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洗白手札-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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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是做正妻;且是给皇家做正妃,这些拜礼乃至三书六礼一样都少不了。
苏虞分不清她自己到底是焦虑还是期待。她其实根本还未准备好以一个妻子的身份面对秦汜。
不过,事情既已必然发生,早已没了退路,她只管大刀阔斧地往前走便是。何必因此而烦忧呢?
主婚人喜庆而高亢的声音扯回了她的思绪——
“礼成!”
席上,苏庭一桌一桌地敬酒,轮到与他同在翰林院为官的那一桌,他已经喝了好几杯了。
他平日里酒喝的不算多,酒量不深不浅,推杯换盏了几轮,眼下已有几分醉意了。
至了这一桌,他便笑了笑,拱手道:“诸君可是日日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今儿是在下大喜之日,可莫要折腾在下了。”
一桌子人都还未出声,素来话不多的江行举着两壶酒道:“那可不成。”
一旁的阎初附和道:“对对对,今儿可得一醉方休才是!”
阎初说完,立马起身打了头阵,举杯道:“来,走一个!祝苏兄和夫人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苏庭无奈,笑着接下了,举杯与之在空中对碰,随后仰头闷了半杯酒。
阎初“嘿嘿”笑,举杯准备再来一杯,被身旁的江行按着肩坐下来了。
苏庭心中甚是欣慰。还是江兄待他好啊,不枉他与他称兄道弟这么些时日。
孰料,江行把阎初按回座位,自个儿却端着两壶酒站起身来。
随后,把其中一壶递给了苏庭。
苏庭:“”他是不是还该感谢他?
江行淡淡道:“满上。”
苏庭莫名觉得他这语气有点无可抗拒,愣了一会儿,还是把酒倒满了。
江行端着另一壶酒,也倒满了。他举杯:“恭贺新婚。”
苏庭接下,二人一同仰头喝尽一杯酒。
不料苏庭刚喝完,又是一杯举在了半空中。
江行举着杯道:“百年好合。”
苏庭二话不说又仰头闷了一杯。
还未及喝完,那头的江行又倒满了一杯举过来。
“早生贵子。”
“”苏庭深深地看他一眼,不明白他怎么突然转了性。
阎初在一旁叫好,还不忘槽了两句:“江兄你个状元郎,连个贺词都想不出来了吗?净抢我的词。”
他说着自个儿倒了杯酒喝起来,作沉痛状摇了摇头:“江郎才尽呐,江郎才尽呐。”
江行不搭理他,迎着苏庭沉痛的眸光淡淡道:“世子难道忘了适才在府前答应江某,要好好喝一杯的吗?”
苏庭心道:这是一杯吗?!
说话间,江行又斟满了一杯,举过来:“举案齐眉。”
“永结同心。”
“白头偕老。”
“珠联璧合。”
“佳偶天成。”
“琴瑟和鸣。”
不一会儿,苏庭手里这壶酒就已经见了底,他扶额。
那头的江行也喝完了一壶,倒是脸色都未变一下。
苏庭已经无暇思考江行今日为何酒量突飞猛进,又突然抽什么风。他脚步虚浮地进了洞房。
宴席已近尾声,喝倒了一片人,翰林的那一桌上,阎初用手撑着脑袋看他旁边仍挺直脊背坐着的江行。
他也奇怪。
这人明明是他们中最不能喝酒的,平日是滴酒不沾,酒席上不得已喝一两杯就醉了。且上回他们三人琼林宴之后去酒肆喝酒,他家的那个妹妹特特跑来提早把他接回去了。
那小丫头还瞪了他好几眼,暗怪他拐他兄长出来乱喝酒。
阎初转而想到苏庭那个妹妹。
啧。一个二个都是“妹管严”。
还是他在京城孑然一身,来得逍遥自在。
阎初脑子混混沌沌,左思右想,忽然举起适才江行喝光的那一只酒壶。
江行吃着菜,没注意这边,转头便看见阎初举起那酒壶,仰头张嘴喝干了最后一滴。
江行眼角微抽,暗道不妙。
果然,阎初忽然坐直了身子。
“江兄,你这是白水啊!”
江行:“”
阎初瞪大了眼瞧他。真是人不可貌相。
苏兄适才那模样恐怕进了洞房就倒床睡了,洞房花烛新婚之夜白白浪费这良辰美景。
瞧这江行素来是谦谦君子的模样,老实巴交的,今儿才露出狐狸尾巴!
阎初阴恻恻笑起来,附到江行耳边问:“江兄,苏兄哪得罪你了?让你这样使阴招。”
江行神情淡漠地看他一眼。
分明是极淡漠的一眼,阎初却被他看得一个激灵酒都醒了几分,忙从他耳边退回来。
江行仍旧是淡淡的语气,端的是君子淡如竹的风范:“无甚得罪,纯粹是某心情不佳罢了。”
他说完忽然对着阎初笑了笑,把他适才附耳过来的声音学了个十成十:“阎兄你也要小心哦。”
阎初:“”太可怕了!
宴席散去,江行独自一人出了宁国公府。
刚出府门,便在苏府门前右边那只的石狮子旁看到一个娇小的身影。
他提步走过去,嘴角不自觉带了笑。
姜宜仍是作书童打扮,她看着江行一步步走过来,然后停在了她的面前。
她皱了皱鼻子,闻到了他身上的酒气,佯作凶巴巴的样子问他:“你又喝酒了?”
江行道:“一点点。”
姜宜好不情愿的样子:“那勉强原谅你。”
江行心里好笑,他问:“等多久了?”
姜宜仰头看着他答:“不久。”也就小半个时辰。
江行微微笑了下,忽然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姜宜不明所以,抬头看他:“嗯?”
江行转而替她顺了顺头发,淡淡道:“无甚,只是忽然发现你很可爱。”
比那美人蛇似的女郎可爱多了。
姜宜笑弯了眼:“你才知道啊?”
江行看她笑得灿烂,一颗心柔软得一塌糊涂。
他抬手又摸了摸她的脑袋,道:“走。”
“嗯。”姜宜跟上他的脚步,一同离去。
未出几步,江行回头看了一眼巍巍然的宁国公府,那府邸在夜色里如同张着血盆大口、露出獠牙的巨兽,眼见着便要将他吞噬。
江行想到他明日上朝之时要呈上去的检举信,仿佛已经能预见到明日朝堂上的风起云涌。
而他将站在风口浪尖上。
走了片刻,出了兴宁坊,江行偏头问那小姑娘:“若有一日我在京城待不下去了,你将如何?”
姜宜抬头,笑得好似没心没肺:“你去哪我便去哪,四海为家都行。”
转而又添了句:“你可不能丢下我。”
那头静默半晌,好半天才听得一句应――
第54章 此般福气()
紫宸殿上,一身明黄色龙袍的嘉元帝正翻阅着厚厚一摞奏折。殿内;着各色官袍的文武百官举着牙牌;屏息静待皇帝示下。
倏地,嘉元帝气得扔了手上的折子,直直地砸在太子身上。
“你好大的胆子!”
太子踉跄着跪了下去。
嘉元帝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逆子!朕让你做今科考官;是让你好生学点东西;你倒好;以权谋私;给人放水不说还把题泄了!”
太子跪伏在地,大气不敢出。心里却盘算琢磨这折子到底是谁上的;敢公然与他太子为敌?
他看着他身侧的那封奏折;想伸手去捡,不料有宦官抢先将之拾了起来;呈了回去。
太子气闷;他抬头狡辩了句:“父皇可莫要轻信小人谗言;儿臣的清白竟比不上这居心叵测之人虚虚实实几句的构陷之语?父皇把那小人叫出来,儿臣与之当堂对质。”
嘉元帝冷笑一声。
长本事了;想套他的话?不知悔改!
这折子是和那张寅同科的状元江行上的;一同科考;如今又同在翰林院;张寅私下有什么一举一动;江行窥得一两分再正常不过。况且他出身寒门;与朝廷几派毫无牵扯;他犯得着挖空心思构陷太子吗?
嘉元帝冷声道:“这几日你不用上朝了;给朕留在东宫里好好反省反省。莫要再动些歪心思了。”
这算是禁足了。太子急了眼:“父皇”
嘉元帝凉凉地瞥他一眼。
他真正气的根本不是太子参与科举舞弊,问题在于舞弊之人张寅乃幽州刺史张狄的嫡子。
张狄自开国起便在幽州扎了根,这些年来已成气候,偏偏他戍边有功,哪怕是作为皇帝也找不到由头把他连根拔起。长此以往,张狄势头越盛,越发成为嘉元帝的眼中钉、肉中刺。
今科进士分配,按制那张寅只能先去地方历练几年再归京,可不料张狄修书一封,请求嘉元帝将其留在京城,说是“磋磨磋磨他的性子”。
嘉元帝想了想,觉得留下个嫡子在京中算是做了质子,有利无弊。
可谁想到这厮竟和太子勾搭上了?
拥兵自重的地方大员和徒有野心的太子呵!好大的胆子。
龙座之上,嘉元帝淡淡开口:“削了张寅的官职,科举舞弊一案交由大理寺查办。”
大理寺卿出列下拜,领了命。
“退朝!”
文武百官鱼贯而出,秦汜悠哉悠哉出了紫宸殿,脚步轻快。
一脸阴鸷的太子秦洋从他身旁经过的时候,狠狠横了他一眼。
秦汜一脸无辜:“兄长瞪我作甚?”
太子回头,冷哼一声:“幸灾乐祸。”他倒从不曾觉得秦汜有那个本事构陷他。
秦汜眨了眨眼,道:“兄长这可错怪我了。我今儿的确高兴,但此事还不值得我高兴。”
太子的目光已经快要杀人了。
秦汜又道:“兄长还是听父皇的话早点回东宫,你刚娶了三房妾室,多分些精力陪陪她们也是一桩乐事。”
他说着很是遗憾地叹了口气:“我就没兄长这份福气。”
话音刚落,太子还未来得及发作,便听了其后一道阴恻恻的声音——
“怎么,王爷很想要这般福气?不若让微臣亲自挑十来个小娘子送进晋王府?”
秦汜猛地回头,看见一脸阴沉的宁国公苏遒。
苏遒冷笑一声。
秦汜皮笑肉不笑:“国公误会了。”
太子在一旁瞧见这情形,连着冷笑几声走远了。
苏遒面色不变,凉凉地看着秦汜,道:“怎么,嫌少?”
秦汜笑意僵了僵:“不敢。”
他这是做的什么好事?!人还没娶进门,就把岳父得罪了?
苏遒冷冷地睨他一眼,不再搭理他,转身走了。
秦汜有点笑不出来了,心里莫名发虚。
回府之后,他唤来王府的管家,吩咐下去往采礼单上又添了几件。
苏虞听到太子被禁足的消息时,正在灼华院内同陆锦姝学绣花。
她心中暗自表扬一番江行出色的办事效率,面上仍微皱着眉同绣花针作斗争。
她得开始自个儿绣嫁衣了。虽说高门大户里出阁的贵女没几个的嫁衣是自个儿一针一线绣的,但好歹还是要意思意思绣上几针。
苏虞头疼地发现她连意思意思几针都有点困难。
成个亲真是麻烦。
陆锦姝看她摇头叹气的样子,心里好笑,道:“这就难住你了?等你嫁过去了,少不得有要缝缝补补的时候。虽说你一定是仆妇众多,但有些事情还是亲力亲为的好。”
苏虞皱眉:“亲力亲为?”
陆锦姝道:“比如说,你夫君的衣袍鞋袜,那绣的不是衣裳,是夫妻间的情意。”
苏虞想想自己在油灯下给秦汜缝衣服的画面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太可怕了。
苏虞转而看陆锦姝,道:“嫂嫂你适应人。妻的身份还真快。”
陆锦姝羞红了半张脸,低头绣着花样子,轻声继续道:“还有你将来的孩子我阿娘至今还留着她当年亲手给我绣的第一个肚兜呢。”
孩子
苏虞怔松起来。她活了这么些年,却压根儿没怎么接触过孩子。
前世她膝下并无自己的子嗣,养了秦淮挂在名下,却实则没怎么管过他,由着下人把他拉扯大,只偶尔查一查他的功课,告诫他用功读书,好赢得嘉元帝的欢心。
她其实有过一个还未成形孩子,却被她自己狠心杀掉了,嫁祸给了崔画屏,成功争夺到执掌六宫的大权。
她可真是心狠呀。
但她不后悔。要得到什么,总归是要付出一定代价的,她得了权利报了仇,也活该她午夜梦回时要听着婴儿啼哭艰难入眠。
自那次小产后,她便彻底亏空了身子,太医断言无法再有子嗣,倒也如了她的意。就算那个孩子安然降生,她也不知以何面目对他。
再后来做了太后,意外和秦汜搅和到一起,因那太医的断言愈发地肆无忌惮。
她私心里很抗拒做一个母亲,她没有资格,她怕自己毁了一个母亲在她心里应该有的样子。
苏虞放下了绣布。
陆锦姝问:“怎么不绣了?”
苏虞垂眸:“不折腾了。”
第55章 纳采之礼()
苏虞得了信;往前院去,不料刚出后院便差点与人撞了个满怀。
苏虞皱眉。这谁冒冒失失的;走路不看路的吗?
她抬眸去看,看见一脸梨花带雨的太子侧妃苏瑶。
苏瑶一个踉跄;站稳之后,瞧见是苏虞;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后,提着裙摆准备离去。
苏虞挑眉。她伸手拦住苏瑶,问:“你怎么就这样跑出宫了?”
苏瑶气息不稳;眼角还带着泪:“太子爷今日下了朝回宫便乱发脾气;东宫都乱套了;谁还管得了我一个小妾!”
苏虞冷笑。
呵;只会朝女人发脾气的懦夫,还妄图逼宫篡位呢。
不过苏瑶也不值得同情。她想要太子侧妃的名头和荣华富贵;不付出点代价怎么行?
嫁之前想着太子侧妃多么尊贵,且不日就能爬上正妃之位;嫁进去了才失了望,这下开始自贬身价,自称小妾了。
苏瑶说完便推开她的手,跑掉了。
苏虞懒得理她,让她同吴氏抱团哭去。自作孽,不可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