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归-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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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落眼神晦涩复杂,不过转瞬便收敛了神色,抿了抿唇,冷然地问道,“何事?”
“老祖说,若是姑娘醒了,就去见他。”侍女的语气愈发的恭敬了。
“好。”离落揉着眉头的手蓦然一顿,随即轻轻放下,片刻,应了一声,也没有多问,便起了身,简单地收拾了一下,便将自己打整好了,亦如她出门在外时的样子。
“我们走吧。”她绕过屏风,只看了一眼低头露出一片光滑额头的侍女,便移开了视线,率先往大殿走去。
冉冉红日已从天际露出,透过云雾,衍射出了几分瑰丽,晨时的微风伴随着浓郁的灵气,让人闻之不免心生动荡。离落脚下轻点,不多时,就行走了好几丈。步伐看上去甚是轻松,只是从她随意望向四周的眼睛里,却看到眸子深处是一片木然。
明明是个豆蔻年华的少女,即便是少年老成,也不应是这般得如似垂暮之年般,没有一点鲜活的气息。
真是好生奇怪。
跟在后面的白荼看着小女孩的背影,暗自摇了摇头,罢,这些都不是她能好奇的事。
想到这里,她敛了敛心神,也疾步跟了上去,姿态放得更低了。
……
“姑娘,那我去……”大殿门口,白荼柔声的说着话,本想先进去通报一声,却被离落拦住,“我自己去就行,这个时辰,明清堂弟子已经去签到点卯,你虽是杂役弟子,但也已经二阶,还是早些修炼为好。”
白荼原本还想说些什么,可是听到修炼二字,下意识地看了看日头,当下便有些迟疑。老祖向来都是尘清门最特殊的存在,自己是杂役弟子,可是若放在其他山头,却早就有了正式弟子的殊荣。但她从不后悔,这里虽然规矩多,但是老祖随意的指点便能让他们受益匪浅,得舍之间本就说不清。眼下这个一阶的丫头刚来之时,老祖让她服侍,她心中是隐隐有不甘的。这片大陆,本就是凭实力说话,即使是一个服侍人的杂役弟子,也要看她服侍的人的实力。可是这几天她冷眼看着,发现这丫头年纪虽小,修为极弱,可是通身却自有一番气派,让她不可小视。
想了想平素里颇为严厉的老祖谈及这位姑娘时,眼里闪过的关切之意。听着离落的话,白荼有些不免心动,这里怕是的确不需要她再通传。
思之及此,白荼一向恭敬的脸上,表情柔和了几分,“那就谢谢姑娘了,我就先去了。”
大殿。
寥寥的青烟从一角的香炉里散发出来,味道极淡,可又莫名的沁人心脾。如今世道,随着修仙者的众多,造成资源也不如万年前般丰富,条件也较为恶劣起来。大多数修仙者入定,不过是撩起袍子,席地而坐便成,也只有少数的望族世家,还有着燃香正定的讲究。
离落站在大殿中间,低着头,眼睛望向虚空中的一处,一言不发。
“跪下!”
随着上座老者的一声怒斥,离落没有丝毫的犹豫,干净利落的跪在冰冷的地上。
一时间,大殿内剑拔弩张,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但她像是没有感觉到一般,只是垂下头,神色平静地看着大理石地板上照应着自己的淡淡的身影。
“你昨日可是去了华清山?”只听得老者的态度严厉异常。
“是。”离落应了,她本就没想过要去遮掩什么。
“你……你!”老者起身,指向她的手指气得哆嗦,直到好半天才定下心神,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声音显得有几分苍老,“你是去见安家那小子了?”
“没有。”离落回答得冷硬,只是抬头,看着老者眼中的怒其不争的失望时,顿了顿,咬着唇又补充道,“我只是将他的东西托人还给了他。”
“这就是你曾经说过的重新来过?这就是你曾经所说的放下?”
一声声的质问直逼离落的内心,想到那时痛入骨髓的疼痛,想到那时压抑在心底的绝望,离落面上一丝哀恸闪过,很快就淡了下来,生硬道,“我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老者看着大殿中央,即使在他的威压下,明明额头上不受控制已冒出点点汗意,却仍是那般坚决,脊背挺直跪立在地上的女孩,不觉有些头疼。
他知道她在想什么,说是不犯同样的错误,可是她怕是执念更深了。修真之人,哪里能满门心思的想着复仇?
老者看着下方的女孩,开口想要再训斥,可是当看到在那似是坚定眼神之下的丝丝茫然时,他又住了口。
十年,十年了,离曾经他在安家看到的那个活泼可爱天赋极高,却又似乎藏着秘密的孩子,已经十年了。当年他看见这么好的苗子时,就想把她收为徒弟,奈何却被这丫头断然拒绝了。他活了这般久,她的那些原因有什么是看不出来的?想想难得遇见这般资质的孩子竟然这般注重儿女情长,他是有些看不上眼的。可是看着那天赋和筋骨,又着实舍不得,只好时不时恨铁不成钢的去提点她,一来二去的也有了些师徒的缘分。
后来,他无意发现了这个丫头身上的秘密,对于她忍受那般遭遇仍能如此刻苦修炼,不得不说,更是欣赏,原先的颇有微词也逐渐地消失。
离开安家的时候,他允诺她,只要她想通了,随时可以收她为徒。他这老头子还在尘清门里面一边修炼一边巴巴等着,结果不到两三年,竟然得到这丫头陨落的消息,还伴随着各种各样的传闻。
第4章 尘清门()
原来,天道命定之人,终是受天道所限啊!
那时,他摸着白须,看着云雾缥缈的青山,如此惋惜感慨道。
可是七年过去,当看见那个瘦弱得只剩下皮包骨的女孩以一种熟悉而又陌生的面容出现在他面前时,他只能说一句。
天道平衡。
想到这里,老者不由得再次打量起跪在大殿中央的女孩,良久,心中轻轻叹了一口气。
罢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道要走。
眼下她若是没了执念,怕是连为何生存的原因都不知道了,索性就依着她,只希望她能够及时清醒过来。
一时间,老者身上的威压陡然消失,眼中重新露出平和,坐下来,端起茶盏抿了一口,便放下,用着平淡的口气向下面的人道:“过段时间,我要闭关,等闭关结束后,我带你去虚无山的竹林坐坐。你最近就多出去试炼试炼,有事就传讯。”
言辞淡淡的,如同嘱咐一件小事般,似乎没有丝毫的在意。
离落蓦然抬起头,看着首座上老者慈祥的面容,黝黑的眼,像是一粒石子扔进了湖里,引起阵阵波澜,随即又平静了下来,她深深地跪了一拜,便不发一言地起身,往殿外走去。
而老者像是没有注意到这几乎无礼的举动,只是有一下没一下的用杯盖轻轻掠过茶盏,看着在热气氤氲下,茶盏里随着热水滚烫翻卷了的茶叶,慢慢地舒展开来。
……
远处的钟鼓声响起,一声,又一声,透过着浅浅的云雾传来,意境深远,余味悠长。
离落站在高处,静静地往山下的广场望去。
山上开满了桃花,如三月间女儿家最美的胭脂般,风一吹,便纷纷扬扬地散去。在这般遮掩下,她眼力是极好的,仍能看见广场上放置着许多的蒲团,每个蒲团上都有一人盘腿坐着,闭目入定。而不远处海风徐徐,碧波荡漾,依稀能够听见海浪拍在暗礁上的声音,伴随着这钟鼓声,只让人感到一片静好。
那是在明清堂内的弟子,每日卯时,岛上上下所有弟子,都需签到,统一在广场修炼。这是尘清门恒古不变的规矩,除了几位长老的亲传弟子,以及她这个被老祖带回来的人以外,怕是都需遵守。
她在这里呆的时间短,可也能知晓原因。
尘清门坐落在一海岛上,四周皆是茫茫大海,弟子往来进入除了可以自身凭借着御剑等飞行法器以外,便是每日一次的小舟泛行。这里的灵气极为浓郁,相比各自在洞府里修炼,同坐在此处,听着海浪,嗅着芳菲,更是有助于感悟通晓天地造化之理。
以前,在她狼狈不堪时,心中最为渴望的便是如此。
寻一处地,安静地修着她的道。
可现在……
她的嘴角勾起一丝自嘲,无意识地抚摸着挂在手腕上空荡荡的毫无光泽的白玉镯子。
修炼内丹?以致修真之的?
从她的骨骼重塑,修为大跌,她就应该明白,无比清楚地明白,这条路,她无法走下去了。
若是他知晓了,怕是更嫌弃她了吧。
她的眼眸深深,里面透着悲凉和嘲讽。没有想到,都这种时候了,她还会想起他。
回忆总是一种奇怪的物什,想要将它压到心底,可是偏偏不如人愿,它会连同那些都快淡忘了的,纷至沓来地出现她的脑海里。
望着那漫天的桃花,她的眼神逐渐迷离……
那时,也是三月。
她和阮二当时刚从那里逃离出来,心身放松下,每日都是胡乱打闹着。
那日,她和阮二商量着在后山挖个大洞,想看看这地下的灵气是否会有所不同。本就是一时的兴趣使然,两人没耐心,挖一阵,弄得满脸都是土,便放弃了。只是还没有走到几步,便遇见了随着长辈来阮家拜访的他。
“按辈分,这是我小表叔。”阮二嘿嘿笑着,做着介绍,还满眼期待地瞅着她。
她微微皱眉,看着曾经好歹生死与共的阮二,想了想,决定还是大度地卖他面子。
“小表叔。”她看着他,清了清嗓子,朗声唤到。
他则不紧不慢地打量着她,看着她泥猴般的脸颊,良久,直到看得她都觉得是否有什么不妥,他这才缓缓点头,似是矜持地应道,“大侄女。”
那话里话外的嫌弃实在遮掩不住。
她索性不说话,只是用眼神凉凉的看着和她身量一般高的他,意味颇深。
……
那般的孩子气,就算和如今隔了千山万水的阻碍与仇恨,回想时依旧是最初无忧的日子。
那时,真好。
只可惜,永远回不去了。
……
还有一些时间才到卯时,夜晚下的海面比起白日格外的不平静,一道道的海浪不断地涌来,一次又一次地拍击着礁石,一次又一次地退去。点点星辉缀在空中,潮起潮落的声音在这个夜空下,更显得寂静。
然而,位于岛口附近的明历堂,则是灯火通明,人来人往。
离落低着头,抿着唇,快步地往阁楼方向走去,只是在这般速度下,却仍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哎,那不是那个被老祖带回来的人么?”
“就是那个一阶的?”
“可不是嘛,你看看,那额头上的花印都遮不住,也不知道是踩着什么狗。屎运,被老祖收下,这般低的修为,连我派的守门弟子都比不上。”
“青弟不要这样说,或许这姑娘是世俗之人,幼时不知这些呢。况且,老祖看上的必是有过人之处,大概过不了多少时候,就能追赶上你我了。”
“嗤,明兄,在这宁虚大陆里,即使是世俗之人都晓得都每年去各自地区的修仙门派看看自家孩子有无天赋资质,你这理由啊,要不得。再者说,你怕是不知道,这人来过一次明清堂,结果,连最简单的入定都无法做到,你说说,这资质……”
后面的话语,随着踏入楼阁,已然听不到了。不过,就算听到,她也不甚在意。
毕竟,这些皆是事实。
第5章 明历堂()
相较于二三楼摆满了书籍杂物,楼阁一层只是空荡荡的摆了三张稍显旧的红木桌子,每个桌子后面都有一人执笔做着记录,而桌前都排着长长的纵队,年轻的弟子们互相交头接耳,相互讨论,热闹极了。
她低敛着眉目,把玩着手中的木牌,相较于入门前的迅速,此时颇为温吞,缓缓地磨着步子。也没有去排队,而是走到楼梯转角处,背对着人群,装作饶有兴趣的样子看着在墙上所绘的大陆地图。
这是宁虚大陆的地图。
几乎是一抬眼就能看见大陆最西边所绘制的极为显眼的似云似海的边界,她沉默地凝视了半晌,才默默地移了视线,看着地图里各处代表门派,势力及家族的标志。
她从过去到现在,逗留的地方也不过仅仅是大陆的西方,由于每次都暂且有所被庇护,也很少去周边游历,更别说大陆的其他地方了。地图上虽然标记得很是清楚明白,可是她连七大修真门派,四大修真望族都背不清,更不要说注意这些细节了。
离落的思绪有些飘远。
她想起以前阮二给自己普及常识时,她总是消极惫怠地应付,背了后面忘了前面,把阮二气得只能拿着鄙夷的目光瞅着她,表示不想和她说话。而她则仗着她长得高,安抚性地拍了拍阮二满脸抑郁的脑袋,便痛快地离开自己去玩了。那时,她总觉得修仙之人有着那般长的寿命,这些地方迟早会有一天游历到,到时候看见了,知晓了,便能记住了,何必现在去背着那干巴巴的地名?
现在看来,自己以前的想法还是不合理的,毕竟世事无常,万一有一天自己就不在这个世上了呢?
离落的眼神里带着浅浅的笑意,只是那笑意却不曾到达眼底。
即便这样想着,她看着这地图,也如以前一般没有丝毫的在意,仅仅略微地扫了几眼,便去看贴在一旁的由各个弟子传回来的地方传闻及情况。
上面写着各地的奇闻异事,看上去甚是有趣。不过,若是某些时候,这些地方出了不得了的事件,这些由弟子记录的,说不定就成为了破解案件的蛛丝马迹。
看了不过五六张,远处就传来幽远的钟鼓声。
卯时到了。
很是闲适地倚靠在墙上,看着原本热闹而有序的队伍一时间的化作于无,都纷纷跑了出去。顿时,先前还显得有几分拥挤的大厅顿时变得空荡荡的,而还留在这里的她,显得格外的显眼。
还未往桌前走去,其中的一名中年人就看见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