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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切割磁感线-第67章

小说: 切割磁感线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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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他这儿多套出一个字。可沈俊彬不一样。沈俊彬是总经理亲自交代,亲口特批的特殊权限,随时可以和他交流。二人没有过多无用的寒暄,简明扼要地一问一答了数个回合。沈俊彬也是内行,三言两语就『摸』清了今年考题的大概路数,得意到情不自禁想抖腿。即便有特权在身,他还是不太好意思过分增加对方的工作量,所以思索了片刻,斟字酌句地发出了请求,请对方邮寄过来一定范围的资料——这就相当于考前划重点了。消息刚发出去,门锁“咔嗒”一响,盛骁推门走了进来。沈俊彬抬头一愣:“你怎么回来了?”盛骁站在门前,门框框不住他,他的脚尖、肩膀,皆自然地逸出边界之外,身上带一点儿落拓不羁的风霜,神『色』带一点儿惹人遐想的寂寞。愣过之后,沈俊彬的嘴角不由自主地弯起,温和地说:“不是下午回来吗?我还想去接你呢。”他遵医嘱全凭心情,个人主观估量安全带勒不着他的伤处,小心点开车应当不成问题,想给盛骁一个热烈欢迎的惊喜。谁知道这家伙怎么就先回来了呢?难不成是念念不忘必有回响,一日三秋的不独他一个?这不是沈俊彬经常能冒出的念头,但为了这个人『性』情大变、为了他『吟』诗作赋,好像也不怎么违和。哪怕最后酸倒了自己的大牙,他也甘之如饴。看着盛骁从门前走到自己身边坐下,沈俊彬有一种守株待兔大获全胜之感,轻而快地『舔』了一下唇。怎么回来了?盛骁默然,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来的。他在雁门一刻也待不下去,浑浑噩噩地到火车站问路。购票室的志愿服务员见他状态不佳,手把手地帮他买好了到历城的票,又给他写了一张纸条,再三叮嘱了转车时间。他在罕见的绿皮上咣当了大半夜,又于凌晨两点半在极度不适宜人类生存的寒风中倒了一趟车。所有坐火车能遭的罪他都受过了,但到达历城的时间其实只比他按计划坐飞机回来提前了三、四个小时而已。这一路上,他没喝一口水,没吃一点东西,也几乎没开过口说过话。乍一张口,气流还未抵达声带就先遇到了重重阻碍,他不难预感到自己的声音沙哑沉闷。盛骁清了一下嗓子,问:“你好点了吗。”面对略有些疏离的问候,沈俊彬咂『摸』了一下,感觉吹过大西北冬风的人就是不一样,别有一番欲擒故纵的风味。来回这一趟,盛骁的肉质兴许更好了。他油嘴滑舌地回以调侃:“哦,我挺好的啊。您呢?”他不介意和盛骁像两只不识愁苦的鹦鹉一样,玩幼稚的游戏,说没用的话,虚掷大把光阴——衣食不忧,身无俗事,和美人翻云覆雨,缠绵缱倦,不知何为克制,不知今夕何年,这,才是人生的终极意义。可他未曾想到,他天生没有虚度光阴的命,刚惬意虚度了不到两秒钟,盛骁的身子就缓缓歪下来,倒在了他腿上。沈俊彬脸『色』骤变,闲情雅致灰飞烟灭,以最快的速度抱住盛骁的肩膀:“盛骁?你怎么了?”盛骁闷头在他的膝盖上,轻声道:“对不起。”沈俊彬没太听清:“什么?”盛骁一阵失神。他原想给沈俊彬一个坚定的拥抱,清清楚楚说明自己的立场,听候发落,可临到跟前,他发现这个距离已是他有勇气触碰沈俊彬的最亲密的限度了。他无力地闭上了眼:“对不起。”

第92章() 
浮躁的年代; 物欲横流,人人食肉。英俊潇洒的男朋友出门一天半,回家后埋头忏悔。沈俊彬能怎么办?他『摸』了『摸』盛骁的头; 想; 这家伙有什么好对不起他的?难道谁怀孕了吗?他的大脑已然宕机,凭借着仅有的常识; 他隐约知道这个过程应当没那么快。可看看盛骁,他又觉得此人的活力异于常人; 不可草率地以常理推断。“对不起谁?”沈俊彬问; “你在跟我说?”盛骁一言不发。沈俊彬『毛』骨悚然。一切冥冥之中早有预兆; 这家伙出门之前一天他们还戏说起此事。当时盛骁大约是刚偷吃了蜜,说得泫然欲泣,委屈至极。可他们正值产量高的年纪; 这东西不说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也潜力无限,有没有余粮,他们两个心里都有数。不会的,沈俊彬想。才走了一晚,怎么可能……他又叹了口气; 沮丧地『揉』了『揉』鼻梁上的『穴』位——一夜; 足够了啊。该来的少不了。这个人渣; 想必要说此行返乡恰逢佳节; 月格外圆; 乡情格外汹涌,于是和儿时的邻家姑娘看雪看月亮; 不知不觉看到后半夜,便找了个暖和的地方谈人生理想。沈俊彬气愤地想:天底下探个亲也能节外生枝的,估计只有这个人渣了。很快,他又落寞地鄙视自己:正主只是沉默了一会儿,还未开口呢,他居然会先想出一个纯洁的开头自欺欺人——至少比见异思迁的皮肉往来让他能好接受一点。盛骁要是再多沉默一会儿,他是不是连炸地球也能原谅。天底下这么没出息的,只他一家,别无分号了。盛骁还趴在他的小腿上,看着挺可怜,有一种几乎要伏地的姿态。沈俊彬低头看看,忽然开始紧张了——盛骁说“对不起”,这是什么意思?是想请他原谅,和他共同商量下一步怎么办?还是朝代已经更迭,窗外已经时移世易,于是盛骁怀着沉痛的心情,遗憾地来对他下达通知?他左等右等,一忍再忍,最终忍无可忍地一掌拍到盛骁背上,恶声道:“说!赶紧的!”沈俊彬过去也打过盛骁,都是假打,绝没真的痛下狠手过。然而这家伙一旦被打,必定抱着自己强健超群的身体大呼小叫,满床打滚,过分凄惨地控诉他的暴力行径。现在沈俊彬恨自己千虑一失,正无比追悔莫及,是真的上火了,可这一巴掌打下去,却像打在沙包上一样。沙包没有半点反应。沈俊彬恐严刑降低了对方的自首热情,他试着约束情绪,轻抚在盛骁背上,貌似通情达理地说:“你说,没事。对不起什么?只要你实话实说,我就不生气,好吗?”或许是被他的和颜悦『色』鼓舞,盛骁抬起头,无声地深呼吸,用手臂撑着身体,问:“你头还疼吗?”沈俊彬干脆地说:“不疼。”“身上呢?”盛骁问。“不疼。”沈俊彬耐心道,“我不激动,你放心说。”“……对不起。”一对上那双眼睛,盛骁再次颓丧地低下了头,气虚声弱地说,“我昨天才知道,打你的是什么人。”“你怎么知道的?”沈俊彬好奇地睁大了眼。他草稿打了一摞,对于这事却始料未及。可能是预算太坏的缘故,听了这话,沈俊彬居然产生了几分绝处逢生的惊喜,感觉现在和盛骁聊什么都能很开心。他好奇地问:“是我哥跟你说的吗?谁啊?”盛骁做不到、也装不了毫不知情,那无疑是伙同他父母,再欺负一次沈俊彬。可他也是真的开不了口。孰对孰错,孰无辜受罪,是非曲直一目了然,他不可能靠一张嘴两句话就单方面和父母撇清关系。那样逃避责任,未免太可笑了。他不求保全自己的形象,只想找到一种尽量温和的表达方式,降低真相的冲击。盛骁抱着沈俊彬的膝盖,艰难地低声道:“你就当是我。”“什么叫‘就当是你’?这叫话吗?”沈俊彬皱眉问,“和你有什么关系,说清楚。”自从任矿长提出帮忙找关系后,盛腾飞将送盛骁读晋南大学的事正正经经地提上了日程。盛家这一代小辈里学习好的不是没有,但如果盛骁能开个好头,顺利念上晋南,那无疑是他们族谱里锦上添花、无可替代的一笔。谁知盛腾飞在前使力,盛骁在背后捣鬼,抵触情绪越来越大,后来直接了当地说不想去凑那个热闹,不想欠别人这么大的情。他说不想欠也晚了,盛腾飞前头的路都已经铺了一半。二人斗争了好长一段时间,两败俱伤,最后盛腾飞见势不妙,先将这事叫了停。送出去的礼他自然不可能要回来,全部名正言顺地算在了盛骁头上。有一段时间,他们父子二人一旦同桌吃饭,盛腾飞就会毫不避讳地提起此事,大大方方地说,幸亏你老子有点钱,不然就你这个傻样,还想靠自己混出头?你就等着喝西北风。高中时期,一个人的世界观刚刚建立,还不太健全,往往以自己为中心,又会过分放大主观感受,正是能为爱情割腕,能为争吵跳楼,能为各种稀奇古怪、成年人看来不值一提的爱好而刨出家里多年积蓄,拿出去一掷千金的年纪。盛骁的叛逆并不算太独特,没败家也没自残,只不过是盛腾飞说什么他都有意见,且必须要当场发表而已。填报志愿那几天,盛家天翻地覆,整个厂子都能听见小楼里传来昼夜不休的叮叮咣咣声。最后盛骁趁他爹一个不注意,还是自己拿了主意。他也是人,喝多也扶墙,斗争久了也向往“久居樊笼里,复得返自然”。当时的他只抱着一个念头:距离他爹越远,他的安全感越强烈。恰巧振兴学院工于心计,花了点小钱,在同分数段的学校之中他家的招生页面做得相对而言最高端、最大气,距雁门的直线距离又足够远。盛骁看一眼、抄一个数字,看一眼、抄一个数字,准确无误地填上了学校代码。盛腾飞得知之后已不能用七窍生烟来形容,他最气的不是盛骁学习不理想,他气的是盛骁不听话,恨不得与之同归于尽。盛骁房门不敢出,怕哪只脚踏出去哪只脚断,可没想到过了两天,或许是怕自己死了以后盛骁真的无法无天,盛腾飞硬是顺过来了这一口气。他指着盛骁道,幸亏你老子还有钱,能供得起你作,不然你完蛋了。那时的盛骁十八岁都没满,出了盛家家门真的没处可去,他只能怀着一种“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心情,吊儿郎当地嚼着口香糖,翘着二郎腿,坐没坐相地瞎抖,对盛腾飞的话表现得浑不在意。第二次世界大战爆发在盛骁临近毕业时。他爹以为他经历了应聘无功而返、被卖进未竣工的大楼当劳力、给人开车门提行李之后能学乖,谁知区区一家饭店竟然给盛骁开出了全班签约金额最高的薪资,令指导员和诸位老师都咋舌不已。盛骁腰杆硬了,踱着方步回家报喜,获得的却是他爹给他准备的一顿劈头盖脸。盛腾飞讲得很明白,在哪干活都是干活,回雁门一来报答任家的帮助,二来跟着任远前途光明,三来离家近,关系广,方便互相照应。至于赚多赚少,更不用提。他爹下达指令一般不需要讲道理,讲道理时也就不容人反驳,更何况此次一下讲出三条来,这是气都不让别人『乱』喘的阵仗。盛骁并不买账,他不但反驳,差点还要唱着歌反驳,惹盛腾飞忍了几年的埋怨轰然爆发。盛骁的防御机制这几年也没闲着,修复得有长城那么厚。他的耳膜经历过儿时的磨炼,对他爹的咆哮主动降噪,弱化处理,听过之后嘻嘻哈哈地吃饱饭,充耳不闻地回了历城,一干就是五年多。这五年里,盛腾飞在勃然大怒和冷嘲热讽之间回环往复了几个来回,盛骁几乎习以为常。他抱着“虎毒不食子”的想法走钢索,却没想到老虎虽然不食子,但不代表它不食它儿子周围的其他人。他爹以前有没有来过历城,盛骁不清楚,也没问过,但上次能源局会议,他爹肯定结识了不少当地有名望有权势的人。或许就是在那之后,盛腾飞才找到了靠谱又听话的帮手,对他暗中查探。只要那双眼睛稍加留心,沈俊彬在他公寓里过夜的事自然也不是秘密。他爹知道之后是怎么想的?大概以为这个男人给他儿子下了蒙汗『药』,将他儿子不肯回家的原因全都归结在了沈俊彬的身上。这次动手的是某个收钱办事的外人,幕后的指使是他爸,或者他妈,但说到底,盛腾飞和沈俊彬素昧平生,无冤无仇,如果不是他屡屡挑衅权威在先,如果不是他爱好火上浇油、特长雪上加霜,他爹也不会找上沈俊彬出气。真正的罪魁祸首是在他爹面前一再任『性』、以为全世界唾手可得、其实连家务事都没料理明白的他自己。盛骁成年多年,今日才知自己依旧没能成人。他不曾正面直视过旧时的矛盾,一再掩耳盗铃,任它们在那发酵、激烈。他以为只要离得够远,看不到就不存在了,却没想到当它爆发时,刀剑无眼。盛骁从头说起,将前情近事一一交代,断断续续地说了十多分钟。他不避讳自己的责任,再次低声道:“对不起。”他甚至不能开口问沈俊彬的想法,他感觉自己一旦开口追问,就是『逼』着沈俊彬原谅。那太不公平了。可他还能做什么?

第93章() 
父母管教子女; 下手轻重是如何界定的,这对于沈俊彬来说一直是一个模糊的概念。他没有亲身经历过,自然不具备发言资格; 张开嘴; 也不知说什么才不会贻笑大方。当然,他周围的人并非完美无缺; 只不过有外人在场时,绝大多数人会先稍作回避; 再内部处理。那种回避; 在他看来; 就像是一种“保密”。眼下乍一听到有人对他抽丝剥茧、事无巨细地分享经过和体会,还是来自盛骁的亲口剖析——虽然他只听了一会儿就预感到了,这陌生的故事里刀光剑影战火连天; 对他恐怕不会抱有什么和平的善意,可一种闻所未闻的新奇感还是在他心里占了上风。以至于听盛骁说到关于自己的那段时,他居然保持着由内而外的安静,仿佛事不关己般听完了。新奇一小会儿过后,沈俊彬摆正自己的位置; 冷静地找回了他的利害计较原则; 第一时间追问:“你就是因为这个说对不起?没别的了?”盛骁说了那么久的话; 嗓子干哑得像徒步穿越了整片沙漠。茶几上就有水; 大壶的冷白开; 小杯的热饮外卖,他却如自我惩罚一般; 一个也没碰,道:“嗯。”沈俊彬的目光一瞬间柔和了,甚至有松一口气之感。他不无庆幸地出神了一瞬,想:只是这样啊,那还好。还好是内部矛盾。倘若矛盾点集中在外人身上,是盛骁和谁纠缠不清,那么他无法强制改变别人的想法,“如何使第三者放弃”将是一件无比艰巨的任务。这其中利益巨大,经过手的人都懂,想谈下来恐怕不比填海移山容易多少。但倘若问题的中心是他自己——只要足够肯吃亏、肯忍气吞声,很容易就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啊。说服自己,似乎总比说服别人容易。从懵懂知事时起他就看出来了,被娇宠的人才有资格闹别扭,被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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