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之师-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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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寻一勺粥下肚,淡淡道:“我记得来之前,收到的消息只是说怀疑府上有夜鬼,怎么听你们的意思,是确定这里有夜鬼了?”
赵禾怒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对啊,除了夜鬼,谁还能残骸小孩子呢,田老的女儿不是也遭了毒手?”
林寻抬眼瞧了下山羊胡子的道士,坐着的好几个道士中,就这个看起来还靠谱点,“你也这么以为?”
山羊胡子的道士沉声道:“不好妄下定论。”
最终一个年纪大些的道士开口打了个圆场:“不管是不是夜鬼,府里这么多命案总不会是无缘无故发生,肯定有人有问题。”
田广原:“那诸位的意思是”
赵禾放下筷子,抱臂敌视地看着林寻:“既然谈不拢,不如各凭本事。”
山羊胡子的道士点头:“我无所谓。”
林寻同样颔首,微笑道:“绝妙的主意。”
其他人也陆续点头。
对于人心不拢的局面,田广原非但没有劝解,不经意间还流露出相当满意的眼神。
“我们什么都不做么?”回到房间,巫雀揉着肚子消食,后悔早饭吃的有些多。
林寻:“你师兄去偷田家的家谱,在此之前,我们安心地留守就好。”
“可是我看其他道士都拿着工具四处勘察。”
林寻心平气和坐下:“不急。”
见他闭上眼睛,竟开始闭目养神,巫雀趴在窗边干着急。
林寻自是没有到坐着就睡着的境界,屋中干燥清爽,燃着好闻的香薰,他的味觉却自动屏蔽了这些,嗅到一股薄荷的味道。
看来是他卖出去的五幅图其中之一被打开,可惜那副画上只有画了鼻子,除了味道,其他的便再难感知到。
系统:我不明白,宿主把一张脸拆成几个部位单独卖有什么意义?
“都是卖点,合在一起我岂不是要吃亏。”
说完他再次被主动中断了联系。
林寻睁开眼,先是看着巫雀,继而眺望窗外,有些好奇阴差阳错得到一幅画的千江月接下来会做什么。
事实上,如果他知道千江月即将要做什么,恐怕不会像现在这般悠然自乐,甚至一开始就不会将那副画放在冷安身上。
落灯观
小道士双手在身前交握,站在门外探头探脑,最终深吸一口气,敲了敲门。
“进来。”
屋里比他想象的还要整洁。
这是小道士第一次到千江月的房间,难免有些紧张,到处乱瞄,直至看到那一面玉质的墙壁。
耐人寻思的是,墙上挂着一幅画,却是合起来的。
“说话。”千江月冰冷的声音打断他的胡意乱想。
小道士赶忙收起好奇心:“观主,消息已经打听到了,飞雨楼的姚海凤曾在不久前参与过一次拍卖,而且这次拍卖是在花船上举行。”
提到花船,小道士的耳朵忍不住一红:“卖家自称千问老人,一共有五件拍品,都是画。”
大部分和从冷安那里得来的消息一致,千江月关心的却是另外一部分:“参与竞拍的都有谁?”
“已知的有四海盟赵石,金雨轩的徐庶”一连报了一大串名字,小道士喘了口气,又道:“其中琴坊的刘通,已于三日前暴毙,倒卖古董的黄冉,昨日死在一个墓地旁”
千江月打断他的话,“活着的还有谁?”
小道士:“只剩一个买主,不过他是做生意的,天南地北到处跑,很难找到人。”
“冷安呢?”
小道士愣了愣,赶忙道:“冷安师兄早上下山说是要去镇子上。”
千江月眼角的余光瞥到墙上的画,似乎是做了什么决定:“晚些时候我要亲自去趟安阳,在那之前如果他回来,叫他来见我。”
小道士恭敬地应了声‘是’。
灾难来之前人永远只会看到眼前的美好。
如同浑然不知千江月要来安阳的林寻,正在美好的苟且着,南珩一进门时还能看到他脸上淡淡的笑意。
“找到了。”南珩一将一个小册子递到林寻面前。
林寻却没有翻开,眯着眼看他:“看过了?”
南衍一点头,“自然。”
林寻重新闭上眼,好半天没有听到说话,才开口道:“我在等你总结。”
“”
“上面都写了什么?”巫雀凑过来,好奇问。
“田知元算是田家历代中很有出息的一个,活着的时候还当过将军。”
“然后呢?”
南珩一摊手:“有关他的消息少之又少,这些已经是全部。”
巫雀看着厚厚的小册子,又想着刚才他只说了两句话,回过身对林寻由衷道:“你的抉择是对的。”
南珩一刚要拎起巫雀跟他好好讲一讲道理,忽听林寻道:“田知元的墓在哪里?”
“当然是田氏一族的祖坟里。”话到这里,惊讶地看着林寻:“你准备做什么?”
“重操旧业。”
南珩一和巫雀突然就沉默了。
察觉说漏嘴,林寻咳嗽一声,“开玩笑而已,我的意思是带些铲子和火折子,晚上我们出门转转。”
冷风嗖嗖的刮,田家的祖坟建在东北角的山头,据说是整个安阳城风水最好的地方。
巫雀抱紧铲子,“你们来就行了,为什么连我也要带上。”
林寻赏给他五个字:“人多力量大。”
这里埋葬着过往死去的全部田氏族人,他们找了许久,才发现田知元的墓。
荒草丛生,一点也看不出是昔日英雄的墓。
“那里怎么有个人?”巫雀咽了下口水。
冷冰冰的墓前,可以看见一个披散头发的男子,头抵着墓碑,风一吹,乌黑的发丝便死死勾住墓碑。
林寻他们走近了些,男子突然开口,巫雀猝不及防被吓了一跳,差点坐倒在地上,林寻扶他起来,将巫雀往南珩一身边推了推,自己走了上去。
男子的声音带着一股怨恨:“人生除了荣华富贵,子孙昌盛,还有什么?”
身后南珩一听见这句话,蓦地想起在密道看到的牌位,左右两边貔貅上刻着正是‘荣华富贵,子孙昌盛’八个字,心下一紧。
“还有什么,还有什么”男子一遍又一遍地发问,声音拔得越来越高。
阴冷的风仿佛也在响应他,吹得带劲。
男子突然转过身,没有一点点预兆,十指死死扣住林寻的肩头,表情狰狞道:“告诉我,还有什么!”
林寻看着他,十分平静道:“还有诗和远方。”
第230章 一江春水向东流()
他的声音很淡很轻;却如清冽的泉水流淌进每一个角落。
近乎疯癫的男人,脸被头发遮住大半边;只能看见一只眼睛,此刻;这只眼睛正直勾勾地盯着林寻,像是在酝酿一场风暴。
恰在此时,巫雀的声音从后面传来:“你可以现场赋一首诗,征服他。”
林寻用手在肩膀上轻轻一拨,看似都要卡进肉里的几根指头被轻而易举地打了下去。
“陷害我?”侧过身用余光瞥了眼巫雀,眉峰一挑。
巫雀别过脸,视若无睹。
“作诗倒是不难。”
说话的功夫只听‘啪’的一声。
巫雀被声音吸引;转过头见林寻边跟他说话;看都不看,稳稳接住对面出其不意砸过来的拳头,稍稍一用力,披头散发的男子脸上顿时露出痛苦的表情。
林寻温柔地一笑:“不过能用拳头解决的事情;就省事多了。”
巫雀喉头一动。
“对了;”被他捏住的拳头关节发出咯咯的响动,让人产生下一秒拳头会被捏碎的错觉,“我记得你刚刚说想听我赋诗。”
巫雀摇头:“你听错了,绝对没有的事。”
林寻:“是么?”
巫雀很肯定地点头。
一松手,男子像是被卸干净力气一样,整个身子瘫软在地。
见他彻底没有攻击力,巫雀走近;先是看了下墓碑,后作出大胆的猜想:“这该不会就是田知元本人?”
林寻没说话,南珩一已经忍不住揉着眉心说:“田知元要是活到现在都能够有好几百岁。”
巫雀:“由此看来,是被施了妖法。”
南珩一叹气,看了一眼林寻,示意自己和他讲不通道理。
林寻弯下腰,在男子面前晃了几下手,对方立马像受惊的小动物,一脸后退好几步。
“知道我是谁么?”
男子傻望着他。
林寻放柔语气:“那知不知道你是谁?”
男子终于有反应,狠狠点头又摇头,最后甚至对着墓碑狠狠撞了两下,看上去正在经历痛苦的回忆。
巫雀拽了下林寻的袖子:“问这些管什么用?”
“确保他没有记忆。”
巫雀皱眉:“所以呢?”
“既然什么都想不起来,过两天我们找个托词先从田府离开,顺路带他一起。”
巫雀张大嘴:“你要偷人!”
林寻冷冷地盯着他,巫雀向左移一步,再一步,直至确定站到南珩一身后。
南珩一比起巫雀来要成熟稳重的多,他看着抱着头陷入痛苦的男子,问:“把他一个人丢在这里?”
林寻:“他在这里想必不是一天两天,贸然带回去只会打草惊蛇。”
南衍一点头表示赞同,毕竟是田府的地盘,小心点总不为过。
回去的路上巫雀明显要沉寂很多,下山后回身看着全是坟包的山头,忍不住道:“那人真的没有可能是田知元本人?”
如果不是,那未免也太巧了,将他们这两日发现的蛛丝马迹联系在一起,怎么想这都是最合适的解释。
林寻没有回话,半路上巫雀还在妄自猜测时,就见他突然停下脚步,问南珩一要田氏一族的家谱。
南珩一从怀里掏出小册子,疑惑地看着他:“你不是嫌麻烦不看?”
林寻不应声,接过后快速翻了几页,顺带捡起跟树枝在土上划了几下,像是在计算什么,末了丢下树枝改为指腹在唇间摩擦,盯着地面看了一会儿道:“田家这一辈有没有出过将才?”
南珩一嗤笑道:“除非是将门,一般的家族要几代才能出一个”
话音戛然而止。
南珩一从林寻手上直接拿走小册子,边看边说着‘怎么可能。’
巫雀好奇心重,踮起脚尖想跟着一起看。
“田家自田知元后,每隔七十年左右就会再出现一名武将,而七十三年前,族中更是有一名子弟做到了御林军首领的位置。”
南珩一合上册子,“简直匪夷所思。”
爬,翻,跳。
三个动作一气呵成。
巫雀悲哀的发现,和林寻在一起久了,几乎就要忘记走大门的感觉,连回去的时候都是悄悄翻墙进去。明明是在光明正大的调查,偏一举一动都要跟做贼似的。
“这样才能不引人耳目。”林寻如是道。
巫雀点头,反正谁的拳头硬谁说的话就是道理。
上方有一阵风,抬头看,南珩一翩翩落地,姿势十分潇洒飘逸,活动了下手腕,收起套在上面的收缩链。接收到巫雀的目光,摊手道:“特意找工匠做的。”
巫雀觉得这东西还挺实用的,就算哪天不小心摔下悬崖指不定还能够保命:“多少钱?”
“不贵,”南珩一比划了下数字三:“三锭金子。”
巫雀顿时就沉默了。
南珩一用不识货的眼光看他:“这锁链可不是一般的铁打磨成,而是”
巫雀打断他:“说了这个价格,我们基本上没什么好谈的了。”
他望着林寻,重新将关注点放在田氏一族的家谱上。
“有没有可能是诅咒之类的?”
林寻失笑:“诅咒可没办法帮着一个家族繁荣不息直到今天。”
说着脸色忽然有些许的变化,揉了揉鼻子,好像不太舒服。
巫雀:“花粉过敏?”
目光看向窗外乱飞的柳絮,“还是这些小绒毛的缘故?”
林寻摇头,“知不知道安阳城内哪里薄荷比较多?”
“薄荷?”巫雀重复了一遍,转而望向南珩一,对于安阳,后者显然要清楚的多。
不明白林寻怎么突然从田家跳跃到薄荷上面,南珩一想了想,还是如实道:“安阳不产薄荷,不过真想买,可以去城西的古董店碰碰运气。”
“古董店”林寻有些怀疑道:“你确定?”
南珩一点头:“店主叫黄冉,不仅做古董的生意,平日里还爱意列┫辈铮灰前惭舫敲挥械亩鳎蓟嵯敕缴璺ㄅ弦涣郊俑呒勐舫鋈ァ!
一旁巫雀诧异道:“有人会买?”
南珩一笑得特别奸诈:“物以稀为贵,不需要全部卖出去,只要能出手一两件,哪怕其他全砸在手里,也能回本。”
巫雀再次肯定,自家师兄来当道士完全是屈才了。
林寻:“下午我去趟城西。”
南珩一必然是不用交代,只是巫雀这里还需要提点个一两句:“妖百典看的怎么样?”
巫雀一怔,自从那日发现聚火阵,一路南下到安阳,风波不断,他一时还真将修习的事抛诸脑后。
林寻像是料到这种情况,拍拍他的肩,说了句‘自己安排好’,便走出房门。
眼睁睁看着他的身影走远,巫雀撇撇嘴,走到桌前倒了杯茶润嗓子,一抬头,发现南珩一还在屋子里,有些惊讶,照着对方的性格,应该也会抓紧时间出去处理自己的事情才对。
“师兄你”
“妖百典是禁|书,”南珩一眼中的精光不在,取而代之的沉稳老练:“自己把握好度。”
巫雀犹豫了一下,缓缓点了下头。
几日不出门,安阳街道依旧是一派繁华。
林寻照南珩一所说,一路寻到城西,老远处就看到‘古物轩’三个大字,走近后才发觉门上贴了封条。路过一个刚买完菜的老奶奶提醒他:“年轻人,这个地方不要多待。”
林寻回过头询问原因。
“晦气啊,”老奶奶摆摆手:“这里掌柜的才去世不久,听说还是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