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平则鸣-第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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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话说我这周又轮空了,连我都觉得自己可怜哈哈哈
第73章 拂剑当年气吐虹(一)()
拂剑当年气吐虹(一)
虽说已考完了州试,但徐三却清楚;为学之道;恪勤匪懈;唯有汇聚涓流;方可搅海翻江。州试过后,还有由尚书省主持的省试、由官家亲自选定的殿试;只有闯过这两关;她的青云之路;才算是正式开启。
路漫漫其修远兮,徐三却是不急不躁,只管平心易气;砥志研思,将那已经看过的书卷,不厌其烦地又看了起来。
州试只是个门槛而已;起的是初步筛选的作用;因而出的题目,都算不得太难;考的内容背诵偏多;理解偏少。这往后两轮的难度;可就会大大增强;徐三娘所擅长的记忆背诵;也不再是考核的主要内容。
第一年的州试若是过了,那就算是中举了。作为举人,可以享受到一些国家给予的福利政策;诸如税役减免等,但却无法获得封官,顶多能到县衙里头,当个县吏——官和吏这两个字,虽然常被放在一起说,实际却是天壤之别。即如秦娇娥先前所说,读书人分作四等,文士书吏,只能算第三等,也就比讼师好点儿,算不得甚么出息。
第二年没有任何考试,为的是给全国考生留出时间,好让他们上京赶考,参加第三年的省试及殿试。省试是在第三年的春末,上万考生,汇于开封,而最终能中得省试之人,拢共不过二三百余,录取比例接近百分之一。礼部省试,可以说是科考三大关卡中,最难的一关。
而最松的一关,并非州试,而是殿试。通过省试的二百余人中,最终会有一百余人,由官家及吏部,直接授以官职。而若是某个考生,一举得中三鼎甲,那授官之时,最低也是五品官了。
诗曰:“露香消渴桂花芳,天气偏饶八月凉”,转眼间八月末时,已是仲秋时分,恰是桂花开放之际,因而这州试之榜,又被称作“桂榜”。而桂榜放出当日,徐家小院里,可谓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徐三哼着小调,侍弄着缸中碗莲,而徐阿母却是心急如焚,在院子里头,来回踱步。眼见得徐荣桂如此心焦,唐小郎和贞哥儿,皆是一个字儿都不敢出声,只等着那报喜之人,手持泥金帖子,登门报捷,讨要喜钱。
这所谓报喜人,大多是张榜之时,州县官府,临时雇佣的闲人,往往被称作“报录人”,又唤作“报子”。而所谓泥金帖子,又称金花帖子,姓标红纸,饰以金花,说白了,就是古代版的录取通知书。给报子喜钱,也算是一种约定俗成的规矩。
徐家阿母,现如今已然是草木皆兵,竖着耳朵,只要听着外头有一丝风吹草动,立马就走到门板后头,抬着手,等着拔门栓。这半个白天,她来来回回,将这一轮动作,重复了得有八九次,却仍是不知疲倦,翘首以待。
徐三看在眼中,又是感念,又是好笑。眼看着到了中午,这徐家阿母都还顾不得吃饭,搬了个板凳,磕着瓜子儿,坐守门边,徐三无奈至极,只得软硬兼施,哄了许久,方才说动了她去用膳。
一家人一直等到半下午时,都没等着一丝动静。徐荣桂这下可坐不住了,一拍大腿,起身就去穿衣,口中对着徐三急道:
“你这丫头!这么要紧的大事儿,你都不挂在心上。依我看,那送喜的报子,多半是个靠不住的,咱们等是等不着了,还是得上衙门口儿亲自找去!”
哪知徐阿母才一进屋穿衣,门那边便有了动静。徐三一开门,不由一怔,只见崔钿身着常服,立在檐下,见着徐三出来,重重叹了口气,皱眉摇头道:
“徐老三,别等了,今年不行也不打紧,三年之后,咱再考一回,考得多了,总会中的。再说了,等你跟我去了北边,燕云十六州那儿,向来是考的人少,录的人多,你考中的几率,也能大上不少。”
徐阿母立在院子里头,一听这话,当即垂下脑袋,满面愁色,唉声叹气起来。唐小郎蹙着眉头,眼中满是担忧之色,他平日里也算是伶牙俐齿,可到了这时候,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徐三却是勾唇一笑,伸出手来,对着崔钿无奈道:“别闹了,快将帖子给我。”
崔钿撇了撇嘴,仍在装聋卖傻,故意叹气道:“徐老三啊徐老三,你傻了不成?你没中举,怎么会有帖子?还是老老实实,安安分分,做本官的幕僚罢。”
徐三笑了下,猛地抬手,佯作要去抓她左臂,等到崔钿抬起右臂去挡之时,徐三却出其不意,又将她右手手腕握住。
崔钿紧抿着唇,想要挣脱开来,不曾想那徐三的力气,可比她大上不少,这小娘子只得眼睁睁地瞧着徐三伸出手来,两指一动,便将那一封金花帖子,从她袖中抽了出来。
徐三手持泥金帖子,抬眼一扫,不由勾起唇角。她只见那金花帖上写道:捷报贵府徐氏挽澜高中崇宁九年寿州州试第二名亚元。
州试头一名叫做解元,而第二名到第十名,全都被称作亚元。徐三娘满打满算,也就复习了不到三个月,能取得这样的成绩,已然是十分难得。
徐荣桂见得此景,转悲为喜,捧着那金花帖,自是笑不可支,大喜过望。唐玉藻及贞哥儿虽不识字,但眼见得徐家阿母回嗔作喜,心里头猜着了结果,也为徐三娘高兴起来。
崔钿立在檐下,靠着门边,受这氛围感染,也不由弯起了唇角来。她挑眉一笑,对着徐三张开手,故意道:“好歹我也是来报喜的,你若是少了我的喜钱,那我可就赖着不走了。”
徐三无奈而笑,这便解下荷包,掏了喜钱。崔钿接过那几颗银锭,掂量了两下,不经意间,又瞥了一眼徐三的荷囊,只见那石榴形的紫布荷包上头,绣的正是一枝风荷。
崔钿抬起眼来,状似漫不经心地道:“这荷花,是你自己绣的?”
徐三嗯了一声。崔钿眨了两下眼,这便转了话头,一边把玩着手里的银锭,一边低下头来,缓缓说道:“入冬之后,官家就会下旨,如我所愿,将我调任北方。我要是走了,这寿春县里,还有哪个能护你周全?州试过后,还要再隔上一年多,才是省试。这一年里,你又有何打算?要不然,你还是提早上京罢。”
徐三一笑,轻声道:“怎么?你想赶我走?我还想跟着你去燕云十六州,看一看长河落日,漠北风光呢。”
崔钿定定地看着她,道:“你什么意思?你要跟我去北边?”
徐三点了点头,含笑道:“州试好考,省试可就难了,我说不准,还真要考上几年,甚至几十年。你若走了,我在寿春的日子,肯定要难过许多,无论如何,我也得替家人多多着想不是?”
崔钿不由笑了,随即望着徐三,缓声道:“你放心,我还是跟先前一样。到了年底,你就带上你家阿母、你弟弟,还有你那个小美人,跟我一块儿去北方赴任。到了那儿之后,就让你家阿母,还到我府上做活。一年多以后,你只管去开封应考便是,考上了就留在那儿,等着殿试,没考上呢,就再回来,给我做幕僚。”
崔钿说着,愈发高兴起来,又与徐三玩笑一番。二人说到最后,崔钿好似想起来了似的,又对着徐三笑道:
“对了,我为了你,还特意打听了一番。那秦家大姐儿,也是亚元,但只是第八名而已。至于寿州解元,也出在咱寿春县,我比照了你二人的成绩,你只在两门上头输给了她,一门是诗文,另一门,则是算学。徐老三,接下来这一年里,你可得下苦功夫了,得好好学学这两门才是。”
徐三稍一沉吟,又问道:“却不知这解元乃是何人?”
崔钿犹豫了一下,随即道:“正是那贾氏文燕。”
贾文燕。徐三一听这个名字,不由得蹙起眉来。
先前贞哥儿被贾府下套,差点儿就嫁给了贾府那个傻子,而给贾府当托儿的,正是这位远道而来,寄人篱下的贾氏文燕。徐三见过她,还给她出过几道题目,试了试她的才学,当时便觉得这小娘子是个人物,确有高才大学。
如今听得这贾文燕中了解元,徐三并不意外,但她也暗下决心,誓要在一年之后,夺得三甲,一举成名,天下皆知。
崔钿走了之后,徐三换过衣裳,出门上街,走访两处集市,买齐重礼,接着便到了罗昀院内。
她却是有所不知,罗五娘瞧着好似性子极冷,对甚么事儿都漠不关心,可今日一大早,罗昀便到了县衙门口,挤在人堆里头,等着唱名放榜。直到看见了徐挽澜三字,罗五娘方才放下心来,归于家中,等着徐三上门。
徐三说完捷报之后,便将那红纸金花的帖子,交到了罗昀手里头去。而罗五娘,还要装作是刚刚知道一般,扫了两眼金花帖,点了点头,又对她沉声说道:
“不错。三个月的工夫,便能中得亚元,你是有本事的。只是你也要记住,兵法有言,兵骄者灭,一败如水。州试只是个开始,你若想走这条路,那此后数年,就一刻都不得放松!”
徐三连忙称是,又从那布帛肉脯之下,掏出了两册典籍,向罗昀讨教起学问来。罗五娘见她不骄不躁,自是欣慰不少,抬起手腕,执起毫笔,为她讲解起来。
第74章 拂剑当年气吐虹(二)()
拂剑当年气吐虹(二)
当初徐三拜师之时,罗昀说;自己不过是个无名之辈而已。但她若真是无名之辈;怎么会在这策论兵法上面;如此的熟知精义;妙算神谋?
徐三娘疑心乍起,面上却是不显;亦不出言询问。
她清楚;罗昀隐瞒自己的身份;定然有她的道理。她若是想让徐三知道,那么终有一日,徐三会知道的。
罗昀主动告知身份之日;才是她真正认可徐三之时。徐三唯一能做的,就是等。
却说徐三娘中得亚元之后,一时之间;这徐家小院;可谓是门庭若市,户限为穿。那贾文燕虽中得解元;但因着贾府;已然是个破烂摊子;人人避之不及;故而这寿春县里;也没甚么人去巴结那贾小娘子,都跑来了徐三娘这里,又是讨问进学之法;又是套近乎拉关系,直把这徐家的地柎门槛,都快要踢破踏平。
徐三娘对此是不胜其扰,反复跟徐荣桂说了几回,让她全都拒之门外,莫要搭理,可这徐阿母,一瞧见人家手里头提着上门礼,脸上立刻就笑出了花儿来,可谓是严嵩收礼——来者不拒。
徐三见她又起了这贪小便宜的心思,心中自是不悦,只得又沉下脸来,敲打了徐阿母一番,对那妇人冷声道:
“徐大娘,你好好琢磨琢磨,人家为何都跑来你这儿,不去那贾府献殷勤?那是因为贾府失了圣心,贾文燕就算能走到殿试,也当不得甚么大官。人家给你好处,可不是白给的,是盼着你日后发达了,能过来跟你攀扯攀扯。”
徐阿母不吭声,皱着眉,想了一会儿,张嘴还要辩解,徐三脸色阴沉,又道:“再说了,这在朝中当官,最要紧的,就是要有个好名声。日后人家说起我,说这徐老三,在老家是个贪财好利的,背后戳我脊梁骨,你掂量掂量,这岂不是丢了黄牛撵蚊子——因小失大?”
徐荣桂虽是个糊涂的,但好在听得下劝。徐三跟她说罢之后,徐阿母一寻思,也觉得自己办的不妥,平白拉了闺女后腿,赶紧悬崖勒马,不再迎人入门。如此一来,到了九月中时,徐家门口,可算是消停了下来。
这日休沐,徐阿母正在院子里头,嗑着瓜子儿,忽地听到外头有人叫门。徐荣桂提起耳朵,一听那人说自己是秦娇娥,这脸色立刻耷拉了下来,连忙示意唐玉藻莫要开门,只等那秦小娘子久唤不应,自行离去。
秦娇娥连唤了十几声后,渐渐没了动静。徐荣桂只当她是走了,这便松了口气,哪知待到徐三午觉睡醒,披衣出门之时,一拔门栓,抬眼一看,便见秦娇娥靠着旁边的墙,穿白绫袄,娇绿裙,眉眼间去了几分傲色,瞧起来和先前那个争胜好强的小姑娘,倒是大不一样了。
徐三一怔,随即掩上门扇,轻声笑道:“怎么不叫门,就在这儿干等着?”
秦娇娥闻言,急了起来,挑眉尖声道:“徐三你少装了!你就是心里头怨我,所以任我怎么叫,你都不来开,成心叫我干等着!”
徐三稍稍一思,自是明白过来,只又拉上她胳膊,扯着她往街上走,口中笑道:“子时大睡,午时小憩,你还不许我打会儿盹了么?让你苦等许久,是我对你不住,走,我请你吃两盏茶去。”
秦娇娥冷哼一声,面上很不情愿地,由她拉着,往那茶摊上走去。二人坐定之后,徐三掏了银钱,接着便有小厮捧了两碗热烟升腾的茶汤过来。徐三低下头来,抿了一口,随即对着秦家女,含笑问道:“这次回了寿春,你要待上多久?”
秦娇娥不高兴道:“在庐州时,思乡情切,夜里头想的都是回寿春,哪知如今真回了寿春,我又待不下去,只想赶紧回庐州。阿姐是没考好,考了寿州第八,我是考好了,才考了庐州的第一百零一名。幸而庐州比寿州录的人多,不管怎么着,我也算是举人了。可一回了家,还是比不过阿姐,便连娘亲,都骂我不是读书的料儿——她也不想想,阿姐读了多少年,我才读了几个月?怎能放到一块比较?”
她稍稍一顿,又眯起眼来,对徐三气道:“还有你,我走的时候,你不是还说甚么无心科举么?怎么我一回来,你却成了寿州亚元?难不成你是面上瞒着我,背地里苦学?”
徐三一怔,忆起过往,不由无奈而笑,摇了摇头。秦娇娥见她不吭声,抿了抿唇,又垂下头来,低低说道:“徐三,我今日过来,不是要来跟你拌嘴斗舌的。”
她苦笑了一下,又闷声道:“再说了,就算斗嘴皮子,我哪里斗得过你?寿春地方小,我赢了几场官司,还真当自己有些本事呢。哪知到了庐州之后,我才知道什么叫做‘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人家庐州的小娘子,裘马轻肥,风流花荡,偏又不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