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鸟扑倒神尊记-第9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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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姑奶奶请安，给平阳姑姑请安，给舒綄表姑姑请安。”完全是符合贵女风范的标准行礼。
因着清河大长公主年纪大了，倒是很喜欢这些小辈们，因着自己这一生也只是得了一子一女，因着安国公尚主，自然也没有别的姬妾，自己的嫡长子舒南安是安国公世子，并没有仕途进取的决心，最喜欢编纂文书，所以如今在翰林院挂了个闲职，成日里最爱看书，早些年也为他取了一个千年的书香世家，王家的嫡次女王羽为妻，这些年来，也就生了三个不成器的孙子，至于自己的唯一的女儿舒綄，也才是生下了这一个乖巧的外孙女儿。怎么不会让自己觉得欢喜呢？
所以纵使喜欢这些后辈，但是最宠爱的势必是自己的小阿柒。
“阿柒，这是昭安公主和南阳王妃。”
是的，即使南阳王妃是昭安公主的生母，那也是没有办法的，因为公主已经称得上是皇家血脉了，自然高人一等。
但是这面前的小姑娘，和太子殿下一左一右，百日便被昭告天下是未来国母，即是承认陛下嫡长子的高贵地位，又说明了陛下的嫡长子太子殿下，必须要迎娶这位卫柒姑娘。
这位尊贵到贵不可言的地步的姑娘，她的母亲是清河大长公主唯一的女儿，她的父亲是当朝第一大将军卫仲卿，她的外祖父是安国公，她的外祖母是当今圣上的亲姑姑。
她以后会是这世上最尊贵的女人。
所以南阳王妃嘴角有些苦涩了，虽然丈夫去世了，但是家族里有无限荣光，纵使家中有庶子，却是无法继承王位了，这唯一的嫡女，若是能够嫁入皇宫极好，可是注定了绝无可能了，有圣上亲笔题字的凤栖郡主在，没有任何人的机会了，更何况她的昭安已经被封为公主，即将被中宫皇后抚养于中宫，只盼她能交好这位卫家阿柒。
她却是没有意识到，看似温和恭敬的昭安公主，垂下的眸子里满满都是对那个小姑娘的不满。
凭什么坐在太子殿下身旁？自己才是金尊玉贵的公主，怎么不和自己行礼？
她还是在行礼。
她的双腿就像是灌了铅一样沉重了。
清河大长公主好像是忘记了似的。
她温和的眸子看着站在一旁的平阳长公主。“平阳，你既然来了，为何不坐下？”
第273章 ：人间七乐·六（）
清河大长公主虽然面上淡淡的笑容，人人都只道眼前这位慈祥和蔼的大长公主是何等的仁慈善良，却也是忘记了，当年的清河大长公主，为了那时还年幼的当今圣上，和自己的夫君在南疆北疆的战场上厮杀，在战场的战马之下生下了这位娇弱的舒綄郡主。
光是一个女儿家的胆识和勇敢，清河大长公主就已经超过了同一时代所有的女孩子。
太祖爷曾经称赞自己的嫡长女清河若为子当为帝，生为女当为女尊，太祖爷是何等的喜欢自己的这个嫡长女啊，因为清河长公主十几岁就能跟随太祖爷征战沙场，当时先帝爷尚年幼，为了扶持自己的弟弟，清河长公主二十几岁才嫁人，嫁人的前夕正是太祖病危的时候，也是太祖赐婚，但是当时太祖娘娘已经不在了，太祖宠幸了许多宫中妃嫔，莫说比先帝爷同龄的，就算是小岁数的，多达十几人，太祖娘娘的娘家势力并不雄厚，当时先帝爷虽然已经被封为太子，但是若想要登上帝位是不太平的，也是不如意的，坎坷的，支持他的大臣只有朝中的清流们，其他的皇子外家的势力大多牵涉军权，这就是薄弱的地方。
那时先帝爷才九岁，清河大长公主牵着先帝爷的小手前去了自己母后的皇陵处上了三炷香。然后抱了抱先帝爷，告诉他要孝敬父皇，什么都听父皇的，然后就身穿凤冠霞帔，从东宫，没错，当时深的太祖喜欢的清河长公主竟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年幼的嫡亲弟弟，住在了东宫，她是历史上第一个从东宫被八抬大轿抬着出嫁的公主，风光大嫁，她嫁给了当时的安国公嫡长子，安国公的家族正是掌握前朝百分之三十的兵权的，然后太祖驾崩，国丧，动乱。腥风血雨，安国公为先帝爷保驾护航，从龙之功。
再后来，安国公世子继位，为先帝爷南征北战，大长公主也是跟随其后，他们竭力为清河年幼的弟弟扫清一切障碍，再到最后，四海平定，安国公重伤归来，送归兵权，清河也知道自己年幼的弟弟终于长成了一个真正的帝皇，他深谋远虑，高瞻远瞩，他权衡诸臣，平衡后宫，雨露均沾，他开始知道谁也不可以相信。
清河还记得自己离开皇宫前的那一夜，她抱着年幼的九岁的弟弟，她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并不是什么他要孝敬父皇，什么都听父皇的，而是，永瞻，你谁也不要相信，谁也不要相信。她的弟弟自然不会傻到问她为什么不相信父皇的，他问的是。“姐姐，我不可以相信你吗？”那时候弟弟眼睛里的是单纯和无知吗，也不是，深宫之中，哪怕是个九岁的孩子，都懂的世间最深刻的道理，弱肉强食，强者为胜。他还有对姐姐的眷恋，他也知道姐姐为他牺牲了什么。
所以清河温和的看着他的眼睛。“不要，谁也不要相信。你是帝皇。”
帝皇，站在最高处，就应该谁也不相信的，
那时候她也知道父皇其实根本也不在乎她们姐弟，不然也不会在母后去世之后迅速纳了那么多妃嫔，还都是一些家世雄厚的，也不会在快到最后一刻才匆匆忙忙立永瞻为太子，他也不会让元后的娘家势力被缴清。太祖是个称霸的男人，他从来也没有想到过要怎样才能安稳的千秋万世，他的想法就是，这是朕打下的天下，朕不能春秋，只好这天下大乱，最好能够为朕陪葬就是最好的了，抑或是他从尸山血海走出来，他希望最后上位的是个强者。
譬如清河，他最宠爱的嫡长女，也仅仅是个女儿，如果清河是嫡长子，怕是活不到现在。所以清河微笑的对自己的父皇说。“父皇，昔日你曾经和清河说过，若是清河生为男儿，必将是千古一帝，生为女儿却也是女中尊者，清河想告诉父皇，清河一定会安安稳稳的把永瞻扶到他该坐的座位上。”
太祖大笑的看着女儿穿着红嫁衣离开，他此生已经毫无遗憾了，忽然想到自己早死的元后，自己其实也是很喜欢元后的，虽然自己有很多个女儿和儿子，但是自己始终没有把谁当作自己的妻子，除了元后，元后和自己征战四十八年，她吃了那么多苦，她从来没有抱怨过，他睡过那么多女人，她也从来没有抱怨过，他从来没想过要废后的，只是老婆子还是离开了自己，不过，阿玉，你看，咱们的清河长大了，她会保护她的弟弟永瞻了，你可以放心了。
太祖安稳的睡了一夜，他醒来的时候是第二天的黄昏了，跟随他一辈子的老太监多福正在一旁打瞌睡，但是太祖咳嗽了一声，他立刻就醒了。“陛下，您醒了啊，清河长公主已经嫁入了安国公府了，听说那位世子相貌堂堂，是个少年英雄呢？”
“是么？永瞻呢？”
“太子殿下在太祖娘娘的皇陵前跪了一夜，说是要给陛下祈福呢？真是有孝心。”多福连忙要扶他起来，太祖摇了摇头，然后闭目不做声了。
过了一会儿，多福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了。
他颤颤巍巍的试探他的鼻息。很微弱，还有，陛下还活着。
多福活了很多年，自然不怕死，他还是冷汗出了一身，坐在地上，良久长长叹了一口气。
当然，太祖这一睡完全就没有醒来了。就在清河长公主归宁的那一天，太祖驾崩了。
国丧，太子继位，清河被称为摄国大长公主了，她扶持着自己的幼帝登上了帝位，她开始征战。
慢慢的时光渐渐过去了，清河慢慢的也觉得老了，她有了前面几个孩子，都流掉了，因为战争，后来终于有了一女一子，她不想再管朝堂里的事情了，她看了看自己的皇弟，然后请求收回称号，那天姐弟两个人就像小时候一起玩耍一样，一起坐在御书房的地上，最后抱头痛哭了一场。
回不去了。她早就知道这一点，一切都回不去了，她也不想回去了。
后来到了四十岁，她年幼的弟弟，才二十八岁的年纪，忽然感染了一场急病，她本来不应该进宫的，但是那一天，鬼使神差的进宫了，她看着他清瘦的坐在御书房的椅子上，明明正是最好的年纪，怎么就病弱成了那么个模样，简直都不像刘家的后代，都是马背上的英雄，此时此刻，她略微有些感伤。
“陛下，这是要和臣姐告别么？”
第274章 ：人间七乐·七（）
那孩子从来都是把所有的事情放在心底，所以以前父皇母后都夸自己活泼可爱，把什么事情都挂在脸上，是个直爽的人，反而担心这个小弟弟，生怕他忧思过重而离去。
谁知道呢？就这样一语成谶，她也觉得就是冥冥之中的宿命吧，在弟弟登上皇位的十九年后，她再次见到她已经是君臣之别，她跪在了地上，那人颤颤巍巍的走了过来，她真心痛啊，那是她的弟弟，才二十八岁，最好的年华，走路却也费劲了么？
当年扶持幼帝登基，腥风血雨，皇族十几子死的死，废的废，是因为太祖儿孙众多，而如今弟弟贵为皇帝却只有几个孩子，元后好像也是抛下两个孩子撒后人寰，是的，历史仿佛还在重演，平阳长公主和当今圣上。
永瞻慢慢的走到前面来，低头看见自己的长姐虽然并没有老去却依旧是银丝数根，他猛地跪了下来，这世上最尊贵的男人跪在了他的长姐清河大长公主面前。
“姐姐。”
“是永瞻错了。”
“是我对不起你。”
第一句，他唤她姐姐，他把自己当做清河一母同胞的弟弟，他心里还有一丝微薄的亲情。
第二句，他直呼自己的名字，他自称永瞻，正如他年幼时，自识字开始，她长姐如母一般手把手教会他如何坐稳江山，那时候她唤他永瞻。
第三句，他说他错了，她反射性的皱着眉头，这是自己教出来了的皇帝，怎么能够说自己错了，他虽然做了许多与她意见不合的事情，但是他是君，她是臣，她服从他，包括在自己的丈夫的问题上，她愿意匍匐在皇权之下。
她看着他瘦弱的身子，明黄色的龙袍，披着的大袄，愈发显得他的消瘦，他的虚弱，这是她疼爱了多年，扶持了多年，尊敬了多年的弟弟。
她觉得好难过，她舍不得，她有些流泪的感觉了，这种感觉很多年都不曾有过了。
“永瞻。”她低低的唤了他一声。他却扑在她怀里哭了。
哭完之后。他们面对面跪着，他说他知道自己活不了多久了，但是自己的幼子也才十三岁，若是登基，亦是风雨飘摇，还请长姐照拂，这是托孤么？
她有些悲情。
“陛下，你知道对不起我，对不起我什么？你觉得长姐这一生幸福么？夫贤子乐？”
“陛下，你从来不知道，我最爱的人从来都是你，我唯一的弟弟，你考虑到了天下，考虑到你的孩子，甚至你考虑到了后宫，你却没想过，姐姐我心里难不难过？”
“陛下，清河曾经多想成为你的小妹妹，那时候就在想，要是你能够保护我，该多好啊？”
他磕了一个头。
“求长姐护彻余平安一生。”
“我记得弟妹才二十六。”
她也磕了一个人头，年轻的皇后即将成为太后，叫清河如何冒天下之大不韪？
“她会和我一起走的，她知道。”
他忽然有些凉薄的口吻。清河爬起来，离开了。
她有些彷徨的行走在皇宫的长廊上，她是在这里长大的，她清清楚楚的看清楚这里的每一寸土地，她了解这里的每一寸风景，她所有的亲人都在皇宫里一一离开她，在这个世界上，她的父皇，母后，她嫡亲的弟弟都要离开她了，她离开了自己生长的土地，嫁到了别家，生儿育女，却再也不能回来了。
她也是在长廊尽头，见到了自己的那个小侄子和小侄女。
小侄女领着他站在风口。
常春藤蜿蜒盘旋着，路边的菊花开得很好，晚秋的风里两个孩子不知道站了多久，多半是他们的父皇嘱咐的，她想，自己的父皇冷心无情，自己的弟弟终归是对自己的子女有一丝情谊，也仅限于此。不然也不会想到这样一个去母留子的主意，皇后为了自己的母家的光荣，为了自己的儿女成为人中龙凤，成为皇帝公主愿意牺牲自己，皇后的母族为了家族与荣耀愿意牺牲皇后，皇后是自己当初为皇弟选的一个军中世家，但是性情温和，与皇帝也在一起十五年了，只是还抵不过江山。
她注视着那个十三岁的孩子，瘦弱无比。
她没有开口说话，可是她身上穿着超一品的礼服，她脸上是浓艳的妆容。
他们知道是她。
那个女孩子先跪下来了，她拉了拉男孩的衣袍想要让他跪下。
她知道这是未来的帝皇，自然是看出来了他不愿意，但是他愿意蛰伏。她很欣慰，她走上前去，她搂住了他，拉起了他的长姐平阳。
清河温和地说道：“孩子，没事的，姑姑会帮你的，会帮你得到这万世江山，只是姑姑有一个请求。”
她温和的鼓励的看着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抬起头来。
“姑姑，您说，您想要什么？本宫都可以给你。”
除了江山。
那是个干净的孩子，他还有一颗赤子之心，他还相信他的姑姑，因为他的父皇对他说，“朕这一生谁都不相信，唯独相信朕这个长姐，没有清河姑姑便没有今日的你们。”
所以刘彻余做了他当皇帝之前最正确的一件事情，他想要讨好，想要笼络大长公主，也想要笼络她身后的安国公府。
再后来，先帝爷薨，先皇后伉俪情深一同仙去。
其他的王爷又开始蠢蠢欲动。
安国公带着三十万兵马镇守京幾，大长公主清河带着遗诏站在正午门昭告天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