贫僧是个假和尚-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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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三天三夜不睡,也照样神清气爽。
陈唐唐正要迈出小巷,突然听他道:“等等。”
郑玉郎在她身上轻轻一点,一个可以从头罩到脚的幕笠就直接扣到了陈唐唐光溜溜的脑袋上。
陈唐唐想要去摘,手背却被他用折扇轻轻打了一下。
“唔——”
“不要动。”
他板着脸,可见到她勾起罩纱,软绵绵、迷糊糊望着他时,又忍不住勾起唇角。
“别让他们认出你了,若是再被堵住,我们今天可是就出不了镇子了。”
陈唐唐乖巧地点头。
郑玉郎微笑地捏住罩纱两边,帮她遮挡好。
乳白色的罩纱如同晨间竹林里的雾气,而这缥缈的雾气后影影乎乎勾勒出一个美人剪影,看不清她的面貌,认不清她的性别,可是,好像只要她站在这里就会让人心里满满的,忍不住欢喜。
郑玉郎突然升起一阵后悔。
她更美了。
隐藏起来的美色才更为动人,无法触摸的人才会使人疯狂。
他这步大概是做错了。
不过
郑玉郎掐灭手指尖的一缕金光,露出松了一口气的神情。
他重新将她性别模糊了一下,这下子哪怕是千年大妖、漫天神仙都不一定能知道这位僧人的真实性别。
那青蛇大概就是因为动了凡心,又因为没看清她的真实性别才跑掉的,看来这招可行。
这件事大概是连日来最能让他愉悦的事情了。
陈唐唐戴上幕笠,走在街上,街上的行人确实都没有认出她。
可是,但凡与她靠近些,便让人感觉无比舒畅,所以行人都会不知不觉地靠近她。
无意间靠过来的人越来越多,郑玉郎便一把捉住她的手,脚下运起了神通,没一会儿,两人便跑到了青州的界外。
天色渐暗,前面又是郁郁森森的树林,看上去有些恐怖。
郑玉郎袖子一抖,直接将一包素饼塞进了她的怀里。
陈唐唐抱着那包素饼,看着他。
郑玉郎轻松一笑:“你还愣着做什么,不吃吗?”
陈唐唐慢悠悠捏起素饼一口口咬着。
她拈着素饼的样子像是拈起一片落花,唇齿微动像是露出一个小小的笑容。
清风从她背后袭来,罩纱如轻薄的雾气般起伏飘散,她站在雾气中,朝他投来惊鸿一瞥。
天空骤然一声雷响,震天动地。
郑玉郎脑袋里一根筋绷紧,整个人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蹭蹭蹭就往后退了三步。
陈唐唐一边咬着素饼,一边不解地望着他。
郑玉郎低下头,眼中惊魂未定。
刚刚那是那是警示,警示他动了凡心!
郑玉郎闭上眼,偷偷摸了摸自己的心口,那里发烫发热,就像是真正的凡人一样。
怎么会?
郑玉郎猛地睁开眼,瞪着陈唐唐。
陈唐唐早已经见怪不怪他诡异的行为了。
她抱着素饼,找了一块干净的石头坐着,慢慢吃。
郑玉郎捂着额头:“我、我有件事情要弄清楚,你别乱跑,我等会儿就回来。”
陈唐唐平平静静地点头:“阿弥陀佛,居士去做自己的事便好,若有贫僧能帮上忙的地方,居士尽可找贫僧。”
郑玉郎点头,心里一阵抽痛,并没有注意到她话语中隐藏着两人就要分道扬镳的意味。
他只是在想:她果然是个天生做和尚的料,天生的博爱无情。
郑玉郎越想心便越是痛,一个翻身,便越入丛林中不见了踪影。
陈唐唐垂着眉眼,默默吃着。
她隐隐有一种感觉,这大概是她见他的最后一面。
陈唐唐吃完素饼,便要找个地方洗洗手,这时头顶传来“啾啾啾”的叫声。
陈唐唐抬头,只见一只蓝背白肚的圆滚滚小鸟儿正站在她头上的枝条上,小小的眼睛认真地盯着她,倒是透出一丝熟悉的味道。
那圆滚滚的小鸟,拍打了一下翅膀,接着,神奇的事情发生了,那小鸟缩起一只翅膀,只伸着另外一边翅膀,似乎是在指引方向。
陈唐唐双手合十:“阿弥陀佛,鸟施主是要为贫僧指引方向吗?”
小鸟“啾啾”一声,似是在应答。
“那就多谢施主了。”
陈唐唐顺着小鸟指引的方向前进,果然没过多久就发现一处小溪,她洗干净手,又用了些水,准备找地方休息。
又是这只小鸟一直“啾啾啾”将她引到一处树洞前。
陈唐唐双手合十朝小鸟拜了拜,模样虔诚的很。
小鸟眯起眼睛,似乎在笑。
陈唐唐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对一只小鸟这么恭敬,不过,她的直觉告诉她,这样做有莫大的好处。
陈唐唐的手指动了动。
那小鸟儿圆鼓鼓的,应该很好摸吧?
既然她都已经拜过了,再多摸摸也没事吧?
这样想着,她便快速伸出手,飞快地摸了摸小鸟松软柔软的羽毛。
“谢谢鸟施主。”
摸完之后,陈唐唐便心满意足地钻进树洞里睡了起来。
只是她没看见,她摸过小鸟之后,那小鸟腾地一下整个身体的羽毛都鼓了起来,让它小小的身子更圆鼓鼓了,就像是一颗球似的,而且羽毛也变成了肥嘟嘟的颜色,可爱的很。
那小鸟瞥了没心没肺的陈唐唐一眼,一扭身变成了一只大鸟,振翅离开。
没多久,那只大鸟便衔着一枚硕大的叶子回来,它小心翼翼地将叶子盖在陈唐唐的身上,又歪着头看看,轻轻啾了一声,小小的眼中竟有一丝慈爱的味道,就像是在看着自己的孩子。
看了一会儿,那只大鸟又腾地一下变成了一只全身雪白的猫,它凑到陈唐唐身边,将自己缩在她的颈窝处,慢慢闭上眼睛。
夜晚,丛林里潜藏的猛兽毒蛇都跑了出来,那只白猫似乎觉察到什么,猛地睁开眼,“喵”的一声,眼中金光大盛,凑过来的猛兽便又屁滚尿流地跑开了。
猫咪扭过头,轻轻舔了舔陈唐唐的脸颊,又闭上了眼睛。
林中的夜晚有雾气与芳草的香气,还有虫儿低低鸣叫,更衬托着树林里的静谧。
当第一缕晨曦透过林叶落进树洞的时候,白猫起身,抖了抖自己水光溜滑的皮毛,落在它身上的阳光散发着璀璨的金芒。
它站在洞口,回头望了陈唐唐一眼,轻轻一跃,消失在灿烂的阳光中。
下一刻,陈唐唐就睁开了眼睛。
奇怪了,她昨晚居然没有游梦,还睡了特别香甜的一觉。
“阿弥陀佛。”
感谢佛祖。
陈唐唐掀开叶子,突然愣了一下,那枚硕大的叶片便慢慢缩小,成了手心大小的一片。
陈唐唐想了想,便将这奇怪的叶片卷了卷塞进袖子里。
她一出洞,就发现有一堆沾着水,似乎已经洗干净的野果放在叶片上,堆在她的洞口。
陈唐唐眼睛一亮,立刻蹲着吃了起来。
那些野果香甜可口,入口即化,吃过之后,更是口齿留香,似乎连她身上的金光更盛了些。
陈唐唐举起那枚吃了一半的果子仔细瞧了瞧,隐隐约约能从上面看到仙气。
这该不会是什么仙果吧?
她眨了眨眼睛,再看过去却发现这些跟普通的野果没什么两样。
大概是她多想了,这荒郊野岭的哪里来的仙果。
陈唐唐吃完野果,拍拍手便准备上路了。
不是她不准备听那位居士的话,而是,她的直觉告诉她,她应该继续朝前走,前方就是转机。
她听从自己的直觉。
没走多远,就有一头梅花鹿从林间跳了出来,那头梅花鹿长的是伶俐可爱,水汪汪清澈的眼睛更是动人。
它动了动耳朵,低下头,咬住她的衣袖。
陈唐唐笑着摸了摸它的脑袋。
它一歪头,躲开了。
“你在这里做什么?”陈唐唐弯腰,笑着注视它。
鹿的眼睛最为清澈明亮,但陈唐唐却还从这只鹿的眼中看出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那只小鹿俯下身,似乎在邀请她爬上去。
“这可不行,我怕压坏你。”
陈唐唐的右手在小鹿的背部摸了摸,那小鹿像是被蛰到了一般,一踢后蹄,往前蹦了一步。
奇怪,她无往不胜的神之右手怎么不好用了?
“阿弥陀佛,我不骑你,你只要陪我行这一段路就好。”
小鹿扭来扭曲,最终点了点头。
一人,一鹿,芒鞋,僧衣,慢悠悠地穿过树林。
这一路平静至极,他们闻着花香,吃着野果就到了前方的一个城镇。
陈唐唐正准备向引路的小鹿道谢,一转头,那只鹿却不见了踪影,就好像一切都只不过是她的幻觉。
陈唐唐整理了一下幕笠,走到城门前,察觉到似乎有人在看她,她抬头看了一遍,却没有发现任何人。
奇怪了。
陈唐唐走进城,这座城跟镇里一样,全城缟素,来来往往的行人都不敢穿太过艳丽的衣服。
她刚迈出一步,就被突如其来的一把折扇拦住了去路,那把折扇尖儿上还挂着一小坛酒。
拦路的郎君白衣玉冠,明眸若星河,未言先笑,他上上下下打量着她,突然“咦”了一声。
这张脸有三分像郑玉郎。
她的直觉告诉她,这就是郑玉郎,可也不是郑玉郎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改头换面重新出现在她的面前。
第 9 章()
陈唐唐双手合十:“阿弥陀佛,施主为何事拦住贫僧?”
郑玉郎收回扇子,另一只手拎着那壶酒,笑道:“让大师受惊了,是这样的,我观大师面熟,大师是否是金山寺的玄奘法师?”
“正是贫僧。”
他笑容加大,越发和蔼可亲起来:“在下是一名居士,久闻大师佛法高深,想要去金山寺听大师讲经,可金山寺的僧人却说大师云游去了,我紧赶慢赶,总算赶上了大师。”
“不知道大师是往何处去?”
陈唐唐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男人可真是够善变的,不是你非得要方丈让贫僧陪你去长安的吗?转个头就忘了?以为换张脸贫僧就认不出来了?
郑玉郎微笑,手中的折扇不自觉地蹭过胸前的衣襟。
他此次前来可是有要事在身的,要将金蝉引向长安,让他开始西行之路,这件事若是做好了,可是一件大功德。
陈唐唐默不作声地看着郑玉郎将之前的借口又说了一遍,非要跟她一同去长安。
陈唐唐点头:“阿弥陀佛。”反正贫僧本来就是要跟着你去的。
郑玉郎眼角一挑,畅快的笑了起来,显得十分洒脱。
“大师果然不一般,我倒是有些喜欢大师了。”
说着,他一口咬住酒壶瓶塞,“啵”的一声打开,仰头,手一翻,直接往嘴里倒了一大口酒,洒下的酒液落在他的洁白的衣襟上,迅速晕开,微湿的衣料贴在他的肌肤上,他也不理会。
他大笑着,用袖子蹭了蹭嘴角,颇有一种名士的不羁之态。
酒香和柳叶的香气拂来,撩开她的幕纱。
原本正在喝酒的郑玉郎,正好瞧见她的相貌,不免愣了一下,随即笑容更加温柔了。
陈唐唐终于发现了不对劲儿的地方,此郑郎非彼郑郎,原本的郑居士温柔守礼,哪里像眼前这个洒脱不羁。
“居士也不得饮酒。”
郑玉郎拿酒坛的手一僵,随即靠近她,将手肘抵在她的肩膀上,扭过头,嘴贴着她的耳朵轻声道:“大师就当没看见不好吗?那么多条清规戒律又不是人人都能守的,我稍微破一个两个佛祖也看不见。”
陈唐唐淡淡道:“你焉知佛祖不在?”
背后一阵凉风吹过,郑玉郎忍不住抖了抖。
该不会真的被看见了吧?
郑玉郎看看手里的酒,表情万般不舍。
他一直被那个人关在身体里,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听不到,一片虚无的黑暗,要不是那人最看好的分身办砸了任务,也不至于要让他出马了。
反正百年都不一定出来一次,能够出来一次自然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郑玉郎“嘿嘿”一笑,手臂自动自发地揽住了陈唐唐的脖子。
“好和尚,谢谢你的提醒,不过人生得意之时不过须臾,我自然要尽情欢愉了。”
郑玉郎眉眼带笑,显得格外腻人,他软着语气道:“好嘛,喝一口嘛,就喝一口,这一口能让你强身健体,长命百岁呢。”
“阿弥陀”
陈唐唐的话还没说完,他就已经拎着酒坛,将坛嘴抵在她嫣红的下唇。
陈唐唐低垂眉眼,一动不动,仿佛老僧入定般,美酒美色都无法动其心。
郑玉郎“唉”的一声,头枕着他瘦弱的肩膀,眼睛盯着他的下唇——被坛嘴压着的下唇微微发白,没一会又因为充血泛红,像是玛瑙樱桃般,不由得让他痴了。
“小和尚,你真的不喝一口吗?”
陈唐唐不说话。
他哑声道:“多可惜啊。”
他仿佛喝醉了,用脸颊一下一下蹭着她的肩膀,隐隐有白莲香气从她的幕笠之下传来,拂动在缥缈的轻纱中,诱人沉醉。
他的脸红通通的,痴痴地凝望着她隐藏在轻纱后的面容。
好想闻一闻啊,金蝉身上的味道似乎比酒香更加诱人。
郑玉郎不由自主地将自己的脸贴近,越靠越近,几乎都要贴到她的脖颈上了。
陈唐唐看准了地上的一块石头,准备做件好事,让他好好醒醒酒。
可是,她还没有行动,就看到一大帮官兵围住了他们两人。
陈唐唐一脸无辜,但绝不先开口。
郑玉郎也觉察到了气氛不对,他朦朦胧胧地睁开眼,含含糊糊问:“怎么了?”
“国丧期间饮酒作乐,快把他抓下去。”领头的士兵指着郑玉郎道。
郑玉郎一下子瞪圆了眼睛“哎?”
话还没说完,这些官兵便一拥而上,要将他擒下。
他若是被这等普通凡人捉住,那还真是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