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在回忆里的风景-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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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谢平川的话音落后,徐白越发怒火中烧。
她翻了个身,背对着谢平川,因为脚踝的伤,疼到轻抽一口气。她攥紧了床单,讽刺道:“你还在想这些吗?你根本不懂我的意思。”
谢平川搂着她的腰,说话声音渐低:“你想告诉我什么?假如你生气,我会认错。”他态度良好,语气诚恳,胸膛紧贴着徐白的后背,左手缓慢向上移动,『摸』到她的心口处。
“你不愿意和我结婚,半夜离家出走……”谢平川嗓音低哑,“你可能不知道,我也会害怕。”
徐白蹭了一下枕头,听信了谢平川的话。
她辩解道:“现在结婚太快了,你不能等一等吗?”
谢平川清醒的时候,说出这些话的概率,基本上等于零。但他如今沉『吟』片刻,便和徐白推心置腹:“你再让我等十年,也不是不可以,但你最好告诉我一个期限,毕竟我的寿命只有一百岁。”
徐白不置可否道:“你怎么能确定,你的寿命有一百岁?”
当下这间卧室,不同于谢平川家的主卧,相较而言,这里的面积小得多,床铺远不及那边舒服,谢平川却如释重负,把徐白抱得更紧了。
他在睡着之前,回答了一句:“因为,小白,我想和你百年好合。”他在黑暗中沉默,半晌后,讲出隐秘的愿望:“下辈子也想娶你,再接着百年好合。”
徐白喉咙哽咽,心情大起大落,她不知要说什么,就问了一声:“真的吗?”
“真的,”谢平川越发坦诚,“我九岁的时候,就这么想了。”
九岁的谢平川,是经常爬树钻草丛的男孩子。他那时候还喜欢打架,在沙坑里和同学动手,被双方的父母责骂,脸上挂了彩,回到家挨训,被扣光零花钱。
谢平川的母亲就在院子里骂他:“这个月的零花钱,一分都没有,你什么时候反思完,什么时候进屋吃饭。”
俗话说“三岁看到老”,谢平川的『性』格,自小就不太好。他也不懂认怂,立刻回了一句:“那我不吃饭了。”
他的态度很明显——饭可以不吃,架不能不打。
这是小学生的世界,幼稚、粗暴、无理取闹,谢平川的母亲,自然无法理解。
母亲便道:“哦,你饿着吧。”
谢平川坐在院子里的台阶上,顺应母亲的话,独自忍饥挨饿。
徐白那时才五岁,懵懂地抱着一袋面包,走到院子里找他。她不仅把面包递给他,还从家里偷香肠和牛『奶』,最后想起他没有零花钱,又交出了自己的小猪存钱罐。
彼时阳光明媚,院中树影浮动,绿意盎然,徐白蹲在台阶边,转让小猪存钱罐,口齿不清地安慰他:“哥哥,你不要难过……”
谢平川一边吃面包,一边『摸』她的头。
那时他想,徐白是要长大的,长大以后,八成还要嫁人,就像电影里演的那样,也像现实中的父母一样——
她要是嫁给别人,他一定会不高兴。
谢平川回顾经年琐事,悄然无声地勾唇笑了。
此时此刻,徐白却评价道:“你有点早熟。”
谢平川否认道:“不是早熟,只是喜欢你。”
徐白依然背对着他,但她不再开口说话。
她实在是脚疼,困乏交加,累得不行,渐渐睡着了。谢平川见她安静,且知她一贯睡眠浅,他动作缓慢地起身,随后又俯身靠近,轻吻徐白的脸颊。
总算得偿所愿,今日圆满。
第二天阳光放晴,风和日丽,徐白醒来的时候,谢平川不在身边。
她看了一下挂钟——上午十点半。今天是礼拜三。
脚踝肿痛,头晕脑涨,她似乎还感冒了,只能向主管请假。由于技术部在重整,翻译组最近没有任务,同事们整天百无聊赖,徐白发出邮件之后,很快收到了回复。
主管准假两天,嘱咐她好好休息。
徐白放下笔记本电脑,拉开被子,打算走去客厅,给虾饺喂猫粮。
谢平川与她不同,身兼重任,不可或缺,想必去了公司——徐白这样想着,可当她来到客厅,却见谢平川坐在猫窝旁边,为虾饺开罐头。
他就是用这种方法,赢得了虾饺的信赖。
谢平川去了一趟超市,买回来一堆早饭,也买了虾饺深爱的猫罐头,他一声不吭地坐着,比小猫更安静乖巧。
徐白轻声问他:“你不上班吗?十点半了。”
“我请了半天假,”谢平川顿了顿,补充道,“我醒酒了。”
他有些难以面对昨晚的自己。
徐白却道:“酒后吐真言。”
她扶着墙一瘸一拐地走路,由于脚部肿胀,穿不进兔子拖鞋,伤处还有紫『色』的淤血。但她连“疼”都不喊一声,径直路过一旁的谢平川。
谢平川回头,瞥见她的脚。
他『摸』到了徐白的左腿,徐白只能坐上沙发,任凭他握住她的小腿,观察她肿起的脚踝。没过多久,谢平川理清了前因后果。
“你昨晚给我打电话,是因为崴脚了么?”谢平川解释道,“手机给了助理,我没有及时接到。”
徐白道:“没关系。”
她语气和缓,似是不在意。
徐白坐在沙发的扶手上,略微伸直了一双长腿,而谢平川坐在地板上,没有丝毫起身的意思。
他或许是故意的。
居高临下的人,变成了徐白。她想离开沙发,却听谢平川问道:“你一个人去了医院?”
“不值一提吧,”徐白简略道,“我们都是成年人。”
她不比平常热情,更没有撒娇亲昵,显然尚未缓过劲。而且从昨晚开始,她连一声“哥哥”也没叫过,依据谢平川的经验,这是相当生气的表现。
谢平川放开她的脚,去卧室找到了『药』膏,还看了一眼x光片,可惜他看不太懂,只能带着『药』膏回来。
他亲手给她上『药』,极尽温柔之能事。能见到他这一面的人,长久以来,也只有徐白一个。
徐白心不在焉道:“谢谢。”
她没听到那句公式化的“不客气”,谢平川缓慢放开了她的腿,依旧坐在冰冷的地板上,他问:“除了没接电话,还有哪一件事,让你感到失望?”
以至于忍着脚痛,也要半夜离家出走。
谢平川盘腿而坐,抬头看着徐白,充满了求知欲:“你不说,我可能猜不准。”
徐白弯腰靠近他,和他近距离对视,冷不防被搂住脖子,被迫与他接吻。他用另一只手扶着她的腰,好让徐白保持平衡,然后从心所欲,吻了不止一分钟。
今非昔比,他的技术越发精进。在他停下来之后,徐白便道:“你塞给我一张卡,说是要买下我……”
她半低着头,向他坦诚:“你说我陪过你了,这又是什么意思?”气氛陡然尴尬,她继续挑明道:“还有啊,你靠近一点,我再告诉你。”
谢平川不疑有他,十分听话地靠近。
徐白凑近他耳根,缓缓吹气。
她道:“有个成年男子,和我聊天的时候,距离有这么近。他还挽着我的手,踮脚和我讲悄悄话,但是我知道,大家都是朋友,你心胸宽广,气量宏大,不会在意的。对吧,哥哥?”
即便“哥哥”叫得很甜,谢平川依然醋意勃发,刨根究底地问了一句:“是谁?”
他随后回忆昨晚,想起一贯毫无界限的苏乔——她对待男人和女人,都是一样的标准,便领会了徐白的意思。
谢平川言简意赅道:“对不起。”接着又说:“我很抱歉,以后一定注意。”
他换了个坐姿,略微屈膝。恰逢虾饺吃完罐头,欢快地跑了过来,爬上谢平川的腿,放翻肚皮给他看,一副求抚『摸』的样子。
虾饺虽然一身黄『毛』,『毛』中泛白,颜『色』接近真正的虾饺,但它的爪子肉垫,都是干净的粉红『色』。
这只猫亮出爪子,摆出可爱的形态,谢平川却不『摸』它,转而握住徐白的手。
他问:“除了刚才那几件,还有没有别的事?”
谢平川接下来就想问,徐白什么时候搬回家。她有些东西没带走,比如几条裙子,还有『毛』绒兔子——徐白很喜欢这个兔子,谢平川心想,这必然代表了,她迟早要回来。
徐白和他十指相扣,反问道:“我讲完了……你呢,哥哥,你有话告诉我吗?”
谢平川点了一下头。
他站起身,状似无意道:“上午还有时间,我帮你搬东西。”他的理由相当充分:“你扭伤了脚,和我住在一起,更方便照顾你。”
言罢,出乎谢平川的意料,徐白并未马上答应。
她斟酌良久,竟然说:“让我自己待几天,我再回去找你。”
谢平川陷入沉默。因为他不能拒绝。
徐白约莫知道,情侣之间相处融洽,多半有一方家庭和睦,自小受到耳濡目染,因此不用『摸』索,很快就渐臻佳境。又或者是谈过几场恋爱,经验丰富,懂得退让与自我开解——以上两种情况,都不适用于她。
其实也不适用于谢平川。对于谢平川而言,徐白也是初恋。
她把话题转移到职场:“最近翻译组没事,你们技术部,好像特别忙。”
徐白意有所指:“那天给你发微信,说到了赵安然……我是认真的,他的言行有矛盾。”
在整个翻译组之内,注意到这一点的人,唯独警戒心高的徐白。
谢平川回应道:“在你发消息之前,我们调查了整个翻译组。”他向徐白透『露』:“那时候就有人发现,赵安然的本科专业是计算机,擅长安全信息和逆编译。”
第四十八章()
所谓“逆编译”,指的是反向分析软件,推导出相似源代码。徐白听不太懂,她只能猜个大概。
她垂首沉思,问道:“根据你们的调查,赵安然是商业间谍吗?”
谢平川表示肯定:“他受到了重点栽培。”
即便赵安然身份隐蔽,仍然被扒了个底朝天。信息时代,对于网络高手而言,个人隐私很容易挖掘。
根据谢平川收到的线报,赵安然高中接触编程,展现了一定的天赋。但是在他大二那年,父亲的公司经营不善,面临倒闭,赵家便欠了高利贷,以至于走投无路。
家财散尽,债台高筑,亲友形同陌路——人们都爱锦上添花,鲜少有人雪中送炭。
那个时候的赵安然,还在xv公司的北京总部实习,可惜不到一个月,他便办理了退学手续,转移至xv公司的上海研发中心。
上海研发中心的工资更高,但是工作强度更大,通常被称为“797”,意味早晨七点上班,晚上九点下班,一周工作七天,没有空闲时间。
作为一个螺丝钉程序员,赵安然的状态,比起富士康流水线上的工人,可能好不到哪里去。
再然后,他销声匿迹了。
xv公司启用赵安然,可谓付出了血本,他们与恒夏不仅有生意争端,还有数不清的新仇旧恨。
如果恨意的最高点,放着一把剑,那么剑尖的指向,必然是谢平川。
谢平川回国之后,就在xv公司打工。但是因为薪水倒挂,地位与声望不符,危及当时的组长,就被泼了一盆脏水,一时之间,闹得人尽皆知。
他离开xv公司,转而加入恒夏,事隔经年,恒夏抢占了xv的业务。曾经落井下石的那一位组长,如今也升任xv公司的副总经理。
谢平川并不担心他自己,他担心的人,只有徐白。
他道:“当年我之所以回国,是因为接到了xv公司的电话。我们谈到了新产品构架……”
当年的那一通电话,让谢平川想起十八岁出国前,和徐白拉钩约定的事。彼时他还在谷歌总部——那里从来不缺天才,即便待遇格外优厚,他依然选择了辞职。
那时他想,他能在国内一边工作,一边等徐白毕业,朝九晚五,日复一日,像修行一样生活。
徐白抬起手,搭上了他的肩膀:“我其实听说过,你们和xv公司竞争激烈,刚开始创业,就受到了他们的打压。”
她捧住谢平川的脸:“我不知道怎么帮你,只能给你加油了。”
徐白和他说话时,往往格外专注,眼睛里有他的倒影,偶尔还带着笑意,潜移默化,撩动人心。
谢平川反握徐白的手,摩挲她的指尖,周遭气氛趋于温馨,徐白又轻声开口道:“你昨晚睡了多久,现在累吗?”
她依旧很体贴:“你再躺一会儿吧,到点了,我叫你。”
谢平川松开徐白的手,得寸进尺道:“一个人睡不着。”
徐白想了想,体谅他近来忙碌,无法放松,还是去陪他了。
在卧室的那张小床上,谢平川侧身而卧,搂住了徐白的腰,因为惦念她的脚伤,他不敢动作剧烈,轻吻徐白的脸颊,像是慢镜头回放。
窗户没有关严,深红『色』的帐帘垂下,却被过往的流风吹到鼓了起来。徐白紧贴着谢平川,视线飘向了窗外,她漫不经心,小声提醒道:“我现在陪着你,不可以用钱算,都是因为喜欢你……”
徐白拉高了被子,帮谢平川解扣子,她调整了睡姿,黏他更近道:“你下次喝醉了,也不能说气话,我听了会难过。”
“thanks for acpanying me outside; ”谢平川回答道,“当时的想法,更接近这句话,喝醉了,词不达意……我很抱歉。”
当他讲出这段话,徐白正盯着他的脖子。她想起昨晚夜凉霜寒,还和谢平川站在外面,站在『露』台上吹冷风,终归宽容道:“好吧,我原谅你了。”
而后,她凑近了几寸距离,吮吻他的肩胛骨,比平时更加用力,最终埋下一个红印,就像盖了一个章。
谢平川略微抬头,方便她的蹂。躏,在她轻轻『舔』舐时,他缓缓问了一句:“你消气了吗?”
徐白尚未回答,谢平川又搂紧她,低声道:“不消气也没关系,你下次离家出走,麻烦通知一声,我和你一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