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深不惑-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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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到否定答案的沐子隐立刻垮下脸,再下意识的看向袁朗,一副受了欺负的委屈样。后者没有注意到她的目光,他坐在椅子上一根接一根抽着烟,见状她只好收回目光继续贴在玻璃窗上。
某少女在玻璃窗上一贴就不动了,且维持那个古怪姿势近五分钟之久,直惹得厅内的人频频往这边看过来。王讯首当其冲的受不了了,他径直走上去拉过少女丢到椅子上,再低喝:“你这个馒头!不要像只章鱼一样贴在玻璃窗上,这样很丢人现眼的好不好!”
此举的后果就是某少女小嘴一扁,眼眶儿一红,然后以超级委屈的目光看着王讯,这可怜兮兮的模样直看得他发毛。
“不许看我,把眼睛移开!”王讯佯装凶恶的瞪眼。
“王叔叔你好凶。”沐子隐依言移开目光,只是嘴扁的更厉害了,眼眶中仿佛有泪珠在打转。
这时在一边围观许久的h4看着王讯幽幽开口:“王叔叔,作为一名军人,你怎么能干欺负小孩的事情呢?难道你还在记恨当年让你照顾她的那几天吗?”
对方话音才落,王讯立刻不满的反驳:“滚蛋!谁去记那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啊!”说完他又不由自主的想起了四年前,那真是一段令人痛不欲生的日子,每一天都被这个馒头折腾的够呛!好吧!他承认自己对沐子隐有阴影了,就怕今晚带她出去玩,结果一眨眼人又不见了。
“在第一大队里谁不知道啊!一中队队长王讯最记仇了,绝对的睚眦必报!就前几天的对抗演习,袁公子秒了您,结果作为‘死尸’的您居然厚颜无耻的把食堂的菜全抢光了!”h4笑嘻嘻的看着王讯说。
说起这演习,王讯真心的怒了,每次对抗赛,都是一中队输,真是太令人生气了!想到这他凶神恶煞的瞪着h4道:“高小政!你说这话得讲理!老子都‘死’了,午饭时间到了,自然是带着我的‘死尸’们回去吃饭了!就你们三中队厉害,你们英雄,非要把一中队全灭了才肯回来啃饭!那你们回来早过了午饭时间,菜吃光了能怪我们吗?”
从a大队到现在十多年的老战友,斗嘴也是习惯了,平日里多半没说上几句又开始拌嘴了。眼下这么你一句我一句的,一来一回两人又杠上了,开始旁若无人的耍贫。
“哎哎!王大队长,作为一队队长你可得有点气量啊,不能别人说几句就冒火吧!”h4翘着二郎腿悠哉悠哉的道。
“一大黑锅扣在我头上,我能不反抗吗?换你你背着啊?”王讯丝毫不肯让步。
“可食堂师傅说你们一中队故意把菜里的肉都挑了吃掉啊!难道师傅会说谎?我说你们也太娘们唧唧了,居然干这么幼稚的事。”
“死小高,给老子等着,回去之后我第一个削了你!”
“在下等着您的神枪,就怕您出师未捷身先死,又被三中队秒了。”
一场斗嘴大赛正式拉开帷幕,两个大男人在大厅中展开了口水战,而与他们同桌的一男一女,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早在他们开始说第一句话时,一直抽着烟的男子就拉起少女往门外走。两人的动作很轻,又学过专门的潜伏功课,所以才没被发觉吧!
旅店外是一大片草坪,上面种了许多的香蕉树,路灯的光线柔柔的照射在上面,留下一片片阴影。大多数的人都往喧闹的夜市去了,此处这里没什么人,只有袁朗和沐子隐静静走着。
打洛镇属于北热带气候,夏无酷暑,冬无严寒。当下是三月末,在国内的其他地方,此时依然天气寒冷,有些地方可能还下着雪。不过打洛镇不一样,这里的温度挺高,即使到了晚上也没有减退的趋势。沐子隐就穿了件白色连衣裙,却一点也不会觉得冷,在成都军区时,大家连冬衣都还没去掉。
相比于这边草坪的寂静,远处灯火通明喧闹异常,那边就是沐子隐刚才在旅店内所看到的地方。她不知道袁朗带她出来是什么意思,要带她去玩吗?可看他的神情又似乎不是啊!一时之间她无法抉择了,只好乖乖跟在他的身边散步。
漫无目的的走了近半小时后,袁朗突地开口了,他说:“我带你去吧。”
“什么?我们去哪?”
“塔场。”
“啊?”沐子隐傻呼呼的还没理解袁朗的话,但他已经拉起她的手往前跑了。
好在secret的魔鬼训练派上了用场,所以沐子隐能很快反应过来跟着袁朗跑,他也放慢了速度配合她的脚步。两人手拉着手跑在用五花石铺成的小道上,再穿过片片香蕉林,从湖中的石头中跳过十分钟后,两人到达了之前沐子隐一直想去的地方,是一个很大的广场。
占地面积无法估计,反正从这边看那边都看不到头。广场边沿有许多的小铺,铺上的商品五花八门,大多数是些精致的小玩意儿。整个广场上密密麻麻都是人,他们穿着各种各样的服装,游走于各处挑选自己喜欢的商品。五颜六色的灯光把整个广场照的透亮,广场中间还驾着一个巨大的火堆,一群人正围着它跳舞。
等走近了些沐子隐才发现,那些跳着舞的人居然都是老人,她不由奇怪的问:“在中国,老人也很喜欢跳舞吗?我记得书上说他们只喜欢打太极和逗鸟。”
“扑哧!”连续一整天黑着脸的袁朗终于笑了,他有些无奈的敲了敲沐子隐的头道:“你看的是什么书?都把你对中国的印象官式化了!”
“很多书,在决定要回中国之后我就一直在看书,怕自己回来不能适应,变成一个大笨蛋。”沐子隐边回答边抬起双手捂住头不让袁朗敲,而后又指着那群跳舞的老人说:“他们跳的真好看。”
“是纳西族,这样的舞蹈我见过很多次,我的老家西藏也有。”袁朗没有去看沐子隐指的方向。他低下头看着她,火光把她的小脸印的通红,白皙的脸蛋仿佛镀上了一层胭脂。很好看,好看的就像是一块价值连城的宝贝,拿什么他也不会换的宝贝。
“呀!!!”
蓦地沐子隐惊叫一声,她看着远处,眼睛瞬间睁大,仿佛看见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一般。在袁朗还没反应过来之际,她已经挣开他的手往前跑去,一头扎进人群中不见踪影。
袁朗愣了一下随即回神大叫:“沐子隐!你不要乱跑!”
话音落,除了眼前的人山人海,哪还有那个少女的身影。
第57章()
广场上的人太多,一时半会要找个身形娇小的少女,就算是特种兵出身的袁朗也没辙。也不知道那小孩到底是发现什么稀奇东西了,才会有那么大的反应,居然不说一声就自己行动。无组织,无纪律,她要是他的南瓜,他一定要把她削的服服帖帖。
袁朗正恼着,刚才钻进人群的少女突然又冒了出来,手里还拿着个小小的佛塔,看样子是当地居民制作的纪念品。他想开口批评几句,对方却先他一步开口。
“袁朗!你快看!我买到了一个宝贝!”
沐子隐双手抓着佛塔,献宝似的把它举到袁朗跟前。她的母亲和外婆都是中国人,两人一生信佛,她打小就跟着她们,耳濡目染之后也喜欢上了佛家。无论在哪,只要看到与佛有关的东西,她都特别的激动。刚才到了这广场,偶然看到不远处的摊子上有卖精致的小佛塔,她便不管不顾的冲了过去买。
西双版纳的佛塔一直是一大特色,很多从外地来旅游的人都为这巧夺天工的建筑感到惊叹,当地的居民见此情形纷纷开始制作纪念品。就说沐子隐买的这一个,层叠式,顶端挂着几个小风铃,是西双版纳最为常见的一种佛塔。
袁朗的老家在西藏,那里的人更信佛,佛塔也有不少。不过他十多岁就离开了家乡,后来所学的知识也让他不信鬼神之说,对佛也没什么感觉了。对他来说,佛塔这样的东西,真没什么好稀罕的。此刻见沐子隐满脸欢喜的模样,他还真不知道说什么好,最后他只好敲了下她的脑袋训:“蠢小孩,这里人太多,不要乱跑。”
闻言沐子隐收回手气哼哼的咕哝:“没感觉的怪叔叔,这么漂亮的东西也不知道欣赏!”
“你这小孩,就知道顶嘴。”袁朗听了有些好笑的伸手,又敲了一下沐子隐的头。
某人仗着身高,敲起她的头来是无比的顺手。接二连三被敲的沐子隐不乐意了,她抱紧手中的佛塔远离他抱怨:“喂!不要老是敲我的头,很痛的!”
“你听话一点,听话的小孩人人爱。”袁朗双手抱胸有些宠溺的笑道。
“谁要你爱了!”沐子隐才不领情。
“谁爱你了!!”
“不爱最好!!!”
“哎你这破小孩,老这么没大没小的顶嘴,别撞到我手里,我削死你我!”
“切!这世上还没制得住我的人。”
喧闹的广场上,一大一小开始往回走,时不时还能听见他们的争吵声。
经历过生死的人没有什么看不开的,当他选择了那份职业时,就已经注定了要面临死亡和分别,这些袁朗都懂。
在第一大队,袁朗被称为妖孽,整个队里除了大队长没人敢轻易招惹他。被妖孽盯上可不是闹着玩的,轻则受点皮肉之苦,重则估计会他被玩得想一头撞墙自杀。袁朗确实有这个能耐,他能笑着让你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就是这么厉害的一个角色,也会有脆弱的时候。
每年清明的那一段时间,对袁朗来说是最难熬的。故人相见,一个在黄土之中,一个在青坟之前。他不会像个小媳妇一样嚎啕大哭,他是一名军人,军人有军人的方式。清明时节,他长跪在那一座座坟头之前一动不动,曾与他并肩作战、朝夕相处的同伴们就沉睡在这里面。
死的惨烈,走的寂静。就算为国牺牲,也不会有人知道,这就是他们。
熟悉袁朗的人都知道,每逢清明到了,他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沉默寡言,常常坐在土坡上抽烟。他想说他也不想这样,他袁朗是谁,是第一大队令人闻风丧胆的妖孽。怎么会像个忧郁书生一样,对天叹气,借烟消愁呢!只是随着年月的流逝,在他跟前的坟头越来越多,而他身边熟识的战友们却越来越少。
转眼又到清明了,他又来看他们了。
中缅边境,竖立着几块没有刻字的石碑,当地人也不知道是谁立在那的。据老一辈的人说,某年曾有一队士兵在此地与毒贩交过火,战斗非常的惨烈,这队士兵牺牲了很多人,其中有四个更是不幸死在了缅甸境内。一线之隔,几步而已,中方却连他们的遗体也没有办法取回来。
缅甸不会承认有毒贩从自己的国内越境到中国,而中国更不可能出面去要回那些战士的遗体。双方国界线发生的战争,说轻了只是小摩擦,要是重了,极有可能引起两国矛盾。中方派特种兵潜伏在两国交界处,意欲何为?是否有侵略之心?这样的一件事,即使发生了,双方都会保持沉默的。
不为别的,为了国家,为了和平。他们就算死了,也必须藏着,掖着。
最后的最后,中缅边境的国界处就多了几块无名石碑,每年都会有几人前后不一的来此看望。
袁朗等人到达中缅国界碑处的时候,已经有人先一步来过了,石碑四周的杂草灌木都被清理的一干二净,碑前还有一些烟酒。
到这之前,几人碰到了一个在此地居住已久的老人,看样子他跟袁朗几人还是认识的。见他们过来,还笑着说“又来看战友了。”沐子隐听了觉得很奇怪,袁朗的战友们为什么要住在草莽森林里,直到看到那些石碑,她立刻明白了。
前几日刚下过雨,碑前的烟酒都被淋湿了,还有些许落叶粘在上面。王讯蹲下shen,伸手把烟盒上的落叶拨开,末了轻声开口:“还是老牌子,‘塔山’,看这烟我就知道,肯定是大牙那小子。”
h4接过话道:“嗯,年前那小子还打电话到队里得瑟,说是媳妇给生了个大胖小子。这家伙复员之后的日子,是过的要多滋润有多滋润啊!”
“大牙是谁?”听了两人交谈的沐子隐转过头问身边的袁朗。后者的脸色很不好,他抿着唇站在那一动不动,眼睛死死看着那些石碑。
王讯见了,忙说:“我说高小政,你羡慕的话也在下次任务中折条腿,那也能光荣退休,过滋润日子去嘛!”
此话一出,聪明的沐子隐立刻懂了,叫大牙的人可能是袁朗的战友,在一次任务中受伤复员了。这样的话题太沉重,她应该再聪明点,不要多嘴去揭别人的伤疤。
四周沉静了片刻,王讯和h4步到石碑跟前,开始久别的叙旧。
“给小爷请安了!”王讯嬉皮笑脸的道,再学电视剧里的那些宫女们蹲着身子做“请安”状,接着坐到石碑边继续说:“您老在这住着还好吧?有没有哪只山精花妖啥的来勾搭你?这话我三年前跟你说过一遍了,你肯定不乐意听,要不咱就给你说个新鲜事儿?你别怨我不够义气,连着三年都不来看你,那也是有原因的,老子倒是想常年戳在你身边陪你了。”
“第一年,出任务去了,越南那边又不安分了。第二年,老子运气不好,被子弹咬了,住院去了。去年吧,联合大军演,就让严头带着我们的那一份来看你了。小爷同志,你要坚信,就算你无比寂寞的躺在这,党和组织也不会忘记你的!还有个事,一直没告诉你,大牙也不知道。咱们a大队不是解散了,上头力争之后换个了名字和番号留了下来,改成第一大队,严头还说新名字很酷呢!”
“是很酷,一大队一大队,这名儿也不错!第一嘛!”h4也坐到了边上开始说话。
比起常人扫墓,王讯他们的方式不太一样。作为一名军人,钱财都是身外之物,根本不需要什么冥钱纸币,鞭炮蜡烛的。一包烟,一瓶酒,像活着的时候一样坐到石碑边。东拉西扯谈天说地,有的没的,家常近况。絮絮叨叨说一些,这样,就已经足够了。
生如夏花,死若秋叶。不求荣辱,只为国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