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嫁-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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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春殿。”
这是秦书淮办公的地方,秦芃调了方向,见周边没人,这才开口道:“今日谢谢你了。”
“嗯。”
“事情完了,”秦芃说了正事:“陆祐该放了吧?”
“姜漪的尸体和证据,你该先给我。”
“好。”秦芃果断点头:“我今晚就让人送到府上。”
这话让秦书淮有些诧异,但他面上不显露,只是道:“不怕我拿到证据,就杀了陆祐?”
“哪儿能啊?”秦芃笑了笑:“您的为人,我还是相信的。”
秦书淮不语,片刻后,他慢慢道:“我很好奇,秦芃,你是个怎样的人。”
秦芃低头瞧他,这日风和日丽,到了春季,齐国的天气开始回暖,两人都穿着春衫,春衫材料相比冬装更轻薄一些,袖子宽大,广场上的风吹得秦芃衣袖翻飞,发出衣料碰撞产生的声响。
她抬手理了自己鬓间的乱发,温和了声音:“王爷为何如此问我?”
“你我是政敌。”
秦书淮声音平淡:“但公主似乎对我,并无太大敌意?”
“问我这话之前,王爷为何不问问自己呢?”
秦芃觉得有些好笑:“王爷对我,那才叫真的没有太大敌意。”
秦书淮沉默不语,他对秦芃没有太大敌意,是因为没有必要。
对于一个无权无势,还与赵芃如此相似的公主,他没必要有这样大的敌意。如果秦芃的确碍着他,杀了便是,无需浪费太多感情。
然而秦芃呢?
“王爷,我这个人想得很开。”
秦芃眼里带着柔光,仿佛是三月春色都落在她的眼眸里。
“这世界上的人本来就很坏,背叛、陷害、阴谋、各取所需,所以但凡别人对我好一些,我就觉得,这是我该珍惜的。”
“人的好坏得分开看,别人对我坏是正常的,没什么需要讨厌怨恨,栽在对方手里,这是我自己无能。可别人对我好,这就是别人多做的,我就放在心里,觉得这世界都挺好的。”
“如果不这样想,每个对我好的人总会对我坏,是不是就会觉得很绝望?”
“但如果我能这样分开想,坏是常理,好是超常,是不是就会觉得好了许多?”
说着,秦芃低下头来,看着秦书淮:“王爷是对我好过的,所以没什么对立时,我以朋友身份和您相处,这又有什么呢?”
秦书淮没说话,他心里有些疼。
他想起赵芃来。
虽然赵芃从来没将这些话对他说过,可是他却知道,当年的赵芃,大概也是如此想的。
“这样也好,”秦书淮点点头,慢慢道:“心不动则不伤,不去期望,就没有失望。”
“但是,也有例外。”
秦芃送秦书淮到门口,垂下眼眸:“我也是对人有过期望的。”
至少,在秦书淮喂她□□前,她心里隐约有过小小的期待,或许这个人,是不一样的。
只是那□□终究是喂到她口里,当她回想起来,便觉得,情理之中,意料之外。
当姜漪时候,她愤怒,怨恨,一心一意想着杀他。
可等时光冲淡了感情——她也说不上是什么感情,或许是亲情,或许是朋友之谊,总之当她发现,其实她对秦书淮的期待完全是自己一厢情愿的可笑时,她突然就觉得,其实没什么了。
谁的背叛陷害放弃阴谋都是常事,她不会因此伤心。
此时到了乾春殿门口,秦书淮转头看她,那瞬间,这人的笑容落尽他眼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苦涩中带着沧桑,又有些讥讽和说不清的嘲弄。
“你期望过谁呢?”
他问。
“我丈夫。”
第四十二章()
她丈夫;那大概是卫炀了。
总不可能是他。
毕竟姜漪对他;大概从来没什么期待。
姜漪那个女人;在他印象里;如果要用什么词来形容;大概就是狠。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当年他第一次见到姜漪的时候;还没到达齐国,那时候还在北燕,赵芃从出燕都开始就不舒服;一路上总是昏睡,他怕赵芃病情加重,延缓了路程;一路走走停停。
那天晚上他给赵芃擦干净了身子出来倒水;一出院子,就看见一个女人站在月色里;她披着黑色的袍子;整个人隐匿在黑暗之中;看不清模样。
他皱了皱眉头;有些不解:“阁下何人?”
“霜花盛开之处;是我的家乡。”
霜花是琼州独有的花,没开的时候就是小小一个绿色的花苞;仿如嫩叶,隐藏在绿叶之中。等盛开之时;便是巴掌大的鲜红花朵;妖艳霸气,堪比牡丹。
然而因为霜花只产于琼州,且花期很短,只要离开土壤就无法存活,哪怕是北燕人,也很少知道霜花具体长什么样子。而秦书淮也是到了琼州,才知道霜花真正的模样。
这人说了霜花,秦书淮立刻反应过来:“姜家?”
“在下姜漪。”对方冷淡开口:“姜氏长女。”
说着,她揭下了帽子,露出她苍白的面容。
秦书淮有些记不清姜漪的模样,就记得那双眼睛,阴郁冷漠,藏着些许暴虐。
“我来,是想同殿下谈一笔生意。”
姜漪来,秦书淮已经猜到她要说什么了。他皱了皱眉头,立刻拒绝道:“秦姑娘的话不用再说,我回北燕,并无称帝之心,只是想回到故土,求一席安稳之地。”
听了秦书淮的话,姜漪嘲讽笑开。
“天真。”
天真。
回想起姜漪的评价,秦书淮觉得,这大概是姜漪对他说过所有的话里,唯一一句真的。
他和赵芃在北燕被皇后压制,他在北燕得不到自由,居然就幻想着到了齐国,就能得到自由?
他以为自己不争不抢,以为自己退让,就能得到安稳?
果真天真。
姜漪从最开始,就是拿了自己的婚事当筹码,甚至于他们成婚当天,他没拜堂,直接将她送去了后院,她也没有过异议。
这样一个人,若说对他有过期望,那真是太荒谬了。
但是是卫炀,那便不一样了。
秦书淮淡道:“卫将军怕是没有让公主失望。”
“也不是。”秦芃笑了笑,知道他误会,但也不妨她继续说下去,以丰满秦芃这个痴情寡妇的形象,慢慢道:“他死在了战场上,便是辜负我的期望了。”
秦书淮没有说话,片刻后,他点点头,赞许道:“难得情深,奈何缘浅。”
秦芃没有搭话,送秦书淮进了房门之后,她转身去看秦铭。
秦书淮进了乾春殿后,伪装成柳书彦的侍卫就从后堂走了出来,秦书淮从轮椅上起来,迅速和对方换了衣服和面具后,秦书淮赶往秦铭的书房。
到的时候,秦芃刚刚换了常服出来,看见“柳书彦”后,秦芃和他点了点头,打趣道:“柳太傅回去头疼吗?”
“尚可。”秦书淮笑了笑,却是道:“公主的酒量倒是好得出奇。”
秦芃摆了摆手:“都是练出来的。”
秦书淮笑而不语。
练出来的,秦芃一个公主怎么练?
又不是赵芃,未雨绸缪,专门找他练酒。
唯一的可能性,就是姜漪在军营练的。
秦书淮没说话,两人各自坐到自己的位置上,秦书淮给秦铭讲学,秦芃就低头做自己的事。
如此相安无事过了好几天,因着上次柳书彦对秦芃有过试探,秦芃对柳书彦那点“意思”也吓得格外谨慎,打算观察一下。
如何观察?
随缘吧。
而秦书淮本来也算不上一个特别主动的人,于是两人也就是在秦铭的课上见个面,下课后秦芃留个饭,不远不近的距离,倒也十分自在。
这样的距离让秦芃觉得很舒适,尤其是有时候看着折子,偶尔一抬头,看见“柳书彦”在给秦铭讲课,那时候午后的阳光很温暖,“柳书彦”的眉目俊雅温和,秦芃就会恍惚觉得,这样的人生,似乎是极好的。
这个男人给她安定,给她平静。于是每日下朝之后,秦铭讲学时那一个时辰,就成了秦芃独有的休息时间。
而秦书淮也觉得有些意外,他发现在给秦铭讲课的时候,秦芃在身侧,自己就会觉得很平静。
赵芃死了六年,这六年里他只处于两个状态,要么是在尔虞我诈里,来不及想赵芃,要么就在想赵芃。
而秦芃在身侧的时候,他终于有了第三种情绪。
他发现自己似乎并不会陷入一种无穷无尽的绝望里,想起赵芃来,他只会觉得,很平静,很美好。
这让他有些贪恋留在秦芃身边,可又觉得这样的情绪十分危险,于是中规中矩讲学。
过了些时日,就到了三月三,按照齐国的风俗,这一日是游城看桃花的日子,那日秦铭提前半个时辰下学,他猫着腰来到秦芃面前,小声道:“姐,我求你件事。”
秦芃放下笔来,有些好笑,看着猫儿一样的秦铭道:“做什么?”
秦铭抿了抿嘴,然后道:“我想出去玩。”
秦芃愣了愣,又听秦铭道:“不是在宫里,想出宫。”
秦芃一时不敢回他,他毕竟是皇帝,出去若出了什么事……
然而看着秦铭期待的眼神,秦芃一时有些不知所措。她年少时就是个野的,北燕不像齐国,公主皇子礼教森严,都要管在宫里。北燕凡是十二岁的皇子就可以开府,而公主也可以打着去看哥哥弟弟的名号出宫。
她当年就常常是伪装成秦书淮或者赵钰的侍女溜出去,深知这个小孩子对于自由的向往,看着秦铭巴巴的眼,秦芃说不出拒绝的话,一旁的秦书淮收拾着书,抬头瞧了秦芃的神情一眼,直接道:“去就去吧,无妨的。”
秦芃回过神来,想起柳书彦作为南城军的将领,身手自然是不错,抿了抿唇道:“那劳烦柳太傅一起吧。”
秦书淮点点头,三人换成变装之后,就上侍卫,带着秦铭出了宫。
秦铭本来不能随便出宫,他要出宫需要征求秦芃、秦书淮、李淑和张瑛四个人的同意,但是秦芃将秦铭藏在了马车里,“柳书彦”坐在马车外驾车,侍卫也没敢怎么拦。
等出宫之后,秦书淮驾着马车往集市去,听着秦芃在里面和秦铭说话。
秦铭问题很多,带着些傻气,秦芃就耐心解释,有时候解释得乱七八糟,像个没长大的孩子。
秦书淮在外面听着,嘴上不自觉带了笑意,想起年少时候他和赵芃一起带赵钰出宫,那时候赵钰也是这样,问来问去。
赵芃比赵钰大两岁,性子却野得多,北燕对男子管得十分随意,秦书淮十二岁后,北燕皇帝为了缓和和齐国的关系,面子工程式给他单独批了一座院子在宫外,于是赵芃经常伪装成他的侍从混出宫去。
那时候赵钰问的问题比秦铭刁钻得多,比如为什么那些杂耍的人能做到常人所不能做?他们寿命如何?身体如何?为什么盐只能由东街那一家调料店独立贩卖,其他人就不能卖?为什么从其他国家来的东西总要贵一些……
如今想来,赵钰是天生有当皇帝的性子的,这些问题那时候的赵芃不太能回答,于是就给赵钰瞎扯。
赵钰虽然聪慧,但对赵芃向来言听计从,赵芃这么说,他就信。
那时候他年少,故作高冷,总是不说话,如今想来就觉得是自己的不是,于是这一次听着秦芃和秦铭嘀咕,他驾着马车,时不时插一句,给秦铭回答问题。
秦芃坐在马车里,看见车帘偶尔扬起,露出外面那人温暖的面容,心里不由得有些温暖,她突然觉得,要是和这个人过一辈子,应是一件会让人欢喜的事。
三人一起到了集市,秦书淮一路给他们介绍了好几家小店,三人一路边吃边玩,秦铭没见过路边摊,看见了买卤煮的,就在门口被香味勾引得挪不动步子。秦芃不太敢让秦铭吃这些路边摊,劝他道:“吃这些东西不好,咱们走了。”
秦铭倒也不和秦芃硬来,就抬头巴巴看着秦芃,像个小动物一样,瞧着可怜极了。
秦书淮斜眼瞟了他,淡道:“想吃?”
秦铭点头,秦书淮继续道:“吃了会肚子疼,你肚子疼了你母亲会骂你姐姐,你来负责吗?”
秦铭犹豫了片刻,最后终于道:“那我不吃了。”
说完,秦铭拉着秦芃的手,抬起头来,认真道:“姐姐等我长大,我和姐姐一样高,可以保护姐姐,我再来吃这个。”
秦芃忍不住笑了,她摸了摸秦铭的头,温和道:“好。”
两人路上又买了些东西,秦芃和秦书淮就一起送着秦铭回了宫。
回去之后,秦书淮送着秦芃回家,秦芃一路上都在想事情,秦书淮有些好奇,含着笑道:“公主在想什么?”
“我在想,”秦芃皱着眉头,抬眼看着秦书淮,淡道:“在想秦书淮。”
秦书淮颇为诧异:“公主想他做什么?”
“柳太傅,您觉得他会留我和陛下,到什么时候?”
秦书淮听着这话,面色平静:“公主多虑了,摄政王不是一个一心放在权势上的人。”
“柳太傅,”秦芃露出嘲弄的表情:“这是你不太了解他。”
一个为了往上爬不惜杀三个妻子的男人,说无心权势,那简直是个笑话。
“您似乎很了解他。”
秦书淮不动声色试探,秦芃笑了笑,却是没有回话,然而那略带讽刺的表情,却是明显回答了秦书淮的问题。
秦书淮并不意外,如果她是姜漪,那必然是了解他的。
“柳太傅可知道,秦书淮当年在北燕时是如何迎娶到玉阳公主的?”
秦书淮动了动眼,斟酌着道:“听闻是与玉阳公主互相爱慕……”
“那时候玉阳公主本来要嫁给封峥了,却被人设计陷害,当时秦书淮赶到,坏了玉阳公主清白,无奈之下,只能嫁他。”
说起这些,秦芃面带嘲弄:“您觉得,那时候的秦书淮,是不是出现得太巧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