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未老爱未眠-第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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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爷，我没事的，我要在这陪着她，这一回，我不想放手了。”
顾之远终究只剩下了一场长长的叹息，拍了拍自家孙子的肩膀，没有再说话了。
特意请来的护工也被顾泽遣出了房，病房里，就只剩下了他和甘逸两个。
顾泽在甘逸床头坐下，默默地牵起了她的手，还是冰冷冰冷的，怎么会，那么冰冷呢？
他想起刚刚找到甘逸时的那一幕，甘逸在湖边一动不动，整整坐了一天一夜，全身都冰冷冰冷的，脸色苍白得不像话，原本亮得像是装满了整个星空的那双大眼睛，失去了所有的光芒，只剩下一片无尽的空洞和茫然，就那么一动不动地盯着湖面，完全，就像是一个失去了灵魂的木偶。
现在光是想想都觉得浑身冰冷，整颗心都狠狠颤抖了一下，钝痛钝痛的。
打了镇静剂的甘逸，睡得也并不踏实，皱着眉全是痛苦的神色。
顾泽英气的眉也皱得紧紧的，伸手轻轻抚着甘逸的眉眼。
不过半个月的光景，怎么就忽然变成了这样？
如果他早一点认清自己的心意，如果他早一点放下所有的顾忌，也学着甘逸追鸣侑那样的毅力来追甘逸，是不是，他和甘逸也许就在一起了？是不是，也不会发生那接二连三的意外，甘逸，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此时的顾泽，满心的懊悔，满腔的心疼，无声地，留下了泪。
长大之后，第一次流泪，为了他，最心爱的女孩流的泪。
他握着甘逸的手，把头埋进了被子里，被医用消毒水的味道包裹着，无声哭泣，只有肩膀不可抑制地颤抖着，流的泪，在白色的被子上打湿了一小片。
许久之后，护士进来，想帮甘逸处理一下手上的伤。
甘逸醒着时，怎么也不肯放开手里握着的门牌，不管是谁想要去动那块名牌，甘逸都对他充满了敌意，只能等她睡着再说。
“顾少爷，我来帮病人处理一下手上的伤。”护士轻声对顾泽说道。
顾泽点点头，站起来让开位置给护士。
只是，甘逸即便是昏睡着，也不忘紧紧拽着那块门牌，护士掰了好几次都没能掰开，顾泽上前帮忙，可一抬头，猛地发现甘逸眼角默默淌下了泪，心又狠狠地疼了一下，只能放弃了。
“算了，先放这儿吧，一会儿我来就好。”
护士望了顾泽一眼，点头，帮甘逸检查了一下输液速度之后，就出去了，病房里，再次只剩下甘逸和顾泽两个人了。
顾泽无奈，望着甘逸手上的门牌许久，才握着她的手，拿酒精慢慢擦着甘逸手上的血迹，连着门牌，也顺带被消了一遍毒，好在只是太过用力被擦出的皮外伤，并不是特别严重，擦不到药的地方，也只能作了罢。
“我就怕，你知道你爷爷的事会承受不了，你看，你现在这么死死拽着门牌，又是为什么？”
顾泽想起之前要夺她门牌时，甘逸一直重复的那一个“家”字，他心里便明白了。
“你对这个门牌这么执着，就是因为把它当做了‘家’吗？怎么这么傻，甘逸，在这个世界上，你不是一个人，只要有我在，我的家，就是你的家。
不管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不管你会不会回来了，以后，我来保护你，不会让你再伤心难过了。”
床头灯的黄色暖光下，顾泽喃喃地对甘逸说着话，声音沙哑，却带了无尽的温柔。
终于，在后半夜，也迷迷糊糊伏倒在了床头。
甘逸醒了，但她又没醒，沉默不语眼神空洞的甘逸被顾泽悉心护着，却找不回眼里失去的神采了，曾经的那个甘逸，随着那场火灾还有最后一个亲人的突然离世，一起留在了过去，谁也不知道，她还能不能回来。
就连林医生也不知道，甘逸能不能治好了。
好在以前的甘逸虽然最爱折腾，生病了的甘逸却实在算是个听话乖巧的病人，不吵不闹，喂她吃饭吃药都不反抗，只要，没人动她手里握着的东西。
于是，吃饭，握着，洗澡，握着，睡觉，也握着，没有人再去动她手里的东西，只要她高兴便好。
柏家，就只剩下甘逸一个人了。
甘逸在医院呆了几天之后，顾泽就把她带回家去了，医院，就算是特等病房，也终究没有家里住着舒服。
顾之远没说什么，表示默许了。
但顾氏夫妇却并不怎么高兴，尤其是顾泽的妈妈，从甘逸一进门，就把不高兴写在了脸上。
顾氏夫妻不高兴也是人之常情，像当初甘逸还未病成这幅样子时，顾妈妈其实对甘逸印象还不错，活泼开朗又长得讨喜的女孩，谁不喜欢，当时知道顾老爷子有意撮合顾泽和甘逸，倒也不反对，毕竟柏家虽比不上顾家富有，但也是旧城颇有名望的书香门第，柏老爷子和自家老爷子又是老交情了，这桩亲事，也算是门当户对。
只是现下，柏老爷子撒手西去，只留下了个神志并不清醒和木头人似的孙女，换了谁家父母，都不愿意自家儿子和这样的女孩在一起。顾泽是顾家独子，将来必定是要继承顾氏家业的，堂堂顾家的公子，娶的却是个那样的女孩子，传出去，岂不是笑掉人的大牙。
顾老爷子看到甘逸的样子，只剩下了一腔唏嘘，看到她，就免不了想起好友，想起曾经的种种，越想越是辛酸。柏家也不知道是冲撞了哪一方的神灵，原是书香门第，却不料出了一对警察夫妇，年纪轻轻便双双殉了职，柏松年白发人送黑发人，该是怎样的心境，好不容易找回了自家孙女，活泼开朗讨人喜欢，可以稍稍享受一下天伦，却不料才没几年就出了这样的事。真的是，世事无常啊
自老友去世的这些日子以来，顾之远一下也苍老了许多，内心悲凉，自然精神头不似从前那么好了，索性离了家去了国外亲戚家散心，免得看见甘逸又伤怀伤神。
顾之远走后没多久，b市便来了人。
柏松年在国外曾收养过一个女儿，后来嫁到了b市，听说了柏松年的消息，养女的丈夫便来了旧城，想要把甘逸带回b市照顾。
顾氏夫妇自然是同意的，柏家的孩子，又怎么能一直呆在顾家，顾家又有什么立场留下她，况且，本来就并不想留下她。
顾泽坚决不同意，甘逸在b市人生地不熟，和这些人也没见过几次，感情自然并不亲近，他又怎么放心把甘逸交给他们。
甘逸被她总共就没见过几次面的姑父带走的那天，顾妈妈一狠心把顾泽锁在了房里，没收了手机，也切断了所有外界通讯，为的就是防止他搬来顾老爷子这个救兵。
可是很快便收到了甘逸在机场忽然失踪的消息。
顾泽最后跳了窗，要不是被灌木缓了缓，断一条腿是肯定的。顾妈妈无奈，实在没有了办法，哭得泪眼婆娑，“你去！你去！你气死我算了！”
梧桐街尽头，柏家的小楼大门微开着。顾泽舒了口气，她果然回了这里。
甘逸正抱膝蹲在墙角，光线很暗，只剩下一团小小的黑影。她脚边还蹲着一团黑影，看到顾泽进来，轻轻地呜咽了一声。
是嘟嘟。
顾泽走过去，叫甘逸的名字。
过了好久，她才抬起头，脸上全是泪水，手里的东西拽得更紧了。
顾泽轻轻拭去她脸上的泪水，心疼地把她拥进怀里。
“家。”甘逸轻喃。
“别怕，我在呢，咱们就呆在家，哪儿也不去了，别怕。”
许久，甘逸忽然勾起了身子，表情痛苦。
“甘逸，你怎么了？”
“刺。疼。”
“什么刺，哪儿疼？”顾泽着急地问着。
可甘逸不再说话了，只是紧紧拧着眉，很疼很疼的样子，最后，却忽然放松了表情，在顾泽怀里睡着了，睡得很安稳。
现在，他是唯一一个她毫无防备信任和依赖的人了，这份信任和依赖，来得那么不合时宜，却让他无法拒绝。
到了这一刻，他才真正明白，自己对甘逸的感情，早已经深入骨髓。
第111章 迷失（3）（）
顾泽的父亲顾寰正和韩宽在客厅里谈着甘逸的事，两个人的脸色，都不怎么好。
“顾董，柏教授早年收养我妻子，对她恩重如山，现在柏老忽然逝世，柏家就只剩下甘逸一个人了，我们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把她一个人留在这里的，我来之前，我妻子也再三嘱咐我一定要把甘逸带回去好好照顾。你看”韩宽熄灭了眼，说道。
“我明白，这是当然，顾泽这边，我会处理好，只是甘逸现在刚刚自己跑回来，肯定对你们还有戒备，不妨再过几日，如果实在不行，就只能用镇静剂了，免得到时候再失踪可就不好了。”
顾寰还想说什么，顾泽突然推门进来了，“你们还有没有人性！你们凭什么擅自决定甘逸应该去哪里？”
“顾少爷，我们也是为了甘逸好。”
顾泽冷哼一声，“为她好？你们真的为她着想过吗？你们有问过她的意见吗？她如果真的愿意和你去b市，就不会从机场跑回梧桐街！你们知道甘逸为什么一直握着那块都要生锈了的铁片死都不放手吗？因为那块门牌对她来说代表的就是家，也是，像你们这样只在乎钱的商人怎么会明白家意味着什么，当然不知道家对甘逸来说有多重要，梧桐街尽头的那栋小院，就是甘逸和她爷爷相依为命的家！如果她真的去了b市，一个人跑出去，怎么找也找不到家了，她会多慌张，多害怕，她现在什么都不知道，完全没有自卫能力，一个人在陌生的地方，会有多危险，你们难道没有想过吗？”
顾泽越说越激动，韩宽不再说话了。
“注意你的态度，怎么说话呢？”顾寰沉着脸低声呵斥。
“我就这态度，我说错了吗？还是被我说中了？总之，我绝不同意甘逸离开旧城！如果爷爷在，肯定也不会同意你们这么做！”
“你爷爷糊涂，你也糊涂吗？别说甘逸现在病了，就是没有病，柏家的孩子住在顾家像什么样子！不要忘了，你们现在都只是高中生！你不要脸顾家还要脸！”顾寰也怒了，光是商场上的事就够他烦心的了，这些日子又平白生出这许多事来，闹得家里不安生，毕竟不是圣人，终究有沉不住气的时候，等到说完了，才觉出不太妥当，有些愧疚地望了韩宽一眼。
“你这个不孝子，说谁糊涂呢！”顾老爷子洪亮地一声骂，让顾泽舒了一口气。
“爸，您怎么回来了，我不是那个意思。”顾寰有些生硬地说着，望了顾泽一眼，想也知道，肯定是顾泽通知他，搬来的救兵。
“韩先生是吗？”
“顾老爷子好。”
“顾泽，你先出去，关上门，我和你爸还有韩叔叔有事要谈。”顾老爷子拄着拐杖，转头对顾泽说，神情严肃。
顾泽迟疑片刻之后，还是听了爷爷的话出去了，爷爷是真的心疼甘逸的，肯定也不会害她。
韩宽第二天便离开了旧城，甘逸被留了下来，只是，她也没有留在顾家，而是被送进了医院。
旧城仁华医院，c市出了名的精神病医院。
顾泽曾经路过那里，看到过医生护士满院子追着病人跑，看到过疯疯癫癫的病人被强压在地上打了镇定剂，再没了知觉。
有的人进去了，一辈子，都没有出来过。
“爷爷，连你也要放弃甘逸了吗？”顾泽低头看地板，表情阴郁，声音有些颤抖。
顾之远神色复杂，“顾泽，这样的结果，对你，对甘逸，都比较好，医院的人，毕竟是专业的，总比让甘逸在家耗着好，去了那，没准就治好了呢，过完这个暑假，你就高三了，总不能”
顾泽终于放弃了最后一丝希望，颓然地走出了书房。
顾之远叹气，才不过几天，鬓间白发又多了花白一片，为了自家孙子，不得不做出这样的选择，心里却终究是煎熬的。
怪只怪，世事无常，命运弄人啊。
温如、史浩、叶蓓唐小余等人都去看过几次甘逸，看到之后，又是一场叹息。
史浩和温如再过几日就要去大学报到参加军训了，临走之前，约着一起又去看了甘逸。她已经瘦得快脱了形，一双眼睛大得耍故侵杖战艚粑兆攀掷锏亩鳎戎埃俱玻俣邸�
“你们这到底怎么照顾人的啊？一点都没好转就算了，反倒越来越严重了，你们到底用心治了吗？怎么对待病人的啊？！”史浩看着受不了，抓住一个护士开口就骂。
温如拉住他，对那个护士道歉，“不好意思，他也是心疼朋友。”
护士走后，温如瞪了史浩一眼，“你吼她有什么用？有种你去吼你那个好兄弟啊，甘逸来这那么多天了，他不闻不问一次都没有来看过，就这么，就这么把甘逸丢在这种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了，也太没良心了！”温如越说越气愤，心疼地帮甘逸捋着额间碎发。
“你知道什么，我和顾泽从小一起长大的，他越是这样，心里越是难受着呢，也许，他也是实在不忍心看到甘逸这个样子吧，连我们看到都难受成这个样子了，更何况是他呢。”史浩有些闷闷地说着，忽而又气愤起来，“要我说，这都要怪鸣侑和那个安瑜，甘逸变成这样，归根结底都是他害的，他倒好，和安瑜一起出了国，甘逸却”
“他和安瑜一起出国只是个传闻而已，事实到底是怎么样还不知道呢。”
史浩刚想反驳什么，原本安安静静没有什么反应的甘逸却忽然激动起来，歇斯底里大叫大喊着跳下床，就那么光着脚往外面跑。
温如和史浩都吓得愣在了原地，医护人员闻声迅速进来按住挣扎的甘逸，毫不留情的一针，动作轻车熟路，一气呵成。甘逸失去知觉躺在了床上，脸上还留着泪痕。
从此，没人敢在甘逸面前提起鸣侑两个字。
精神病院里怎样对付不听话的病人，也早有耳闻，可总归没有亲眼见到来得深入人心。
史浩从医院回去后，就找顾泽把他劈里啪啦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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