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归-第9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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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问你，我在哪？”少女放慢了语速，用着一种古怪的口气一字一句地问着，没有等对方回答，她就嗤笑起来，“呵，他这是在诈你。”
“诈我？”红衣男子不禁喃喃道。
“我九年前死的时候，他怎么不问我在哪？七年前，他在袂花决上当着全天下人的面，说要护那宣若一世周全的时候，他又怎么不问我在哪？！”刻意压低的嗓音从嗓子眼里传出，却带着竭力后的嘶哑，她就这样看着对方，目光不屑，然而深处有着一抹连她自己都未发觉的悲凉，“如果不是自有一番遭遇，我早就化作了一捧黄土，还稀得他来问我，嗯？”
“落落，落落。”男子发现她的语气不对，连忙绕了过来，轻声拍着她的背哄着。
离落逃避似的垂下头，用手揉了揉有些酸疼的眼眶，直到许久，她才强压下来那些不受束缚的情绪。声音冷淡，又带着些许的鼻音，“恐怕在他的认识里，我早已是过了奈何桥的死人。而这次，他找到你……”她顿了顿，再次深深地吸气，平缓着呼吸，“怕也是因为当初我去抱回大白的缘故，他这才故意在你面前有此询问。”
“毕竟，他知道。”少女微微扬起了下巴，抿着唇，“我如果有任何的消息，你会是第一个知晓的。”
“是啊，他是知晓的。”红衣男子重复着，神情挫败，面色难看，终是忍不住泄愤般一拳头砸在旁边的石凳上，咬牙切齿地低吼着，“谁他妈让我当初瞎了眼，让你们两个相识，那个该死的混蛋！”
少女没说话，只是感觉眼睛又有些微酸的涩意，吸了吸鼻子，连忙将脸转向一旁。
“落落，安心，安心。”男子揽住她的肩膀，就像幼时大伙们看不到未来生存的希望时，互相安慰打气一般，一遍又一遍地，带着肯定地低声述说着，“他不知道你的，他不会知道你的，我什么也未说，他是不会知道的……”
……
晶莹的雪花，一片又一片地，轻轻飘落着。
整个天地，都被染成了白茫茫的一片。
离落抱着大白，站在城堡中的空地，怔怔地抬头看着空中肆意飞舞的雪。
鼻尖微红，因冷气而愈发苍白的脸，厚重的衣服下娇小的身形，透出她难得的一丝脆弱与无助。她静静站在原地，雪花打在了眼睫上，一粒又一粒，感受到眼帘上的寒意愈来愈重，她无意识地哈出一口热气，然后看着这白烟最终消散在风雪中。
“落落。”怀中的大白鹅，微微扭动了一下，旋即伸开了它的两只翅膀，反抱着她，小脑袋瓜颇为依恋地蹭了蹭，带着些许忸怩，粗声粗气地保证道，“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离落慢慢低下头，看着那双含着担忧的小眼睛。良久，原本寂然空洞的眼神里，丝丝的暖意涌出，她收紧了怀抱，用着脸颊依着它头上的呆毛，轻轻地嗯了一声。
她倒是忘了，刚刚的话，这家伙，怕也是听见了。
……
石堡侧楼栏杆处。
一身素色白袍，静静伫立在那里。
“咦，敏秀，你在看什么？”娃娃脸从里屋走出，随口问道。
男子面无表情，淡淡言道，“没什么。”说罢，就回转了头，只留下后者好奇探视，却只看见了院中那片毫无人迹，银装素裹的雪地。
……
住客的屋子中，盏盏散着热气氤氲的茶盏置于茶盘之上，陆繁翘起腿，靠在明黄花梨圈椅的椅背上，慵懒地坐着。
屋中茶水的白气模糊了他的眼睛，让人看不清他的神色。
“不必留在这里做客，依我看，明天我们干脆就回去。”对面坐着的宁萍燕轻声下着决定，“回头将细节向掌门禀明，这里的事便可以彻底告一段落了。”
“嗯。”低垂着头的宁敏秀，双手微握，抵在唇边，含糊地应声，表示知晓。
“你呢？繁繁，你有什么意见？”宁萍燕转向茶盘对面，一直没有响动的陆繁问道。
而在这时，石门被推开，外面的风雪寒意一股地从门口涌来，到让人猝不及防下打了个寒颤。
“抱歉，我来晚了。”少女清澈的声音传来。
“来，长离，这专门为你沏的热茶，快喝一点暖暖身子。”宁萍燕招呼着。
离落含笑应着，将门又轻轻关上，坐在了宁萍燕的旁边，接过了好意。
“你那兄长走了？”陆繁挑眉，开口。
“嗯。”离落咽下茶水，屋中的暖气放松了她的神情，“他本就是一早要离开的，只是听到我在雪域的消息，便留下来等我罢了。”
“还以为会和阮家大少爷同行回去呢。”宁萍燕笑着说道，她现在还对两年前，长离被揭了身份时，那个一脸护犊子的孩子记忆深刻。
“他……这边，还有些事。”
“既然这样……”陆繁听后，却是若有所思，像是想了许久，他皱了皱眉，拿定了主意，“燕姨，那你和敏秀先回门派，我和小师妹一路。”
“怎么？师门应该没有布置其他任务啊？”宁萍燕一下就听出他话语之下的意思，诧异地询问，“你这带着长离还要去哪？”
“陆家。”陆繁在众人的怔愣下，干净利落地说道，“我还要回一趟陆家。”
离落在陆繁果决的面容上看不出什么情绪，不由地转向了宁萍燕二人，后者却似乎知晓什么内情，微怔以后，面色如常。
宁萍燕理解性的点了点头，“但是，为何要带长离前去？”
“师傅上次来信。”陆繁淡淡地看了一眼正注视着他的离落，“虚无镇上最近有些针对长离的隐蔽动作。本是想进行潜伏调查，只是时间不允，又不放心，索性带着。”
第二百一十二章 暂别（）
离落恍然被惊醒，近来经历墓葬一事，之前记忆，时隔久远，居然忘记了这茬。
她掩饰性的端起茶盏，低头细品，茶水润湿了她有些发干的嘴唇，然而却未抿上一口。
刚得信时，她毫无头绪，可联系到阮二之前所说……
离落不自觉地眉间微蹙，会是……他么？
“繁繁，需要我们帮忙么？”
男子想了想，最终还是摇头婉拒。
这件事……观师傅的态度，及少女的表现，似乎可以猜测于她的私事相关。然陆繁认为，即使是亲如同门，也并非需要将自己毫无保留地呈现。
他的手搭在圈椅两边的扶手上，有一下没一下地用指尖轻扣着。之前他听到那阮家大少对她不同的称呼时，心中就有了主意，决定让她与她所谓的兄长一起离开，想必无论哪个方面，都能放心一二。可是没有想到，阮家的那位，竟只是有事途经……
“罢。”良久，他叹道，“就这样决定了。”
……
翌日，天清气爽，万里无云，宜出行。
雪白的天鹰在古老的石堡上空打着旋儿，告别了将他们迎送出门的天鹰堡堡主及上次同行的果长老等几人，终于，他们一行人踏上了归途。
氤氲的彩色光晕在视野中跳动，柔和的阳光大片大片地倾泻在雪地上，将茫茫的雪域照的白亮。离落惬意地眯了眯眼睛，看着偶有零散的雪花从眼前拂过，加上远方那隐隐若现连绵的雪山，一起绘成了一副清美的画卷。
当初刚入雪域的时候，没有赶上好时辰，如今要离开了，倒是见到了这般晴空万里，恍若仙境的美景。
如此也好。
四人搭乘在冰舟上，偶有闲聊。通过那似深海冰块凿成的内壁上深深浅浅的颜色浮现，离落在一旁颇有闲情地猜测着外面的环境。
那时一路跌跌撞撞，破开青瞳琉璃阵后才来到天鹰堡，没想到，这次按正常的路线离开，耗费的时间比想象中的还要多。
果然，掩于雪域深处的天鹰堡，也如其他六大门派一般，让人难寻。
……
雪域边界处。
“那就在此作别了。”宁萍燕开口说道。
“你们要一切小心，繁繁，办好了事就早些回师门。”嘱咐完，又转过头看着一脸认真，眼中却有着丝丝茫然的少女，忍不住含笑道，“长离，你就当随你师兄去游玩了一趟，不必过多担心。”
“是。”
“燕姨，敏秀。”陆繁点头，想了想，补充道，“如果虚无镇上有什么值得注意的消息，还麻烦传信告知，我怕有时顾及不过来。”
“好，你们亦是如此。”她轻声回道，“但凡有无法处理之事，尽可告知师门，要记住行走在外，虚无永远是你们最大的靠山。”
离落不由眨了眨眼，她总觉得这句话，燕姨是对着大师兄所说。然而望向后者，却是一脸平静。
……
出乎意料的是，在宁萍燕和宁敏秀二人离开之后，陆繁并没有着急赶路，反而御剑飞行，在不远的一个小城里住了下来。
第二日，在离落惊诧的眼神中，他带着她，竟然去了这座小城的坊市。
“来看一看，看一看！马背上儿郎们喝的烈酒喂！”
“小溪谷的灵兽肉，一刀一份，强身健体！”
四处小贩吆喝的声音此起彼伏，每个人的脸蛋红润而又干燥，咧着嘴挂着满足的笑容，欢迎每一位来坊市的客人。
这里临近宁虚北部，加之是一个修仙小城，所卖之物大多都是一些价美物廉的当地出产。看上去品类繁多，然而要说这些对于修仙者修行真正的价值，则是有些差强人意了。
离落稍稍一打量，便观了个大概。
或许就居无定所的散人而言，这里可能会是一个不错的落脚点以及置换物品的地方，可是至于他们……
她皱眉，不知是第几次地望向陆繁。而后者却根本没有注意到她的异常，正满脸认真的听着道路两旁小贩们的热情的推荐。
“怎么？有什么想要买的吗？”大抵是她的目光太过强烈，终于陆繁回过头，挑眉询问着她。
离落张口，正想要说话，然而看到男子眼中不可忽视的认真时，心中怪异的感觉一闪而过，一时之间倒是忘记了之前在嗓子眼的询问了。
“喏，接着。”没等她回答，怀中突然多了一重物，离落下意识低头一看，竟是一个略显粗糙的刻花大酒坛。草藤编的网兜笼在外面，她愣神片刻，捋了捋，用手拎着，连忙追上已经大步走在前面的人。
“大师兄，你要喝这里的酒？”离落有些摸不着头绪。
“不是我，是你喝。”陆繁习惯性地拍了拍她脑袋，“你这些天怕是没有照镜子吧。”
“怎么？”
“你这丫头难道都没有注意到从那龙墓中出来，额际花印的异常么？”
离落听闻，就直接抬手抚了上去，试图进行感触。
宁虚特有的环境，造成了花印与修为息息相关，陆繁这样说，难不成是她在没有察觉到的情况下，修为有所变化？
然而屏息之下，进行自我内视的离落并未发现自己的修行有所突破。她缓缓放下手，心中无可避免的有着些许遗憾失望，陆繁看到这模样，却是忍不住笑道，“你以为你在雪域里天天上蹦下跳，将修习剑术荒废，还指望修为能有所增益？”
离落不服气地暗地撇嘴。
出门游历哪里能像在师门中修炼一样，动不动就能闭关数年。
“这是灵酒，虽然原料材质……”他含糊了一下，无所谓地挥了挥手，“但也算是能稳固修为的。”
“你那额头上花印颜色时深时浅，正可谓是有所进展突破的最佳时机。”陆繁指点道，“恐怕是在那龙墓中，你自由一番体悟。然而究其缘由，无谓内里修为，因此你刚才的一番探查自是无用。”
“你从师傅那里习得剑修之术，可是你需记住，即便悟性再高，根基不稳，也是罔论。”
第二百一十三章 药薇堂（）
少女恹恹地抱着一坛酒，跟随在娃娃脸身后，一言不发地走了一路。眼看着两人几乎将大半个坊市全部走遍了，男子这才停下脚步。
旁边是一家老旧的店面。
木刻的匾额，上面写着药薇堂三个大字，铁画银钩，遒劲有力，再配上牌匾两侧所刻的花卉走兽，看上去倒是颇有气势。
然而，也仅仅只是看上去。
在这小店外面伫立的有一会儿，原本还算热闹的坊市，离落愣是没有看到一个人踏进。
百般无趣地看着陆繁，后者的眼中浮现出一丝无奈。倨傲的男子撇撇嘴，一瞬间垮了脸，伸出手，正了正离落怀中已经歪斜到快要倒下来的酒坛，然后一拍她的脑袋，“别我说了什么，你就心急火燎地想回去修炼啊。没听到燕姨说么？这次出行，你就当是游玩，多好啊。”
说罢，就是一副“你身在福中不知福。”的谴责表情看着她。
离落无语。默默转过头，不想看她的大师兄——谁刚刚喋喋不休地一顿数落，说她荒废了修习？结果才不过几条街的路程，这就痛快地改了口。
其实……他就是想让她在逛坊市的路中拎包吧？
离落不无恶意地揣测着。
“好了，我们进去吧。”陆繁有些嫌弃地拍了拍手上的灰，自顾自地下了决定，直接迈了进去。根本就未察觉身后少女那古怪打量的眼神，从他的身上默默地转移到自己怀中布满草灰的酒坛。
还她这一身从清河城的纳兰阁定做的崭新素色衣袍啊！魂淡！
离落恨恨咬牙，盯着男子背影好一阵，也气势汹汹地迈了进去。
……
大抵是有好些天没有打扫了。
离落一进去，就没留神地被呛到。一边低头猛烈地咳嗽着，一边赶紧找了一空处，将拎在手中的大包小包，连同着怀里笨重的酒坛，一并放在一起。
“二位客官，可是需要点什么？”可能是听到了响动，掀开屋内蓝色帘笼，一位带着小帽，身材微胖，看似店家的男子才慌慌张张出来，问道。
看着少女事不关己地将眼神投注在陆繁身上，店家也随着一同望向。
“先前出门在外，一时心急，忘记准备了。”娃娃脸一脸懊恼，旋即抚着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