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歌-第7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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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个人现在活得很是明白,除了四清山被灭的事儿因为我自己能力有限无法弄个明白,其他的事情不涉及“家族恩怨”“四国政治立场”“我立志做糕点的想”,其他的都不过是放屁,为了证明真爱无敌,这些事儿在我眼里通通都是可以在爱情的面前屈尊下跪的。
呵呵,原则?我没有原则,心就是我的原则了,都被人猜出了我的套路这可还怎么活
不过,若是沈丛宣他这一切都知道,还不告诉我,要不然就是他在这件事情之上顾虑太多。
要不然就是他认为,我还不值得,我高估了自己的地位和分量了。
之前可以说得清楚,可是他没有告诉我。
所以现在来了?
我叹着气,走到原来的小榻子上面,青岚走了,在这家伙面前也不必顾虑太多,鞋子一脱,窝了上去。
他就在房间里面的方桌旁的小凳子上里坐着,四周是我之前豪情挥洒而来的陶瓷碎片渣子。
太阳有些偏斜,隔着雕花的窗子照在地上,切合着陶瓷尖上反射的光线像是撒播了金子,蒲了满地。
他闲闲的坐在那里,悠闲程度我真应该从地上拾掇拾掇再给他倒一杯茶。
我听说只有失恋的人才会在静谧时分装深沉。
我以一只哈巴狗的洋子窝在小榻上面,揉了揉自己的脚,咳了两声。
沈丛宣怪声怪气地说:“别咳了,我知道你在看着我。”
诶?这个人,“你不看我怎么知道我在看你,真是个怪人!”
我没好气。
“有话快说,我的怒气已经飙升到了嗓子眼,皇帝陛下说话可得小心点,不然很轻易地就会点着这把火哦。”我说。
“你的火?不应该是心酸泪一把么?”沈丛宣反而过来笑我。
我辛酸泪一把?
旁边刚好一面铜镜,我侧过头照了照,我端详镜中人,还好,就是脸色落寞了点,离我设想的双目赤红头发爆炸振臂高呼苍天无眼还有一段距离。
“您是来安慰身世坎坷的失意人,还是来我这个失心疯的人打架的?”
他起身走过来,伸手在我眼前晃了晃:“看够了没?我不是来同你打趣的,阿楚,你认真点。”
我突然忍不住笑,又觉得这几个人为了我一个小小糕娘的身份可算是操碎了心,现在笑还真有点不厚道,赶紧克制住:“现在,陛下是不是觉得叫我长歌更顺口一些,符合故事剧情一些?”
沈丛宣突然之间变魔术一般,不知何处领出来一壶酒,俩酒杯。
恩?!
我回过头去看看地上被我摔碎了的茶杯,这玩意儿是哪里来的?
“你何时找来的酒?厄从哪儿?”
他给自己倒了一杯,说道:“你那清脆的摔杯子的声音我可早就听到了,我看你需要的不是一杯茶来疗养身心,而是一壶酒,来断一下你的思绪。”
我心里替他击了一掌,知我者,小长孙也。
沈丛宣虽然对我这毫不在意,甚至有点厌恶所谓“公主身份”的态度嗤之以鼻,还是也给我满上了一杯。他带来的这壶酒带着桂花的香,光是闻着就让人心神荡漾。
“尝尝吧。所以说青岚并不了解你。”沈丛宣自己先干为敬,“王大爷自己酿的陈年桂花露。”
我小心翼翼抿了一口,果真醇甜劲辣,还有股子果香蔓延在齿唇之间。多喝了几口,身上有惹从脚底蔓延。
“王大爷?”
“恩,王英。”
王英不是你家丞相大人吗?
这个人已经成长的让我看不透了。
“你这个样子,端着一壶酒进来,我还以为你是来安慰我失恋了的呢?酒我已经喝了一口了,你是不是有话对我说?快对我说吧,别像个娘们磨磨唧唧,做为一个娘们,我就从不磨磨唧唧。”
沈丛宣扫了我一眼:“酒可是喝足了胆子才大。”
我撇撇嘴:“说真的,我不明白,你们这一出戏导的可是有点过了分了。你明明早上就知道,却同我不提只字片语,让我在赫连敏言那里受了一遭,再让我在太皇太后这里再受个惊吓,最后还抛出个大魔王沈青岚来同我解释来龙去脉,”我想了想,“不对,青岚不算最终大魔王,你才是,话本子里讲到现在应当由你来说个真相了,是不是?”
沈丛宣脸上浮现愧疚之色,自嘲而笑:“我今早的确是知道了一些,不过不是全部。昨夜我整宿未眠,同赫连长风关于这件事儿促膝长谈了一下,还没想到个确实的办法所以也就没有告诉你,谁知那赫连敏言不知从哪儿听了些风声便叫了你过去给你看了那幅画。除了这些我也是没想到太皇太后已经开始注意到了你,已经私底下先我一步拿到了你母亲侍女的画像。在你们看来,我同太皇太后的关系实在是融洽的不能再融洽了吧,但是,你们可曾知道,这几年我处处受制于她,她所谓的放权,不过是抛了一些难做的,无关紧要的虚权给我罢了,这几年我慢慢夺权,南魏也变得有所谓盛世的模样,南魏很太平,其他三国却是多有磨难,我不能让她再毁了我的心血。”
“你应当从青岚那里听说了吧,我在郊外难民凉亭初见你,之前没有找你也只是希望你能过过自己喜欢的生活,我宁可默默地在一旁看着你,只是没想到会引起顾家那帮人的注意也算是我对不住你,所以才想把你招进木言堂来,我之前同赫连长风说过,我怕顾湘她之后拿你来对付我,阿楚,我担心你,但就凭你的身份来说,比起一个平民,北周公主对你来说更安全。”
我一面的淡漠说道:“有时候爬得更高,可是会摔得越惨。”
他点点头,“有时候的确是,现在不是。”
我看了他一眼,将酒杯中的酒一饮而尽,问他:“你什么时候认为我是北周公主的?”
“在四清山的时候”
“什么?”
在四清山的时候?
我听着一愣一愣的。
沈丛宣呵呵苦笑:“在四清山的时候,全山也就是只有你才觉得我是个被人欺负的小白吧,这样想来我还真是个无耻的人。你知道的,我在四清山的时候老是被人欺负去打扫替子巡场书阁那边,有些管教官十分的爱炫耀,我有一次无意中知道那书阁里面藏着许多南魏皇族的秘密记载,我一直认为我父母的死绝对不是那么简单以为能在那书阁里面查到些什么,便故意犯错被责罚到那附近打扫卫生,当时不知道南魏皇族和你们四清山是一衣带水,很久没人进去,书阁里面时常资料混杂,我曾经在翻看书卷的时候突然之间看到了你的画像,准确的说应该是你母亲的画像,那上面描述得很清楚,她原是四清弟子,后因私情同另一女子脱离四清,弃山而走,那描述下方后来被人用红色朱砂加了一行,新添了一行字——现北周赫连帝后妃,名未改,长歌。”
我看着他,心里纠结成一团,也不知道说什么的好。
“你早知道?”
“恩,早知道”
“我当时以为我与你算得上是整个四清山里最好的关系,你明明发现了这个,为何不同我说!”(。)
第110话 北周长歌长公主()
我知道沈丛宣身为皇帝不易,有他的苦,他不是单单自己一个人,他背负的千千万万人的性命,他的每一步都要前思后想格外慎重,他也没有他的自由。但是,当时的我们,关系那么的好
我当然不能认同他这种行为,可是这一刻,看着他脸上的自责,多少强烈责备的话涌到了嗓子眼也出不了口。
我若是发现了他不是皇家的孩子,是被人狸猫换太子而来,又或者我发现是大师傅派人把他的父母杀了,我想我也是不会告诉他的。
他知晓我身份的那个时候心智比我成熟,然而做事情一定会有后果的,既然他早早就做了选择,他现在就在承担这个后果。也许他不需要任何责备和安慰,这一切他都承受得心安理得。
沈丛宣复又看看地上被我摔得很文艺的茶杯,“看样子,刚才你应当是很生气了。”
我靠在小榻之上,身旁刚好立着一个红木镂空雕花的小几,我顺手轻轻一挨,将上边放着的一个青花瓷瓶碰落在地。
花瓶“啪啦”碎的清脆。
我盯着沈丛宣,一字一句说道:“不止刚才,我现在也很生气,我忍着不发,不过是给阿宣你一个面子罢了。”
他看着我蓄意地毁坏南魏皇家公物,却没有丝毫动容。
“你再在皇宫里待一段时间,我看你除了钻床底的功夫,在这儿,随意摔东西的技能也会得到极大的提升的。”
我不置可否,开玩笑说:“看起来,我倒是要收回之前的那些话了,你这皇帝生活过的一点也不潇洒和自由。”
沈丛宣笑了笑:“我对你很愧疚是真的。拖累了你,很是对不住。”
我点头:“你觉得你对不住我,可是没有用不是么,你以身相许都不行的。”
沈丛宣低着头:“太皇太后当初把我从四清山接进皇宫里面来,一是为了皇爷爷的那皇纸遗诏,还为了她可以独揽大权垂帘听政罢了,这么些年过去了,在外人看来,她是多么慈祥的一位皇后,在我看来,她的微笑里面处处都是刺。”
我说:“所以你的意思是你要我承认我就是长歌?或者说,我要承认我就是长歌的女儿?赫连长风所说的那所谓的北周公主”
沈丛宣苦笑:“你不用所谓,你就是。”
我长叹一口气,我不过是一个做糕点的小姑娘而已,莫名的肩膀上的担子可又重了几分啊。
我问他:“你说你确定我就是那个长歌之女,你也深知我对你说的话并不全信,对吧,就算加上沈青岚,赫连长风和赫连敏言,总归我相信的不过是眼见为实,耳听为虚,我总归心里不舒坦。”
他幽幽地说“也许你不愿,不过,在目前看这应当是最好的方法了,马上三国会有动乱,我怕压不住南魏顾家,自然对你的安全会有所分心,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我最怨自己保全不了你的安全。这件事儿,还希望你要好好想想。”
“往好处想吧,我总归算是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对吧。”我借着酒劲拍了拍沈丛宣的肩膀,“我娘的模样,若不是沈青岚拿出来的那幅画,我模模糊糊的早就不记得了,我只知道我五岁之前随着娘换了好几个村子住,从一个村子换到另一个村子,如果你们说的是真的,应该都是你们说的那个阿欢带着我长大的,我不知道她是谁,我就觉得她是我娘,我亲娘还活着没我自己也不知道。若是我真的不知道便也罢了,现在知道了,你知道我是个容易胡思乱想的人,弄个清楚明白也挺好,死后在奈何桥薄子上签字,总归要知道自己随的是谁家的姓,签的是什么名儿吧。”
“你不要勉强”
我哈哈哈几声笑着说:“说不定我的真名比长歌还好听,比你的长孙还好听。”
沈丛宣也是没想到我突然间变得这么大度,歪着脑袋听了半晌,也不知道应该评价些什么,只能在我的名字上面聚焦找话题,不过还是坚持他的初衷,淡淡的说:“我觉得长歌挺好。”
“何止是好啊。”我抚着心口,“这可是我娘的名字!”
他看着我,“算起来,你应当是北周的长公主。”
长公主么?
我突然想起沈丛宣之前名字的那个梗来。
长孙殿下同长孙。
长公主同长歌。
念起来都是混淆的音调。
我俯下身子,将地上我“亲娘”的画像拿起来,拍拍上面的灰尘,细细端详。
眉眼里溢出的亲切。
“你说,她叫阿欢,她是我娘的丫头侍女,那她应该是知道我叫什么名字的吧,可是青山村的人在她死后都只叫我长歌。而我现在,因为神女老人的误听,改了个名儿,叫做楚歌,现在是又要改回来的样子,可是,我现在又是谁呢?如果我是北周长公主,那便不能用我娘长歌的名字了,那我既然不再是楚歌,那个东郊小铺子的糕娘,我都不知道自己该是谁了。”
我偏过头去,“阿宣,不然我上次叫做长歌,这次叫做长(zhang)歌好了,你说呢?!”
沈丛宣皱着眉头转过脸来,眼里迸射万般对我智商的深深忧虑,张口就数落我:“看来,你果然在四清山学的太少,全赖在了那厨房里面,也没见你择菜择了十几年择出什么人生经验来。”
我纳闷:“好好的你嫌弃我四清大食堂?没有我给师兄弟们洗菜蒸馒头他们可就天天吃土了!”
我以为他真的是在讲究我的学问,还在那儿怒我不争气:“等我当了那劳什子长公主,皇帝陛下你出去不要说认识我,丢脸丢脸。”我指着地下,“阿宣你看,今儿个,地上全是我的脸。”
“恩,我知道。”
老王那儿拿来的这酒,初进唇齿之间有股夏日荷叶的清香,再浅尝似乎是有那桂花的香气,不劳烦皇帝我自觉的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又浅浅的啜了小口,不禁感叹道:“还真的是好酒,老王还有这一手。”
他也发觉今日带酒的这个行为不好也不坏,我今天偏偏就大胆得不知天高地厚,一个人喝了大半壶。
再进半杯,我单手抚摸着这小小的精白瓷酒杯,精巧而不失典雅。
他没有阻止我,也不劝酒,就坐在一边看着我,“你酒量不行,你自己可是知道?”
我点头点头:“知道知道。”
“我记得上次在木言堂中喝酒,你喝多了后胆子变得忒大了,我抱你回房,你突然轻薄了我,还双手扑腾着闹着要上天摘星星,圣人都说,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你被酒精侵蚀的脑子已经不能做出理性思考,我看你仗着自己的本能,伸手勾住我的脖子,凑上去就是一口。你酒品这般不好,你又知道?”
我晕晕的,指着自己鼻子“你你瞎说!”
大概是喝多了酒,我也不觉得羞,反而厚着脸皮仰头哈哈大笑起来:“我就是要轻薄你这样子的良家儿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