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物-第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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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一起,喝光了这一壶酒。
时千饮说着,笑着,慢慢开始晕眩,趴在了桌子上,打着长长的哈欠,斜看着岁闻。
他说:“岁闻。”
岁闻:“嗯。”
他又小声:“哥哥。”
岁闻:“嗯。”
他笑了下,不再说话,慢慢闭上眼睛,并于灯影之下,渐渐消失……
岁闻看着这一幕。
他看着时千饮在自己眼前一点一点的消失,他的心似乎也被提了起来,轻轻揪了一下。
这是过去自己的感觉,还是现在自己的感觉?
这个刹那,岁闻有点分不清楚。
然后他感觉自己抬起了手。
他的手落在前方时千饮所在。
阴影遮挡了人的视线,但不会掩藏真实的存在,他的手落在时千饮的身上,感觉到妖怪喝醉了之后,比人类更滚烫的肌肤与呼吸。
他的手在时千饮的脸上停留了一会,直至夜晚的凉风吹上他的指尖。
他醒过了神来,收回手,脱下外披,盖在时千饮的身上。
燃烧着的蜡烛不住淌下温软的烛泪。
光晕着这间屋子,他看着藏在屋子里的人。
许久之后,低低的声音在屋子里响起。
岁闻听见自己说:“时间对我有意义……”
日升月落,烛泪落尽。
岁闻觉得自己只在这里坐了一会,又似乎坐了很久。
周围的一切都没有变,自己还是坐在原来的位置,就连天空上的月亮,也悬挂在原来的位置,和时千饮喝醉的那天晚上一模一样。
但日头确实升过了无数次,趴在桌子上的时千饮也早已睡上床榻。
下一刻,时千饮醒过来了。
岁闻也朝对方转身。
两方相对。
时千饮顿时一愣,神情奇怪:“岁闻,你的样子怎么变了?”
光影一折。
岁闻在室内的镜中看见了自己。
褪去了少年的青涩,他已经进入青年模样,和坟墓中的样子,大差不差。
他听见自己在轻笑,愉悦似酒,自心头流溢出来:“谁让你醉得太久了……”
第43章 夜来香()
午后的暖风微微熏人; 金黄『色』的银杏叶片打着旋儿从天空落到地面。
学校的林荫小路中; 一位戴着眼镜的少女正在路旁的长椅上看着英文课本,阳光落在她黑『色』的长发和手中的书本上; 本就安然的午后,再添三分娴静。
这时; 林荫道的尽头跑来了一位瘦高的学生。
这位瘦高的学生穿着学生一般不会穿的西装,笔挺修身的西装将他衬托得帅气精神; 还有一丝学生所欠缺的成熟。
他似乎赶着时间,一路跑到到眼镜少女身旁时; 已经微微喘气; 衬衫也被汗湿了; 但他并不怎么在意。在看见少女的同一时刻; 他眼中就漫出了许多温柔。
他在少女旁边坐下,将提在手里的东西递给对方; 他笑起来; 有带着点歉意:“中午主持了一个会议,有人拖延了些时间,差点耽误我来见你了。蔓蔓,你什么时候来的; 没有等很久吧?”
说着; 他又举起手中的东西,继续道:
“我给你带的蛋糕和『奶』茶; 之前放在学生会的冰柜里头冰着。你下午休息的时候正好可以吃; 今天多买了一点; 你和你的朋友可以一起分分。对了,你上次和我说的我已经安排好了,你的朋友的审核已经过了,可以进学生会了,我暂时让她分管纪律一块吧,这个比较简单……”
说话的男生一出现在林荫小路,就引起了在林荫小路散步的其他学生的注意。并不花多少工夫,他们就认出这个人正是现任的学生会长。
现任的学生会长也算双语中学不大不小的神人。
他不止长相出众,更有能力,已经获得国家数学竞赛一等奖,据说正在趁高三最后一个阶段,备战世界类中学数学奖项;至于高考和大学,他更不用担心,据说已经有好几个国内高等院校向他抛出了橄榄枝,愿意给他保送名额。
休息椅上又传来对话,学生会长说:“蔓蔓,你寒假有没有空,我们去首都旅游怎么样?你不用考虑别的,只用安排出时间就好,其他的都交给我来处理。我已经确定了未来的学校,这个寒假我们一起去参观参观,好吗?”
靠……
神人不止确定了未来的学校,还有了女朋友?
长得又帅,学习又好,还有妹子相伴,这让剩下的单身汪们怎么过活?难道一辈子都只能是个狗生输家吗!
周围同学心中十分悲愤,他们狠狠观察着椅子上的两个人,准备好好看看,学生会长的女朋友有多么可爱多么漂亮。
长椅上,从学生会长出现直到现在,低头看书的少女终于慢条斯理地夹上书签,合上书本,抬起了头。
当暖光从她的头发转移到她脸上的时候,周围偷偷观察着这里的学生顿时愣住了。
她并没有什么不好的,但似乎也没有什么好的……从外表上来看,她真的十分平凡,和学生会长一点也不相配。
这时,少女说话了:
“会长,我想了想,其实我们并不十分相配,你值得更好的女孩子。所以……我们分手吧,分手之前,请你先把我送你的手串还给我。”
林荫小路变得安静,周围的学生全都愣住了。
这个平凡的同学说了什么?
她拒绝了学生会长?灰姑娘拒绝了白马王子?
安安静静的午后,少女伸出了手。
她的手指指向学生会长的手腕。
那只手腕上,一串闪烁淡淡红『色』光芒的黑曜石手串。
同时,少女伸出的手腕上,也串着同样一串黑曜石手串。
两串黑中带红的珠子,在阳光之下,闪烁着幽谧的光芒。
***
清晨的光落在窗户上,落下蝴蝶翅膀似的光斑。
岁闻从梦中清醒过来了。
清醒的那一刹那,思维还有些混『乱』,他依旧感觉自己心口是热的,似乎带着点酒意入心的微醺,他下意识地寻找时千饮的身影,旋即在自己的身畔看见睡觉的人。
这一刻,现在与过去有些混淆了。
他的目光长久地凝在时千饮的身上,想着他喝醉了酒,趴在桌上斜斜看着自己的那双眼睛。
灯火的颜『色』染上对方的眉眼。
轻红浅金在对方的瞳孔之中跳跃,全是美丽的『色』泽。
这些『色』泽在对方眼里晕染开来,像是……
岁闻一时想不到形容词,灵感长了个调皮的小尾巴,左摇右晃,就是不让他抓住。他犹豫着伸出手,想要碰触一下对方的眉眼。
但刚刚伸出手指,躺在床上的妖怪就睁开了眼。
对上对方眼睛的那一刹那,同样的轻红浅金出现于岁闻的视线之中。
这一刻,岁闻抓住了来回飞舞的灵感。
这『色』泽晕染,犹如花开。
睁开眼睛的时千饮看见了伸到面前的手,他侧侧头,有点奇怪:“怎么了?”
来自时千饮的声音让岁闻回过了神。
来自过去的幻影随着睡意的消散而消失,现代化的房间让他确定了自己置身何处,他收回自己手,说了句废话:“你醒了?”
时千饮:“醒了。”
岁闻惆怅道:“居然醒了。”
时千饮更奇怪了:“你的手都伸到我面前了,我当然醒了。我像是睡得那么熟的人吗?”
梦里的你是的,喝了酒的你也是的。
岁闻不动声『色』地想着。
时千饮似乎看穿了岁闻的想法,他又评价:“我一直想说了,每次降服完物忌后的第二天,你都会变得不一样。”
岁闻:“这个……”
时千饮沉思:“好像知道了些什么我不知道的东西。”
岁闻:“嗯……”
时千饮扬起眉梢:“真的知道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
岁闻反问:“我们天天在一起,我还能知道什么你不知道的事情?”
这倒也是。
时千饮陷入了沉思,他觉得岁闻说的颇有道理。
岁闻趁机一撑床铺,从床上坐了起来。
他去洗手间转了一圈,再出来的时候,时千饮已经从平躺在床上变成了靠坐在床上,正使用手机。
岁闻最近渐渐养成了一个小习惯。
他睡得早,起得也早。
每天上午五点半是他的起床时间,这个时间距离去学校还有两个小时,足够岁闻做很多事情——比如完成三张试卷,复习两门功课,画完一张简单的彩图,再顺便把手头的形灵全部描绘一遍。
他这个时间起来,时千饮也这个时间起来。
过去他们基本上面对面写试卷。
现在……
岁闻说:“又在玩消消乐?你不写试卷吗?”
时千饮:“不是消消乐。”
居然不是消消乐?
岁闻一愣,随即凑过去看了一眼,发现时千饮还真的没在玩消消乐,他在玩愤怒的小鸟……
所以学霸鸟是真的夭折了吧,这是要在游戏鸟的路上一去不回头了吗?
岁闻决定挽救一下:“你真的不写试卷吗?第二次月考快要来了。”
时千饮一时沉默。
短暂的沉默之后,他说:“明天继续读书。”
岁闻:“送你一句话。”
时千饮:“什么?”
岁闻语重心长:“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我生待明日,万事成蹉跎!”
时千饮头也不抬:“时间对我没有意义,我的时间不是用‘天’来计量的。”
岁闻:“……”
毫无防备,梦里梦外接到了同一句话,感觉心口二度被『插』刀。
他复杂地看了时千饮一眼,也不写作业了,转身打开电脑,开始画画。
当画笔按在画板的那一刻,梦中的一切自然而然出现在岁闻的脑海。
他开始涂抹。
檐外的花,窗上的月。
回廊中的一杯绿玉酒。
角落铜人侍女低头捧灯,烛火照得满室暖光。
暖光之中,不及膝高的矮几上,时千饮侧身伏趴,睡意沉沉。
至于他自己,只有一振衣袖,『露』出画面。
岁闻最开始画画的时候,将时千饮的容貌勾勒得清晰具体,但差不多画完的时候,他又觉得这样有些不对,于是擦去对方的大半面孔,只留下一只眼睛、半点嘴角,剩余那些,全藏在阴影之中。
画完了这张图,时间已经不知不觉到了六点钟。
剩余的时间不太多了。
岁闻没有给这张画上彩『色』,这一张图,他做了黑白两『色』。
黑『色』上了大面积的阴影,代表着烛火摇曳的夜晚。
白『色』则摒弃阴影,烧尽蜡烛,再把挂在窗户的月亮变成挂在窗户的太阳,代表着烛泪落尽的白天。
再做完这些,岁闻就将两张图都发到微博上。
随后他站起身,给自己做了份早餐,做早餐的同时回头一看,时千饮还低着头玩愤怒的小鸟呢……
从五点到七点,窗户外头渐渐有了众人醒来的声音。
岁闻和时千饮吃过早餐,前往学校。
走在路上的时间里,他抽空刷了下微博,发现大清早的,还没过半小时,这张图居然也有了一两百转。
是不是转得快了点……
岁闻有点纳闷,点开微博下的评论扫了眼,顿时看见众人的热评。
“yooooooo,想不到太太也入了腐。”
“美美美,太太你最美。”
“屏幕已『舔』,右键完毕。”
这……
岁闻挑了热评第二回复一声:“画面里的是两个兄弟,别误会。”
发出这一句,手机还没有放下,就有人回复。
“原来是骨……骨质疏松吗?我爆哭!”
完了,越来越说不清楚了。
岁闻决定不管了。
他放下手机,准备过马路。过马路的同时,扫了身旁的时千饮一眼。
时千饮敏感抬头:“怎么了?”
岁闻:“没什么……”他敷衍对方,“过马路不要玩手机,危险。”
他说着,又想到了微博上的评论。
虽然他回复得很正经。
但是……
其实……
他自己也觉得……
梦里的时千饮就算了。
梦里的我,好像是有点奇奇怪怪的。
应该,是错觉吧?
***
上午的课程在一片波澜不惊之中过去了。
等到中午时候,岁闻没在学校的食堂吃饭,他带着时千饮在外头吃了个午饭,随即到棠兰兰所在的医院,准备看一眼棠兰兰。
他原本打算在外头随意晃一晃,确认了棠兰兰没有问题就离开。
但才到门口,靠坐床上的棠兰兰就看见了他。
她一下叫道:“你们……两位……”
她的声音引起了坐在病床前的父母的注意。
棠父棠母跟着回头,一眼看见时千饮,顿时恍然:“留长发的男孩子!昨天晚上是你们把兰兰送进医院的吗?”
说话间,他们快步走到岁闻和时千饮面前,握住两人的手,重重说:
“太感谢你们了,要不是你们,我都不敢想象会发生什么事情!待会叔叔给你们包一个红包,你们千万不要拒绝!”
“爸,妈……”
岁闻还没有开口,棠兰兰已经出声。
她对父母说:“我想和他们单独说一下话,可以吗?”
棠父棠母似乎对刚刚『自杀』的女儿有点不放心,但他们看着岁闻和时千饮,还是点点头:“我们就在外面,有事叫一声。”
说着,大人出去了,室内就剩下三人。
短暂的沉默之后,棠兰兰率先出声,她慢慢说话:“我昨天……做了一个梦。梦里奇奇怪怪的,医院变得有点吓人,你和吴成,还有杜鸿三个人在医院里寻找出路……”
岁闻一下明白了。
这大概是镜中世界的妙用,不止棠兰兰随身携带的小圆镜是出口,棠兰兰本身还拥有旁观的“上帝”视角。这样一想,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