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遗梦之海上花-第5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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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点点头,又摇摇头。
然后听到自己冷静无比的声音从嘴里传出:
“翡翠是小青的妹妹,小青是怎么死的,您应该知道些。我与姐姐亲眼看到她姐姐给了那人一张纸条,然后就没命了,杀她的人我们至今仍查不到是谁。如今姐姐已嫁,家里的佣人用手都能数出数来,除了华庭院里三婶婶自己带的人,家里几乎只有木伯,刘阿婆还有一个小丫头了吧?翡翠前日晚上和我说,她听到刘阿婆和一个故意压低的男声在厨房里说着什么,我曾怀疑刘阿婆就是将我们家的消息外漏之人,如果这个怀疑是对的,翡翠又刚好没有骗我,那么那个男声”
“是木伯?”母亲近乎惊恐地喊道。
“这样说,昨天早上翡翠见到木伯时的反应大概就说得通了,木伯趴过来和我说舅舅来时确实是压低了声音,所以翡翠听了才那样激动,想告诉我他就是我们要找的人。可是我当时急着要去见舅舅,并没有给她说话的机会,而是要她先回房里等我。之后我就跟着舅舅走了,直到现在。怪不得木伯看似无意地问了我翡翠的情况,原来”
脑海里闪过昨日的情景,还有更早的时候那些可怕的片段,第二次在玄武湖的那个暗夜,他亲手将韩妈送上黄泉,还有英菲尔曼的那次,我看到的黑影真的是他,小青被杀时手起刀落间的阴狠,木伯啊木伯,怎么会是你!怎么可能是你!
我几乎崩溃地想到这个事实的时候,脑海里还有昔日他与韩妈站在一起等我回家的情形,所以才会在看到韩妈的尸体时跌倒吧?
你是心有余悸吗?
还是怕了呢?
母亲哆哆嗦嗦地扶住我,几乎要哭出声来,“阿昭阿昭,你父亲”
“父亲他怎么了?”
“你父亲昨日下午就与木伯去了苏州,家里的祭田被人无故占了半亩,他去苏州找刘家的七叔公出面帮忙了。”
我不由得握住母亲的手,这才说道:“父亲为何这样急,姐姐呢,姐姐知道这些吗?”
母亲苦笑,“我劝他反正已经占了,慢慢来吧,可他偏偏不听我的劝,说什么自己好歹是长管祭祀的长子,这样的事被亲族知道了,他也没脸。所以急急走了,你姐姐那里,她虽然嫁给了顾部长,可有些事,你父亲并不愿意请他帮忙,毕竟,庆松他现下,我们怎么办?如果木伯要对你父亲不利,我们刘家可就彻底完了!”
我听了,心里也完全没谱,只好叹了口气安慰母亲:“也许,事情并没我们想着这样坏,眼下家里人少,我又这样,我们先暂时不要打草惊蛇。明天,还是给姐姐去个电话吧,也是个主意儿。我一人也害怕,您能不能像小时那样陪我一起睡?”
母亲看我一眼,温柔道:“但愿如此,我这一辈子,有了你们姐妹,老天也算厚待我了。如果不是为着你们,华昭走的时候我大概也就跟着去了。”
我依偎在母亲怀里,脸上一片冰凉,“母亲,有时我也想大哥,可您看我们家现在的境遇,偌大的一片院子空唠唠地竟让人害怕。就是为了我和父亲,您也得好好活着呀,我们可都离不开您。”
“好我一定好好活着,我的三儿还没嫁人,母亲怎么敢死?你放心,姆妈一定会看着你嫁人。”
“不仅是嫁人,你还要等着抱外孙的。”我抱着母亲软软的身子,越发依恋她。
母亲指着我额头轻笑,“不害臊,还未出阁就想着这些。”
我嘻嘻笑:“这样才能留住你,有了念想,您就不会轻易抛弃阿昭了。”
那夜,我和母亲依偎在一起,靠着彼此身体的温度抵御着内心惶惶的煎熬,我们后来没有再说话,只是听到彼此的呼吸声那样低,那样低,那股暗夜里的寂静像一朵鲜艳夺目的曼陀罗,虽绽放着,却在无尽的黑暗中滋生出一股可怕的气息,紧紧呃着人的咽喉。
我们甚至不敢想象,明日的到来会传来怎样的厄运,而偏偏在此时,我被困在床上下不得地,也出不了门!
第二天是在雨声中醒来的。
母亲端着红枣莲子粥走了进来,身后跟着穿着海棠秋叶旗袍的三婶婶。
“阿昭,家里的事,我都听你母亲说了些,如今,我们娘仨真成了娘子军。”
母亲也说道:“你父亲仍没有消息,也许,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吧。我刚刚给你姐姐去了电话,她说今日会回来一趟。”
我点了点头,抬头看了眼窗外的雨,突然想起很多年前,也是在这样一个有雨的早上,爬树时摔断胳膊的我对着屋子里乌泱泱站着的一群人大喊大叫,那时年纪小,被祖母戳着脑门子数落后,以为那群人也是来笑话自己的。现如今,看着屋子里并肩而立的母亲与三婶婶,才明白了当时人多代表的意义。
对三婶婶也格外感激起来:“您还要照顾两位弟弟,怎么也过来了。”
三婶婶将凳子挪到床边,好让母亲坐下,“我给他们在南安小学报了名,九月里两个家伙就要上学去了。如今家里人手不够,有些活我们能做,也就不需要佣人了。倒是你这里,伤筋动骨一百天,怕是离不了人。大嫂年纪大了,怕是熬不住。不如,我暂且将晚秦那丫头指给你。”
我正要推辞,母亲已道,“三弟妹,嫂子也不与你推辞了,如今家里连个可信的人都没有,我一个人,确实有些力不从心。阿昭伤在右脚,世珂今日还会来替她看看,我们,也得有所准备不是。”
这时候,外间的电话铃响了起来,我们三人互看了一眼,心里不由一紧。
该来的,终究要来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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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一章()
电话铃不知疲惫地响着,三婶婶看了看躺在床上不能动弹的我,又面向母亲颤声问道:“大嫂,不会是大哥他”
“不会的!不会的”母亲喃喃自语,像是安慰我们,又像是宽慰她自己,“我去接电话,我这就去接。”
她说着,从黄杨木的圆椅上“噌”的一下站了起来,步履蹒跚地朝外间走去。
那电话仿佛也通了人语,知道响了三次无人接听,第四次必然会有人来,所以,在第三次挂断后,第四次的声响又很快响了起来。
“喂,是哪一位?”母亲颤颤巍巍地问。
“母亲。”姐姐的声音从电话里传了出来。
“明昭,是明昭!”母亲放下听筒先对里间的我与三婶婶喊了一声,这才继续拿起电话听着。
“是姐姐!”
我听了这话,也不由地与三婶婶相视一笑,算是暂时松了一口气。
母亲很快折返回来,笑着对我说:“你姐姐说她马上带着德国医生回来看你,她说如果方便的话,想将你接去宁园修养,那里不是有温泉吗,大夫说每日用温泉水敷脚会好的快一些。”
接我去宁园修养?那岂不是每日里都要面对顾少顷?我不解的望着母亲,希望她并没答应。
“家里就挺好的,怎么要去宁园?您没答应吧。”我没想到姐姐说的是这些,勉强坐起来。
“去不去,在你,先让那德国医生瞧瞧也好,不过,一会世珂也要来,这”母亲说着,又犹豫起来。
三婶婶见状,“噗”地一笑,说道:“大嫂,有嫌医生不够的,可没嫌多的,世珂也是从东洋学医回来的,明昭带了德国医生来,这两个洋医总能快些治好阿昭的脚了吧?我们也能放心些,不是吗?”
正说着这事,新来的门房打来了电话,原来是世珂到了,正准备去上房先拜见父亲和母亲,门房问:“是将童少爷直接带到小姐的绣楼吗?”
母亲答:“你将童少爷带到客厅,我马上就来。”
母亲再上来时,世珂也提着个小药箱跟在身后,他见了我的第一句话,劈头盖脸就是:“眼下这样坐着不能动也挺好的,是不是?”
我本有一肚子话要和他说,没想到这家伙见到我仍是数落。
“世珂啊,你看阿昭这脚什么时候能好?”母亲及时出声打断了我接下来要说的话,世珂看了,就着椅子坐下来,在药箱里取了消毒手套,开始为我检查裹着纱布的右脚。
“伯母,婶婶不必担心,骨折的地方已经接好了,只要安心修养不会有问题的。只是这几日天气炎热,还是要格外小心些。怎么不见之前照顾阿昭的那位小丫头?我与她说些注意事项,好让这个脑袋被驴踢掉的家伙少受些罪。”他边抹药边说着,还不忘瞪我一眼,我自知理亏,没有再出声抱怨。
“世珂,你告了我们也一样,翡翠那丫头,眼下不在跟前了。”母亲说着,示意三婶婶去门外瞧着。
“怎么一回事?”世珂奇道,“说起来我今天来时怎么感觉家里人少的可怜,竟然是您亲自去迎我,家里”
他没有再说下去,他怎么好意思问出口,曾经煊赫一时的刘府,竟冷清至此吗?
“发生了什么事?伯父呢?”
世珂最终还是只问出了这几个字,在他看来,如果可以,我大概是不会瞒着他的。
我当然不会瞒着他,眼下我什么也做不了,还需要世珂帮我查找翡翠的下落。我尽可能地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克制些,“家里的内鬼找到了,是木伯。翡翠在前天消失了,我怀疑,是木伯做的。可是,眼下更急切的是,父亲带着木伯去了苏州,如果他真是内鬼的话,父亲的处境就会变得很危险我和姆妈眼下被困在家里毫无办法,世珂”
“我去查!”还未等我说完,世珂已愤然开口,“怎么会是他!怎么会是木伯?我还记得小时候我们跟着他一起学武术,他是很老实的一个人,怎么会是他?”
“再老实的人,也有被人利用的时候,或许,他本身就不是我们知道的样子!”姐姐说着,穿着藕荷色的描春绉走了进来。
这件描春绉与我的那件本是去年春末韩妈在时为我们姐妹所做,我的绣着迎春花,姐姐是她喜爱的玉兰。之后我去了北平,姐姐那时已在上海三婶婶处,如今她穿着这件描春绉回家,我和母亲俱是一愣,只以为姐姐从未出阁,她只不过是去上海小住了几日罢了。
可是,事实上,距离她结婚,也四月有余了。
我仔细观察着姐姐的神色,突然发现她要比我们所有人都淡定很多,只见她手里挎着贵太太们出门都会拿的手包,肩上披着一件浅薄的白色披肩,头发新烫过,再不是以前做姑娘时的绾发。
等我和世珂回过神来,姐姐已拿下披肩,放下手包,缓缓走到了我的床前。
“怎么这么不小心呢,家里正是多事之秋,你这样,让母亲如何能安心。真是越大越叫人操心,还是跟着我去宁园住一段日子好了,这样我也能就近照顾你,省得母亲为父亲担心之余还要照看你。”
我想不到姐姐一回来就提这件事,还没来得及与母亲说我不想去,她已是不容拒绝的口气:“就这样说定了,你尽快好了,才能为母亲分忧,不然家里一团乱,是你照顾母亲还是母亲照顾你!”说罢,又对母亲说:“母亲,您就让我带她去吧,宁园那边我已说好,房间都已安排了。”
“你妹妹的脾气你不是不知道,让她去宁园,不太好吧?”
母亲算是婉拒了,可姐姐仍很坚持。
“我知道小妹顾忌着少顷,可是她的脚,不好好养怕是要烙下毛病,宁园有温泉,也有山泉,不论哪个,都是最佳治疗的场所啊,阿珂也在,不信,您可以问问阿珂。”
世珂为我换完药,这才起身道:“作为大夫,我很赞同明昭姐的做法,宁园的泉水确实有利于阿昭的脚伤恢复。可是作为朋友,我却不赞同姐姐的做法,毕竟,阿昭与少顷的关系,别人不清楚,我们,可是一清二楚的。让她去伤心之地养伤,恐怕不太好吧?”
第一百二十二章()
世珂这样说,完全是为我考虑。
可姐姐此时回来,却像带着不带走我势不罢休的决心。
我双手慢慢将身体重新撑起,仔细端详姐姐的神色,似乎想从她清丽婉约的脸庞上看出些什么。
可是,什么都没有。
她的表情与她刚刚进来时没什么两样,可我却分明觉得她这样做并不似她说的那样单纯。
她要做什么?木伯的事她早就知道吗?为什么母亲明明与她说了父亲的境遇,她却只问我的脚,反而对父亲只字不提?还是
我脑子里突然醒悟,有一个大胆的想法在脑子里盘旋,或许姐姐已经有了父亲的消息,她要带我走,是怕母亲一时承受不了吗?我这样想着,心里突然平静下来,该来的,总会来的,事情不总是这样吗?
“姐姐,我去便是。”
等在外边的德国大夫在姐姐的吩咐下为我看了脚伤,确定可以移动,世珂这才不情不愿地抱着我下了绣楼,往大门口的汽车里走去。
顾家的司机已等在门廊下,开车的竟然是许久未见的阿布。姐姐将身边的一个小丫头留下来照顾母亲,并对她说:“父亲的事,您放心,我会派人去苏州的。您只管在家里安心等着,我每天都会给您来电话的,等阿昭好了,我就送她回来。您就当她是陪我在宁园做做伴儿,很快就回来了。”
姐姐说着,塞给母亲一个信封,又给三婶婶拜了拜,“婶婶,母亲就拜托您照顾了。”
三婶婶道:“放心吧,阿昭也安心养伤,府里一切有我,你们姐俩就放心吧。我这就从华庭院搬到你母亲的东厢来,我们妯娌间互相照应,一块等大哥回来。”
我坐在车上看着窗外,世珂俯下身敲着车窗对我说道:“既然答应了去,就安心养伤。家里这边左右还有我这半个儿子顶着,你放心,木伯的事我今天回去就查,明昭姐既派了人,我就先盯着家里吧,眼下这老弱病残的,也得有个人管。你就安心把脚养好,快些回来。至于少顷”
他停了停,还是说道:“前日在医院,他也对我说了,你们的事,还是你自己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