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臣的自我养成-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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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
而一山之隔的南齐镇却是风水师口中的风水宝地,尤其是木齐山的南侧,是大夏的开国重臣慕家的墓地。
南齐镇一共一千来户人,民风淳朴,每年这个时候,木齐山下总会有一些人陆陆续续地前来祭拜祖先,顺便到镇中一游,镇民们也就喜欢拿出点自家酿的米酒、腌制的腊肉来卖。
不过,南齐镇上最有名的米酒,当属镇西的沐风酒家,它坐落在木齐山到京城的必经之处,里面的米酒乃是当地一绝,甘香醇厚,迷而不醉。
这一阵子,最让南齐镇人津津乐道的便是这沐风酒家。一个月前,有人出了银子,用旁边一栋华丽的酒楼置换了这三间平房的沐风酒家,风老板差点没被这天上掉下来的馅饼砸晕了,乐不颠颠地就搬了出去。
小地方的人没啥见识,一致认为这新任的老板不是疯了就是傻了,每日里得空就往酒家门前张望着,想看看这个傻瓜到底是什么模样。
一直过了小半个月,那老板才慢悠悠地现了身,既不是脑满肠肥的商贾,也不是不懂世事的少爷,只是一个寻常的妇道人家带着两个伙计。
那老板娘长得只能算是清秀,约莫二十四五岁,脸色惨白惨白的,看起来就好像个病秧子,唯独一双眼睛十分清亮,黑的仿佛一汪深潭。
酒家连招牌都没换,还是卖些酒和小食,老板娘和伙计都懒得要命,一天卖一顿中饭和两顿点心,辰末开门,酉时过了便开始打烊,看得对面那起早摸黑的酒楼老板眼睛都快出血了。
小镇的人没什么大事,好奇心能杀死猫,酒家一开业,放了两串鞭炮,便有人探头探脑地进了门,这没几天下来,整个小镇便都传开了:这老板娘开的是黑店,一壶酒居然要卖五钱银子,这是抢钱啊!
再过两天,小镇又传开了:这家店里的小食和点心可真是好吃啊,尤其是一道醋浸花生和腌脆萝卜,让人一吃就停不下来!
又过了两天,全小镇的人都知道了,到这酒家喝酒,结帐的时候,老板娘必定会在柜台后问上一句:这酒如何啊?
若是你答“尚可”,这五钱银子的酒钱一分不少。
若是你答“不错”,这餐饭钱的零头八成就抹掉了。
若是你诚诚恳恳地把这酒夸成一朵花,老板娘必定会瞥上你一眼,淡淡地吩咐一句:酒钱免了。
“诸位不知道有没有和小生一样,有种奇怪的感觉?”此时此刻,闲聊的人群中,有一个书生模样的人悠然问道。
“田秀才,什么感觉?你是读书人,咱们粗人比不上,没啥感觉啊。”大家都哄笑了起来。
“那双眼睛一瞥过来,就好像冰雪初融,又好似银瓶乍破,还好比寒梅初绽心神俱醉啊。”那田秀才摇头晃脑地说着,眯起了眼睛,仿佛在回味那一瞥。
大伙儿的哄笑声更响亮了:“田秀才,是春天到了的缘故吧。”
“田秀才思春了,不过你的话咱们听不懂,有本事对着那老板娘去说啊。”
忽然,有个声音迟疑着响了起来:“别说,其实那老板娘的眼睛真是特别,让人看了还想再看。”
“我也见过,”另一个人探出头来,“她瞥了我一眼就走了,我可真想求她再看我几眼。”
田秀才更加得意了,拱了拱手说:“英雄所见略同,这个中滋味,你们这群俗人,都是不懂的。”
有人又起哄了起来:“秀才,你这么懂,不如你去把那老板娘娶了回来,就可以日日看,时时看了,省得每天花五钱银子去喝酒。”
“是啊,你的老婆都没了好久了,就凭你一个秀才,又是私塾的先生,那老板娘一定乐得嘴都合不拢了。”
“呸!”田秀才呸了他们一口,却也不着恼,想来是个脾气极好的,“用得着你们瞎出主意?被你们这些人人一说,原来极美的事情都能说俗了。”
说着,他摇了摇手中的折扇,分开人群,便往沐风酒家而去。
正值三月,空气中散落着花的清香,镇中的小路上不时有陌生人骑马、坐轿走过,此时正值祭奠先人的时节,是南齐镇一年之中最为热闹的时候。
田秀才喜滋滋地到了酒家,和往常一样,要了几盘小食,一壶小酒,坐在最靠近柜台的那张桌上,只见老板娘懒洋洋地趴在柜台内,只露出了一头秀发。
第113章()
田秀才鼓起勇气,开始和老板娘搭讪。
“这个,怎么从来没见你家老板的模样?”
一旁同样懒洋洋趴在桌子上的伙计噗嗤笑出声来。
老板娘头都没抬:“没有。”
田秀才脸一红,心一喜:“这个,夫人这是昨晚没有睡好吗?”
老板娘的声音很冷:“我很老?”
田秀才的脸更红了:“是小生唐突了,姑娘,姑娘看起来精神不济,小生有个好友是大夫,要不要帮你搭个脉?”
“不用。”
田秀才的脸都红的快滴出血来:“小生姓田,是私塾的先生,姑娘有空不妨来看看。”
“先生?”老板娘终于抬起了头,对着他上下打量了一番。
田秀才大喜,终于稍稍挺了挺胸,他的模样在这个小镇上算得上数一数二的,又是读书人,气质算得上儒雅,年纪也不过二十五岁,自从妻子过世后,小镇里说亲的一大把。
老板娘的一双眼睛在他的脸上停留了片刻,田秀才原本带笑的神情忽然有些僵住了,那眼神没了以往的灵秀,忽然多了几分犀利的杀伐之气。
“扑通”一声,老板娘重新趴回了柜台上。
田秀才这才松了一口气,有些纳闷地看着老板娘的秀发,刚想再接再厉搭讪,却见门口的帘子一挑,进来了两个人。
为首的一个身形高大,一身黑色的锦袍,眉峰仿佛一把尖刀,直入发髻,一双眸子凌然,薄唇紧抿,那份威严和冷峻盖过了他的俊朗,让人一见便心生寒意。
身后那人显然是他的随从,快步走到一张桌子旁,拂了拂桌椅,这才让他的主人坐了下来。
“王爷要用些什么?”那随从低声问道。
那人沉默了半晌道:“听说他喜欢喝这家的米酒”
随从欲言又止,长叹了一声,冲着柜台道:“小二,来壶米酒,再来两道拿手菜。”
柜台上的老板娘不知何时没了踪影,趴在桌上的伙计小竺四下张望了片刻,懒洋洋地站了起来:“哎呀客官,我家现在不卖米酒了,不过我家的酒是天下一等一的名师所酿,五钱银子一壶,你要不要?”
那人倏地看了过来:“不卖米酒了?”
小竺被看得心头一寒,旋即便不服气地瞪了回去:“要喝以前的米酒,麻烦客官出门左拐,慢走不送。”
那人的神情怅然,低声道:“原来如此,换老板了,看来终究是我没缘分。也罢,就来一壶你家的酒吧。”
小竺懒懒地应了一声,刚准备往里面去取酒,另一个伙计小狄走了过来,嘴角挤出了一个笑容:“不好意思,客官,今日的酒卖完了。”
那人愣了一下,神情冷漠地看着他们。
随从在一旁恼火了起来,指了指屋内的食客道:“怎么,他们都有,就我们来了就卖光了?这才是晌午,你们便不卖酒了,怎么做生意?”
小狄挠了挠头,为难地说:“开门做生意,要是有我为什么不卖给你?不如这样,我陪你去对面去看看?再不济,我帮你去对面买两壶米酒来总成吧?”
田秀才在一旁有些发慌,照他看,那两个人非富即贵,不是什么好相与的角色。他连忙站了起来打圆场:“这位仁兄贵姓?要是不嫌弃的话,我这里还有一壶,不如一起”
那随从沉着脸,从他手里接了过来,随手掏出一块碎银扔在了他的桌上:“多谢了。”
小狄死死盯着那壶酒看了一会儿,让人几乎以为他下一刻就要扑上去把那酒抢过来,只是眼前那随从,双手平稳,气息充沛,一看便是个高手,他不敢造次,只好悻悻地回到了柜台前。
屋子里安静了下来,那人端坐在凳子上,慢慢地自斟自饮,美酒仿佛化去了他浑身上下的冷冽,他的眉目间渐渐地浮上了一层哀凄之意,令人不忍再看。
“梓悦你到底在哪里”那人低语着,语声悲凉。
“我等了你那么久,你,你的心难道真的是石头做的不成”
“你连你家人的忌日都不来了吗?我在山里等了你两天两夜”
“碧落黄泉,难道你真的要我去那里找你?可我很怕,怕我去了,却还是找不到你”
骤然之间,他将壶嘴对着自己咕嘟咕嘟大口喝了起来,不到片刻,那壶酒便被他喝得精光,“咚”的一声巨响,他把酒壶在桌上一拍,哈哈大笑了数声,只是不到片刻,那笑声便戛然而止,他的眼中泪光莹莹,高声唱了起来:
“绿兮衣兮,绿衣黄里。心之忧矣,曷维其已?
绿兮衣兮,绿衣黄裳。心之忧矣,曷维其亡?”
那随从再也忍耐不住,哽咽着劝道:“王爷!王爷你不要再这样折磨自己了!想必广安王在九泉之下,也不忍见王爷你这副模样!”
第114章()
那人正是瑞王夏亦轩,那日他见了慕梓悦尸体,又循着蛛丝马迹,查出了当日丽太妃逼着慕梓悦喝下了毒酒,心里虽然明白慕梓悦不可能还有生机,却总是还存了万分之一的侥幸之心,四处打探慕梓悦的踪迹。
他生性坚忍,从不轻言放弃。昨日是慕梓安的忌日,慕梓悦这些年来,除了清明,每逢此时都会到木齐山祭奠,风雨无阻,夏亦轩便早早地潜伏在慕家的陵墓,几乎两天两夜没有合眼。
只是,满心的期盼,换来的依然是在已经破碎的心口再戳上一刀,令人心神俱碎。
夏亦轩高亢而凄凉的歌声在屋中回荡,众人都愕然看着他,却不敢打断,两个伙计面面相觑,很想咬牙上前提醒一下:客官,咱这里是酒肆,不是歌馆!
“哐啷”一声,后院好像打碎了什么,小狄再也没心思管夏亦轩唱歌了,一猫腰便便钻到后院去了。
夏亦轩唱得兴起,从怀里取出一支玉笛来,只见那玉笛通身翠绿,正是慕梓悦在惠州看中的那支,当时的他,嫉妒慕梓悦满心满眼都是沈若晨,离开徐府的一早就把这笛子强买了过来。
只是,现在看着这笛子,才恍然惊醒,如今,就算他想嫉妒,也没有人可以让他嫉妒了。
悠扬的笛声响了起来,原本欢快跳跃的曲调在夏亦轩的口中仿如杜鹃啼血一般。
“这这不是冲天调吗?”田秀才在一旁听着听着,有些糊涂了,“兄台你这是有什么伤心事?不要把好好的一首曲子糟蹋了。”
夏亦轩恍若未闻,他何尝不知这曲子的前半首是如何的欢快?他何尝不想吹得欢快些?这首曲子他吹了四年,每一个音符都烂熟于心,只是,他怎么还能吹得出那欢快的调子?只怕,只怕这辈子都不能了!
慕梓悦那张扬的脸庞在他眼前萦绕,他心中大恸,曲不成调,末了,任凭那笛孔在嘴边,也扬不出气息了。
终于,他把玉笛握在手中,低低地喘息了几声,双手一用劲,玉笛咔嚓一声分为两截!
后院传来一声惊呼,小竺的脸色变了变,也抢进了后院,田秀才有些着急,厚着脸皮柜台里凑了凑:“没事吧?姑娘你没事吧?镇里的周大夫是在下的好友,不如我去请他过来?”
他张望了好一会儿,小竺才从里面面无表情地走了出来,看都没看田秀才一眼,对着屋子里的人道:“大伙儿都吃得怎么样了?小铺要打烊了,没吃完的赶紧啊!”
话音刚落,门帘一挑,又有人走进了酒肆,只见此人白衣胜雪,身姿优雅隽秀,一双眼睛清亮温润得仿佛湛蓝的天空一般,唯一可惜的便是一脸病容,让这谪仙般的容颜多了几分人间的烟火气。
“原来是你梓悦一直在找的吹笛人居然是你”他的声音低沉,带着几分怆然。
夏亦轩缓缓地将手中的断笛放在了桌上,依恋地摩挲了片刻,漠然道:“从此之后,便再也没有木齐山下的吹笛人。”
那人仿如木头般地呆了片刻,忽然便剧烈地咳嗽了起来,气息急促,好像下一刻就要断气了一般。
屋子里的人都一脸的可惜:原来,这仙人一样的公子,居然是个痨病鬼!白白生了这么好的一幅皮相!
他的身后立刻窜出来了一位家仆,飞快地递上了一碗东西,那人急急地就着手喝了一口,随后掏出一块帕子捂着嘴,那咳嗽声渐渐闷了下来。
家仆一边轻轻拍打着他的后背,一边低声埋怨:“大人你这个病最怕受凉,这山里头春寒料峭,非得过来干嘛?”
那人苦笑了一声,只是走到了夏亦轩的身旁:“有消息吗?”
夏亦轩的眉头紧皱,显然并不愿意和他多说话。
那人一下子急切了起来,咳得惨白的面容上略带潮红,屏息看着他道:“是不是有什么蛛丝马迹?你为何不让我们一起过来?多个人就多一分主意。”
夏亦轩嘲弄地看着他:“沈大人,打开天窗说亮话,梓悦若是看到你,只怕跑得比兔子还快。”
那人正是当朝的吏部尚书沈若晨,缚虎牢事件之后,他手握着那块兵符在宫中站了整整一晚,第二日便病倒了,因风寒、咳血卧床足足一个多月,十分凶险,等他的病刚有起色,便不顾阻拦,挂冠而去。
第115章()
彼时朝中一片混乱,余太师终究年老体弱,又多年未曾理政,操了半月的心便力不能及,他的两个儿子能力不足以领率群臣;方于正毕竟资历尚浅,只能震慑一下御史台和一些年青的官员;西北边疆隐有异动,征西、定北两军人心浮动,几名将军数次派人飞马上奏,凭空约好了一样要求广安王巡军稳定军心;平鲁之乱初定,百废待兴,若是政令一乱,很有可能让齐王趁火打劫
夏云钦在群臣的催促下临朝,只是性情大变,每日仿佛有什么深仇大恨一般地盯着底下这些人,动不动就严