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世书-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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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世上没有谁会永远对谁好,也没有谁会平白对谁好。世事无常,兄弟尚且睨墙,夫妻常有反目,生死患难的知己也可能为了珠宝美人出卖朋友,这人世上的事,谁又说得准呢?”
这时候,又有了新的客人进来,是一对学生模样的小情侣,婆婆过去招呼他们,我便起身离开了。
走出店门,心里慢慢回味着她刚才的话,总觉得里面有些什么。槐树婆婆的话里总会带些玄机的,不过不用心是绝对听不出来。一棵槐树千年成精,千年成形,在人间行走又是千年,我自然不敢因她如今栖身在小小的粥铺就低看了她。
“丫头,等会儿!”
身后婆婆的叫唤打断了我的思绪,停下脚步,转身,就见槐树婆婆站在店门口,正朝我招手。
走回她身边,槐树婆婆一把拉过我的手,干枯的手指在我手心上一点,一朵小小的散发着淡淡光芒的槐花便从她指尖飘飘而下,闪了一下后就如画上一般附着在我手心上。
“一个女孩儿家,走夜路不安全,婆婆给你朵花儿做个伴儿。”
槐树婆婆将我的手握起来,慈爱地拍了拍我手背,一边念叨着一些风马牛不相及的句子,转身回店里去了。
“贫贱夫妻百事哀,反误了卿卿性命。多情自古空余恨,奈何孔雀东南飞。情到深处,直叫人生死相许,用你的生死,成全他们的相许。值不值?值不值?唉——”
最后一声叹息,如同灶台上粥锅里冒出的蒸汽般,消散在夜空中。
婆婆今天说话,格外的匪夷所思。
我被她貌似诗词曲大拼盘的创作弄得头昏脑胀,云山雾罩地踏上了回家的路。
11。 沉夜()
今晚的云很厚,把月亮都遮了,星星更是一个都看不见,偏巧一路上隔着老远才有一盏路灯,顿时让我想起了“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这句老话。
借着手心里槐花散发出的微光,我走得步履维艰。好不容易从小巷子里穿出来,来到马路上,我一边晃晃悠悠地朝前走,一边等着是否有过路的出租车。
这样的日子尤其能突显市政建设的成果,坏掉的路灯没有得到及时的维修,没坏的也不过是苟延残喘,时不时地哆嗦一下,增加夜晚的恐怖气氛。
“嘶——嘶——”
灯泡悲壮地喘息着,仿佛随时都可能断气。我已经在这条路上走了很久了,始终没有等到一辆车。更糟糕的是,我似乎迷路了。
天上的云层越集越厚,隐约见似乎有闷闷的雷声从远处传来,偶尔在云层的缝隙里会有一道电光闪过。空气里弥漫着说不出的沉闷感,口鼻间仿佛能闻到一股土腥气,看起来要有雷雨降临了。
我开始后悔今天出门的时候没有查查黄历,看清楚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似乎从一早起床,就开始倒霉。早知道会这样,我还不如呆在家里算了。
现在可好,深更半夜的找不到车回家,我无奈地翻出手机,按下了开机键,打算叫鼎鑫来接我。
才开机没多久,立刻有十几条短信和未接来电跳出来,全部都来自万俟远。我还没来得及细看,就有电话打进来,还是万俟远。
“老天爷!绮罗,你总算接电话了,你现在在哪儿?”
“我在外面。总裁”
我本想趁机把话说清楚,可电话另一头的万俟远却不给我这个机会。
“你听我说,今天傍晚的时候,精神病院那边打来电话,说他们医院的病人,叫邵恬佳的,打伤了护士逃出去了。他们联系不到你,看新闻知道你在我公司工作,所以打来电话,他们担心她会来找你。”
我的脚步一顿,不详的感觉涌上来,又被我强行压制下去。
“我知道她恨我,她以前就试图杀我了。可是我已经搬家了,她不可能找得到我。”
“绮罗”
万俟远的声音在电话里听着好像在叹息。
“你在访客登记表里写了住址,医院发现登记处的老人被人从背后重击头部,已经死了,你那页登记表被撕掉了。你现在不要回家了,你在哪里,我来接你,先在我这里躲一阵子再说吧。”
我保持着举着电话的姿势,却没说话,那边万俟远因为我的沉默而有些着急起来:
“绮罗!我知道最近那些新闻让你很不愉快,可现在不是闹脾气的时候!万一”
没有万一该发生的终要发生的。
“来不及了。”
我朝着手机说了一声,便结束了通话,静静地看着对面不远处的阴影。在那里,一个女人正慢慢走过来。
恬佳。
恬佳冷笑着站在灯光与阴影的交接处,仿佛脚踏生死边缘般的诡异。她身上没穿病号服,而是一件不太合身的大红连衣裙,脸上画着浓艳的妆,嘴唇上的红色随时会流下来似的。
“真是冤家路窄,是不是?”
她捏起嗓音以一种很不协调的妩媚神态地朝我说话,抬起一只手轻掩嘴角,仿佛戏台上的青衣花旦,但动作却怎么看都有些僵硬。
“我还以为要到你的住处去守着呢,没想到,得来全不费功夫,竟让我们两个在这儿遇上了。”
恬佳在我面前冰冷而又妖娆地笑着,得意洋洋。
“你是谁?为什么附身在恬佳身上?”
我忽然厉声喝问,对面的人一愣。这不是恬佳,绝对不是。即使是陷入疯狂中,恬佳也做不出这样妖媚的样子。眼前的恬佳,虽然模样怪异,但说话条理清晰,哪里有半点疯癫?再加上那不协调的僵硬动作,分明就是鬼上身。
是谁?会是谁附身在恬佳身上找我的麻烦?张一鹏?安妮?宋伟?先前闯冥府已经将我恢复的那些法力全耗尽了,回来之后也一直没心思修炼,如今,我一点法力都使不出来。
“呵呵呵”
阴冷冷的笑声在夜风中飘散,恬佳看向我的眼神越发恶毒起来,仿佛一条蓄势待发的毒蛇。
“不愧是修行过的妖啊,没了法力,眼睛还是这样毒呢。我是不是该说声别来无恙呢?蝶舞。”
我身子一震,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一般。
“十娘”
“没错,是我,十娘!被李甲玩弄投江自尽的十娘!!被你打入地狱永不超生的十娘!!!”
十娘的声音在夜空中格外的凄厉。
“害怕了?”
十娘顶着恬佳的面孔,笑得如同伺机扑向猎物的狼。
“想想你当年多威风!我那样苦苦哀求,你却连眼都不眨一下就将我丢下去了!”
“我只是想助你轮回。”
明知道十娘不可能听得进去,我还是试图解释。
“可是我根本不想轮回!”
十娘粗暴地打断我,目光熊熊。
“我一点儿都不愿意去轮回!我拼命挣扎,好不容易才脱离了你弄出来的该死的轮回道,可是我自己却因此连鬼都做不成了,变成了最低等的魑魅魍魉!”
强行挣脱轮回道的鬼魂,一般只有灰飞烟灭一个结局,也许是十娘执念太深,怨气太重,竟成了魑魅魍魉。没有形体,只是一团黑色的意识的魑魅魍魉啊。这又算是谁的错呢?
我的手心里全是冷汗,十娘还在恨恨地诉说。
“我在地狱里蛰伏了许久,好不容易才寻到机会逃出来。说来也可笑,我逃出来的机会,也是你给的!要不是你为了个男人大闹冥府,让我有机可乘,我也不知何时能重见天日。哼,真是报应啊,当年你坏了我的姻缘,如今你自己也一样被抛弃了,真是报应!”
报应就报应吧。如今我也认了,只是恬佳
“十娘,你要怎样,冲着我来便是,何必牵累不相干的人?你放了恬佳吧。”
“哼,就说你是一厢情愿,你还不信。你就知道她不是甘愿被我附身的?”
十娘斜起眼睛看我,脸上满是讥讽之色。
“原本我逃出冥府,也不知去哪儿,只是四下游荡。下午你去看她的时候,我就在附近,被她的怨气引了过去。蝶舞你真是好本事,害了一个又一个。告诉你,她是心甘情愿把肉身让给我用的,为的就是要将你这贱人碎尸万段!”
我的牙齿在打架,发出清脆的声音。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彻骨的寒心。
“你你们想怎样?”
今天怕是不得善终了。
十娘对着我狰狞地笑:
“要——你——死——”
随着话音,地上的阴影突然蹿起,把我的双脚困住,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对面的人举起明晃晃的匕首朝我一步一步走来。她故意走得很慢,仿佛要我充分体会那种等待死亡的痛苦。
“哈哈哈害怕吗?绝望吗?痛苦吗?好好地享受吧,我要把你一寸一寸地切碎,最后才挖出你的心脏!哈哈哈哈”
丧心病狂!除了这个词,我实在想不出更合适的了。
眼看冰冷的刀锋离我越来越近,心情却逐渐平静。恬佳也好,十娘也罢,错先在我,如果杀了我能让你们放弃心中的仇恨,那就让我杀身成仁吧。
闭上眼,等待属于我的结局到来,但是
“住手!”
男人的声音横空出世,接着便是肉体碰撞和搏斗的声音。我睁开眼,就看到万俟远和十娘正缠斗在一起。
万俟远是有武术功底的,身为富家子弟,总要学一些防身的手段。可是被十娘附身的恬佳此刻也不能用常人的标准衡量,万俟远竟然无法很快地制服她。两人的身形纠缠在一起,看起来就好像是单纯的肉搏一般。
被划伤了几处之后,万俟远终于不再顾忌绅士风度,一记过肩摔,将十娘掼在地上。十娘看起来摔得不轻,趴在那里半天也动不了,似乎昏过去了。
“绮罗,你没事吧?”
万俟远确定十娘没有威胁后,三步两步地来到我面前,扶着我的肩膀,一边喘息着,一边忙着上下打量我的情况。
我看着他被划破的衬衫,好几处伤的不轻,血在白色丝质衬衫上匀染出大块大块的红晕,心头也是百感交集。原本打定主意从此躲着他,才一天时间,竟又凑到一起了。
12。 劫数()
“你怎么会找得到我?”
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哪儿,却接二连三地被人找到,先是十娘,现在是万俟远,真是奇怪了。
“我今天找你一天了。”
万俟远说着话,长出了一口气。
“多亏刚才你把手机开机了,那上面有卫星定位,我看你话没说完就挂了电话,怕你出事,幸好还来得及。”
“哼哼,好一对儿同命鸳鸯。”
万俟远背后忽然传来十娘阴森森的笑声,我脊背一阵发冷。万俟远猛地转过身,就见十娘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爬了起来,拎着匕首正怨毒地看着我们,头发无风自动,仿佛是千万条毒蛇在扭曲舞蹈。
“那就一起死吧!”
我猛地注意到她脚下的影子竟然在融化,变成一条条黑色的绳子朝着我们爬过来,连忙想将挡在我前面的万俟远推开。
“小心!”
来不及了,那影子好像有生命一样,灵活地缠绕住了万俟远的双腿,我们彻底成了一条绳上的蚂蚱。
“你们应该感谢我才是,至少你们是死在一起的。”
十娘冷笑着,将匕首慢慢举到了胸前。
“十娘,这是我跟你的恩怨,和恬佳的也一样,一切与这个人无关,你要报仇,找我好了,放他走吧,何必多造杀孽呢。”
我试图替万俟远找到出路,可有人却不领情。
“绮罗,我不会丢下你自己走的。”
低沉稳重的声音,一如往日,丝毫没有大难临头的慌张。我呼吸一窒,现在不是来这套的时候!
“总裁,你没有必要”
我继续尝试着,执着地想要撇清和万俟远之间的关系。
“绮罗,我不管你是怎么想的,我绝不会丢下你自己走。”
他背对着我,看不清他的表情,但语气坚定。
“呵呵,有什么好争的呢?反正都要死,一起死还是分开死,又有什么区别?”
十娘歪着头,鬼魅地笑着,令人毛骨悚然。
“十娘!冤有头,债有主,你不能妄造杀孽,难道你想永堕地狱,万劫不复吗?”
我仍试图说理,却被粗暴地打断。
“我早就万劫不复了!”
十娘挥舞着手中的匕首,朝我咆哮,她的声音,竟然是两个人的重叠——十娘和恬佳。
“这么多年,我全凭着对你的恨支撑着,只要能将你挫骨扬灰,我宁愿灰飞烟灭,永不超生!”
明晃晃的匕首在眼前慢慢舞动,十娘疯狂又痴迷地看着刀刃,仿佛那东西带给她巨大的快感。
“快了,很快就可以了结了。真是太好了,我等这一天,已经等得太久了。”
锋利的刀刃朝着雪白的颈项吻去,轻轻使力一拉,脖子上便划出一条红色的弧线。我听到万俟远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
“今晚把一切都了结了吧,你们两个”
随着说话的声音,那红色的弧线裂开,鲜红的液体争先恐后地奔腾而出,与下面大红的连衣裙融为一体。
“死——吧——”
如同地狱中发出的索命声,此时对面的人已经彻底成了个血人,周身撒发出强大的怨气,在她头顶形成一个巨大的黑色气团。
竟然竟然使出血咒!
我控制不住地发抖。
为了杀我,十娘和恬佳竟然不惜自毁肉身,以血肉成就血咒——将自己的魂魄化为咒术本身,与对手同归于尽的血咒!
“抱歉,总裁,我连累你了。”
这次死定了,还拉了万俟远垫背,实在有些不好意思。
“”
怨气和邪气造成了强大的气流,在我们周围盘旋,风声呼啸。我听不到万俟远在说什么,但他的手,却伸向背后,准确地拉住了我的,温暖而又有力。他的脊背始终坚挺着,散发出永不屈服的傲气和倔强。
真是讽刺,我宁愿抛弃一切也想要相守的人弃我而去,而我打定主意要避开,老死不相往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