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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女恩师-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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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到日落时分,目送学生下了学,她便立在院中等着司马瑨,打算与他商议一下此事。

    结果司马瑨还没回来,却等来了高平。

    一进门他便道明来意:“女郎,陛下急召,请随在下入宫。”

    白檀见他神情焦急,有些奇怪:“何事?”

    高平只侧了侧身做请:“女郎快些上路吧,别让陛下久等。”

    白檀上次被白唤梅匆匆拉进宫去就觉得失礼,这次再急也叫他等了一下。她返身回房,换下了深衣,着了件绯色对襟的褂衣襦裙,又与无垢交代几句,这才随他出门。

    路上她仔细想了一下,会不会是不是司马玹忽然想通了不再求道了?可看高平的样子又不像。

    等到了御书房,却是一愣。

    殿内站着好几个大臣,王丞相、谢太尉都在,司马玹倒是端端正正坐在上方,可身上还披着道袍呢。

    白檀见了礼,直觉没好事。

    司马玹叫她起身时语气很温和,看向大臣们的脸色却说不上好:“今日召你来,是丞相的意思。”他抿紧唇,似乎不愿多说。

    丞相王敷踱了几步到了白檀跟前,开口便是质问:“女郎想必听闻那传言了吧?如今都中人人都对凌都王品行议论纷纷,你身负教导之责,却至今不见成效,说不过去吧?”

    白檀不可思议地抬头:“丞相大人的意思是在下该负责?”

    挺会推责任的啊,你们现在当官全靠丢黑锅吧!

    王敷笑得胡须一抖:“女郎可是当初亲笔立了担保书给陛下的,言之凿凿会教导好凌都王,如今既无成效,难道不该负责?”

    白檀懂了,当初立担保书就是对付他弹劾司马瑨来着,原来在这儿等着她呢。

    她尚未出言分辩,司马玹已看不过眼,皱着眉道:“丞相此言差矣,凌都王积习难改,教导自然耗费时日,何况他之前也确实改正了一些,何必追究白檀之责?”

    王敷朝他拱了拱手:“陛下只记得他改正了一点,却难道忘了至今连尸首都找不着的东海王了么?如今天灾频发,人心动荡,未尝不是上天示警。陛下切不可再像往常那样纵容凌都王了,否则如何向天下人交代?”

    其他大臣纷纷点头,不得不说陛下真的是太惯着这个煞神了。

    不过这话也就王丞相敢说了。

    白檀见状暗暗翻白眼,真能干,一个子虚乌有的流言也能当做把柄来大做文章。

    说到东海王,司马玹自然无言以对。

    王敷面上如常,心里却有几分得意。

    他今日也不是无缘无故寻白檀的麻烦,当初世家门阀结党时,她父亲白仰堂可是站在王家这边的,甚至都准备将她嫁给王焕之了。可现在呢?白仰堂忽然将手下两个空出来的差事安插。进了凌都王的人。把他当瞎子不成,分明就是投靠了司马瑨!

    他是动不了兵权在握的司马瑨,可威慑一下白仰堂还是可以做到的。

    白檀慢条斯理地开了口:“丞相大人的意思在下明白了,那敢问大人,要如何治我的罪呢?”

    王敷道:“女郎是向陛下保证的,罪名自然由陛下来定,本相不会越俎代庖。”

    司马玹偏偏不做声,一时便陷入了僵局。

    正僵持着,御书房的门被踹开了。

    真的是踹开的。一群人听到一声巨响唰的扭过头去,就见司马瑨大步走了进来,手里马鞭还持着,侍卫跟在他身后一路追着要他解剑。

    王敷的脸下意识就是一白,又强作镇定地转过头去。

    司马瑨解了剑,连同马鞭一同抛给身后满头冷汗的侍卫,走到几人中间来,倒是像模像样地向司马玹见了个礼。

    “敢问陛下,臣弟究竟犯了何事,竟要连累恩师?”他问的是司马玹,视线却在周围缓缓游移,所过之处,全是回避的眼神。

    司马玹道:“朕正在与诸位爱卿商议,尚未定罪,你莫要冲动。”这话说来简直有几分头疼的意味。

    王敷见陛下有松动之意,哪能容忍,连忙道:“陛下明鉴,难道白纸黑字立下的保证也可以当做一纸空文吗?此举往大了说等同欺君呐!”

    王家权势足以与皇权抗衡,司马玹愈发头疼,眉头几乎要拧成川字。

    白檀也看出了他的为难,垂下头一板一眼道:“陛下容禀,白檀自收了凌都王为学生以来,的确教导不力,多有疏漏,陛下要责罚,白檀悉数领受。但凌都王并非如外界传言那般善念全无,岂会是什么凶星呢?天灾之事岂能凭一卦论断,不应强加于凌都王身上。”

    司马玹视线落在她身上,沉默不语。

    王敷鼻间却是不轻不重地哼了一声,还挺护着那煞神。

    司马瑨骤然开口,声冷如刀:“此事既因本王而起,诸位何必为难恩师?陛下今日在座,臣弟便在御前立下保证,我司马瑨今后上战场绝不虐杀俘虏,亦不无端动杀机,凡有罪犯入我手者,皆交由司法处置。”他看向王敷,“敢问丞相,这样还叫教导无方么?”

    “……”王敷被他的话噎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其他人面面相觑,心里已经在咆哮了。

    凌都王居然要改邪归正了!如果不是白檀有本事,那就是他们今天入宫的姿势不对啊!

    “难为你有此心,朕很欣慰。”司马玹似有些怔忪,又似已疲倦,闭了闭眼,摆摆手:“凌都王都已立了保证,此事到此为止吧,今后不必再提。”

    王敷不甘心,奈何一时找不到反驳之辞,最后只能忿忿拂袖道:“殿下最好能说到做到,否则与欺君无异!”

    白檀见礼告退,一边悄悄看了看司马瑨。

    他一个从不肯低头的人居然会立下这样的保证,实在叫她惊讶。

    出了殿门,二人各怀心事,谁都没有言语。

    一直到了宫门外,白檀立在车旁叹了口气:“真是难为殿下了,被人逼迫的滋味不好受吧?”

    司马瑨脸上的阴沉之色至此才有所缓解:“本王若真不愿,没人能逼迫得了。”

    白檀顿生欣喜:“那殿下的意思是要真心归于正道了?”

    司马瑨看入她双眼:“本王不知何为正道,也不知能否回到这所谓的正道,但为了你,大概也能试一试。”

    白檀怔了怔,垂了眉眼。

    他说过许多露骨之言,却唯有这句,直达心底。

    司马瑨扶她登车,视线落在自己的手上,慢慢捏紧。

    纵然满身血污愿为她洗净,这一手的血腥早已深入骨髓,要洗净只怕也是要削肉剔骨。

第32章 考验() 
王丞相刁难白檀的事很快就传到了王焕之耳中,他找了个机会偷偷溜进了司马瑨的军营,进帐时捂着半张脸:“哎哟,在下无颜面对殿下,请殿下一定不要与家父计较。”

    司马瑨瞥他一眼:“本王不计较,改日将你为本王所做的事都摊开叫他看看,想必也能气他个半死。”

    王焕之苦了脸:“殿下可别吓唬在下。”

    正说着,祁峰和顾呈回来复命了。

    “殿下,事情没办成……”

    两人跪在地上,战战兢兢。

    司马瑨眯了眯眼:“怎么,一个人都除不了?”

    顾呈小心翼翼道:“段鉴以前救驾有功,如今入都暂无居所,历阳王便请了皇命,允许他在外宫暂居,属下们实在找不到机会。”

    祁峰反应敏捷,立即道:“属下们一定会再找机会,势必要除了这墙头草!”

    司马瑨推开眼前军报,脸色不大好:“算他命大。本王如今在陛下跟前立了保证,此时必然被人盯着,收手吧。”

    两人齐齐抬头:“殿下立了什么保证?”

    王焕之在旁憋笑:“殿下以后要做大好人了。”

    顾呈目瞪口呆,祁峰忽然就抓狂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殿下您怎么这么想不开啊啊啊啊!”

    凌都王要改邪归正了,消息不胫而走,早已传遍都城。

    白栋不相信,在半道拽住出门行医的郗清,一个劲地追问此事。

    郗清将药箱往身后一甩,勾住他肩膀:“弟弟啊,时至今日,我也该跟你说实话了,你是个男人了,应该可以承受了是不是?”

    白栋被他说的小心肝儿一缩:“你、你想说什么?”

    郗清长叹一声:“其实凌都王这么做都是为了你阿姊啊,看来此生我是无缘做你姐夫了。”

    白栋脸上一僵,接着就暴躁了:“我就知道他对我阿姊有那意思!”

    郗清安慰地拍拍他的肩,背着药箱走了。

    都城里的老百姓也把这事讨论的很热烈,祁峰和顾呈回凌都王府去取东西,经过长干里,就听见大家都在七嘴八舌地议论——

    “凌都王真的要改邪归正了?”

    “八成是不想承认自己是凶星。”

    “赌一包粟米,凌都王绝对改不过来。”

    “我赌两包。”

    祁峰骑着马就冲了过去,鞭子一顿乱甩:“混账玩意儿,敢在背后编排我们殿下!”

    众人抱头鼠窜,嗷嗷乱叫。

    反正更加没人相信凌都王可以改好了,属下都这个德行呢。

    司马瑨对这些充耳不闻,别人爱怎么议论就怎么议论,他说出去的话也不可能收回。

    只是要改正还真是艰难,终日都觉得不痛快。

    晚上回到东山,一脚迈进白家别院的院门,他就看见白檀立在廊下冲他笑,神情那叫一个和蔼可亲。

    “殿下今日感觉如何?”每日她都要问一问这问题。

    司马瑨拽了拽衣襟:“憋得难受。”

    一直压着自己的脾气,人都不能往死里揍了,怎么可能不难受。

    白檀眉眼间全是笑:“总会习惯的。”

    司马瑨舒出口气,看她笑成这样,大概这点难受也值得了。

    春日已至鼎盛,后园里的花全都开了。

    晚上吃了饭,白檀将新鲜饱满的全都摘了下来,打算洗净晾干后用来做花笺,余下的还可以给司马瑨做个香囊。

    郗清与她说过,花香有颐神之效,她琢磨着这应该对他克制心性有些帮助。

    司马瑨闲来无事,到书房来找她,走了一圈没找到人,最后往窗外一看,才发现她蹲在窗下,正卷着衣袖在铜盆中清洗花瓣。

    他转头取了灯火过来,放在窗台上。

    眼前陡然亮了许多,白檀不禁抬头望了过来:“原来是殿下。”她抬手蹭了蹭垂下来的鬓发,好些花瓣都沾在了她手臂上,又黏去了她的脸颊上,点点红艳贴着白腻的肌肤,氤氲在昏黄的灯火里,不经意间便是一点风情。

    司马瑨一手举着灯,伏在窗口的身子却已探了出去,伸手拈下她脸上的花瓣,手指却缠绵不去,在她脸颊上轻轻刮着。

    白檀万分尴尬,起身端了水盆就要走,却又被他捉住了胳膊,那上面的花瓣也被他统统抹去了。

    彼此隔着一扇窗四目相对,这场景实在有些尴尬。

    白檀心里几乎要咆哮了:快来个人给个台阶下啊啊啊啊……

    如她所愿,祁峰忽然走到了书房门口:“殿下,宫里来人了。”

    白檀如蒙大赦,端着盆就跑了。

    司马瑨转头幽幽瞥了一眼祁峰,搁下灯出门去了。

    来的是高平,他是来传旨的。

    地方上近来那几样天灾已经应对的差不多了,唯有晋兴郡内那崩山的事故最严重。山洪泥石,毁了无数人的家园。天灾已是不幸,没想到又扯出*。

    朝廷拨了赈灾的粮财给晋兴郡,却被郡守刘沛中饱私囊。此事被人告发,尚未处置,他居然心一横就反了。

    刘沛是武将出身,调兵遣将自有一套,明明叛军数量也不多,居然至今也没被剿灭。

    自然要派人去平叛。

    高平将圣旨交给司马瑨后,又小声说了句:“陛下特地叫下官嘱咐殿下,历阳王也举荐了段鉴领兵,但最终此事还是交到了殿下手里,殿下该明白陛下一番苦心,此战千万不可再造杀孽。”

    司马瑨明白他意思,段鉴手上没有一兵一卒,而都城周围能征善战的军队便是他手里这支。

    若要用段鉴,自然是就近调兵,少不得就要从他手里调拨人马。可调拨出去就未必回得来了,司马烨把段鉴调来都城就是为了分剥他兵权的。

    “替本王多谢陛下。”司马瑨冷笑一声,将圣旨纳入袖中。

    第二日一早白檀得知这消息时,司马瑨已经去营中点兵了。

    郗清又踩着日子来抱朴观做假药生意,瞅准了她今日休课,跑来拉她去东郊的开善寺游赏。

    白檀不乐意去,他就蹲在她面前斜望苍天:“你以为我是心血来潮要去拜佛吗?并非如此,我是要去祭奠我再也无法挽回的过去,我是要去那十丈青峰上求个自己的将来。”

    “……”白檀最吃不消他搬出自己过去那一套,待会儿说着说着可别要祭奠她堂姊,还是答应了吧。

    郗清又乐呵了,其实他是听说开善寺富得流油,最近老方丈又得了病,所以想去兜售一下自己的药材。

    二人还带上了无垢,一同出门,经过城中时,一路都能听到司马瑨要领兵平叛的议论。

    郗清拢着手长叹:“看来全天下都将这一战当做是对殿下的一次考验呐。”

    无垢问:“凌都王真能忍住不杀俘虏吗?”

    白檀正色:“我们要相信他。”

    郗清一脸坏笑:“我看就你信他吧?”

    白檀踹了他一脚:“我待会儿一定要告诉开善寺的方丈,你成天卖假药!”

    郗清赶紧发誓:“我也信他,我也信他。”

    本以为司马瑨至少也要有个三五日才会出发,没想到白檀回到别院时已经看见祁峰和顾呈收拾好了行囊。

    司马瑨自后院出来,身上已经换上铠甲。

    “殿下这就要走了?”

    他点点头:“平叛刻不容缓,早去也好早些解决。”

    白檀在袖中摸了摸,好半天摸出串佛珠来,脸色有些讪讪:“为师今日去开善寺中时请了串白檀佛珠,虽然不信此道,但恰好与为师同名,殿下此去不妨带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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