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掠影-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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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冬天,姑姑去省城出差,说是要去大伯父家里待几天,她顺便把姐姐也带了过去。姐姐去了之后,大伯母见她长得挺水灵的,就把她留下来,还答应给她找份工作。
姐姐信以为真,跟姑姑商量之后,就留了下来。姐姐天天到外面上班,晚上回大伯母家里吃住,每月开支还要按时给大伯母交伙食费。人没千日好,花没百日红,姐姐在大伯母家大约待了半年的时间,大伯母的姐姐家缺保姆,大伯母就把姐姐送到她们家里当起保姆来了。
姐姐永生难忘,她被送走的第二天就是春节,这寄人篱下的日子真是悲催。后来姑姑听说姐姐当了保姆,她连夜坐火车进省城,把姐姐给接了回来。
姐姐现在过得很好,她每天和姑姑在一起,住在单位的宿舍里,每月有固定的收入,比上不足,比下有余,虽然没什么大富大贵,却也活得心安理得。
晓红手里捧着这件红衣服,突然想起姐姐的这些遭遇,她的眼眶里溢满了泪水。奶奶常说:穷在大街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人活着,一定要自力更生,挣的就是一口志气。四姨是亲戚,大伯父也是亲戚,一想到他们的所作所为,晓红就气得咬牙切齿:人模狗样的,这样的亲戚没有也罢!
晓红洗完衣服后,把它们都一一挂在衣杆上,为了让日光充足地晒干衣服,她还特意把这件红色的衣服挂在最东面,就回屋去了。院子里面静悄悄,倾斜的阳光,懒散地照在瓜架上,几只蜻蜓从远处飞来,它们在墙头上停停歇歇,歇歇停停,随着斑驳的树影在风中翩然舞动。
下午,汪丽莉来家里找她,两个人也是高中同学,坐同桌,还同住一个寝室。可汪丽莉读到高二的时候,突然得了一种坏血病,就休学回家养病了。汪丽莉的爸爸叫汪书海,他跟小红的爸爸年轻的时候就是好朋好友,两家的关系非常好。
汪丽莉不是汪书海的亲生女儿,当年,汪书海把她从薛景臣家里抱回来的时候,她刚刚九个月大小。那个时候,她的爸爸和她的妈妈正闹离婚,两个人都很自私,他们离婚后,谁也不愿要这个累赘。据说,她妈妈离婚的时候,肚子里面还有一个两个月大的孩子,没等出生,就随娘改嫁了。
后来薛景臣在村里找了一个大龄剩女,女人什么都要,就是不要这个孩子,无奈之下,正好汪书海结婚十多年都没有孩子,薛景臣就把她送给了他。
有后妈就有后爹,两家都住在一个村里,相差不过一二百米远,现在汪丽莉都二十多岁了,薛景臣都没来汪书海家看过汪丽莉一眼。可见这样的父亲,到底有多么的可恶,已经可想而知了。
村里的人都知道丽莉是抱养的孩子,可邻居们都替她保守这个秘密。她长大以后,更是没人向她透露这件事情。幸亏有汪家这样的养父养母,即使家里并不富裕,为了给她治病,汪书海带着丽莉到处求医问药,几乎花光了家中所有的积蓄,几年之间,汪丽莉住了好几次的医院,现在,她的病情,已经有所好转。可是,她错过的不仅仅是学业,还有大好的青春。
两个月前,汪书海带她去省城的一家医院检查,她回来之后,听说了孙晓红的事情后,马上来家里看她。两个人在屋子里面待了一会儿,她们就出去溜达去了。
晓红从院子里出来的时候,看见奶奶在园子里面摘豆角,就冲着里面喊了一声:“奶奶,我跟丽莉出去溜达,一会儿就回来!”奶奶回头应了一声,继续摘她的豆角。
孙晓红从门里出来,把门栓一插,转身离开。好朋友见面,自然会有很多话说,她们手挽着手,亲密得像一对姐妹,她们边走边聊,好像有说不完的话。
出了西边的胡同,她们沿着陡坡往北走出三五十米,就来到了西山坡上。两个人都各怀心事地望着山下那片一望无际的草甸子,并排坐在山头上,尽管是满山的秋色,眼前的万千风景,也难言心中的惆怅和落寞。
真是造化弄人,昔日的一对好友,如今一个重病在身,一个失意落魄,想起不再往复的时光,她们的脸上都浅浅地写着尽不如意。
“晓红,你这些天,在市场上买菜还适应吗?听说常年蹲市场的那些小贩们,嘴皮子都特别厉害,还有欺行霸市的,都是腰里别冲牌,谁说跟谁来的那些没理辩三分的主,你一个小姑娘,整天和她们打交道,你不害怕吗?要是不行的话,就别再逞强了!”丽莉担心地说。
“没你说得那么严重,大家都养家糊口,除非他不想活了。我就卖自己家的菜,一天才卖一小车,卖光了就推车回家,跟卖冰棍的小哥站在一起,他就给我冰棍吃。跟卖西瓜的小哥站在一起,他就给我西瓜吃。我卖的是大葱,送给他们吃,他们都摇头不要。市场上有很多和我一样的人,可我从他们的脸上,一点儿也没有看出自卑来。”晓红滔滔不绝地说,她的眼里闪着令人难以捕捉的光亮。
“你真是太厉害了!我要是没有病的话,也跟你去市场做买卖,也见识见识这些土财主们是怎么谋财做生意的!”丽莉笑了,她的脸上绽放出一朵美丽的花来。
第四十四章 移花接木()
“一切皆有可能,你这样想就对了,家里条件不好,就得自己去创造条件,非得去考大学才有出息啊!我不是说吃不着葡萄就说葡萄酸,社会上有很多连初中都没进过的人,不也过得挺好吗。其实考学也不是唯一的出路,何必给自己施加那么多的压力找不痛快呢。不信你就进城看看,有那么多高学历的无业游民,他们竟然也找不到好的工作,有的也在自谋职业,和咱们的情况相比,我看也没强多少。以前我也想不开,看到那么多人都这样过,我也就心安理得了。我算是想明白了,要想活得好,拼学历没有,拼靠山没有,拼势力也没有,就得拼命挣钱。只要有人能做的事情,我就能做,没啥了不起的,顶多少长几斤肥肉,就当减肥成功了。”
孙晓红非常自信地说着,她的眼里充满了光芒。这些日子,她在市场上也看懂了很多事情,人活着,本没有什么高低贵贱之分,为生活去奔波劳碌,多付出一些,也未尝不可,谁都可以这样做。
“你说得真对,我就没你想得那么多。我在医院治疗的那段日子里,一想到自己得的病,再闻闻病房的药水味道,我整个人都是崩溃的,也不知道,我这个病什么时候能好起来啊?”丽莉低下头,又难过地叹了一口气。
“我看你恢复得挺好的,好好调养,你人那么好,没准明天就好了!等你病好了,咱俩一起去市场买菜!”听了晓红的劝慰,丽莉会心地笑了。
“那是一定,人总是要在坚强中长大。以后我就跟你混市场,说不定还能混个市场霸主当当!”丽莉咯咯咯地笑出声来。她的比喻虽说有点儿夸张,但也挺有意思。
“做买卖又不是争霸赛,我看这市场霸主就免了吧,我还没那么大野心,真要是成了女霸主,像个疯子一样,连自己都统治不了,还不得把胡同里人笑死一半啊,这欺负人的买卖,我可干不了,还是省省,让那些大老爷们去作恶吧。现在能混口饭吃就不错了,以后不一定什么样的。不过,现在也好,有事儿做总比在家胡思乱想好,习惯了,也就无所谓了。你要是跟我去市场做买卖,不出三天,也能混个脸熟。开始的时候,我也非常排斥这个地方,在万念俱灰的情况下,我没有任何选择,只能硬着头皮来尝试这样的生活环境,来锻炼自己的胆量。我觉得在市场上做买卖也挺好的,不是我嫌贫爱富,见钱眼开,这几天来,我不光挣到了很多钱,还认识了很多人,也长了很多见识。以后怎么样,我不知道,反正现在是挺好的。”晓红点了点头说。
“你性格那么好,跟谁都能合得来,把你放在哪里都没事儿,跟你比,我就差得多了,让我吃菜还差不多,要是让我去市场上卖东西,还不得半路就当逃兵啊!”
“瞧你那点儿出息。市场上又没人吃你,你怕啥?其实,你也不用灰心,你身上那点儿小病,又不能老长在身上。心情要是好一点儿,病情也好得快些。人这一辈子,干啥都能吃一碗饭,就怕啥也不想干。何必总跟自己过不去,有唉声叹气那功夫,啥事儿都做完了。”晓红推心置腹地说,她的话,像一缕温暖的阳光,徐徐洒进了丽莉的心怀。
“嗯,我听你的,以后不发愁了,天天照着镜子给自己唱歌听,你看这样活有意思吧!”丽莉笑了,她笑得那么开心,像从来都没有生过病似的。
“那是当然,你这样想就对了,好心情就会带来好运气。你都不知道,市场上还有很多更厉害的人,他们都是白手起家,经历比我们还惨,可他们个个都能吃苦,干啥都有韧劲儿。我的三轮车跟他们的大排档一点儿也不发生冲突,有时候,他们忙完了,还特意走过来教我怎么做买卖呢!她们也没读过书,说起她们的经历,每个人都有着与众不同的坚强,我觉得和她们相处,就能见到真实的自己!”孙晓红滔滔不绝地说着,她的眼里绽放出异样的光彩来。
“听说市场上的人可霸道了,两句话不和,就动拳脚打人,是真的吗?”丽莉失望地问道。
“那是一条鱼搅合一窝腥,以点概面,其实也不是那样的,再说,我这点儿小买卖,也没什么竞争力,他们就是想找我茬,也没啥意思。大家出来做生意,都不容易,得饶人处且饶人,有啥可计较的。”晓红说完,眯着眼睛想了一会儿,又说,“市场上好人也有的是,也没有谣传得那么不堪,慢慢来吧,在市场上和她们混熟就好了,谁让咱生得伟大,活得闹心呢!”晓红自嘲地说。
“和你说话,就是不一样。有时候我可想找你说话了,别看你现在这样,将来一定能自己顶起一摊来,从小到大,我都能从你身上学到很多东西。你看你,干啥像啥,而且说干就干,一点儿也不退缩,这一点儿乐观,我都老崇拜你了,真是自愧不如啊!”丽莉幽幽地说着,她的脸上泛起了一层淡淡的忧伤。
“我有什么可崇拜的,要不是逼上梁山,我也不会到市场上体验生活。你也不用那么说,你现在过得不也挺好吗?有个头疼脑热的,也不算什么大事儿,人活着,不管怎么样,都得有个好的心态,心态好了,啥都不算个事儿。要不整天发愁,愁都能愁出病来。我看你恢复得也挺好的,也别老在家里闷着,容易闷出抑郁症来!你要是有时间的话,天天来我家,还有人跟我唠嗑,我就不会再感到孤单!”别看晓红嘴上劝丽莉,其实她心里也不太好受,想起这些难熬的日子,真像是做了一场春秋大梦,待梦醒之后,她心里也寒蝉若禁,没那么多的底气。
“好吧!只要你有空,我一定赖在你家不走,还要你给我做好吃的东西!有时候,我就觉得自己真是滑稽可笑,以前那么拼命地学习,每次考试得了高分,都要激动得手舞足蹈,现在倒好,整天待在家里闲逛,浑身上下一点儿力气都没有,突然觉得自己一点儿价值都没有了,跟这山头的草木一样,被冷风一吹,一下子就心灰意冷,真是生无可恋啊。”丽莉小声地说着,她细微的声音飘在风中,一点点地向远方扩散。
“你什么时候也学会多愁善感了!我就是想啊,有些事,想不开的时候就不想,没动力的时候就躺着不动,权当休养生息了,把日子过得简单一点儿,有啥不好!你什么都不要想,现在的任务就是好好养病,等你把病养好了,想干嘛干嘛!以前,我总是躲在家里胡思乱想,可世界那么大,干啥还不都是为了吃口饭,去市场上买菜,不偷不抢,能撑起一张脸做事儿,我看都是好样的!”晓红说着,朝空旷的远方望了一眼,她的眼里尽是一片萧条和冷漠。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两个人在山头上坐够了,就手拉手往回走。她们进村后,便各自回家。
昏暗的胡同里树影斑驳,蟋蟀的吵闹声此起彼伏,一串连着一串。晓红走进胡同里,当她经过赵晓峰家门口时,突然听见她家的院子里面传来一阵争吵的声音。
这是她嫂子的声音,这个人的嗓门很高,人也厉害,她在家里一手遮天,稍有不顺,就大闹天宫,她肆无忌惮的嗓音,很有穿透力,从门窗里出来,再跃过高墙,顶风都能传出二里地去,她天天这样闹下去,不光全家人不得安生,连胡同里的邻居们都跟着瞠目结舌。
晓峰的哥哥和孙晓红是初中同学,他后来读了两年技校,毕业后,没有去找工作,他从学校里回来后,经媒人介绍,很快就跟村里的一个姑娘一见钟情。
这姑娘性格很好,心灵手巧,又贤惠又能干,无可挑剔,她和晓峰的哥哥也谈得来,就算十里八村都寻个遍,也找不出来这样好的姑娘来。
两个人慢慢相处,姑娘也常来家里帮忙干这干那,她既不嫌晓峰她妈常年生病喝药,也不嫌家里经济条件一般。他们相处半年以后,就匆匆忙忙地去民政局领证结婚了。
可是好景不长,他们结婚还没到一年,就被迫离婚了,离婚的原因很简单,就是因为媳妇不生孩子,她妈没孙子抱,就在两人中间横加干涉阻挠,媳妇受不了婆婆的气,在法院一纸诉状,主动提出离婚的请求。
其实,两个人的感情还没有达到离婚的地步,平时有说有笑的,即使没有孩子,他们也能过得很好。要是没有她妈跟着掺和,他哥哥也没想这么快离婚。
家里若有贤妻,男人免贪横事,可是家有恶母,儿女就得遭殃。晓峰她妈见媳妇的肚子里没有了动静,她就开始用各种恶毒的语言,指桑骂槐地攻击她是一个不下蛋的母鸡。
开始的时候,儿媳妇还能勉强容忍她的胡搅蛮缠,后来她再骂杂儿,她就回了娘家。媳妇不生孩子,晓峰的哥哥倒是也能想得开,也没想坑人家。可晓峰她妈想不开呀,媳妇桌上桌下伺候她半年,她非但不说半句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