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喂养你的人鱼-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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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知道这件事的时候,他已经完成了所有步骤,将林恩的灵魂放在了一个刚刚去世的孤儿身上。”顾准说:“我们发现林恩失去了自己的记忆,却保留了正常的本能,这是一个不完善的实验,程恪没有办法确保第二次做这个实验时能成功把林恩的灵魂转移回他自己的身体。”
多莱冷冷地问:“所以你们就将错就错了?”
老人温和地说:“这是当时看起来最好的办法。”
“说实话,我知道这件事的时候第一反应确实是愤怒,但既然木已成舟,那我们总要看看是否还能从中获取更大的利益。”老人说:“多莱,这才是成年人的思维方式。那个时候联邦和皇帝的矛盾已经开始激化,而这显然已经不可调和。旧的权利链条腐朽又堕落,弊端重重,不少无辜的平民被迫加入了反联邦组织被冠以叛逆者的称号。这个时代需要一个独立于二者之外的统治者,一个见过真正的好与坏,能够理解好的事物也能包容坏的事物的人。”
“我认为没有人比林恩更适合成为这个人。”
“所以在我的安排下,我把林恩,也就是肖牧白放到了白垩星。我希望在这两种截然不同的人生融合成同一份记忆时能让林恩成长成我所希望的样子。”
顾准的眼里染上多莱难以理解的狂热,这个老人在这一刻终于显『露』出难以抑制的激动,“多莱,你不知道我等这一刻等了多久。”
第60章()
53
顾准沉默了几秒; 然后偏移开视线,“多莱,你应该知道他没有选择。”
“有的人一生下来,就注定了要承受别人无法承受的责任。”
“他所经历的每一步,都是为了造就他; 而不是毁了他。”
“不是没有选择。”多莱低低地说:“是你们没给他过选择。您有没有想过; 如果先生接受不了要怎么办呢?”
多莱的心脏像被扯开了一个口子; 里面汹涌地倒灌进冰冷的海水; 他难过地问。
“如果先生被毁掉了; 要怎么办呢?”
顾准没有回答。
实验室的门被推开了; 程恪穿着白大褂疾步生风的走过来。
“怎么样; 谈妥了吗?”
顾准叹了一口气,问:“已经到了最坏的情况?”
程恪肃容道:“是,我们必须马上进行那个治疗方案,要不然我不能保证情况不会再恶化下去。”
顾准转向多莱,老人温和地说:“多莱; 你刚才问我如果林恩被毁了要怎么办……这个情况的发生与否,其实决定权掌握在你的手里。”
“从作出这个决定的第一天起; 我就想到了一切可能。你和林恩的相遇并不是一个意外; 要不然为什么恰好就在肖牧白劫掠的那一搜飞船上出现了一枚和他匹配度那么高的人鱼蛋?”
顾准说:“是程恪选中了你,你是我们为他准备的镇定剂。他养了你这么多年; 现在——到了需要你的时候。”
多莱盯着自己的脚尖;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轻飘飘的响起; “我能做什么?”
“我们要你做的事情没有难度。”程恪说; 他语速极快,脸上褪去了平日里那副玩世不恭的神情,少见的严肃正经,“当初对于融合的的过程,我们其实设想了多种情况。而现在,就是我们当初所能想到的最坏的情况——林恩没有办法顺利融合他作为肖牧白时候的记忆,这导致现在他的灵魂波动极不稳定,再这样下去,他可能会分裂出两个人格。”
“我们需要你进入他的灵魂世界,帮助他融合这两部分截然不同的记忆,让他重新变成一个完整的灵魂。”
多莱问:“如果我失败了呢?”
程恪看向顾准,老人温和地接过话题,“那么,我们不会让林恩走出这个实验室。明天的这个时候,官方就会公布林恩上将因旧疾复发而离世的消息。”
多莱震惊地看着顾准,“先生是你最得意的学生,他那么信任您……”
“可肖牧白不是。”顾准说,“我要的是一个完整的林恩,只有林恩。”
程恪在旁边小声说:“教授,时间不多了。”
顾准点点头,他看向多莱,声音依然是平静而温和的,“多莱,他现在需要你,只有你才能让他活下去。”
“你愿意让他活下去吗?”
这是一个这样让人难以回答的问题。
活下来之后呢?
继续面对这充满了欺骗和利用的人生?
多莱闭了闭眼睛,他一直用手肘拄着墙,这会儿整个上臂已经发麻。他将胳膊放下来,在空中甩了甩,然后突然重重的一拳砸到了墙上。
他黑幽幽的眸子里像结了一层冰,冰中间又像包了两簇火苗,他冷冷地环视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两个人,像是在这一刻突然被迫成长起来,褪去了之前的天真浮躁,『露』出了幼豹尖利的爪牙。
“您不配得到他的尊敬。”
他冷淡而简短地说,然后问程恪,“我该怎么做?”
程恪看了顾准一眼,老人摆摆手,负手走到了走廊通道的另一侧。程恪对多莱说,“跟我来。”
多莱跟在程恪身后走了两步,然后又停下了。
“您知道吗?”他背对着顾准说:“哥哥从来不会骗我。他跟我说,他当初愿意将还是一枚蛋的我带回来,和匹配度完全没有一丝半点的狗屁关系。”
他想起肖牧白说这句话时那副眉梢上挑的高傲神态,情不自禁的眼里染上笑意。
“您大概从来不相信人鱼和人类之间的感情。但感情不只有爱情一种,而且匹配度就像荷尔蒙,只能决定吸引,不能决定爱。”
他跟着程恪进入了实验室,林恩正躺在里面,闭着眼睛,时不时身体痉挛一下,然后又恢复平静。
他的头上接满了密密麻麻的细管,唇『色』苍白,看上去很是孱弱,没能把他和一个小时前在比赛场上神采奕奕的lin联系到一起。
或者这才应该是被迫休眠二十年之久的林恩上将应该有的样子。
多莱走过去,『摸』了『摸』对方冰凉细瘦的手腕,鼻子一酸,差点掉下眼泪。然而他忍住了,不能哭,他告诉自己,然后他看向程恪,冷淡的问,“我要怎么进入他的灵魂世界?”
程恪说:“你坐到他旁边的椅子上。”
多莱坐了上去,程恪开始在他的头顶抹一些东西,然后像对林恩那样,给他接上了许多细细的线路。
“启动这个装置后,我会数三个数。”程恪说:“前两个数,你可能会觉得有轻微刺痛,等到第三个数的时候我会加大电流,如果这中间没出问题,你会进入一个充满了雾气的过渡地带。”
“等雾气全部散去后,就是林恩的精神世界,你要在里面找到他,帮助他接受作为肖牧白时候的记忆。”
程恪告诫道:“这个过程不是没有危险。林恩现在的灵魂数据波动非常不稳定,我怀疑他已经濒临分裂。如果他的精神崩溃了,你要大声喊出我的名字,我会立刻带你回来,否则你的意识可能会直接被他吞噬,你在这边的身体也会死亡。“
多莱沉默地听着,突然问,“精神领域的崩溃会对先生造成什么影响?”
程恪顿了一下,然后继续手上的动作,轻声说:“那就是教授说的那种,最坏的情况。”
多莱冷冷地说:“那请尽快送过进去吧,先生。”
程恪坐在机器前,指尖停在了启动按钮上,他迟迟没有按下去,“多莱。”他迟疑的说:“你知道的……我很抱歉,我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现在这个样子,这不是我的初衷,而我已经没法办法控制这件事了……”
多莱坐在椅子上,他的头上接着许多线路,看上去有一点可笑,他静静坐在那里,什么也没说,只是面无表情的注视着程恪。
程恪停住了。
他将视线转向毫无知觉的林恩。
“我很抱歉。”他又重复了一遍,声音里带着一点哽咽,然后坚决又果断的按下了启动按钮。
凝结了这个时代人类所有智慧结晶的庞大仪器开始缓缓运作,多莱闭上了眼睛。
程恪瘫软在自己的椅子里。
“祝你好运。”他小声说。
*
这根本不是程恪所说的什么微小的疼痛。
第三个数字,一阵巨大的疼痛卷席了多莱的大脑,像是谁取出了他的脑子放在高温中烘烤,烤出爆裂的油滋。虽然疼痛只有短短一瞬,却让他几乎以为自己的脑子被直接烧成了灰烬。
这让多莱不得不多花了几秒钟站在原地等疼痛散去,之后他才有精力抬头去环视四周。这里确实是像程恪说的那样白雾笼罩……等等,或许也不完全都是白雾。
大概过了几秒钟那么久,原本的雾气散了些,建筑物的轮廓隐隐约约地显『露』出来。
这是……无比熟悉又陌生的轮廓。
白噩星!
像是知道了他的所思所想,他的周围渐渐虚化了起来,只有他脚下踩的这条道路清晰地显现,笔直地通向沉默地矗立在尽头的房子。
第61章()
55
这叫什么赌赢?
肖牧白阴恻恻地想; 不过是便宜了林恩那个懦夫。
他确实拥有林恩时期的全部记忆,不过对他而言,就像是看了一部电影; 翻了一本传记; 提不起一丝一毫的认同感。
肖牧白和林恩是两个人,也只能是两个人。
他眼眸里是一片沉沉的暗『色』; 手掌有一下没一下的顺着多莱的后背。窗外白雾翻腾; 隐隐泻出一缕墨黑; 像极了某种不详的预兆。
时间仿佛静止,末了,肖牧白单手抚额,懒懒掀起唇角; 食指微屈,弹了一下多莱的额头。
“别哭了; 嗯?”他口吻淡淡; “想那么多做什么?好好睡一觉; 就什么事也没有了。”
时间紧迫; 哪里还有时间用来睡觉?多莱心里这样想着,身体却习惯了他这副命令的口吻; 困意抢先一步麻痹神经; 肖牧白身上天生有股让他安眠的力量,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哈欠; 眼皮沉沉; 眼眶湿润。
只是他仍勉力保持清醒; 拽着肖牧白的袖口,将那原本平整的布料弄的褶皱,眼巴巴的看着对方欲言又止。
肖牧白从他手中抽出衣袖。“睡觉。”他声音里带了点强制的意味,温热的指腹轻轻一按多莱的眼皮,小人鱼濡湿的睫『毛』抖了抖,最终安稳地合上。
肖牧白盯着对方沉静的睡颜看了会儿,忽然一个颤栗,全身像过了电,脑海中一阵嗡鸣眩晕,他咬牙在心底问候了一番对方的父母亲人,电光石火间,他略一松动,控制权就被对方顺理成章的夺过。心神念转间,他发现这样骂起来,还是自己吃亏更多一些。
斜靠在床边的青年闭了闭眼睛,等再睁开时,赫然已经换了副神态。
像从一柄出鞘开刃的利剑,变成了一方水波沉寂的深潭。
不用几秒,他就已经明白了自己现在的处境。他眉心微微皱起,眼神扫了一圈周围,霎那间就像两簇爆裂的火焰,炸开鲜明又灼热的怒意。
他没吵醒多莱,脸上像结了一层寒霜,手指轻轻抚上对方脚上的镣铐,那金『色』的镣铐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化为齑粉。
说白了,这里还是他构建的世界,除了多莱,他可以改变这个世界里的每一处细节。
多莱觉得自己也没睡多长时间,等他睡醒时,外面连天『色』都暗了下来。他盯着自己空『荡』『荡』的脚踝发了会儿呆,然后抽了抽鼻子,低头找了半天也没瞧见鞋在哪里,他索『性』赤着脚踩着柔软的长『毛』地毯,像只寻着味的小狗一样,一路嗅到了厨房。
厨房里正煮着一锅鱼肉粥,放了肉松和蛋花,粘稠的熬煮出鲜美的香气。煮粥的人身材瘦削,立在一旁,神『色』专注地看着锅里,好像那不是一锅平凡无奇的鱼肉粥,而是什么难得的美味佳肴。
那也确实是一锅美味佳肴。
战场上腥风血雨培养出的警觉深入天『性』,即使是在这种地方,林恩也清晰听到了柔软『毛』毯上悄无声息的脚步声。他微微侧头,声音在『乳』黄『色』的灯光中显得格外柔软,“醒了?”
多莱还没来得及回答,就见对方的视线停驻在他脚上,挑眉淡问,“鞋呢?”
多莱心虚地缩了缩脖子,小声说:“没、没找到。”
林恩看了多莱一眼,那一眼看的多莱心惊肉跳,好一会儿,他才移开视线,说:“就在床下,自己回去穿上。”
多莱于是灰溜溜的跑回去穿鞋。等他回来时,林恩已经把粥盛出来放到了桌上,他喜滋滋地跑过去坐下,端起碗满足的喝了一大口,含糊不清地说:“谢谢先生。”
对方语调上扬地嗯了一声,神『色』平静,可多莱分明从对方脸上看出了几分风雨欲来的意味,“哪儿来的什么先生?”
多莱心尖一颤,手一抖,差点将端起的粥碗泼了大半。他脸上带着显然易见的茫然,小心而不确定的偷觑着林恩。
之前他还能确定站在那里熬粥的人是先生,现在,看着对方脸上神情,却忽然不确定起来了。
先生会说这种话么?
林恩的声音不紧不慢,听不出任何情绪,“你叫他哥哥,却叫我先生?”
屋外的白雾散开,『露』出的却不是白噩星肮脏的地表,而是一片土地开裂漫无边际的荒凉。天边一片暮『色』沉沉,乌云卷席,偶尔一个惊雷炸开,酝酿多时的暴雨如期而至,昭示了主人不怎么美好的心情。
多莱上下嘴唇磕了一下,手足无措的站在那里,他完全不知道林恩为什么会因为这件事生气。他的眼睛微微睁大,像极了一只脚踏进陷阱又不知道该怎么抽身的小动物,越发显出几分可怜巴巴的样子。
林恩忽的笑了一下,声音如窗外的雨水般寒凉,“是他太宠你了。”
他这话说的是肖牧白,又何尝不是在说自己?
多莱到底还是年幼,带着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无畏,被程恪和老师哄骗了几句就冒冒然进了这里。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