的发现,院子里竟有一口打好的深井,且瞧着模样,应该是新打的。
她提上一桶水试试,竟是温的,又惊又喜。洗了她的衣裳,她又无事可做,方才他说了叫她好生待着,贺桩不敢出去露面,只得在内院凑近小窗,红着脸问,“那个……你有衣裳要洗么?”
男人对她“那个”称呼,颇为不悦,皱了下眉头,却也愿意给她时间去适应,只道,“你去卧房里瞧瞧,衣裳都在柜子里。”
樊络进来时,院子里晾了几件他的衣裳,而她正蹲在井边,袖子挽起,露出一截玉白小手,专心致志地搓洗,一绺碎发散在耳边,在初阳的映照下,说不出的暖心。
他内心的封冰,刹那间土崩瓦解,冷硬的薄唇不自觉微启。
所谓宜家宜室,说的便是此番光景吧?
“大哥,怎么不进门?”一个粗犷的嗓音瞬间打破眼前的美好。
贺桩抬头,但见铺子后门站着一个挺拔不输樊络的盛年男子,且比樊络要健硕强壮得多,想到她的脸还未抹黄粉,一时惊慌,呆在原地手足无措。
“别怕,老王是自己人,是城里的屠户。”樊络自是看出她的惊慌,只道,“老王入赘冯家,是我的好兄弟。”
“王锋见过小嫂子。”王锋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贺桩,早前听闻樊大哥要娶亲,他还不信,本来想着来瞧一瞧,不过昨日生意忙不过来,他只得天未亮便赶来了。
礼毕,甫一抬头,他便愣住了。
没想到,樊大哥没骗他,屋里果真藏着个娇滴滴的大美人,姿色丝毫不逊当朝的有“第一美人”之称的长公主,且瞧着她怯生生的模样,想来年纪也还小。
“王兄弟既与相公是旧识,不必多礼,您请进屋,我去沏些茶来。”贺桩见识的男子少之又少,不免紧张,见樊络点头,她便进厨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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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几,樊络也跟着进来,手里还提着一大块肉,且还有一对圆蹄,简言道,“老王带来的。”
那王兄弟,出手好阔绰!
贺桩简直看呆了,“那咱们拿什么礼还你那位兄弟?”
他与王锋乃是生死之交,这些俗礼他倒是素来不慎在意的,不过他倒是对贺桩方才那一声“相公”,十分受用,此时又听她直呼自己为“你”,皱着眉头道,“怎么不唤相公了?”
贺桩一赧,低头不语。
樊络心知妻子面皮薄,倒是没逼她,只道,“随你喜欢叫,不过相公这个称呼,我很喜欢。”
贺桩也笑,找来茶叶,沏了茶递给他,只道,“快去吧,别让客人久等了。”
樊络回到正堂,却见王锋临窗负手而立,看不清神色,不知是喜还是悲。
兄弟娶亲,该是喜事,只是,凭大哥当年的气势,娶的也该是大盛国最尊贵的女子,不该是这位出身低微的小嫂子。
“是些旧茶了,不知你是否喝得惯。”樊络将茶盏搁到桌上,低声道。
王锋回神,却是不敢坐在他对面,只道,“当年行兵打仗,睡战壕啃草根,岂会喝不惯?且属下也不拘这些的,将军……”
一听这个称呼,樊络当下冷下脸来,“老王,我说过,这个称呼你不必再提,前尘旧事早已与我无关。”
怎会无关?
五年前,盛燕之战,将军与他浴血奋战,怎奈被副将背叛,深陷重重围剿,他以为活不了了,是将军教他万万莫弃,带着他突围,若不是坠下山崖之时,他为了救自己,将军又怎么记不起旧事?
“将军,难道您真的甘心吗?”王锋忆及往事,一时红了眼,情绪颇为激动。
“你冷静一些,”樊络生怕惊扰了厨房的小妻子,压低嗓音道,“我不过一介凡夫俗子,你也已娶亲生子,好好过日子吧。”
“您可是英明神武的北定神侯,长公主的大驸马!”曾经辉煌的荣耀,怎能说舍就舍得?还有,“柯景睿那小子狼子野心,背信弃义,您难道不想一雪前耻?”
王锋的话闹得他头疼,虽是记性不大好了,可那两年的漂泊,他的内心仓皇,他渴望安定,既是忘了前尘旧事,便该是他不愿记起的,何必再去理会那些纠葛?
“老王,回去吧,此番话,我不希望桩儿听到。”
王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