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无罪证-第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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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个亿?”
刘蒙点头:“而且都是从孙世斌手里转出来的。”
“查到源头了吗?”
“周转过桥,倒换许多账户,查清来龙去脉需要时间,现在那笔钱和绿江的三千万一样,去向不明。”
楚行云捏着眉心沉思半晌,忽然抬头看向窗外凝黑的夜色,在夜色中两起的灯火像是无数只隔着窗户往里窥探的小眼睛,他能察觉到那些眼睛正在监视着这件病房,却无从查证那些眼睛来自何处——
一道闪光灯打在他的身上,楚行云稍有戒备的转头看向光源,就见贺丞正举着手机对着他,见他忽然转头,也是才察觉手机闪光灯没关,眼角微微抽搐。
楚行云:“你在干嘛?”
贺丞淡定的垂下手,调整了一下坐姿,翘着腿淡淡道:“试试像素。”
楚行云:“拍我试像素?”
贺丞抬眸瞥他一眼:“是你刚好在我的镜头里。”
楚行云撇了撇唇角,朝他伸出手:“拿来我看看。”
贺丞装傻:“看什么?”
“看你把我拍成什么样了,顺便看我现在是什么鬼样子。”
贺丞皱眉,不耐烦道:“自己照镜子。”
楚行云顿了片刻,然后伸长胳膊把他的手机捞了过去。
贺丞一下站起来,着急的冲他走过去:“别乱翻!”
楚行云腾出一只手挡他:“别动手啊,你碰我一下我就躺这儿,你还得养我后半辈子。”
然而贺丞根本没打算跟他动手,觉得他现在伤了脑子,不能受刺激,说话都压着嗓门,走过去一屁股坐在床边,抬起胳膊搭在他背后的床头,另一只手去夺自己的手机,不假思索道:“你躺,躺下我就养你后半辈子。”
楚行云的确伤了脑子,竟没咂摸出这句话的歪意,把手机换到右手,拿远了翻找相册,嘴里道:“我又不看别的。”
贺丞此时根本不敢和他有任何肢体冲突,此刻的楚行云在他眼里跟个半残废差不多,他才不会跟个残废过不去,见他坚持要看,就不再阻拦,顺势往床头一靠,眯着眼斜他:“你还想翻出什么?”
楚行云见他不抢了,把手机拿回来也往后靠在床头,殊不知倒进了他臂弯里,笑:“我可不敢乱翻,万一从二爷手机里翻出个什么‘门’,毁的还是咱自己家声誉。”
他这话说的阴阳怪气,着实恶心人,贺丞霎时跟他较上真,冷笑道:“那你真要好好翻翻,我也想看看你能从我手机里翻出什么‘门’。”
楚行云回头瞄他一眼,笑的有些耐人寻味:“这么坦荡?”
贺丞定定的看着他:“你翻啊。”
“你这么坦荡,我就不想翻了。”
“不行,必须翻!”
“诶——别闹别闹,我不乱翻,就看看我现在是什么样儿。”
说着找到他的相册,点进去一看,了了几排相片,缩略小图也可以看出相册里全是同一个人。
楚行云有点吃惊:“这,全是我啊。”
贺丞忽然又把手机夺回去,冷声道:“不翻算了。”
楚行云还没来得及点开大图看看自己换了个发型是个模样,手机就被收走了,正欲再抢,忽闻傅亦低咳了一声,恍觉病房里还有还有个刘蒙。
刘蒙站在门口,直愣愣的的看着他们,被吓到了似的瞠目结舌。
楚行云转换状态非常快,马上把刚才被贺丞打断的思维接了起来,问道:“你把这个消息告诉我,也是郑西河的意思?”
刘蒙可没他精分,懵了一会儿才说:“不是,郑队不知道。”
楚行云将信将疑的看着他,讪笑:“你是郑西河的人。”
刘蒙说了一句今晚以来最有底气的话:“我是一名刑警。”
第59章 捕蝶网【27】()
先不论真心或假意;楚行云很满意他的回答;表面上却不动声色:“那你知不知道,你把郑西河想隐藏起来的线索告诉我;我肯定要追查。不仅追查那几个亿;还会追查郑西河;如果郑西河知道是谁走漏了消息,你可就遭殃了。”
刘蒙早就想到了这一层;眼里明显有忌惮;嘴里却说:“我没想这么多,我只是觉得这个线索不应该被抛弃;它一定有价值。”
刘蒙这样的小年轻的心态其实很常见;从警之初;心里那份对真相的渴求和憧憬往往非常强烈,他们会在刑警生涯的初始阶段将揭露真相视为己任,责任感非常强烈。甚至会为了自己心中的正义不惜忤逆顶撞上司,与一切阻力作斗争。
这是每个人的必经阶段;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见过的鲜血和罪恶;被掩盖的真相与事实越来越多,就会明白他们所追求的正义只是个空有其表的口号。他们所渴求的水落石出只是一山放过一山拦,一山更比一山高。除非他们能够在磨砺和冲击中愈加坚强,能够把身上破烂的伤疤升华为抵抗内心之外一切外力侵蚀的盔甲,否则,他们迟早会坠入欲望的黑色河流中;与他们曾经所打击的,所背弃的,同流合污。
楚行云是鲜少能在一次次的重创下愈合伤口,又一次次爬起来的勇士。拥有一身和外力抗衡,永不妥协,永不退缩的力量。他这样的人是少数,因为太少了,所以他这种人不与众同,成为权势操控下的异类,起义者。那么刘蒙有勇气和他一样当一个起义者吗?
他说自己首先是一名刑警,其次才是郑西河的手下,这句话说得很好,但是他是否用勇气肩负这句话的力量,还是个未知。
“具体细节你告诉乔师师,傻妞儿,你转告高远楠,这事儿要干的漂亮点。”
乔师师应了一声是。
楚行云再次转头看向窗外,忽然觉得今夜的天色比之往常更辽远,更浓重,像一块黑色的幕布,幕步后站满了浓妆艳抹的演员,只等大幕拉开,演一场声势浩大的舞台剧。
“傅哥,你还有事儿吗?”
傅亦:“吴耀文你来审?”
楚行云垂下头沉思,头上伤口又开始隐隐作痛,叹了口气道:“先把他带到局里拘留,明天我审,把赵峰调过来看着隔壁那小子,还有杨姝,保护好。”
傅亦按照他说的,一一安排了,随后看了一眼坐在他旁边的贺丞,说:“今晚就这样,你,你们好好休息。”
乔师师离开之前,扒着门框忧心道:“头儿,你什么时候复职?”
楚行云指指身边儿的贺丞,唉声叹气道:“什么时候他肯可怜可怜我配合查案,我就复职有望了。”
乔师师脑袋一缩,走了。
人都走了,贺丞把病房门上锁,回来坐在床边的椅子上,问他:“你需要我怎么配合你?”
楚行云往后背垫了个枕头靠在床头,竖起三根手指:“一,你和周思思的关系,二,夏星瀚拿走的面具是什么回事儿,三,杨姝为什么被人险遭绑架。”
贺丞手肘撑在椅子扶手上支着下巴,听了他的话,认真沉思片刻,道:“我和周思思只在饭局上见过几次,没有深交。”
楚行云盯着他:“面具和杨姝呢?”
贺丞有些乏累的闭了闭眼,揉着眉心道:“不清楚。”
楚行云皱眉:“不清楚?”
贺丞抬起眸子看他,眼神里从所未有的专注和严肃,反问:“如果我说,我不告诉你是为了保护你,你信吗?”
楚行云微微一怔,他万没想到贺丞会说出这样的话,既然连贺丞都刻意隐瞒,那这背后的一桩桩一件件,相比根系庞大到擅动枝叶就将面临将扎根地心的大树连根拔起的危险,大树将倾并不危险,危险的是撼动树根的人。
事已至此,楚行云还是想冒险,道:“如果我不信呢?”
贺丞撑着额角细细看了他一会儿,淡淡一笑:“那我也不会告诉你。”说着,他神色颓然,有些无奈道:“我也知道我阻扰不了你做任何事,如果你坚持要查,并且有能力查到最后,到那个时候,我也只能告诉你。”
楚行云听出来了,这桩桩件件背后牵扯的,是和贺丞一脉相连的体系,贺丞隐瞒线索,其实也是在保护他背后牵一发而动全身的体系,其实贺丞完全有立场和他展开对抗,但是贺丞没有,更没有强加阻扰。
贺丞把自己从体系中抽离出来,保持旁观者的姿态,亲眼看着他如何一步步的逼近真相,摧毁那套体系。到了最后,风暴完全爆发之时,贺丞就会抛弃自己的立场,站在他身边,贺丞会帮助他亲手摧毁他生存其中的庞大的体系,就算被波及,贺丞也会毫无条件的站在他身边,并不是为了法制与正义,或许——只是为了他。
忽然之间,楚行云感到很心安,很充实。
夜色太暗,海水太冷,船舶太空,一个人在海上孤独的航行久了,难免会彷徨无依,贺丞虽然不是他的同道人,但是贺丞是深冷孤寂,辽远无边的海平面上一座灯塔,为他照明方向,驱散黑暗,给他孤独而冰冷的心疗以深深的慰藉。
楚行云盯着他看的时间太长了,像是国旗下的升旗手端凝而神情的望着他赖以信仰的国旗,贺丞不明白他的眼神是什么意思,只觉得楚行云以这样目光烁烁的看着他,让他即想躲,又不肯躲,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自己被楚行云看穿了心事——
贺丞忽然觉得喉咙异常鼓胀灼痛,像是一口燥欲之气顶在喉间,不吐不可。
他忽然从椅子上站起来,一步跨到床边,一手按着床铺,一手撑在床头,喉咙里堵塞的热火使他的声调暗哑,而颤抖,迎着他的目光,说:“你想看看你现在是什么样子吗?”
“我——”
不等他说完,贺丞忽然打断他,急切道:“你看着我的眼睛,把我的眼睛当做镜子,镜子里面只有你一个人,看到了吗?”
楚行云确实在他眼睛里看到了自己,果真把他的眼睛当做一面镜子,他和镜子里的自己对视,各自在对方眼中看到环环相套,延绵不绝的自己的倒影。
贺丞眼中有无数个他,一层比一层深,往无穷处看去,不知通向哪里,犹如一个漩涡,把他一层层的拉入深不见底的洞穴,若是一脚踩空了不慎跌入,或许就出不来了。
楚行云忽然感到头晕,他垂下眸子躲开贺丞眼睛里的漩涡,下巴却被体温冷淡的手指捏住,用力的好像要捏碎他的下颚骨。
贺丞抬起他的下巴,迫使他抬起头,眼睛里凌乱又炽热,貌似经历过一番你死我活的心里斗争,最后下定决心鼓起勇气,对他说:“你听好,我有话要——”
房门咔哒一身,护士扭开门锁,推着小车进来了:“你们锁门干什么?”
肖树紧接着出现在门口,手里提着一套干净的西装和衬衣。才要抬脚往里走,忽然敏锐的察觉到病房里不同寻常的氛围,又把脚缩了回去,站在门口向里观望情况,从他的角度看过去,贺丞附身把楚行云圈在怀间,几乎快亲上的样子。
肖树眼睛一瞪,心里一惊,一句卧槽差点脱口而出,心里忍不住的老泪纵横,心说这么多年了,终于啊,终于!
小贺总终于按耐不住展开攻势了!
但是楚行云还有些云里雾里,稍一用力就挣开贺丞的手,揉着被他捏疼的下巴,歪头看向肖树,问:“你拿衣服干什么?”
肖树:“先生说,你一个人在医院不安全,今天晚上他要留下来陪你。”
箭在弦上,又生生憋了回去,贺丞此时满面怒容,一身煞气,足下流风几步跨到门口,憋着一腔无处发泄的怒火,铁青着脸质问肖树:“我什么时候说过?”
说完,心口不一的拿走他手里的衣服,出门往卫生间方向走去了。
楚行云孤疑的看了一眼贺丞的背影,把搁在床头柜上的香蕉拿起来咬了一口,腾出一只手给小护士量血压。
肖树脸上挂着慈祥又欣慰的笑容坐在贺丞方才坐的椅子上,笑眯眯的问:“他说了?
楚行云瞅他一眼,反问:“说什么?
肖树:“嗯?那你们刚才?”
楚行云跟想起什么似的,眉头一皱,面露疑惑:“对啊,他刚才好像有话对我说。”
肖树:。。。。。。
第60章 捕蝶网【28】()
第二天早上;贺丞推开病房门;见楚行云衣着齐整的站在窗前,窗台上摆着护士刚才给他拿来的小镜子;楚行云对着镜子正在戴一顶鸭舌帽。
贺丞靠在门口;皱眉道:“伤口不想好了吗?”
楚行云摆弄着帽檐;随口应付道:“没压到伤口。”
虽然此人的思维是铜锈铁打的一根筋,平日很少修边幅。但是在某些时刻他还是比较注重自己的形象;比如今天他要重回市局;或许就将和他的老对手郑西河碰面,他绝不会露出一丁点狼狈的迹象供人看笑话。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此时他身份敏感;任何行动都会受人关注稍有不慎就会落人口舌为人诟病。此时进出市局;还是低调点好,毕竟他是被停职的人。
楚行云很少戴帽子,只有跟踪蹲守嫌疑人改变装束时才戴帽子。此时戴着一顶黑色鸭舌帽对着镜子左照右照,怎么看自己都觉得别扭;主要是还没习惯自己的新发型。
贺丞看了一眼腕表;敲了敲表盖儿:“快十点了。”
楚行云从牛仔裤口袋里拿出一副墨镜戴好;转身朝门口走过去:“走。”
他像贺丞的保镖一样走在前面开山劈道,一路出了医院大门,在停车场看到了肖树。
肖树递给他一个车钥匙,笑说:“你的那辆车,一时半会儿估计修不好了。”
楚行云很清楚他那辆破车被撞成了一堆废铜烂铁,根本没有修理的必要;直接拉到垃圾场比较省劲儿。
他接过车钥匙,走到一辆崭新的福特suv车头前,拍了拍车头前盖儿,回头问贺丞:“市价多少?”
贺丞说了句大实话:“打听它干什么?你又买不起。”
楚行云唇角微微抽搐,打开驾驶车门坐了进去,正欲打火,就见贺丞开门坐在了副驾驶。
“你干嘛?”
贺丞说:“正好我也要去一趟市局,开车。”
楚行云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