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喂养你的人鱼-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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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想到一会儿他要见到更多的陌生人，他就有点后悔自己住校的决定了。
林恩为什么不劝阻他一下呢？他那么不喜欢他呆在家里么？
多莱丧丧地想，下巴有气无力地搭在了书包上。
“你好，我的孩子，欢迎你来到帝国科技大学。”萨莫·道格斯笑眯眯地看着眼前这个看起来好像还没有成年的小人鱼，就算已经变成了一个老『奶』『奶』，她也是一个好看又和蔼的老『奶』『奶』，连眼角的皱纹里都泛着慈祥，“我听说你前一阵子在和安茜学习星际语对么？”
多莱说：“是的，女士。”他的脚无意识的蹬着凳子下面的小转盘，这是一个可以旋转的小凳子，多莱显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他略略一用力，凳子次啦一下滑出去老远，连带着多莱差点摔了个跟头。
多莱的脸刷的一下子就红了，他连忙跑过去把凳子拽了回来，结结巴巴地道歉，“对……对不起，女士。”
第23章 谈话（）
22
“我不是故意的。”多莱镇定了一下说。
萨莫·道格斯女士的办公室里有一种小甜饼被烘烤时散发出来的特殊香气，这味道甜腻腻地纠缠着多莱的嗅觉，在这样一个阳光柔和的清晨，一个表皮被烤得蓬松酥脆的小甜饼简直惹人犯罪。
多莱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地咽了下口水。
他做完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他的脸颊唰的一下再度变红，眼睛湿漉漉的，有点不知所措的看向萨莫。
这位女士不会让他退学吧。
如果被退学了，林恩还会要他么？
“女、女士……”多莱解释的话还没有说完，一盘烤的焦黄的小点心就被推倒了他面前。
“要尝尝看么？”萨莫·道格斯女士笑『吟』『吟』地问他，注视他的目光就像是在看着自己年幼的小孙子。她早年在从自己头上发现第一根白发时就毅然决然地去理发店把一头青丝都染成了白『色』，事实证明了她当初的这个决定有多么的正确，现在的她看起来不但不显老态，反而比别人多了一份岁月沉淀下『迷』人风度。
这位女士笑着说：“这是尖叫糖果店不久前推出的新品，我专门买来放在这里，给那些忘记了吃早饭的孩子。”说到这里，她皱了皱鼻子，仿佛在和多莱分享一个有趣的秘密，“当然，我有的时候也会忘记吃早饭……这帮我确定了尖叫糖果店确实不是徒有虚名，起码他们这个点心做的真的很好吃。”
她很期待地看着多莱，“要尝尝看么？”
……我是不能在这种时候拒绝一个和善的女士的邀请的。
多莱在心里想着，然后小小的咽了一下口水，很坦然的伸手从盘子里拿了一块。
萨莫·道格斯眼角的笑意更深，她看着自己面前这个仿佛小松鼠嗑坚果一样吃着点心的孩子，“你的家人没有在早上帮你准备早饭么？”
当然准备了。
哈利是个情感丰富的机器人，起码它的代码里是这样写的。在知道多莱即将住校一周不回家的消息以后，它循环播放嘤嘤嘤烦了多莱一天（当然，林恩在的时候它不敢这么做），多莱没有权力把它强制关机，他只能自己躲到水里去。
可这样显然是没用的，因为哈利是一个防水的机器人。
而它给多莱买的贝壳床的隔音效果显然不是那么好。
“你没有别的事情要干了么？”多莱忍无可忍的把被子掀开，看着坐在自己床边的哈利，他掰着手指，“比如打扫，采购，还有监测这间房子的数据……你是先生的人工智能，你不应该时时陪着先生么？”
“先生很少用到我……你、你都要走了，我想陪陪你。”哈利简直哭到打嗝，“而且，先生把附属星际云给了你，我现在也是你的附属人工智能了。”
它说的多莱也有点难过了，他也是条情感丰富的鱼。多莱走到哈利身边坐下，很忧愁的说：“我带着先生的附属星际云，难道不可以随时通过它联系你么？”
哈利循环播放的哭声突然停止，它卡了一下。
“经过计算，这个方案的可行率是百分之百。”哈利用它的声音机械地说，然后它用一个机器人所能拿出的最大的真诚赞美了一下多莱，“多莱，你变聪明了。”
问题解决了，哈利很开心地跑走了。
还在酝酿情绪的多莱：……
他生气地回到床上，翻了个身，继续睡觉了。
虽然知道自己和多莱其实没有分开，但在多莱正式上学的这天早上哈利还是给多莱做了一顿丰盛的大餐。
当时林恩也在餐桌上，所以哈利罕见的没有碎碎念，而是一直用很忧愁的眼神看着多莱。
都是假的！机器人没有感情！
多莱在心里默默告诉自己，他忽略背后传来的不适感，气冲冲地『插』起生鱼片沾上芥末放进嘴里。
他吃饭的速度比平常快了一倍，但总时长显然没有任何变化。
“多莱。”林恩说：“你和金鱼有什么亲戚关系么？1”
多莱显然听不懂这句内涵丰富的提醒，他茫然地放下叉子，但来不及了，他已经把自己吃撑了。
直到上了车他才意识到这一点，而林恩不得不向艾文要了两片消食片给他，这个消食片号称两分钟起效，很明显这并不是在骗人。
因为当多莱走进这间办公室的时候，他又饿了。
就像没吃过东西一样！
多莱支支吾吾了半天，最后很赧然地对萨莫说：“哈利做了早饭，但我最近在长身体。”
萨莫理解地笑了笑，“我懂的，在我像你这个年纪的时候，我每天都要吃两大碗饭呢。”
多莱在心里默默的想，您是每天，可我是每顿。
然后他才意识到一个问题，林恩会嫌他吃的太多么？
小人鱼想了想，然后放下了伸向第四块小甜饼的手，很忧愁地叹了口气。
他可能要减肥了。
减肥这个词也是他跟安茜学来的。
“我的孩子。”萨莫等多莱吃完才笑眯眯地开口，“事实上我们欢迎从星际各个角落来这里就读的人鱼，但也许是人年纪大了，总喜欢找年轻的孩子说说话，所以每个来到这里的人鱼，我免不了都要问他们一个问题。”
“你为什么想来这里读书呢？”
关于这个问题，萨莫·道格斯听到过各种各样的答案，人鱼解放运动过后，虽然人们对人鱼读书这件事的抵触不那么大了，但有不少人鱼其实并不愿意出来上学。
除去一直以来的观念影响，这部分人鱼不愿意参与这场运动的理由十分现实。
他们的主人对他们很好，而他们也习惯了什么都不用做每天被宠爱的生活。
他们不想改变。
而对于想上学的那些人鱼，在一开始，只不过是被那场人鱼运动煽｜动了而已，他们说自己想要获得独立，但其实究竟什么才是独立，他们自己也不知道。
后来的情况开始有所不同，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上过学的人鱼在贵族圈里的地位开始变得与众不同，他们的身价也水涨船高，对于贵族而言，有一条上过学的人鱼说出去是一件极体面的事情，而为了迎合他们的虚荣心，更多的人鱼开始选择进入学校就读。
只有少部分人鱼的目的还像萨莫最初希望的那样，能获得真正的独立。
历史的进程总是曲折而蜿蜒，看似正确的道路，也未必会得到正确的发展。
但每个理由都有它的道理，每个理由都值得尊重。
这是她仍然愿意以一个倾听者的身份坐在这里的原因。
现在，她想听听这个孩子怎么说。
多莱简简单单地说：“我想让先生看见我。”
“不是从眼睛，是从心里。”
第24章 室友（）
23
人鱼系的学生并不是很多，所以每两个人住一个房间，每个房间都配备一个小型的游泳池，充分考虑到了人鱼的需求。
安茜把多莱从副校长室带到了分给他的宿舍。
“你和我侄子一起住。”安茜帮多莱把床铺好，这不是件容易的事，这张床上原来摆满了书，她要先一摞一摞地把它们搬开，多莱站在一旁，时不时帮忙打个下手，把安茜递过来的书放在地上。
从副校长办公室出来后，多莱一直一声不吭，安茜大致知道萨莫·道格斯女士都对多莱说了什么，她当年也被询问过同样的问题，她也知道多莱不说话并不是因为校长对他说了什么，而是因为他在紧张。
这条小人鱼身体绷的像一根拉紧的弦，连呼吸都轻不可闻，沉默的像一条影子。
就好像回到了他们两个最初相见的那一刻，多莱就是这样，浑身上下都充斥着抵触与戒备。
最后一摞书也被搬到了地上，安茜拍拍手，毫不在意自己沾了灰的裙子，她轻轻握住多莱的双肩，和他对视，“嗨，多莱，没关系的，深呼吸……对，就是这样。”
小人鱼的脸『色』看起来好了不少，但他还是紧紧攥着自己书包上的带子，闷闷地不说话。
安茜轻轻掰开他的拳头，『摸』了『摸』他被汗浸湿的掌心，耐心地说：“莱莱，我们早就说好了对么？你既然已经做出了这个选择，就要勇敢地去面对它。”
多莱没说什么，他把手从安茜手里抽出来，拎着书包坐在了属于他的桌子上。
“你不能叫我莱莱，安茜老师。”他闷闷地说，晃着自己悬空的双腿，“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的。”
安茜走到他面前拉开椅子坐下，笑着问：“什么不好的事情？”
多莱摇摇头，很诚实地说：“我不知道，但我感觉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他很困『惑』地问：“安茜老师，人鱼有预言的能力么？”
“这只是以前骗小孩儿的童话故事。”安茜说：“你觉得自己有预言能力么？”
多莱沉默了一下，“我有时候晚上会做一些很奇怪的梦，但醒来后又会全都忘掉。”
“我不想和林恩说这件事。”多莱说：“林恩每天看起来都很忙……可我有点害怕，哈利说我的做梦频率已经远远超过一般人鱼了。”
“也许你只是睡得不□□稳，多莱，这没什么，每个人都会做梦，就算频率高了点也算不了什么。”安茜说：“如果你实在担心的话，下次可以趁还没忘掉的时候用笔把你的梦记录下来，我们再看它会不会发生好么？”
多莱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然后他才想起了什么，有点紧张地问，“安茜老师，您的侄子脾气好么？他会喜欢我么？”
“这个……”安茜难得地卡壳，思考了一番后，她还是决定告诉多莱实话，“他就是个小混蛋，多莱。人鱼多数都会有各种各样的坏『毛』病，但我觉得，你没有必要一定要让别人喜欢你对么，何况，就算他不喜欢你，学校里也总会有别的人喜欢你的。”
虽然听起来很有道理，但……多莱到处『乱』转的视线放到了堆了满地的书上，他苦着脸，指着那堆几乎有桌子高的东西，干巴巴地问道：“安茜老师，您的侄子很喜欢读书么？”
安茜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她从地上捡起一本，翻开第一页递到多莱眼前，“你看看这是什么？”
多莱凑上去，他对星际语的拼写掌握的还不太熟练，所以看的有点费劲，他一字一字地念出来，“如何成为一个明星。”
“还有这本。”安茜又拿了一本书放到他眼前。
“明星必备的一百项技能。”
“喂，姑姑，谁允许你动我的书了？我难道没有隐私｜权么？”一道懒洋洋的声音从门口传来，透着少年特有的清亮，打断了安茜和多莱的交谈。
多莱看向门口，然后他忍不住呆了一下，结结巴巴地指着那个少年道：“安、安可？”
他最近很『迷』那个叫《我们的人鱼》的综艺，每天晚上都要让林恩放给他看。
这个少年长得简直和里面的安可一模一样。
少年挑起眉说：“你看过那个综艺？”然后他微收下巴，下颔绷起一道凌厉的弧度，稍显冷淡地说：“安可是我妹妹，我叫安池。“
然后他不再搭理多莱，转头对安茜说：”姑姑，你还没给我个解释，我这些书是怎么回事？“
安茜再度翻了个白眼，“你要什么解释？难道让多莱睡到你那堆书上么”
安池瞥了多莱一眼，用脚尖踢了踢地上的书，没好气地说道：“那么多宿舍，他非得和我住一间？”
“这几年人鱼系的学生越来越多，学校已经没有那么多宿舍了。”安茜微微眯起眼睛，双手抱臂，语带威胁地说：“现在就只有你的房间空着了，你要是不愿意，明天我就和你父亲说，让你搬回家里。”
“……谁说我不愿意了。”安池嘟囔道，他跟多莱说：“住就住吧，不过不许碰我东西，要是碰坏了，我就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室友霸凌。”
多莱无辜地站在那里，毫无反应，他根本不知道霸凌是什么意思。
“你那点儿东西有什么怕碰的？”安茜不客气地说：“别在我眼皮子底下欺负人，小脾气都给我收回去，我是你姑也不意味着就总能帮你擦屁｜股。”
“安茜！”安池气得发抖。
安茜眼皮也不抬一下，无动于衷地看着他。
最后还是安池先认了输，“你一会儿不是还有课么？快走吧，小心迟到。”
安茜警告地看了他一眼，“你好好照顾多莱，帮他把该办的东西都办了，然后再带他转转学校熟悉一下环境。”
安池简直要对她举起双手投降，“姑父知道你现在这副样子么？”
安茜说：“我现在什么样子？”
安池识趣地闭了嘴。
安茜冷哼一声，“我什么样子，你姑父都爱我。”
安池说：“这一点我倒是确定无疑。”
安茜的脸『色』这才和缓了不少，叮嘱了几句，转身离开。
她是人鱼系的人类语言文学老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