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鸾回时-第5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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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妇听她的话,忙抬头张目远眺,自家的船什么样,她闭着眼都能分辨,然而此刻她来来回回看了半晌,直到那些船泊了岸,三三两两的渔夫扛着渔网和一天所获下了船,她都没瞧见自家夫君和船只。
“许是碰到了什么事有些许耽搁。”少妇喃喃自语,似在说服着自己,脸上笑容都有些勉强 。
小孩子许是真的饿极了,有一个嚎啕大哭起来,另一个也跟着凑热闹,吸了吸鼻子后,也“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少妇一时间有点手足无措,就由着两个孩子抱着她大腿抽抽噎噎。
“小孩子饿不得,先给他们做饭吧。”萧樾看那两个小孩子哭的惨极了,笑了笑,半俯下身,曲蹲在他们面前,给了他们平视的目光,从腰间锦囊里掏出两枚粉红彩纸包着的糖果,摊在掌心里递到他们面前,“如果你们能不哭的话,这两枚糖果便给你们。”
两个小孩子从没见过那么漂亮的糖果,外面的彩纸粉色透明,晶晶闪亮,他们果然止住了呜咽,脸颊上还挂着两串泪珠,他们小心翼翼的问,“真的能给我们吗?”
“真的。”微末笑意绽在他的唇边,那目光里绵绵软软的尽是温柔。
“谢谢!”小孩子满心欢喜的接过他手中的糖果,如珠似宝一般的捧着。
少妇嘱咐了两个小孩子几句话后转身回屋子做饭去了,萧樾起身回头的时候正好看见洳是盯着小孩子手里的糖果一通猛瞧。
“我这还有。”萧樾见她专注的模样,会心一笑,又掏了枚糖果放在掌心,递到她面前。
洳是一怔回神,被他这么瞧着,耳根处冒出一股热意,直蔓延向两靥。她不怎么吃零食,宫中即便有糖果点心也一应都有精美的器皿盛放,在宫外的话更不必说,自然是一张普通的油纸包着。她是真的第一次见到这种透明的彩纸,难免多生了几分好奇。
“这是大食国人跋涉万里带来的糖果,其他地方吃不到。”他说话的时候字句抑扬顿挫的特别好听,摊开的五指修长指骨完美,掌心里一枚糖果包着蓝色纸衣。
洳是的目光从他的脸上落到他的掌心里,右手负在身后,拇指按着檀扇的扇骨,缓缓摩挲着上面雕绘的花纹。
“谢谢。”她终于抬起左手,指尖酥酥拂过他的掌心,挟起那枚糖果。
剥开糖衣,里面躺着一粒奶白色的圆形糖果,瞧着与平常吃过的糖果不一样,倒有些像古兰的奶糖。她将糖果送入口中,浓郁的奶香味里一缕淡淡的薄荷味蔓延齿颊,中和了牛奶里本来含有的奶腥味。
洳是捋平糖衣,将它迎向月亮,朦胧的月光透过蓝色纸衣,连月亮在纸衣背后都是蓝色的。她拿着那片纸衣在手中把玩,不知不觉就过了许久,直到少妇做好饭菜,出来请他们,“两位要不要一起用点?”
洳是刚想婉言谢绝,比她言辞出口更快的是一声“咕噜”,她顿时面色尴尬的按住肚子,果然早上的时候不该贪吃多要了两个烤山芋。
少妇抿嘴窃笑,不由分说拉了她的手臂将她往屋里带,还笑着说:“姑娘还是来吃点吧。”她转头又看向萧樾,笑问,“萧公子要不要也用点?”
“不必了。”他微笑着婉拒,负手立在晚风里,转身望向远处海面。
少妇知他说一不二,自然不敢勉强,招呼着洳是就进了屋。常年捕鱼的渔户家里都会有股经年盘桓不去的鱼腥味,一般人都难以习惯。洳是倒并不介意,行走江湖时比这恶劣百倍的地方都多得是,她都没皱过一下眉头,只是那个萧公子看来出身显贵,想来是受不了这股味道的。
屋内的桌子上已经炒好了四个家常菜,还有一口铜锅里咕咕炖着鱼汤。
“粗茶淡饭,姑娘莫要嫌弃。”少妇将她按到桌前,一旁坐着的两个小孩早吃的满嘴饭粒了。
少妇亲自舀了一碗鱼汤放到洳是面前,奶白的浓汤上漂浮着翠绿的芫荽,鱼汤的浓香直勾的人垂涎欲滴。
“那我就不客气了。”洳是捧起碗,吹开了汤上漂浮的油脂香,慢慢喝了一口,虽然比不得御膳珍贡,但朴实地道的烹煮还是煮出了鱼里最精华的所在,一口香汤温暖了脾胃,让她顿时胃口大开。
洳是慢条斯理的喝完一碗汤,觉得空荡荡的肚皮里终于填了些东西,暖烘烘的舒服极了。
少妇见她爱喝鱼汤,忙又为她添满一碗。
“姑娘先慢吃,我去邻里打听下他们出海的情况。”眼见着自己的丈夫还没回家,少妇心里的忐忑还是不能减少。
“好。”洳是双手捧着碗,在氤氲的热气后点了点头。
少妇将吃好饭的两个孩子带到内屋里安置好,就出了门,洳是则坐在桌后慢慢喝汤,鱼肉炖的酥烂,用调羹一刮就落下大块的鱼肉。
几碗茶的功夫,她喝了三碗汤,感觉吃的已经很饱了,她摸了摸肚皮自桌案后起身,在屋子里走了几圈,这外间的屋舍并不大,走个几步就到了头,环顾四周,墙上白色粉砖剥落,灶台上还生着烟,一口大锅里不知焖着什么。
洳是觉着腥味越闻越重,她想出去呼吸点新鲜空气,另外也是有些好奇那个萧公子走是没走,他来这里到底要看什么。
她跨过门槛,门口空荡荡的,萧樾已经不站在这儿。远处沙滩上,他的一袭白狐裘袍还是十分扎眼。洳是跨下石台,走向沙滩,眼前的海面上平静无澜,波光如镜子般倒映了天上月亮,瞧着也没什么特别的地方。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月亮稍稍有些偏移,洳是听到身后急促的脚步声,回头看时发现是那个少妇回来了,她本想回石岸上去,鬼使神差的又转过了头,再次望向海面,此刻她才发现眼前海面起了不一样的变化。
81。第81章()
原本漆黑的海面上,亮起星星点点的蓝色荧光,随着海风漾起的波浪也透出荧色,光芒漫无边际的扩大,直到蔓延成一条蓝色的银河横亘在静谧的海上。
“这是……”洳是走到沙滩边上,海水退去后又卷着浪反扑过来,瞬时就没上足履。洳是弯腰捧起一掬海水在掌心,透彻干净的海水里沉浮起落着点点晶莹蓝光,像是握了一手的星辉夜空。
“这是荧光海滩。”萧樾的声音温和的响起,他的目光一直远眺着前方,看不见彼岸的大海。每次的这段时间,他都会来缙墨,只是为了瞧一眼这波澜壮阔的景观。
偷得浮生半日闲,难得有如斯美景在前,忘却尘世里的纷争,这一刻时光静好,心下安宁。
洳是蹲下身,以双手捧起卷上沙滩的海水,看着辉光从指缝间一丝一缕的漏下,彷佛是溜走的那些经年时光。
萧樾低头望向她孩子气的举动,唇角不知不觉的勾起一丝微弱的弧度。
“原本此刻泛舟海上,景色更好。”他也屈膝蹲下,学着洳是的动作,捧起一掬海水在手心,冰凉漫过指尖,海水慢慢的从指缝间流走,“只是今夜不同寻常,这番美景是无福消受了。”
“你也觉得今晚他们会来?”洳是侧过头,看向他月色下轮廓细致俊美的侧脸,“那你还留下干什么?”
那些夷桑人脾气乖戾手段残忍,为了寻得一线生机登上晋国土地,必然会找远离战船巡视的大港缙墨。此地离开缙墨快马加鞭都得大半日的路途,而且海滩岸浅,不适合战船登陆,连进海湾估计都勉强。
若所料不差,那些夷桑人应该会趁夜驾小舟偷偷潜伏进来,先前那四个人应是先行过来探路的。
如果与他们遭遇上,一番鏖战不可避免。
“你不也没走?”他转头望向她,面容一瞬间逆了光影,瞧不见他脸上神色,只一双眼睛熠亮如同夜空里的北星。
“等他们全部走了,我也会走。”洳是站起,转身回望,错落林立的屋舍里灯火逐一熄灭,借着月光她看见有不少人携老带少的走向双子山。她不是孤胆英雄可以一敌百,面对危境时她自然也是有所考量的。
“那好。”萧樾撑膝立起,五指拢入袖中,衣袂上沾染了水珠痕迹,“等你们安全撤走,我自然不会留下。”
“你可以先走,不必如此。”洳是看向不远处只为守护他的十二卫,觉得他该不会真的愿为几个平民百姓而将自己陷入危险境地,或许他只是随口一说,她居然当了真,她自讪一笑,又道:“你当我没说。”说着便举步走向石岸。
萧樾望着她纤细挺拔的背影,眼中神光变幻不定。
渔家少妇从石头阶梯上走下来,奔到洳是面前,“村里的人都躲去林子里了。”
“你也走吧。”洳是看她跑的汗水涔涔,温言说道。等他们全部走了,她也就能安心作布置了。
少妇卷着袖子擦了擦从两颊流下的汗水,态度异常坚定的说:“我不走,我要等孩子他爹回来,他们都说他捕到了一条大鱼,有些耽搁了。”
洳是语重心长的劝她,“我可以替你看着,若有渔船回来我便让他与你们在林中会合,你不必留下。”
而少妇却摇了摇头,性格朴实的女子执拗起来谁的话也听不进,“孩子我已经托付邻居照顾,我只等他回来。”
洳是看她目光坚毅,知道劝不住她,只得叹息,“那好,不过我言明在先如果海上有不寻常的动静,无论人回来与否,你都得走。”
少妇紧紧咬着牙,点了点头。
海水拍打岸边,月亮升至中空,这一等又是大半晌,洳是伴着那个少妇站在沙滩上,晚风呼啸,夜半天气更加寒冷,少妇披着厚厚的毡衣站在海滩上时仍旧冷得忍不住跺脚搓手。反倒她旁边的洳是,一身轻便的衣衫,被海风吹得都贴在了身上,勾勒出细致纤美的身影轮廓。
萧樾与十二卫立在她们身后不远处,静静候立着。
“王上,此地不宜久留,您要不要……”十二卫中为首的一人近身对萧樾低语,没想到年年陪他来此处观荧光潮汐都没什么事,却没想到在今年居然留出了一段变故。
那些夷桑人必然会卷土重来,也不知道会有多少人,虽然十二卫以一敌十都不在话下,但有些危险既然一早就洞悉了,自然应该想办法避免,他们的任务是保护他们王上的安全,并非诛敌杀将。
“在晋国土地上,百姓面对危难,她一届女子尚且晓得待人全部安全撤出后才走,我难道还不如一个女子?”萧樾不答却问,齿间冷冷吐出的话,让侍卫僵立住。
海风袭面,挟裹寒意,远处海面上有条渔船张帆驶来,渐渐靠近海岸。
少妇被冻得两颊泛红,看见那条船时,几乎忍不住热泪盈眶,“他回来了,我就知道他一定会安全回来的!”她双手合十,感谢上苍。
洳是悄舒了一口气,一直悬在半空的心也缓缓归位。
渔船刚靠岸,少妇就奔了过去扑向那个下船提着木桶的壮年汉子,另一旁有人扛着渔网下来,似乎笑谑了他们两句,被那壮汉挥手赶走了。
少妇想是把事情原委都与自家夫君说了一番,那汉子走过来就对洳是道谢,表示马上带着人躲到林子里去,返屋临走前,汉子似想到了什么,他对洳是说:“晚上行船的时候我发现后面似乎跟着几条船,起初也没在意,海上常见落单走偏的渔船,不过此时想想好像有些不太寻常。”
洳是眉目澹定,对他们说不妨事,让他们快些躲入林中。
待他们也走了后,整个村寨就空了,静夜里只听到海浪拍岸的声音此起彼伏,洳是瞧见不远处的海面上有几条小船,每条上面都人影绰绰的怕是有不少。
“好了,人都走了,你也可以躲避一下了吧。”萧樾施施然的走过来,对仍旧凝立在海风中的洳是说道,远处船只渐渐靠近,他也是看的一清二楚。
洳是抽出袖子里的檀扇,“啪”的一声错指打开,持扇的右手垂在身侧,冷冷说道:“不能让这些夷桑人进入国内。”说话时,她目光微睐,瞥了眼旁边萧樾,“你遣人出去搬救兵,一时半会怕也到不了的吧。”
萧樾缄默不语,望着她的目光忽冷忽热。
他之前遣出去搬动兵援的人,去向不是缙墨,缙墨只有海军跟陆军,海军大船吃。水。很深无法靠近海湾,陆军徒步跋涉时间来不及,那么只得去最近驻有骁羽骑的城镇,这一来一往时间恐怕也不会短。
“明日清晨时分,定然能到。” 骁羽骑是名动天下的精骑,用马兵械全是上等,他们的行速要比一般骑兵快上许多。
“那么守个半夜应该还是可以的。”洳是举步迎向靠岸的船只,有三三两两的夷桑人走下船,有的人穿铠甲有的人穿裃服,皆是腰佩太刀,不似寻常百姓。
共四条船只,约莫有四十人左右,洳是冷笑,小指勾住檀扇上的流苏,雕绘细致精美的檀扇张开到极致。
穿着裃服的夷桑人当先走出,看着面前男女,不过十数人的阵仗,压根没放在心上,按压在太刀上的拇指一推,刀锋微微出鞘,他大步走向洳是和萧樾,身后众人跟随伴着利刃出鞘的峥吟声。
“谁给你们的胆子,敢擅闯我国国境。”萧樾冷眼扬声,流利的夷桑语在夜风中稳稳传递。
那人显然没想到会遇上个能讲夷桑语言的汉人,脚下顿步反倒不再上前,口中却说:“我们只是来贵国做些买卖。”
萧樾将对方的话解释给洳是听,惹得她一阵冷笑,“哪国的商人是着甲配刀的?”
萧樾用夷桑语回他:“我国已有禁令,不与夷桑通贸了,你们请回吧。”他说话尚算得上客气,那人却并不领情,后头跑来一个人附耳同他讲了几句话,他面色顿时变得十分难看。
“之前来的四个人,是你们杀的?”他挥手指向后方不远处的沙滩,那里还躺着四具尸体,死的很是干净利落。
还不待萧樾回答,旁边洳是声音清冷响起,“犯我国疆者,必诛不赦。”唯一会的这么句夷桑语是红袂教她的,此刻用来震慑他们,倒是正好。
那人又恨声说了句什么话,也不待萧樾翻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